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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难吃,这种东西妳也送得出去?”柏霈森嚼了几下就吞进喉咙,发出恶劣的批评。
“剩下的还妳。”随手往桌上丢去。
她呜咽一声。“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
“不想被我欺负,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对付敌人,他可不会手下留情,这是父亲教他的道理。
“我的巧克力……”恩琪还沉溺在悲伤的情绪中。
柏霈森不为所动的斜睨。“没用的,别以为妳的眼泪就可以让我心软。”
“呜呜……”原本压抑的哭声渐渐大了,最后矮下身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彷佛有天大的委屈。“呜哇……”
他僵硬的杵在原地。“妳哭够了没有?”
恩琪将湿濡的脸蛋埋在膝上,哭得浑身颤抖。“呜呜……”
“喂!妳……”话还没说完,柏霈森脸色微变,感觉到喉咙发痒,然后嘴巴有些麻麻的,渐渐的,开始呼吸困难,不禁更用力的吸气。“呼呼……唔……好难受……”
听见声音,她本能的仰起脸,见他脸色发白,用手捂住喉咙,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模样,让恩琪也跟着紧张。
“你、你怎么了?”她的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你不要再装了,我是不会被你吓到的……喂!”
霍地,他倒卧在地上,整个人昏厥过去。
“恩琪,妳等很久了吧?我……”梁月媚漾着妩媚的笑意走进厨房,瞥见昏死在地上的儿子,霎时发出尖叫。“小森!”
恩琪畏缩的往后退。“不、不是我害的……”
怎么会这样?她突然想到方才还诅咒他早点死掉,没想到真的应验了,不禁吓得全身直打哆嗦。
梁月媚扑在儿子身上大叫。“老公,你快点来!”
“发生什么事?”
听见妻子惊恐的叫声,柏士伦马上冲了进来,反应很快地立刻用手探查儿子的鼻息和脉搏。
“他休克了,阿彩!快点打电话叫救护车,我先帮他做人工呼吸……”
“小森,你不能有事,妈妈不能失去你……”
女佣阿彩打完电话,也担心的守在旁边。
柏士伦不断的帮儿子做人工呼吸,等待着救护车到来。
“不是我、不是我……”恩琪害怕的缩在角落,紧紧的抱住自己,脑中一片空白。
当她回过神来,厨房只剩下她一个人。
他会不会真的死掉?
如果他死了,柏妈妈一定会很伤心。
恩琪有说不出的抱歉,她只是太生气了,不是有意要诅咒柏霈森的,柏妈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讨厌她,再也不会抱她、亲她了,更不会想再见到她,她好后悔,只要他能平安无事,要她做什么都愿意。
第二章
在外面游荡了整晚,泪痕未干的回到家里,才想躲回自己的房间,就在走道上遇到母亲。
恩琪怯怯的低叫。“妈。”
沉秋云用不善的眼神睐她。“妳又野到哪里去了?都几点了才想到要回来,这个家可不是旅馆,可以让妳要回就回,要走就走!”
“我、我去同学家写功课。”小脸垂得低低的。
她盯着女儿的头顶。“干么不敢看着我?心虚了是不是?”
恩琪猛摇着头,两手揪着裙襬。“我没有。”
“没有?既然没有,为什么不敢抬起头?”沉秋云存心刁难的质问。“妳在外头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不敢让我知道?”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妈,我真的没有……”
“真是顾人怨,为什么妳不能像妳姊姊那样乖巧?”
母亲的话刺伤了恩琪的心。
从出生到现在,无论她做得再好,再怎么努力,还是得不到母亲一句赞美,更不用说关爱的目光了。
似乎还嫌说得不够,又在背后刺了她一刀。“我怎么会生下妳这么讨人厌的女儿?早知道一出生就把妳掐死,省得以后被妳气死……”
“不要说了。”敦厚的男声听不下去,开口制止。
沈秋云回头瞪向出声的丈夫。“你说什么?”
“我……我是说恩琪她明天还要上学,让她早点上床睡觉吧。”章金泉在妻子面前总是矮了一大截,连个屁都不敢放。
“哼!”无法再忍受看到眼前这对父女,板着脸上楼去了。
章金泉怜惜的觑着受尽委屈的小女儿。“不要在意妳妈说的话,她那个人是有口无心,不是真的讨厌妳。”
“爸!”恩琪投进父亲的怀中,啜泣不已。“我真的是妈妈亲生的吗?还是我是被你们捡回来的?为什么她这么讨厌我?”
他揉着她的头顶。“妳当然是我们亲生的。”
“可是……可是……”她哭得太用力,话都说不出来了。
“恩琪,妳妈妈她只是脾气不好,才会把气出在妳身上,并不代表不爱妳。”
章金泉找遍所有的词汇来安慰小女儿受创的心灵。“也许等妳长大,她就会对妳比较好了。”
其实连他也不清楚妻子为什么唯独看这个最小的女儿不顺眼,处处挑剔她,对其他孩子却不会。
恩琪哭肿了眼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爸爸不会骗妳的。好了,都十点了,快去睡觉吧。”
都怪他没用,从以前就被妻子欺压,只要她一个眼色,他就皮皮挫,在这个家里说话又没有分量,连带两个儿子和大女儿也瞧不起他。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皮,抱着书包回到房间,什么也没做,只是躺在床上默默的流泪。
其实从小到大,母亲对她的态度就是这样冷冷冰冰,虽然不至于打她,可是也不曾抱过她,甚至给她一个好脸色,这种无形的伤害比有形的更要残酷。
记得有一次农历过年,母亲娘家的亲戚来家里拜年,她就偷偷的问过那些舅舅阿姨,为什么母亲不喜欢她?这是她有记忆以来,一直在寻找的答案,是不是因为她长得不够可爱?还是因为她不乖?
那些亲戚听了只是抱住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归咎于是母女的缘分太浅薄了。
为什么缘分会浅薄呢?不是因为她和母亲有缘,才会投胎当她的女儿吗?恩琪真的搞不懂。
哭到累了,眼皮也沉重了。
砰!房门被打开来,章家的大女儿丽珍兴高采烈的冲进来。
“恩琪,妳看我穿这件洋装好不好看?”已经十七岁的她懂得如何打扮来展现自己的青春气息。
恩琪模模糊糊的瞄了一眼。“嗯。”
“这件是晚上我和妈妈去西门町逛街买的,听说是日本的牌子,MM杂志上还有刊登过,这个礼拜天我就要穿著它出去看电影,我同学一定会羡慕死了……”
她完全无视妹妹悲惨的情绪,自顾自的在镜子前转圈圈。
呆坐在床上看着姊姊雀跃的模样,恩琪想到自己仅有的几件衣服,都是姊姊留给她的,从来不曾穿过一件全新的。为什么?同样是女儿,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平?
“……妳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唱了好久的独脚戏,她不悦的推了推妹妹。
“干么?又挨妈妈骂了是不是?我就说妳笨嘛,嘴巴也不会甜一点,只要拍拍她的马屁,她就会对妳好一点了;像我,只要开口要买什么,妈妈就买给我,还有大哥,他说要学开车,不然追不到女朋友,妈妈就答应帮他出钱了。真好,我也想买台计算机,这样就可以上网交几个网友跟同学炫耀……”
把自己丢回床上,听着姊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恩琪只是抱紧枕头,企望得到一点小小的慰藉。
距离那天已经过了一个礼拜,恩琪又悄悄的来到柏家大门前,透过雕花铁门往主屋的方向看去,小脸上布满了惊惶。
她好担心柏霈森真的死掉了,那么自己就变成杀人凶手,万一让妈妈知道,说不定会把她赶出家门。
她想问个明白,可是又害怕得知事实的真相,所以踌躇不前。
“恩琪?”正好从外头返家的梁月媚,瞥见矗立在门口的小小身影,不由分说的从座车内下来。
身后传来的呼唤让她全身陡地僵硬,下意识的转身。
“柏、柏妈妈……”
梁月媚释然一笑。“我还以为妳不来了,又不知道妳住哪里……”
“对不起。”恩琪喉头一梗,深深的朝她鞠了个躬,然后拔腿就跑。
她怔了一下,追上去抓住冰冷的小手。“怎么了?妳不是来看柏妈妈的吗?为什么要走?”
“柏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对不起、对不起……”罪恶感盈满心头,只能不断的重复道歉的话。
“傻孩子,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知道了,是不是为了小森?”梁月媚不禁失笑,张臂搂住泪眼汪汪的恩琪。“那天的事吓到妳了对不对?不要担心,他已经没事了。”
恩琪惊愕的仰起泪痕斑斑的小脸。“他真的没事了?”
“还好我老公及时帮他做了心肺复苏术,后来送到医院详细的检查,确定没有留下后遗症,真的是有惊无险。”想到那天的情况还心有余悸。
“太好了,我好害怕……呜哇……”这一刻,她终于可以放声大哭了。
梁月媚将她抱得紧紧的,像哄婴儿般的摇晃她。“乖,不要哭了,柏妈妈没有怪妳的意思,而且小森也说了是他自己吃了那块巧克力,跟妳无关。”
她哭得太凶,声音都抽搐了。“可、可是……”
“都怪我没有跟妳说,小森从出生开始就对牛奶、鸡蛋过敏,只要不小心吃到,不是拉肚子,就是皮肤上会起一颗颗的小疹子,差点就养不活了。好不容易长大了,他也不喜欢吃甜食,所以一直相安无事,谁晓得这次只是吃了一口巧克力会这么严重,还真把我跟他爸爸吓坏了。”
梁月媚已经可以把它当作笑话来谈论了。“医生叫他先在家休息,过几天就可以到学校上课了。”
压在恩琪心上的大石终于可以拿开了。
“他真的没事了?”
“是真的,柏妈妈没有骗妳,不然妳跟我进去看他,来!”牵起她凉凉的小手,梁月媚带着她进屋了。
“少爷醒了吗?”
端着托盘从电梯内出来的女佣说:“少爷刚吃了药又睡了。”
颔了下螓首,梁月媚温柔的俯睇那张忧虑的小脸。“恩琪,小森的房间在三楼左手边第一间,妳上去看看他就知道了。”
“我可以上去吗?”
为了弭平她的内疚,梁月媚要她亲眼去瞧一瞧。“快上去吧。”
恩琪有点胆怯的走进铺着地毯的室内电梯,按下三楼的按钮,随着机器的声音往上,当门|Qī|shu|ωang|打开,她依照指示来到卧室门前。
吞了几下口水,她鼓起勇气推开那扇门扉,踩着米色的长毛地毯走到双人大床前方,只见躺在床上的少年眼皮紧闭,一动也不动。
她怯怯的绕到床头,近距离的打量柏霈森的五官,那张介于少年与大人之间的俊逸脸孔,让恩琪的脸颊微微发烫。
柏霈森是她所见过最好看的男生了,不只外型,就连他的功课和能力都是一流的,只要是女生都会喜欢他;可是和他相比,他们之间就好象是白马王子和丑小鸭,是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他就像天上的星星,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高不可攀,她永远配不上他。
所以每回见到他,心底就会产生一股想和他作对的情绪,只要他讨厌自己,就不会发现她的心事,不会嘲笑她自不量力了。
看他睡得好象婴儿,那微抿的薄唇就在眼前,恩琪看得有些痴了,如果……如果他睡得很熟,她偷亲他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
恩琪明白唯有趁他熟睡,自己才可能这样恣意的盯着他看,一旦他醒来,她就得装出厌恶的模样了。
就只要一次,她不敢奢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