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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舒敏觉得,这样一个男人,才真正是需要爱的。
简单收拾了房子,吃了他买回来的早餐。又去小区门口的花店买了一把龙胆插上。在那张纸的下面,写,“周三下午四点十分的飞机。给我电话。”
离开。
他们之间的相处,随意而没有压力。各自有各自要忙的事情,只是心中有牵挂,有依恋,知道他或者她会在空暇间隙想自己,很纯粹很简洁的一种感情。这远远超出了那舒敏的预计,其实她也没有想过跟他有感情,会是怎么样。早已经过了那种要轰轰烈烈的年纪,现在这样互不干涉,挺好。
周三的机场,一如既往地繁忙。川流不息的人潮,散发出炙热的气息。候机大厅之外,是连成片的绿色植物,在八月的艳阳里,浓烈得快要冒出白烟来。
那舒敏拎着包包,对身边的男人说,“你回吧,省得一会儿赶上下班高峰,堵在路上。”
房正胤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样东西,长胳膊一伸,替她挂在了脖子上。
那舒敏低头一看,是一个钥匙形状的吊坠项链,用细的金属线与半宝石缠绕串成,多半的石头都是石榴石,还有一点珍珠和绿色的石头,也说不清质地。一看就知道是纯手工制作。挺独特。配她今天穿的这件真丝小衫,倒是正合适。
“哪里买的?”
“波兰。”
“什么呀?”
“网上买的。UPS的快递单子都还在,要不要看?”
“不要。”
广播总是在不合适的时候响。
“我走了。”
“嗯。”
不说要想我,不说会想你。
不说早点回,不说要联络。
只说,我喜欢。
送别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一方面是分离、是伤感,一方面是为再一次重逢、是希冀。
那个纤瘦的背影被人群挡住,又闪现,直至完全看不见。
他对自己说,一周而已。
刚上了高速就听见手机响,一看是办公室的号码。
房正胤拿起耳机。
“房医师,陈太太有生产指征,应该是要生了。她坚持要您在场,您现在能赶到医院吗?”
“小杨,你用手机给我打过来,把手机给陈太太。”
电话接通后,他用了很温柔的口气,“陈太太,非常抱歉,我刚送了未婚妻到机场。我尽快赶过来,但市里的交通状况您很清楚的。如果因为等我,耽误了BABY就不好了。白医师在,助产师王医师也在,她们都很棒。你先进产房,我随后就到。好不好?你把电话给你先生……陈先生,嗯,是我,房正胤。你要镇静,要鼓励你太太。她的各项条件都很好,顺产应该没有问题。她只是心理上有些恐惧,所以你要多多给她打气,知道吗?我大概需要四十五分钟左右。你们听白医师的安排好吧?嗯,那先这样。”
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加速驶向前方。
迎着夏阳。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过渡一下。
要把前男友拉出来遛一遛。
19 卵子·星巴克·故宫
忙了两天,那舒敏周六去参加同学聚会。他们班人还在国内的实在不多,说是同学聚会,还就真只是同学,不同班。来的人不少,其他专业的也都是认识的。这种聚会那舒敏是从来都不会错过的,即使大家做了风马牛不相及的工作,但她能认识到这种关系的价值,并且花时间和精力去维护。
看着熟悉的面孔,只是青春不再。可岁月也残酷,也柔情。恣意挥霍的阶段过去,就开始变成小心谨慎的积累和无比醇厚的沉淀。以致于某些男人跟某些女人,看起来更养眼。
还有小孩子。
嬉闹与欢笑,哭泣与争吵。拉拉杂杂的画面,就是生活的一瞬。
她在想房正胤。
举杯,一笑,对着昔日的老熟人。
“秦漾回国了,你知道吗?”韩菲雪问那舒敏。
那舒敏摇头,“我该知道吗?”
“你还是单身吧?若不是他,你也不会到了现在还不嫁人。”韩菲雪早已结婚生子,在出版社工作。过了三十岁,就有点发胖。白白嫩嫩,看着也水水灵。日子应该不错。
那舒敏喝了一口手里的鸡尾酒,笑笑,“我要单身,要结婚,都不会是因为他。这么多年了,若是还参不透,不是白活了?”
韩菲雪也笑,“你这样独立,一般男人都受不了。说实话,我是羡慕。”
“别羡慕,我也不想这样。”那舒敏故作苦相。
人都是这样,总觉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这山望着那山高,永远不知足。
第二天,那舒敏就接到了秦漾的电话。她的手机号人人都知道,他随便问一个人,就能找到她。若避而不见,只能说明还不能释怀。
所以,见吧。
国贸的地下一层,冷气强劲。咖啡店里的香气,在绿色植物与身体之间流窜,层层包裹,芬芳馥郁。
秦漾的样子几乎就没有变,寸头,健康的肤色,永远直视着你的眼睛,永远真诚。
那舒敏坐在他的对面,也直视着他,直视着自己的过去。
人与人之间的关联,是很奇妙的一个东西。
有些人的身上,带着你的过往,你的印记,甚至你的喜好,抹不去甩不掉,跟随一生一世。可以漠视,可以淡忘,却就是不能否认。
因为在很多年前,那舒敏曾经对他说,你的发型换来换去,还是这样最好看。她喜欢他穿黑色,喜欢他打球时的狠劲,喜欢他骑着单车回过头来喊敏敏我爱你,喜欢他把菜里的香菜都挑走,喜欢他很多……只是不喜欢他不耐高压。秦漾喜欢轻松的生活方式,不喜欢快节奏,不喜欢别人施压,也不喜欢那舒敏对他要求太多。
若是换了现在,她想,依然如此。看秦漾的神情,就知道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本色。
这是好事。
“你还好吗?”
那舒敏说,挺好。
“短头发不错。”
“谢谢。”这种对话不是那舒敏崇尚的风格,所以她直接问,“找我有事儿?”
他点点头,有点事儿。
“说吧,能帮的我尽量。”
“就喜欢你这样的直爽。”
“说重点。”
“是这样,我太太的染色体异常,不能生育。所以,我们想请你捐赠卵子,做试管婴儿。”
那舒敏听完没说话,闷着。
秦漾也不知她会作何反应。虽然当初是和平分手,没有争吵没有纠纷,可毕竟是他提出来的。他去了法国,找了个法国女人结婚。而她一直单身,甚至没有恋爱过,身边只有一个徐明山。那个时候他以为他们会在一起,但事实并非如此。
当他脑子里冒出找那舒敏捐赠卵子的这个想法时,他意识到自己对她并不能忘怀,甚至是有些后悔的。只是这个世界上能够反悔的事情实在太少,尤其是感情。
时过境迁,不说当初的她他就拿不准,现在的她,他更是没有把握。
“你太太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知道。”
这个答案有点意外。
那舒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觉得你很无耻?既想保持对妻子的忠实,又想有一个曾经爱过的女人的孩子?我不能想象我的孩子,还是和前男友的孩子,在他老婆的肚子里长大,然后出生,叫她妈妈。这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
如果只是捐献卵子,没有问题,但对象不能是他,也不能让她知道她的卵子去了哪里。因为那不仅仅是一个卵子,它将会是一个孩子。
并不是她保守,而是她谨慎。
这种血缘的纠葛,会让她的人生变质,并且她也不想影响到房正胤的生活。虽然她完全不能推测他会是什么态度。
“你不答应。”
“是,我不答应。你们找别人。”
话不投机,那舒敏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临走她说,“Anyway,谢谢你看得起我的基因。”
其实她有想过是不是要拿着自己面前的冰咖啡淋到秦某人的漂亮脑袋上,但她又想,如果这么做了,会让某些人觉得自己挺受重视。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所以,最好的做法是,漠视,彻底漠视。
从低温中走到烈日下,重重地吸气,热浪瞬间侵入她的肺部,激起一阵咳嗽。
耀目的阳光,让她有些头晕。
拿出手机来。
“我啊,你在干嘛?”
“我在浮生若梦。你看了我发给你的邮件没有?”此刻的房正胤正在细细地检查工人刷的墙面。
“还没有。”
“附件有图稿和详细说明,先看看,哪里不满意告诉我,还可以改。”
“不用了,你做主就好。”她跟他说过喜欢南欧风格的家居布置,也相信他的品味和眼光。
“你呢?”
“见了个人,要回酒店去。”
“那你好好休息。回来要我去机场接吗?”
“不用,来回又是浪费时间。”她出差那么多次,每一次都没有人送也没有人接,不是也过来了?
“那好。”
而房正胤的吹毛求疵快要把装修工头弄疯。每次柳师傅见了他就跟见了阎王差不多,他说,房医师你能不能别开口说话?一开口准没好话。
这一次房正胤笑眯眯,“不一定,这墙刷得很有质量。”
“呵,呵,呵,都第三遍了,再没有质量,这墙漆的钱您出呢?”
因为房正胤想追求爱琴海式的风格,客厅的墙面是细沙混合着贝壳的效果。
刷平板很难,刷成不平的还不容易?当时柳师傅是这么想的。
哪知,结果……总之是苦不堪言。接了这个活儿,柳工头得老去五岁。他没留神,把这话给说了出来。
房正胤接话道,“隔壁还有一套房子等着你,你得老十岁。”
啊……
看来赚钱也有不乐意的时候。
检查完房子的进度,房正胤去探视沉寂的萧逸朗。相识这么多年,他还没有见过如此颓废的萧逸朗。好好的一健康有为青年,愣是在朝夕之间变成了深闺怨妇。
萧逸朗斜靠在自家沙发上,谈起不堪回首的往昔。说是往昔,不过也就是这几月的事情。
“那个女人是我见过的,最顽固,最不解风情,最一针见血,最刀枪不入,最……总之,是最不讨人喜欢的女人!”
“那你还顾影自怜个什么劲?敢情您的风流,您的倜傥,您的潇洒,都是一摆设?”
“少幸灾乐祸。”
“说实话,性冷淡是怎么回事?”
萧逸朗被他这么一问,翻白眼,“我记得你是妇产科的。”
房正胤一脸严肃,“难道你之前找那么多女人就是为了做实验?”
萧逸朗不说话。
房正胤瞬间明白,无不同情地说,“我守身如玉,是为了遇见她。你放浪形骸,是为了遇见她。这叫什么?因果报应。”
“想死就直说,我念在多年的兄弟情分上,给你一个痛快。”
房医师很理性地说,“我死了对你也没有帮助,你还是想想怎么超生吧。”
只是萧逸朗还不知道,他的心理医生安海伦根本就是个不婚主义。再说任谁面对一个自称性冷淡,却狠狠瞄自己胸部的病人,都不会有好感吧?
萧逸朗去看心理医生纯粹是偶然,但他的确有冷淡的问题。关于这一点,是个男人就不会愿意对别人说。他一打一打地换女人,但从不跟她们上床,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性趣。他意识到这个问题很严重。生理应该没有问题,每天早晨醒来某人都很在状态。
难道是心理问题?
为什么?
偶然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讲男人的下半身压力源自女人。他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心理医生。结果他遇见了安海伦。很意外,他对她会有性冲动,性渴望。也很不幸,因为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