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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桂荷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想到连她们二八高龄的霞姐都找到归宿了,她得加把劲才行,没鱼虾也好,她要好好郑重的考虑考虑,嫁给小吴当少老板娘的可能性。
襄儿感染了屋里的欢乐气氛,温暖的笑意在她唇角轻漾,一直没停。
蓦然间,有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小手,将她的手包在掌心之中,她轻轻依靠过去,如果此生能在这里就这么度过,于愿足矣。
农历年前,范荣和绮霞也成了亲。
他们的婚礼很简单,洞房就设在骆家镖局,新郎、新娘和大伙一起喝酒庆祝,谈笑风声。
范荣是豪迈不羁的汉子,绮霞也是不拘小节的女子,两个人最后手牵着手进入洞房,喝不过瘾的贺客则继续留下来喝到过瘾为止。
骆无峻和襄儿没有加入划酒拳的那一群镖师之中,他们在园里散步,今夜风雪初停,白雪覆盖在落尽叶片的树木上,屋檐上也满是白雪,湖水虽然结冰,但还看得到淡淡月影。
“霞姐今天真漂亮。”
襄儿想起自己当新娘的那日,那日她身不由己,面容愁烦,一点新嫁娘的欢容都没有。
但霞姐不一样,她嫁给心爱的人,整个人容光焕发,娇艳动人,不必搽胭脂水粉就美得叫人目不转睛。
骆无峻拥她入怀。“你当我骆家新娘那一天,也会跟霞姐一样美。”
夜凉如水,她依紧了他,满足的轻叹一声。
幸福离她这么近,上天对她太厚爱了,原以为此生不会有爱人的权利了,没想到却让她觅得如此伴侣,她再也没有所求了。
“要不要到擒月楼看看?”他忽地问她。
她嘴角漾出微笑,点了点头。
于是他带她上了擒月楼。
这是她第一次到擒月楼来,回想起她初到骆氏镖局的那天,霞姐告诉她,这是他的住所,她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踏进这屋里来。
“这里真雅致。”襄儿赞叹。
里头的布置与前几个院落都不相同,玄关挂着湘妃竹帘,镂空雕花的窗子,柔和的帘幔,考究的桌椅,一架水晶屏风后头是舒适的床。
“这是我娘亲手布置的。”
襄儿轻轻抚过墙上的字画和瑶琴。“骆伯母蕙质兰心,可惜你不常住在这里。”
空着这屋子,太可惜了。
“你喜欢的话,我们成亲之后就住这里。”他牵起她的手,将她带进怀中。“你喜欢画画,这里清静,可以让你安心作画,我出外押镖时,你便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可是这么美的屋子,我也想让霞姐、桂荷、夏大嫂她们来坐坐,我们可以在这里谈天说地。”
她勾勒那个画面,几个女人泡一壶茶,或下棋,或练琴,笑语回荡,悠闲地过一下午。
“你是这里的女主人,由你做主。”
他毫无意见,他所想的与她不同。
日后每当他必须押镖远行时,想起家中有她在等待,那种归心似箭的滋味……原来心里住了一个自己所爱、所在乎的人,感觉会这么温暖。
襄儿仰起小脸。“你在笑。”
“对。”他不否认。
她伸手,轻轻描绘他俊挺脸型,指间拂过他好看的薄唇。“无峻,你最近的笑容多了,跟我初认识你时,大不相同。”
“都是因为你的缘故。”他捉住她的小手按在胸前,黑眸牢牢锁住她如水双眸,认真而专注。“我是长子,也是独子,自幼少年老成、性情严肃冷漠,直到你来了,把欢笑带进我的生命,有你相守,我知道自己再也不会一个人。”
襄儿的脸蛋嫣红如醉,她只喝了一点点酒,却因为他的话而醉,胸口暖洋洋的,有吻他的冲动!她不知道自己真有勇气这么做——主动吻他。
但是她做了,她踮起脚尖,热烈的献上自己的红唇……
缠绵一夜,襄儿最后倦极累极,心满意足地依偎在骆无峻怀中睡着。
擒月楼安静清幽,两人相拥而眠,起来时见日光已照进屋帘,窗外初雪已融,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襄儿揉了揉眼,满怀依恋的望着身旁的骆无峻,他还在睡呢,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挺直的鼻梁,多好看的一张脸……
“早,娘子。”
他忽然开口,然后将她搂入怀中。
襄儿惊呼一声,下一刻已被他紧紧搂在胸前,“我吵醒你了?”
他但笑不语,攫住她的红唇,给她一记深吻。
吻着吻着,他的双手再度游移到她身子上,轻轻爱抚她。
她娇羞地闪躲他的攻掠,昨夜的欢爱让她一回想起便羞红了脸。
难道他还要?
才在想,他已温柔的吻她,湿润的吻一路印上她美好的耳垂和纤细的颈项……
云雨过后,她像个小妻子般的为他着装。
她喜欢这样服侍他,这让她心里满满的,无比踏实。
“大家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恐怕现在正翻天覆地的在找我们呢。”襄儿笑道。
忽然她脸一红,想到若大家知道他们昨夜在这里同枕共眠,那……
她不敢再想,而骆无峻已牵起她的手。
“你饿了吧?”他们并肩走出擒月楼。“我今天要到马场走一趟,那里不适合女子去,你在家中等我回来,晚上我们去赏梅。”
“好。”襄儿正安心这里离主屋远,不会被人瞧见,一抬眼却看到桂荷迎面而来。
她羞得想躲在骆无峻身后,未成亲,先洞房,这与礼教不合哪。
桂荷瞪大了眼,她原是来打扫擒月楼的,没想到却——
“襄儿、少镖头,你你……你们……”她结结巴巴,心里隐约有谱,却不敢随便下定论。
“进去打扫吧。”骆无峻神色自若的吩咐。
“是、是!”桂荷一溜烟地跑掉了,做贼心虚的人倒像是她。
“你吓着桂荷了。”襄儿轻轻抱怨。
骆无峻愉快的逸出笑声,他并不介意桂荷把她看见的传播出去。
“路上小心。”襄儿送骆无峻出门,细心地替他拢好皮裘,之后又轻轻地抚抚飞箭,对他们两个依依不舍。
“外头冷,快进去。”
她点头,又看了骆无峻一眼才进门。
还有几天就除夕了,局里的镖师都已返乡,只剩几个没家的留在这里。
襄儿无心无绪的绕回屋里,看到范荣和绮霞衣着整齐,像要出门的样子,旁边还搁着些红纸包着的礼物。
“范大哥、霞姐,你们要上哪儿去?”
绮霞带着新娘子的娇羞微笑,“今天范荣陪我回门。”
“襄儿姑娘,你看我这身衣服如何?”范荣紧张得很,生怕自己仪容不整,无法讨得岳父母的欢心。
襄儿赞许道:“很好,很得体。”
范荣放心了,露出笑容,“那就好。”
“快走吧,那些礼物提着,我爹娘最重视礼节了。”绮霞连声催促,怕误了回门的吉时。
襄儿目送他们这对欢喜冤家出门,转回院落想去找小雪儿玩,昨天一整天都没见着小雪儿,她可真想念她。
夏善的院落里一反常态,空荡荡的,连平时夏大嫂呼喝小雪儿的声音都没听见。
襄儿蓦然想起夏大嫂昨天说过,她今天要带小雪儿去探望她那刚临盆的姐姐,要住一两天才会回来。
大家都不在,襄儿顿觉一阵失落。
最后她只得绕回屋里,拿起针线替骆无峻缝制鞋子。
晚上他说要带她去赏梅呢,如果赶得及将这双鞋缝好,他就可以穿新鞋去赏梅了。
早上看到范镖师和霞姐,她很羡慕他们已是正式夫妻,如果将来她嫁了无峻,她该如何向他交代自己的身世?要回门时又该如何?爹肯定是不想再见到她这个女儿,而她也不想见他。
襄儿满脑子胡思乱想,几度被针扎到手,血珠染了鞋面,她忙着擦拭血渍。
她心神不宁的缝着鞋,眼皮直跳,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襄儿!”
急促的拍门声后,桂荷闯了进来。
“什么事啊?桂荷。”
桂荷紧张的说:“外头来了很多人,指名要找你。”
真是吓死她了,那么多人,又都高头大马的,而且来者不善,看起来没一个好东西。
“我?”襄儿愣了愣,她在京城并无认识任何人,什么人会来找她?
“你快出去看看,他们凶神恶煞的,像想把咱们镖局给拆了,我看我还是赶快叫小五子去马场通知少镖头回来,以免有误……”
桂荷提着裙摆,急着找小五子去通风报信。
襄儿也连忙搁下未完成的鞋走到前厅。
厅里闹成一片,如同桂荷所说的,他们像是来折镖局的。
一名两眼精光迸射的中年男子瞪视着她,眼里流露出嫌恶与不耐。
襄儿一震。
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骆氏镖局里再见到这些她最不想见的人!
第十章
看着满屋子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襄儿面如死灰,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冻成了冰柱。
无峻为什么不在府里?如果他在就好了,自己也不至于会这么怕他们。
而他们会怎么对她?她无法想象,她与父兄之间根本没有感情,她之于他们只是联姻的商品,她的意愿和她的幸福对他们来说,根本渺小得微不足道!
楚福元看着将近一年未见的女儿,没有久别的喜悦,也没有骨肉重逢的激动,他冷冷的挑起眉毛,由上到下,寒着脸打量女儿。
“你可终于让我们给找到了。”楚福元冷着声音说。
他这个女儿让他丢尽了脸,在百里提供镇抬不起头来,他恨不得打断她两条腿。
若不是他平时就舍得花银两打点官僚通路,他在百里镇早就没身份地位了,更别说气得七窍生烟的刘大富要如何对付他。
“你自以为聪明,以为逃到这天子脚下的地方来,我就找不着你!”楚福元瞪着女儿,狠狠地说:“谁知道你人算不如天算,那山边客栈的掌柜来通风报信,领了我的赏钱,说他亲眼目睹带着绣有骆家镖局旗帜的队伍带走了你,总算踏破铁鞋无觅处,你这个贱丫头现身了。”
“爹,您别气,慢慢训这个臭丫头,您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楚家长子楚世忠连忙趋前顺过楚福元的气,展现孝顺。
“襄儿,跟我们回去。”楚家二子楚世孝见老大有表现,也连忙端出兄长的威严,上前想捉襄儿。襄儿后退一步,激动的说:“你们别想带我走,我死都不会回去!”
就算他们今天要逼死她,她的尸骨也要留在骆家!
“楚襄儿,你在说什么浑话?”楚家三子楚世仁一扬手,狠狠的甩了襄儿一耳光,他妹妹何其多,从小到大根本连正眼都没看过襄儿半眼。
那个恶狠狠的巴掌让襄儿几乎痛晕过去,粉颊登时烙印五指痕。
“打得好!”楚世孝叫好,恶声恶气地警告,“你真以为自己是楚家的千金小姐吗?你娘不过是咱们楚府里的一个洗衣妇罢了,你这个贼婢要是再不跟我们回去,有得你受了。”
襄儿对楚世孝疾言厉色的喊,“住口!不许你污辱我娘!”
“我偏要污辱你娘!”楚世孝哼了哼,“是爹瞧得起你娘才占了她的身子,没想到一个洗衣妇也妄想成为爹的小妾,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楚世忠冷笑两声,“你这个丫头,要是聪明的话,就快随我们走,否则爹会告官,说骆家诱拐了你,要这个收留你的臭小子吃几年牢饭!”
“你们卑鄙!”
听到要告官,襄儿倒抽了口冷气,刷的一下苍白了脸。
爹丝毫不理会她的感受,就强将她嫁给刘大富为妾,这样的行为跟卖女儿有什么不同?
而无峻收留了她,给她地方住,还给了她此生最大的温情,他们现在竟然要告他?天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