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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儿迟疑的看着桂荷,“桂荷你……你是不是有身孕啦?”
“身孕?”桂荷一愣,随即红着脸轻哼一口,“你要死啦,人家又还没有出阁,怎么生孩子?”
襄儿也不确定,“可是,有孕的人不是都比较会吃吗?”
她那些姨娘、嫂嫂们全都是这样,一怀了身孕,胃口比牛还大,整天都往嘴里塞东西,胃像个无底洞。
“我这哪算会吃?是你怪怪的不说,唉。”桂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摇摇头走开了。
襄儿继续捧着饭碗发呆,敞开的窗子外头,几只粉蝶飞呀飞的,还有六天,还有六天他就回来了……
襄儿把庭院扫好,额际已经布满了汗珠,撑着扫帚,她仰头望着刺眼的天空,白花花的阳光快把她融掉了。
“襄儿,我不是叫你不许做这些洒扫工作吗?怎么不听呢?”
绮霞打着伞回来,一看到襄儿在扫偌大的庭院,马上就不高兴了。
襄儿用衣袖擦擦汗珠,笑了笑,“不要紧的,王大娘今天身子不舒服,我替她扫扫地,这不算什么粗重工作。”
搁下伞,绮霞嗤了一声,“那王大娘又在装病偷懒了,她就是看你心地善良,所以老是占你便宜。”
襄儿无所谓的一笑,“别这么说,霞姐,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还有五天他就回来了,她把庭院打扫得干净一些,这里是他的家,他回来看了也高兴,不是吗?“你也别太由着那个王大娘。”绮霞念着,替她抱不平。“我前些日子还听她到处跟人说,要让她那个不成才的三儿子来娶你,真是天知道她怎么敢有这种非分之想!”
“大娘只是说说而已,我已经正式回绝她了。”
她不会再把自己许给任何人,除了他,就除了他之外!
五天,还有五天呵……
厨房里闹哄哄的,今天是十五,发粮的日子。
襄儿一早就跟着大娘们窝在厨房里干活,她很用心的捏着包子馒头,现在这些简单的吃食已经难不倒她了。
她一边揉面团,唇角带着丝丝笑痕,有时还哼着曲儿呢。
“襄儿,整天就见你笑咪咪的,你在高兴什么啊?”李大娘好奇的问。
“没什么,李大娘。”襄儿笑容更深,眼珠更亮了。
这是她心中的秘密,不可以说出来的。
还有四天他就回来了,她刚刚发现把晒干的桂花瓣加进面团里去揉,蒸出来的甜馒头又香又松,等他回来,她要让他品尝品尝她的新发现,再等四天就好……
襄儿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骆无峻的书房打扫得干干净净。
早上,她把每一册书从架子上取下来,仔细用干净的布拭去灰尘,然后再一册册分门别类的归位。
中午觑了空出去摘了两朵夏莲养在精巧的瓷盆里,让书房多了些花香气息。
下午,她把所有的桌椅都擦拭一遍,接着撩起裙角跪在地上用抹布抹着地,连墙壁角角也不放过,最后再把每扇窗子都擦过,然后打开通风,让书房里的书晒晒阳光。
直到黄昏,书房里一尘不染,焕然一新。
“老天!襄儿,你还在打扫少镖头的书房啊?”
路过书房的桂荷大惊失色,连忙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襄儿正嫌地不够干净,想抹第二遍。
“桂荷,你瞧,哪里还需要加强吗?”襄儿不放心地问。
桂荷啧啧称奇。
这个小女子真是毅力不凡,她看看书房,更觉佩服,这里竟然可以干净到这等地步。
“已经很好了,不必加强,你快回房休息吧,要不然给霞姐瞧见了,你会被她骂。”
桂荷谆谆告诫一番便走掉了,襄儿环顾书房,甚觉满意。
还有三天他就回来了,他最重视书房,如果看见书房维持得这么干净,一定很满意。
只要他高兴,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就值得了,三天,三天……
一早趁着日头还没全出来,襄儿轻手轻脚地出门,她费力的挽着一只大竹篮,里头全是骆无峻平时比较爱穿的衣物。
她从后门走出骆氏镖局,走过几处人家的矮竹篱和丝瓜藤,到离骆府最近的一条小溪。附近的人家全在这里洗衣服,她今天也学那些妇人一样,挽起衣袖在溪边洗衣裳。
盛夏清晨的溪水冰凉无比,她一把衣物下水,双手立刻冻得发红。
她听说这条小溪的上游在皇宫里头,所以溪水不经污染又清澈无比,洗过的衣裳在晒过太阳之后,总是又轻又暖,所以她才想来试看看。
无峻在外头奔波了近一个月,他一定很开心回来可以穿一身干净衣物,尤其刚洗过的衣物总有阳光的味道,穿了特别让人感觉舒服。
清澈的溪水反映出一张微红的娇容,她脸蛋红嫣嫣的,是因为刚刚在心中叫了他名字的关系。无峻……
虽然已在心中叫过千百次了,她却还没有机会亲口唤他。
两天后他就回来了,到时她可以向他好好解释,想到两人终将误会冰释,她轻轻吁了口气,再揉揉手中的衣物,甘之如饴。
骆无峻回来的前一天,襄儿异想天开地和镖师们一起在大太阳底下练武,全身几乎练得快瘫痪。
“襄儿姑娘,你就别练了,这里太阳烈,快进屋里去吧。”镖师们都求她,生怕粉雕玉琢般的她有什么损伤。
她笑了笑,不管汗流浃背,继续跟着扎马步。
“襄儿……哈哈……哇哈哈……”桂荷在一旁看到,笑得快岔气了。
人家雄赳赳、气昂昂的出拳,襄儿的花拳绣腿一出却纤弱无比,毫无劲道可言,破坏了阵容。
一天飞快过去,襄儿把全身的精力都花用殆尽,夜半躺在床上,只觉四肢疼痛阵阵,对于没有任何武术基础的她来说,那些功夫真的太难了。
身体的劳动让她一夜好眠,满心欢喜的期待骆无峻的归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全是她与骆无峻相见的画面,明天就可以见面了,明天……
鸡啼时分,晨光亮起,京城人的一天开始了。
襄儿坐在梳妆台前,嘴角儿含春,喜滋滋地打扮自己,把骆无峻买给她的珠贝钗细心地插在髻上,换上一袭淡紫色的衣裙,她开心移步到前厅去。
“襄儿,你今天好美。”绮霞见了她,眼睛一亮。“待会吃完早饭,你陪我到布庄去挑布,夫人吩咐要替镖师们裁缝冬天的衣物,咱们镖局里有七八十名镖师,现在就得准备起来才行。”
襄儿睁大了眼,她原想待在府中等待骆无峻回来的,现在恐怕不能如愿了。
“怎么,你今天有事吗?”绮霞看她脸色怪怪的,遂问。
襄儿脸一红,赶忙摇头。
她怎能告诉霞姐,自己二三十天来都在期待骆无峻的归来,而今天正是她盼了好久的大日子。“没事?”绮霞重新再数一次镖师们的名单,催道:“那么快去吃早饭吧,我等你。”
襄儿胡乱吃过早饭后,便跟着绮霞出门。虽然有轿子代步,闷热的盛暑还是晒坏人,快把两人烤成火球。
一到布庄,第一次见识场面的她就见绮霞很有经验的应对,她不慌不忙的挑布,与老板议价,选定各种花色和厚薄料子。
襄儿看得眼花缭乱,偏偏绮霞还要她记住整个流程,希望下一季可以交给她来独立采买。
于是一趟出去,两人均香汗淋漓的回来。
“桂荷,快拿冰镇酸梅汤出来,我和襄儿热昏了。”绮霞拿着把扇子直扇,累瘫在椅中不想动。
“霞姐,我不喝酸梅汤了!”
襄儿马上奔回房中,她想赶快再洗个澡,然后重新打扮一番,不想给骆无峻看见自己这丑丑的模样。
她喘着气推开门,心跳却差点停止,一颗心微微发疼。
他……他回来了!
骆无峻神色自若的坐在她房中,手里捧着一卷白绢正在细读。
“啊——”襄儿掩口低呼一声,急急要过去抢。
但他一抬眼,她又吓得立刻站住,不敢妄动。
“这是你写的?”他挑挑眉。
襄儿羞得满脸通红,那白绢上写着一首晋朝苏伯王之妻所作的盘中诗,是这段期间有几个夜里,她思念他思念得睡不着,写来抒发感情的。
她在那白绢上写着——
山树高,鸟鸣悲。
泉水深,鲤鱼肥。
空仓雀,常苦饥。
吏人妇,会夫稀。
出门望,见白衣。
谓当是,而更非。
还入门,中心悲。
北上堂,西入阶。
急机绞,杼声催,
长叹息,当语谁?
君有行,妾念之。
出有日,还无期,
结巾带,长相思。
君忘妾,未知之;
妾忘君,罪当治。
妾有行,宜知之。
黄者金,白者玉。
高者山,下者谷。
姓者骆,名无峻。
人才多,智谋足……
这首诗,情深意长又缠绵悱恻,是妻子吐露对远行丈夫的深切深思之情,全文慢吁长叹,低回缠绕。
她把原诗中的“姓者苏,字伯玉”两句改成了“姓者骆,名无峻”,恰恰把她思念的人儿之名也写了进去。
她的一片情意,跃然纸上,想掩饰也掩饰不了。
“你去哪里了?”他搁下白绢起身,一身的风尘仆仆,想必也是刚到家没多久。
“去布庄那儿。”她回答的声音极小,眼睛羞得不敢看他,直盯着自己的绣花鞋。
他看到她发髻上的珠贝钗,扬起剑眉,“单镖师送给你的那支金钗呢?你没有戴。”
“我还给单镖师了。”她连忙回答,偷偷看了他俊容一眼。看到他眼中蕴含淡淡笑意,是她看错了吗?他平日很少笑的。
他嘴角微扬,很专制的道:“以后不许再随便接受别人送的饰物,除了我。”
襄儿赶忙点头,“知道!”
一抬眼,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来了?他距离提供她好近、好近。
他执起她的手,把一只精巧秀气的银镯子套进她白皙纤细的皓腕之中,镯子的大小刚刚好,就像为她量身订造的一般。
“好美的镯子……”
她炫惑地看着自己腕上的银镯,视线缓缓从银镯移到他脸上,晶亮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视线与他交缠着,她的胸口满溢了一种莫名奇异的感觉,情绪起伏不定。
她迷蒙的水眸、爱恋的目光,令他忍不住俯下头堵住她那两片水嫩的樱唇,襄儿轻轻嘤咛一声,几乎要瘫在他怀中。
他抱住她的纤腰,将她柔软的身子揽进怀中,火热的舌尖探进她口中,热情的翻搅、吸吮,手掌在她腰际轻轻摩挲,将她紧紧的锁在胸膛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离开她诱人的红唇,她脸蛋红透,一任他抱着自己耳鬓厮磨,不敢抬眼看他。
忽地,啾啾的鸟叫声使她一愣,循着叫声,她这才在意到桌旁放了一只小鸟笼,里头有一只活蹦乱跳的文鸟。
“这文鸟……”
他吻着她的耳垂,轻轻说道:“我在贯州买的,给你解闷。”
“无峻……”她感动极了,脱口而出叫着他的名字。
没想到自己那么久以前说的话,他还记在心中,竟然买了一只跟小如意差不多的文鸟来给她做伴。
他黑眸紧盯着她,“襄儿,你写了那样的诗,是不是准备要嫁给我了?”
她写在白绢上的情诗让他彻底明了她的一片情意,对她的感情再也没有怀疑,也释怀了她与单镖师之间的事。
其实他何尝不是与她一样,这趟押镖,他一直牵挂着她,恨不得快点回京城见她。
从没有一个女子可以让他如此魂牵梦萦,自相遇的那一刻起,她那双清亮的大眼似乎就一直牵动着他,不知不觉,他将她留在身边,不知不觉,她在他心中占了极重要的位置。
“我……我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