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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岁了吧?一定很富态。
小槐子挠挠头,承诺他会去找长生殿一起当值的老公公和老宫女们打听打听。
紫宸殿中,一排排宫官肃静而立。
武后正在批阅奏折,时不时叫婉儿替她拟出华美些的措辞誊到诏令上。
“德妃已候在外面了。”团儿进来复命,看了看婉儿的眼色,自觉将殿中诸人都带了下去。
婉儿服侍武后从案前立起,她自己也退出去了。这是德妃和太后的婆媳时间,以前的儿媳妇们,也是这样与太后独处的,恭顺地捧着各式补品进去,待上一会儿,再含着笑或忧心忡忡地离开,连婉儿都不能入内近身待命。
婉儿蹙眉,日子过得真快,大儿媳妇裴氏妃、二儿媳妇房氏妃、 三儿媳妇赵氏妃和韦氏妃,眨眼间,被唤来紫宸殿尽孝心的次序,就轮到了四儿媳妇窦氏妃。
天道有常
窦德妃进殿前,默默解下衣带所系的数枚雕花玉玲珑球,与腕上金钏一起塞给上官婉儿。黄金有价玉无价,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后刚才在批阅奏折,德妃娘娘请进吧。”上官婉儿亦不推辞,有价的无价的都托付给了她,她自然会为德妃锦上添花。比方说待会儿替德妃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以及最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事态无可挽回时,帮她讨个痛快的归西鸠酒。
三儿媳妇赵妃被无辜迁怒死于非命就是前车之鉴,德妃可不想在天上默默注视着她的儿女们。
看到上官婉儿点头指了指发髻之后,窦德妃才接过宫人新调的羹汤,捧着托盘向层层帷幕之后走去。上次被太后叫进来,还是皇上登基之前的事。太后细细嘱了她许多话。这次恐怕是为了验收成果吧。
来不及多想,龙涎香的气味已经飘入鼻中。太后正站在薰炉旁拨弄这些被海水浸泡了百年以上的白色香块,精神很不错。
“您的头发还是那么浓密。”窦德妃把银钵放到一边,小心按照上官婉儿的提示,挑了关于头发的话题作为开场。
“浓密有什么用,没人看了。早晚会变成并州冬天里的霜。”太后由窦德妃虚扶着,停在窗前。
窦德妃暗忖,夸头发没见太后高兴,那么上官婉儿所指定是发簪了。她略侧目看了看太后的首饰,新制的,很眼熟。德妃恍然大悟,及时转移了话题:“头发浓密,是您圣体安康的最好征兆。臣妾曾见过一些命妇,刚过了知天命的年岁,头发稀少得连玉搔头都挂不住。您不但可以挽起高高的发髻,还能佩戴凤钗十二支之多,仪容就如同佛龛里供着的菩萨般庄严。”
太后喜欢被尊为弥勒佛转世,德妃轻轻地绕了个弯来表达了这个意思。
“窦氏,哀家没看错你,钗子就是哀家叫人按普贤菩萨女相上头的纹样新打的,以示虔诚礼佛。”太后果然露出些笑容,看着外面的流云,对德妃说:“叫你来,是问问皇上最近心性如何。他还是不敢从哀家手中拿走驾驽天下的权力?”
“皇上他只想一心孝敬您,从无那样的念头。臣妾提起过数次,皇上……皇上不愿。”德妃恭顺地低着头。
“他不愿,你去想办法让他愿!”
“哀家掌权太久,粗算起来,也有三十余载。昔日养的看门狗,一年一年借着哀家积起势来,都快被养成利齿老虎了。皇上如果还不肯接过去试着挫一挫虎牙,将来一定坐不稳江山。”太后把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窦德妃身上:“哀家绝不允许龙椅和疆域版图有任何闪失。”
德妃忙屈膝跪下:“臣妾惶恐,有负您的重托,万死难辞其咎。”
“免了,起来吧。你和刘氏再去劝劝他,若还是办不到,哀家会出手的。” 太后深深地望了一眼窦氏:“扶风窦姓白出了那么多皇后了?听闻扶风多豪士,派人到族里选几个来,好好辅佐皇上。别学韦氏那个小家子样,封来封去,封了一堆没用的废物。”
“太后恕罪,皇上他、他真的是无意于政务。”德妃每次看到李旦发呆,心里都替他难受。作为太后最小的一个儿子,上面的哥哥里又有李弘李贤两位优秀出众的,李旦从小就没想过当皇帝的事。结果大哥死了,二哥死了,三哥贬了,剩下李旦无奈坐了九五之尊的位置,既不谙帝王之术,又生性纯良,叫他如何去压制那些嚣张的武家新贵……
太后叹道:“我的儿子,我清楚。过上几年,也就历练出来了。你们两个用心做他的左右手,哀家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说罢叫窦德妃附耳上来,低声说:“如果皇上这次仍不肯扭转心意,哀家会择日改元登基称帝。”
德妃咬紧嘴唇。闻所未闻的事情……,太后一介女子要称帝……该如何回答?!
“你不必惊慌,我若称帝,必有数地举兵反之。只要皇上站出来挥挥旗子,就能干干净净地一举除掉含元殿前不该有的荒草了。作为母亲,我会派人马归入他麾下。作为先帝的未亡人,哀家得考校他有没有能力挥剑斩草。”
德妃颤声问:“若皇上不愿站出来挥旗子呢?”
“不配做我的儿子。”太后语气极淡。
因为我不仅仅是一位母亲,我还是天下人的皇太后。你不敢放手去做天下人的皇上,便不配做我的儿子,不配。她在心中默默向神明祈祷,希望这次可以成功逼出李旦的血性来。
窦德妃走出紫宸殿时,中衣已经被汗水湿透,紧贴着身子,整个人像伤了风寒发热时那样,轻飘飘的,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她能劝动皇上吗?看太后的意思,分明是要皇上先在朝堂战胜她的党羽去亲政。如果皇上不能办到,或者不愿去亲政,那么她就要借用外力来使他被迫迅速积蓄自己的势力,同时趁着战事,光明正大地除去他和她都不需要的官员。
然后,这万里疆土,就被重新洗得山青水绿了。
敢拿天下来育成最后一个儿子的铁腕女人。
“若不成呢?”窦德妃喃喃问着自己。“若不成,她有把握控制得住时局么?”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议,让窦德妃离开前都忘记了去亲手奉给太后一盅新调的蜜水,忘记告诉她,那盏中盛着的,叫做“益母子”。忘了提醒她,“益母子”虽好,味却极酸,须以蜜调。
这样一场声势浩大又反纲逆常的覆手**之势,是否真能“益母子”……
窦德妃所担忧的事情,终于在她和刘皇后一起苦劝了李旦数月之后,按部就班地发生了。太后使中书令上表要求还政于皇上李旦,李旦固辞不受。太后又让监察御史诟陷上了那份表章的中书令入狱,李旦不闻不问。
于是太后果断地启动了她的终极计划,授意武家子侄造起种种声势,琢出一块“瑞石”刻上“圣母临人,永昌帝业”作为宝物。武氏新贵恨不得像螃蟹一样长出八条腿来忙这些事情,然后,等改了朝换了代,'网罗电子书:。WRbook。'他们就真的可以变成螃蟹,肆意横行了。
窦德妃很隐晦地向族中政治经验比较丰富的老人讲了讲自己所担忧的:蚌鹤相争,恐渔翁得利。
她害怕太后女流之辈在遍地揭竿的情况下控制不住局面,而李旦又不像是个冲锋陷阵指挥人马扫平天下的人。这样,江山岂不是会被有心之人趁机取得?不怕李旦输,就怕太后也输了,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窦家和刘家迅速搜罗并送来了一批人,有善用兵的,有善游说的,有武功高强的。还有几个善用刑的,极合太后心意,他们后来被朝臣们称作“酷吏”。
一切都在计划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太后冷眼旁观,早早安排好了自己和武系子侄们的去处,一面催促皇后和德妃继续劝说皇上,一面着手布置两边的力量,调的调,升的升,铺路的铺路,只等那些老学究们给皇上讲透兵法,只等那些李系将军们磨亮了刀箭。
太后决定在正月里登基。
宫中到处流传着各种有关于太后圣母神皇要女主天下的最新天象,但这并没有妨碍宫人们按部就班的生活。
前面朝堂点兵布将各自为营的时候,后面宫廷里的岁月也流水般悄然淌走。石榴和姐妹们一起长高了,系诃子时需要小心地扯紧带子来护住日渐隆起的小胸脯。万幸,身材没有因厨娘的身份而变胖走样……
她最近忙着跟哑师傅一起日日不停地制作蜜饯,因为她们的蜜饯也被武三思选定,成为众多道具里的一种。武三思想要搞出潮水般的祥瑞,民间全国各地都祥瑞了,宫里当然不能放松。
比方说,具体到石榴的工作上,象征平安的苹果要整个拿蜜酒浸住,不可以削开。但十来坛子里必须得放一个烫出弥勒佛图形的苹果。酿苹果稍酿得入了些许滋味,就派发到宫中各处包括大臣们议事的偏殿,供人随意食用,以达到“弥勒出平安”的视觉效果和舆论效果。
太后是弥勒佛转世嘛,这高帽多少年前就有人给她戴上了。弥勒佛和平安同时出现,多么祥瑞!
这些花样是要时常翻新的,二十四司的领头宫官几乎都接到了任务。司饰司宝的宫女们天天抱着一大斗珍珠挑,她们得从无数珍珠翡翠玉石中,挑选出形状稍微像人形或字形的,天然东西造假不易,眼睛都挑花了。司衣就轻松很多,没什么能跟祥瑞扯上关系,唯有不停地绣山河社稷图、绣寿星捧桃、绣弥勒像、绣太后故乡的蔷薇花,绣好了拿去妆点各处进献给太后的礼物。
其中数司膳坊完成地最好。武三思的重金奖励常常翻着浪花奔入大小司膳的腰包,大司膳身为太后的人自然要去报功,而小司膳七娘则会美滋滋地掏点银子分给最爱干这事儿的石榴。
支援武后登基称帝,义不容辞啊!石榴深情抚摸着日渐肥美的荷包,愈发乐此不疲,不光陪着哑师傅做,还替陈皮她们出主意拿赏钱。这事儿说白了,不就是造假嘛!
“你先把猪腿切个十字,慢慢剔净露出一小块骨头来,要完整的。然后找司簿那里管刺字的老公公刻个武皇万岁,刷点豆瓣酱上去当颜色,再把猪肉原样盖好,清蒸红烧随你,管它哪个筵席,上菜,拿赏钱。”石榴边掰着摊成薄片的芝麻花生糖往嘴里塞,边指点陈皮该如何造假。
“可是那猪腿上本来没有武皇万岁四个字啊……假装是老天爷,会遭天谴雷劈的。”陈皮很迷信。她执着地认为“天降祥瑞”就是有一天在剁鸡块或者红烧猪蹄子的时候,面前真的出现了长着字的小猪蹄。这是要通过不断地剁鸡块烧猪蹄去发现的。而石榴所说的那种,不是祥瑞。
“陈皮,你没绕明白。我这就是在替天行道……”石榴欢乐地抹干净嘴角的芝麻粒,说:“原本小猪蹄子上没有字对吧?后来我刻了几个万岁上去,它就有字了对吧?我为什么不在别的小猪蹄上刻字而偏偏刻在了它上面呢?因为它就是老天爷冥冥之中选定了的祥瑞,所以只有它才能被刻上万岁。”
陈皮仍然很困惑:“那它就是天降祥瑞降到你面前让你刻字的?”
“对!”石榴很豪迈地拍拍陈皮,对屋里头的姐妹们说:“让我们抓紧时间多多替天行道吧!”
试毒谬论
小槐子来找石榴时,她正在司膳坊大院儿里忙活,左手端着一个浅口碟子,右手握着蘸满金粉的毛笔,和一群宫女们蹲在鸡笼子前头,执笔点金。
笼子里关了几十只还未被炖汤的乌鸡。确切地说,它们叫做白凤。乌骨鸡分三种,黑羽毛、白羽毛、花斑羽毛。白凤就是白羽毛那种。因为它名字里带一个凤字,便很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