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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苏西堕落-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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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十分合理。

黄女士何需一纸婚书保障什么。

早上,母亲推醒她。

“小西,今早你有医生约会,如果不想去,我帮你推掉。”

苏西睁大眼睛,她正约了司徒伟文医生。

“不不不,有要紧事,我这就起来。”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苏西,这事与你无关,佯装不知是最聪明的做法。

不知者无罪,知得大多,随时有杀身之祸。

这个时候退出漩涡,也还来得及。

可是苏西年轻,苏西心中有气,苏西看这个大哥的脸色,实在有段日子,积怨颇深,她也想看看他失意的样子。

苏西准时赴约。

世界多么小,苏西感喟,就在这间医务所里,她的大哥与一男一女攘成三角关系。

那个秀丽的接待员殷小姐如常出来替苏西登记,神情有点恍惚,比往日沉默。

司徒医生看到苏西,一怔,“看护没通知你今日约会取消?”

苏西摇头,“没有。”

“真对不起,苏小姐,今日我有事。”

“没问题,我改天再来。”

他吩咐助手:“加添一节时间给苏小姐,不另收费。”

苏西从未见过年轻温文的他神情如此紧张。

苏西到卫生间去了一趟,不过三五分钟,出来的时候,发觉候诊室空无一人。

她听到司徒医生的房间传出争吵之声。

接着,是家具碰撞,瓷器摔碎,有人叫道:“你于的好事!”另一人说:“我已经说清楚,我俩再也没有瓜葛。”

苏西深深悲哀,关系到了这种地步,还不快快结束,还待何时?

她已经推开医务所大门,预备离去,忽然之间,听到一声女子尖叫。

那女子刺耳欲聋的尖叫声持续良久,一声接一声,跟着,有人推开了门,跌撞地冲出来,此人正是司徒伟文医生。

他一脸恐惧,瞪大双眼,像是不置信事情会溃烂到这种地步。

他的双手抱在胸前,开头,苏西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然后,刹那间,苏西看到鲜血自他小腹涌出。

司徒轰隆一声倒在地上。

苏西不知什么地方来的勇气,她立刻拨紧急电话通知派出所。

苏西接着走进司徒医生的房间去,看到她大哥苏进呆若木鸡般站着不动。

苏西四肢这时像风中落叶般颤抖,不知如何是好。

司徒在地上呻吟:“此事……不名誉……影响大……快走。”

一言提醒苏西,她顿足道:“还不快走!”

苏进抬头,看见妹妹,也不及细想。何以她会在这里出现,听见走字,便拔足飞奔。

这时,警察与救护车也赶到了。

司徒尚有知觉,一口咬定,是他自己错手的意外。

“我与女友争吵,一时气愤,自杀盟志。”

警察狐疑地看着苏西,“你是谁。”

苏西立刻答:“我是司徒医生的病人。”

“你看到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我自卫生间出来,已经如此。”声音与双手都簌簌地抖。

司徒被护理人员抬出去,门外已聚集好奇人群,警察留下苏西的地址与电话号码。

再一次回到太阳底下,苏西的胃部痉挛,忽然之间,伏在电灯住上,呕吐起来。

路人纷纷走避,有一两个还掩着脸。

你看,尚未遭灾劫,世人已经唾弃,做人能不小心。

苏西回到家,平躺着,绞紧的胃才慢慢松开来,不过,一颗心仍然跳到喉头上,全身的不随意肌全部异常活动。

她不住呻吟。

电话响了。

“苏小姐,”是郭侦探,“真凑巧,你也在现场。”

苏西只得说一个是字。

“我已拍下苏进落荒而逃的照片,相信你必定有用,而我的工作也可以告一段落了。”

“是,谢谢你。”

小郭忽然叹口气,“苏小姐,恕我多嘴。”

“郭先生,你是我尊重的人,请直说不妨。”

“苏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说得有理。”

小郭轻轻放下电话。

苏西捧着头深深叹口气。

傍晚,有人按铃,门外昏暗,苏西一时没把访客认出来。

“谁?”

“我姓殷。”

“啊,殷小姐,请进来。”

她仍然穿着上午那套衣服,样子憔悴。

苏西忙问:“司徒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

苏西松口气,放下一块大石;

“他叫我来向你道谢。”

“不要客气。”

“待他康复,我们决定移民他乡,从头开始。”

“那也是好主意。”

她悄悄落下泪来,同那样一个人在一起,想必会终身担惊受怕:他可会故技重施,他可管得住自己?

苏西忽然间:“殷小姐,你芳名叫什么?”

“我叫殷红。”

啊,叫那样的名字,感情路上,必不好走,古老人从来不会替孩子取个别致或与众不同的名字,就是怕引邪恶神灵的注意。

她似乎仍然有一丝不放心。

苏西一再向她保证:“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殷红静静离去。

第二天,报纸一角,有段小小新闻,事不关己的人根本不会注意。

大都会一日之内不知有多少不寻常的惨事发生,此类意外微不足道。

苏西的心始终忐忑,原来保守秘密是那样辛苦的重担,始料未及。

母亲决定与郑先生结伴乘轮船游东南亚,到达合里,上岸玩一个星期。然后转飞机返来。

苏西真正为他们高兴。

她也想郑先生知道她对他绝对没有反感,看到他,会娇悄地称赞:“中年人穿深色西装最好看”之类,使他高兴。

家里只剩苏西一人。

送船回来,还没掏出锁匙,大门边忽然闪出黑影。

苏西吓一跳,本能地退后两步,瞪着那个人。

这是谁?

脸容枯槁,瘦削得仙风道骨,伸出来的手不住颤抖。

电光石火之间,苏西喊出来:“苏进!”

平素的嚣张、跋扈、骄傲、自大……全部丢到爪哇国,今日的他似一个晚期癌症病人。

苏西仍怀着一丝警惕,“你怎么了?……

他吞一口涎沫,.“你全知道?”

苏西怕他口袋里还藏着另外一把尖刀,“我知道什么?”

“我的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多心。”

苏进点头,“没想到你会如此宽容,是我看错了你。”

终于承认狗眼看人低。

苏西仍与他维持距离,温和他说:“我不明白你讲些什么,我听不懂。”

苏进自顾自说下去:“原本你可以摊开来讲,分掉我的遗产。”

苏西答:“我已有我的一份。”

她又补充:“要那么多钱来干什么。”

苏进又颔首:“说得好,钱可以买得到的东西,毕竟有限。”

苏西加一句:“非常有限,不外是大屋大车这一类满街都是、人人都有的东西。”

“苏西,我欠你。”

苏西轻轻说:“兄弟姐妹,谁也不欠谁。”

他转身走了。

苏西连忙开门人屋,她心酸地躺在沙发上,无故落泪。

钱可以买到什么呢,床铺被褥,两斤猪肉,几件新衣,她童年与少年的欢乐都被歧见葬送掉,永远无法挽回。

朱启东医生找她。

“你在什么地方?”

“医院。”

苏西骇笑,“一直没回家?”

“有突发事件,走不开。”

“什么时候有空?总也得放你们回家吃顿饭洗个澡吧。”

“一下班我就来你处。”

下午,他来了,站在门口不愿进来。

他用手揉着双眼,浑身发散着医院独有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怎么了?”苏西知道有蹊跷。

“我很累……病人不治。”

苏西啊一声,“可怜的朱启东。”

“情绪欠佳,我还是回家的好。”

苏西拉住他的手。

“我这里欢迎你。”

两个年轻人拥抱片刻。

苏西问:“好过一点没有。”

他筋疲力尽地苦笑,“有一杯热可可更好。”

“我立刻帮你做。”

苏西捧着一大杯热饮出来,他已靠着沙发睡着,实在太劳累了,精魂与肉体分家。

苏西替他盖上张薄毯子。

朱启东是个好人,但是好人却未必是个好伴。

他整个人已经奉献给研究工作,医院手术室才是他的家,他每一丝精力都被病人榨取得干干净净,作为他的家人,得到的不过是一具时时躺在沙发上的躯壳。

苏西是个聪明人,所以她的功课与工作成绩都平平,因为她知道,做得好过人十分便需多付一百分努力,太辛苦了。

毋需认识朱启东二十年,亦可知道同他在一起生活会十分枯燥。

苏西叹口气。

这时,他外套口袋里的传呼机又响起来。

苏西开始讨厌这件装备,她把它自朱启东的外套口袋取出,一手关掉。

一室皆静,朱启东可以好好睡一觉。

苏西拿起一本小说,独自读了起来。

这真是世上最奇异的约会,二人共处一室,一个看书,另一个睡觉,没有音乐,没有对白。

以后,恐怕还有很多这样共度周未的机会。

电话铃响,苏西连忙拎起听筒。

“苏西?我是雷家振。”

“啊,雷律师,有要紧事?”

她声音十分严肃,“你马上到大宅来一趟,有个特别会议需你出席。”

东窗事发了。

雷律师收风也真快,没有什么事瞒得过她的法眼。

苏西看了看熟睡中的朱启东。

她大可以放心去开会,朱君在八小时内无论如何不会醒来。

她换上一套整齐的衣饰出门。

只花了二十五分钟便抵达目的地,大宅的老佣人替她开门。

苏西感喟,少年时她来过这里见父亲,永远挺胸直行,目不斜视,因为一不留神便会看到白眼。

今日又来了。

那只法兰西座地铊钟仍然放在老位置,每过一刻钟便会当当敲响报告时辰。

客厅中那盏大水晶灯永远擦得精光灿烂,缨络闪着骄傲的虹彩。

这里叫大宅,苏西与母亲住的地方叫公馆,或是简称那边。

他们都在父亲的书房里。

雷律师出来说:“苏西,进来。”

一家人齐集。

苏西的眼光寻找苏进,只见他背着所有人面壁独坐一个角落。

他的母亲面如死灰。

他两个妹妹不发一言,一副蒙羞的样子。

雷家振律师说:“我们现在与朱立生先生通话。”

朱立生?他在什么地方?

雷家振按下电话扬声器。

那一头传来宏厚的男声,语气却不失婉转,他这样说:“我已看过报告。”

苏西觉得朱氏父子声音相当像。

雷律师说:“那么,朱先生,请给我们一个裁决。”

那个朱先生有点尴尬,“好友竟给我一个如此沉重的任务。”

雷律师催他:“你请说。”

朱立生轻轻说:“一个成年人,有权选择他的伴侣。”

这当然是在说苏进。

“可是,当伴侣变心,他应采取平和合理的态度,伤害他人身体,于理于法都不合。”

书房内,连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

“对方不予起诉,警方又缺乏证据,苏进才免去牢狱之灾,不过,肯定已丧失遗产继承权,他那一份,当由三位妹妹分享。”

雷律师抬起头来,“各位有什么异议?”

一片沉默。

朱立生忽然说:“案中有一位重要证人,从头到尾不发一言,我想,你们应该向她道谢。”

苏西一听,连忙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

真没料到自己演技如此到家。

“堕落并无定义,可是苏进应该明白,纠缠、恫吓、威逼,最后伤害他人,确是犯罪行为,”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我已经讲完。”

雷律师说:“谢谢你,朱先生。”

朱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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