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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真是太冲动了,不像他惯有的作风。
伙计很快将药抓好,妇人付了银子,不再发牢骚,拍拍屁股走人,万万没想到,她带来的惊人内幕会改变滕伊寒的决定。
齐翰文虽已是江南一带的名医,仍是一身普通的青衫布衣,没有过分浮华的打扮,虽已年过五句,但那儒雅的文士气质,自有一番风流韵味。
“你娘她好吗?我们兄妹俩除了书信往来,也有将近二十年没见了,时间过得真快,”说话间,他已暗中将这表外甥看个仔细,表妹信中曾说,这二儿子不近女色,排斥女人到了极点,担心他预备打光棍一辈子,可是这一刻,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莫非已有了意中人?
滕伊寒察觉出齐翰文探索的眼神,这才收摄下远驰的心神,专心聆听对方的话,“家母一切安好,请表舅不用操心。”
“那就好!”察看下他的气色,齐翰文若有所思地道:“寒儿,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有心事?还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表舅帮你把个脉?”
他首次露出微窘的表情,像被窥见心中最私密的心事般。
“不——不用了,表舅,我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为了一些烦心的事头疼罢了。”这表舅莫非还会看相,居然一眼就料到他有心事。
齐翰文嘴角扬起心知肚明的笑容,“是为了女人对不对?呵——表舅也是过来人,虽不敢说经验丰富,但,好歹可以提些意见供你参考。”
他古铜色的俊容上抹上一层极浅的红晕,还好不是很明显,不过,也够他懊恼了。滕伊寒可不想让人知道他居然也会脸红。
“您误会了,表舅,不是那样子,事情是……”他窘困不安地将事情娓娓道出,“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在烦恼该怎么完成娘交代的任务,要带走人家的女儿总要有个理由,只怪甥儿当时答应娘答应得太快,没有想到其他,现在才来头痛也于事无补。”
齐翰文佯装作毫不知情地颔首,“这倒是满棘手的问题,你娘也真是的,要收个干女儿在身边作伴解闷是无可厚非的事,可是,干吗找上习家呢?那个习老板可是出了名的吸血虫,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把女儿让给她.毕竟没好处的事他是不会干的。”
“表舅,您对习家每个人都很了解吗?”他佯装不在意地随口问道。
“岂止了解而已。”齐翰文不齿地轻哼,“不过,我对玉芃这孩子倒是满喜欢的,她既热心又有正义感,完全不像习家其他人,更不像她那个爹,要不是你表哥已经娶妻,我早就要他娶她进门了。”
滕伊寒口气微讶,“表舅跟她很熟?”
“当然熟,我可以说是看她长大的,有空的时候,她也会来铺里看我。”他在屋子里踱着步,沉吟道:“她娘在世时,身体就不好,习家的下人就常来我铺子里抓药,有几次还请我到家里帮工夫人看病,只可惜,我救得了她的人,却医不了她的心,只能见她一天天凋萎死去,最后,留下女儿在家中饱受白眼,虽不至于凌虐她,却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幸好这孩子有骨气,坚强地活了下来。”
他顿了顿,很快地瞥了一眼呈深思状的滕伊寒。齐翰文看得出这表外甥就如表妹所料,慢慢地对女人有了感觉,会主动开口关心习玉芃的一切,这不失为一个好现象,不枉他们这些日子来的精心计划。
“不过,还真难为了玉芃这孩子,大概是被她娘一生悲惨的遭遇所影响,她完全不像寻常人家的姑娘,最大的希望就是盼望能嫁个如意郎君。她的个性独立,老爱一身男装打扮,又学了一点防身的功夫,反倒是姑娘家该学的都不会,所以,习家的人都当她是怪胎。唉!其实玉芃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将来能娶到她的男人才是有福之人,只可惜,所有的男人都瞎了眼似的,只看到她的外表,而不去了解她的内心。”
滕伊寒心情更形沉重,愧疚地问道:“表舅,您想此刻,这件事我该怎么做才好?”他已失去了主张。
齐翰文摇头叹息,“难了!除非习老板把她赶出门,或者——玉芃自愿跟你走,不过,这种事传扬出去,可是会毁了人家姑娘的名节,这责任你可负得起?”
“我——”他语塞。
齐翰文笑得诡谲,“所以,谁也没办法救她,这是她的命!女人在这时代本来就没有做主的权力,就算是自己的未来也不是她能决定的,更何况是非亲非故的你?
既没有亲戚关系,又没有婚姻的约束,凭什么插手介人?”
“可是——”
“你娘老糊涂了,总不能连你也糊涂了,难不成你要牺牲自己娶她?不过,也只有这个办法能将她从习家救出来了。”
滕伊寒傻了眼,本能地道:“要我娶她?表舅,您别开玩笑了!”
“不然,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你就回去跟你娘说,反正好姑娘还很多,要认干女儿还怕没有吗?不要再管习家的事了。”
他怎么能在这时候抽手不管?即使他心再狠、再硬,对于习王芃——他无法丢下她不顾,毕竟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他是难辞其咎。
齐翰文满意地睇着表外甥脸上细微的反应,微笑地捻着下巴的胡须,点了点头,这孩子并不是冷心肠的人,只是不易表现出来罢了。
表妹这一招真是妙极了,果然知子莫若母,要是换作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矫揉造作的大家闺秀,根本人不了表外甥的法眼。只有习家这位特立独行的小姑娘,才意外地引起他的兴趣,虽然征兆还不是很明显,不过,依他来看,应该快了。
露莲双脸远山眉,偏与淡妆宜。
小亭帘暮春晚,闲共柳丝垂。
人别后,月圆时,信迟迟。
心心念念,说尽无凭,只是相思。
凄美含情的琴声戛止,习玉琤幽然缥缈地长叹一声,好个“心心念念,说尽无凭,只是相思”,她现在心中想的全是那人魁梧高大的身影,无奈,只能将所有的情感付诸琴声中,不敢向对方表白。
自从那天惊鸿一瞥,日里夜里,盼的、想的全是他。
那仿佛经由雕刻师凿刻出来的完美五官,阴柔兼具粗旷的俊美脸庞,漆黑冰冷的黑眸却又闪耀着诱惑人心的光芒,让她蓦然睑红心热;他的肩膀仿佛可以扛起全世界,还有那让女人能安心栖息的坚硬宽厚的胸膛,更令习玉琤春心荡漾不已。初尝情滋味的她,一颗芳心全献给了对方。
如果能嫁给滕二少爷这般的伟岸丈夫,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习玉琤不禁杏面生春,在心中勾勒出两人共骑一驹、在草原上你依我依的旖旎画面。
“姐姐,你在想什么?姐姐——”
五根修长的玉指在她眼前晃了好久,习玉玲眨了眨美目才清醒过来,霎时棵红了玉颊,“玉芃,你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
“来好半天了。姐姐,你的脸怎么又红又贫,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我去找大夫来看看?”说完,习玉芃起身就要去叫人。
“我没事,你别乱猜。”她腼腆一笑,转开话题,“我叫人炖的补品吃了没有?”
习玉芃很是听话地点头,只要是姐姐交代的事,她都会听。
“已经吃过了,其实,我身体壮得像条牛,就算饿个两天也不会怎么样,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我早已经习惯了。”她不很在乎地耸耸肩。
“你呀,就是爱逞强。”习玉琤轻点了一下她俏丽的鼻头,漾着一双闪亮动人的美眸,拉了妹妹在身旁坐下,细声细气地问道:“玉芃,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得罪了人家?”
其实,她只想多知道一些有关那人的事。
提起那个姓滕的,习玉芃就一肚子的火,有冤无处诉。
“姐姐,我现在不想提那头不分青红皂白就乱冤枉人的‘猪’!”最后一个字还特别加重语气,显示心中的愤懑不平。
习玉琤锁起眉心,不赞同地轻怪道。“王芃,不许你这样说滕二少爷,是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冒犯了人家?”
在她的心目中,滕二少爷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尊贵神抵,是她心仪的对象,任何人都不得污蔑他。
“是那姓滕的冒犯了我,随便把罪名安在我身上,还自以为理直气壮,我只恨当时为什么没接他一拳或踹他一脚,好像他从来不会做错事似的,哼!老是拽个二五八万的德行,看了就恶心。”
她的评语令习玉琤脸色微变。
“你——怎么可以这样批评他?玉芃,你太不像话了!”她急忙要维护意中人的形象。
习玉芃这才发现她的异状,“姐姐,你干吗这么生气?难道——”不会吧!她下意识地摇头,她温柔姻淑的姐姐怎么会喜欢那头自大的“猪”?
“我没有。你别乱猜,我不是——”她已经先不打自招,脸红如火烧,再多的解释也是欲盖弥彰。
“姐姐,你真的喜欢上他了?”习玉芃有些头晕眼花,这下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他根本就配不上你,你不知道那姓滕的对人的态度有多傲慢,而且,除了自己以外,对别人一点感情都没有,他哪有资格和姐姐相提并论?
姐姐,你别被他的外表骗了。”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跟他很熟,你们早就认识了吗?”习玉琤抓住她的小手急切地问道,眸底透出淡淡的妒意。
她气呼呼地嘟嘴,“认识他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错误,我巴不得从没见过他。”
习玉琤小心地掩藏起对妹妹的嫉妒,不着痕迹地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我还以为我们姐妹俩无所不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她心忖:原来玉芃比自己还早见过他。她明知不该吃这种醋,可是,心底仍泛起微微的酸意。
对于她的质问,习玉芃心无城府地直言不讳,小声地哀求。
“我是想跟你说,可是,又怕会被你骂,姐姐,我不是故意要瞒你,你别生我的气好吗?以后我保证什么事都不会瞒你了。”
习玉芃便将两人认识的经过情形详细地说了一遍,边说还边—一数落滕伊寒的缺点,就是不想最心爱的姐姐被他抢走。
“事情就是这样,谁晓得那天他来家里见到我,一口咬定我故意女扮男装接近他,我呸,他也未免(奇*书*网。整*理*提*供)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以为自己长得英俊,就认定女人见了就会自动黏上去,他就算免费送给本姑娘,我还嫌麻烦呢!”
“你——不喜欢他?”听了一大串话之后,习玉琤只想知道一件事。
她杏眼一瞠,“我会喜欢他?笑话!我恨死他都来不及了。”
“真的吗?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当他双眼望向我时,我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了,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过;玉芃,你也会这样吗?”习玉琤如痴如醉地沉浸在少女的美梦之中。
习玉芃未加思考便回答她:“不会,我承认他是长得不错,可是,他那副拽样让人看了就有气,我才不会笨到去喜欢他。”
“可是,我好喜欢他,不过——也许人家根本没注意到我。”她失望地黯下脸色,忆起那天仓促混乱的情形,或许,滕二少爷压根没留意到她也不一定。
向来爱姐心切的习玉芃哪见得她失望的表情,轻搂着她柔弱的身子,道:“像姐姐这么美丽的玉人儿站在眼前,有哪个男人会没瞧见?除非他的眼睛瞎了;我敢保证,那姓滕的一定老早就注意到姐姐。只是当时大家都在气头上,没来得及多聊几句,你不要对自己没信心。”
看来姐姐是对那姓滕的动了真情,这该怎么办才好?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