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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岳谢过,一边的狱卒又整了一顿吃食,太子锦衣玉食惯了。吃了两口就停下,而侯岳却是想着家里的人,不知如今,家里落了个什么情况,更是难以下咽,只是勉强吃了几口也停了筷,于是一行人出了大牢。
太子便先行回宫。
“侯大人,我派两人送送你吧。”一边的唐大人道。虽然,侯岳早些年就告病在家,如今又受牵连,但唐大人却不敢小视这位侯大人,看看如今太子对他的态度,他日再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用了,我如今带罪之身,不麻烦唐大人,唐大人公务繁忙,就请回吧。”侯岳坚持的道。
那唐大人见侯岳如此坚持,也无可奈何,只得告辞。
侯岳仍然是进牢时的那一袭薄袍,虽料子不错,但多日未洗。已发出一股了酸味儿,路过闻者纷纷退避。
“这哪里来的糟老头,也太过不知礼仪了。”边上几个路过的太学学子们嗤着鼻道。
侯岳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儿,不由的自嘲的笑了,然后正了正头上的纱帽,便快步往家赶,以前有马车来来去去,倒不觉得城郊的曲园有多远。
而这回,靠着老胳膊老腿的,再加上心急如焚,总觉得回家的路怎么这么的远哪?
到了傍晚,日落十分,侯岳才走到曲园,曲园门口,大大的封条刺人眼的很。
“老爷,老爷,您回来了?”这时,远处的地里,急匆匆走过来一个人,老远就叫着,正是侯贵。
侯贵如今也老了,他的腿本就跛着,这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在路上差点跌一跤。
“侯贵,夫人她们呢?”侯岳抓着侯贵的手急忙忙的问道。
“都住在武王庙呢。”侯贵抹着泪道。
“好,好,快带我去。”
于是,两人一起直往武王庙赶。
武王庙的老庙祝在门口迎着侯岳,然后将他一起带到了后院。
看着侯岳和侯贵进入后院。那老庙祝才转身回去,身边一个小道很不理解:“庙祝爷,他们一家都成了朝廷的罪犯,咱们犯得着这么的恭敬吗?何况我们庙里香火甚好,要是让香客知道我们后院收留了朝廷犯人,这对我们武王庙的名声可不好。”
听了这小道的说,老庙祝沉着胖脸,眯着本来就小的眼睛,搂着两三缕疏疏落落的白胡子道:“青明,修道之人,要有敬畏之心,举头三尺有神明,当年,若不是侯大人和他娘子,武王庙能有今日之盛况?吃水不要忘了挖井人,你要记住。”老庙祝一双眼睛虽有些昏暗,却锐利无比,刮的小道脸皮火辣辣的。
“是。”小道连忙恭身道,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后院里,贵嫂正在熬药,平儿照顾着弟妹。阎本中站在一旁,小声的劝慰着平儿。
他眼尖,余光就看到庙祝陪着侯岳和侯贵进来。不由的惊喜的叫了起来:“爷爷回来了。”
平儿和几个小的便连忙围了过来,忙不叠的问爷爷好。
“好……好……爷爷好着呢,你们奶奶呢?”侯岳忙问。
“奶奶病了,娘和紫衣在屋里照顾娘呢。”几个小的苦丧着小脸道。
侯岳一听小淘病了,那心里急的不得了,小淘跟他不一样,她的身体一向挺好,没想这回却病倒了。
进了右手的一间厢房,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夜歌正喂着小淘喝药。一边正收拾东西的紫衣看到侯岳进来,也是一脸的惊喜。转脸冲着小淘和夜歌道:“夫人,少夫人,老爷子回来了。”
小淘这阵子总是昏昏沉沉的,自侯君集事发后,小淘和侯岳商量着,就先一步遣散了家里的下人,也算是好聚好散,而侯贵一家,小十八一家也早在武王庙集市里落了户。
等到侯岳被抓,朝廷冲没家产的公文下来,不管是曲园的家产,还是武功县的田庄,全都冲没了,小淘一家就被赶出了曲园,虽然,侯贵和小十八来接,独孤家的朝华也来接,还有虞家的人,甚至褚家和阎家都来接了,可小淘却知,各家有各家的难处,而自己一家却是带罪之身,没道理要去连累别人,于是就谢绝了各家的好意,最后暂住在武王庙里。
而孝宝同学,则每日去打听自家爹爹的情况,又当了几样原来戴在身上的首饰,准备租房子,毕竟不能老住在武王庙啊。
“小淘……”一进屋,侯岳便急步上前,夜歌连忙让了让,然后同紫衣一起退了出去。
侯岳看着躺在床上的小淘,脸色腊黄腊黄的,鬓边的白发原来还不过是几根,可也就几天没见,那白发就如同雨后的小草般,出了一茬又一茬。似乎一下子就老多了。
“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小淘支着身子坐了起来,紧紧的抓着侯岳的手,脸上勉强露出笑容。
“让你受苦了。”侯岳颤着音道。
“这有什么苦啊,比起当年柳城大乱时,好多了,是我自个儿身子骨不争气,却病倒了,只是想着这些年来,咱们辛辛苦苦挣的家业,就这么没了,我这心痛啊。”小淘道。
“你也是的,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就没了吧,想当初咱们还是房奴呢,如今啊,你就放心把身子骨养好,咱们有儿子,有女儿,还有孙子孙女,过了这道坎,说不准就雨过天晴了。”侯岳劝慰道。
小淘点点头,叹道:“我这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只是有些想不开罢了。”
“这有什么想不开的,说到底,如今这情形比真正的历史上好多了,想当初侯君集是满门抄斩,最后皇上看在他多年功绩的份上,也就给他留了一个儿子送终,而侯氏族人全都流放的,而现在,只斩了侯君集一个,其他也就冲没家产,总比流放要好的多了。”侯岳道。
小淘笑了:“你倒是想的开。”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不想的开还怎么过日子啊。”侯岳自嘲的道。
小淘也就释然,又问侯岳:“朝廷放你回来,是不是没事了?”
“怎么没事,听唐大人说这次放我回来,是太子求的情,没有旨意,我是不能出长安城的。”侯岳道。
小淘郁闷了,还想等侯岳回来,一家人一起去虬髯客的地盘找福儿呢,在那里养养珠,也是不错的,没想,如今却要窝在长安城。
两人聊了几句,小淘这阵子身体不好,再加上担心侯岳,所以基本都没怎么睡,这会儿侯岳回来了,便觉心里轻松了不少,这心头事一松,就沉沉的睡去了。
这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出了一身汗,醒来后,洗了个澡,整个人就轻松了,便起了身。
出了屋,听到外间侯岳正同儿子孝宝在说话。
“今天我跑了几家,那几家人听说咱们背着朝廷的罪,都不愿把屋子租给我们。”孝宝同学郁闷的道。
“不租就不租,我这还有一栋屋子,是西直巷的那栋老宅,当年,咱家刚来长安时,还在那里住过呢。”侯岳道。
“怎么,京兆府衙门,还愿把屋子租给我们。”小淘从里面出来,有些疑惑的问道。
“衙门当然是不愿租给我们的,但这屋子是太子租下来给我们住的,可由不得衙门愿不愿意。”侯岳道。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死者已矣,活者心伤
第二百六十二章 死者已矣,活者心伤
侯岳一家人又再一次回到了西直巷的老屋。屋很小,一家八口人住的很挤,好在,这一套本来就是大间,一家人勉强住下。
好不容易,收拾停当。小淘也不留紫衣和贵嫂,让她们回去。
“夫人,夫人,您让紫衣留下来侍侯您吧。”紫衣不依。苦苦哀求。
“没事,我好手好脚的,又有夜歌在身边,平儿和静儿也渐渐的大了,能帮着做些家务,这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如今是自由身,家里有小的要照顾,而十八这次受到老爷的牵连,也丢了侍卫之职,他也要另谋生计,这家里许多事要靠你操劳,不要再为我们担心了。”小淘轻轻的拍着她的手道。
说着。又看了看一边仍不舍离去的贵嫂,便笑着对贵嫂道:“回去吧,家里事都忙,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小淘安慰着两人,贵嫂和紫衣对视一眼,见小淘坚决,也无可奈何。
“好了,紫衣,我们回去,反正武王庙集离长安城又不远,我们随时都可以来探望夫人和老爷的。”贵嫂拉着紫衣道。
紫衣重重的点点头,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才跟着贵嫂匆匆离去。
看着紫衣和贵嫂离去,小淘才关紧了门,夜歌正带着平儿在厨房里忙活,静儿正督促着两个弟弟读书做功课。
侯岳负手站在厅前,那上面挂着当年魏征送给他的那幅字,当年,太子承乾谋反,再加上魏征死前,曾将他以前写的谏言册子交给起居郎,这在李二看来,这分明是要让起居郎将这些记入史书,以彰显自己的功劳和皇帝的过错吗?李二心里是很不痛快,于是就发生了几年前的停婚仆碑一事,不但停了公主嫁给魏征儿子的婚事。更是将原来他给魏征立的碑推倒,以示惩罚。
想着这些,曾经权重如此的魏征尚难免这一下场,侯岳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倒也泰然了。
听到小淘的脚步声,侯岳转过脸,两夫妻相似一笑,小淘上前,轻轻的挽着侯岳的胳膊:“兜兜转转的一圈,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了。”
“这也是一种经历啊,你没看小说上那些个武林高手,练到极高之境,必返璞归真,咱们也算是返璞归真了一场。”侯岳抽出胳膊,拥着小淘的肩。
“对了,福儿那里,咱们就不要告诉她了,她离咱们这里天遥路远的,让她知道,也只不过是徒增担心罢了。”侯岳叮嘱道。
“这还用你说,我已经跟李家通过气了,这些年来。福儿跟着李昭走南闯北的,做游方郎中,倒是着实为百姓做了些事情,前两年,瞿州瘟疫,也幸好福儿在,发现的早,要不然可就要出**烦了。”小淘道。
侯岳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怕是也瞒不了多久啊,李靖身体越来越差了,年初时,福儿不是写信回家过,说是要跟李昭回来了吗?”侯岳道。
“是啊,你当时还说了,回来也好,省得福儿两夫妻成年的跟继线的风筝似的,让人牵挂。”小淘笑着道,这远行在外的儿女更惹父母牵挂。
两夫妻聊着,这时,夜歌来通知吃晚饭了。另一边,孝宝同学也整理好阁楼下来,弄得一头一身灰。
夜歌连忙打了水让他梳洗。
平儿乐呵呵的正摆着碗筷,静儿也来帮忙着打下手,小冬瓜和小西瓜两个则收拾好书本,过来扶着爷爷奶奶。
孝宝同学梳洗回来,被夜歌拉在身边坐下。
“爷爷奶奶,这两个菜是我炒的,那两个是娘亲炒的,你们偿偿。”等侯岳和小淘坐好。平儿连忙递上筷子道。
小淘抬起头着平儿脸颊额上还有两道黑黑烟尘,不由的笑了。
“大姐,你成大花猫了。”冬瓜乐哈哈的笑道。
平儿连忙用手一摸,然后伸到眼前看,刚洗净的手又沾了一块黑,不由的呀了一声,小跑着回房里,对着铜镜看了又看,对又后厨房里舀了水洗脸,随后又拧了一把,回到桌前,递给夜歌。
夜歌先是一愣,随后那脸一红,知道肯定自个儿脸上也沾了烟灰,便拿了汗巾,准备回屋对着镜子擦,却不想,那汗巾叫一边的孝宝同学抢了去。
“别跑来跑去的,耽误吃饭的时间,来,我帮你擦。”孝宝同学说着,就转过身,一手托着夜歌的脸。一手拿着汗巾在夜歌脸上抹。
夜歌一脸红得跟新娘子的红盖头似的。几个小的低着头偷笑。
一顿饭吃的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