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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迷见她进来,便道:“此人你可认得?”
未默起先像只死狗一样倒在地上,缩骨后身材比例本就不协调易引人发笑,此刻又被绑成了球形模样,看起来更是滑稽。暗香依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未默早已看到了她,看见她对着自己笑,顿时神采飞扬,骨碌一下自地上滚将起来,滚着滚着到了暗香依依脚边,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暗香依依,明明笑着,却带着哭音委委屈屈地道:“慕容逸说你在这儿,我还不信,你果然在这儿,可让我好找。”
她蹲下身来,问道:“你找我干吗?”
他道:“娶你啊!”
暗香依依抬头与顾不迷道:“此人我认识,不知他犯了什么错被抓来这里?”
顾不迷看了一眼黑衣人,黑衣人转身向她施礼,正要说话,却被未默打断。未默道:“我什么也没干啊,就是摸了下他的琴。”未默的手腕被麻绳绑得很紧,可他的手指仍有两根能动,便用那两根手指扯了扯她的衣裙,示意她看他,不要看别人。
顾不迷的琴是人能摸的吗?暗香依依觉得这回未默死定了,可忍不住又有些好奇,顾不迷的琴与他寸步不离,便是洗澡、睡觉、更衣、吃饭都带在身边的,未默是怎么摸到的?而且摸完以后双手竟然还能完整保留下来。
她盯着未默的那双手,便听未默说:“我是一时不察才会中了他的道,他若敢放了我,我肯定……哎哟!”未默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暗香依依打了—拳。他抬头望向暗香依依,一脸委屈,可又不忍心责备,所以委屈了一会儿,便又变成了憨笑。
暗香依依一方面觉得他过于纠缠有些反感,一方面又觉得他不是坏人,不应该因为自己落在顾不迷手里枉送了性命,便想帮他一帮。
想到他轻功高绝,暗香依依便状似急怒地道:“你竟然敢摸我家少主的琴?我这就杀了你,为少主紫漆木琴的清白报仇!”当下一掌劈向了未默,未默竟然躲也不躲,还念叨着什么“牡丹花下……”后面的还没念叨出来,就觉着绑着他的麻绳突然被劈了开来,听到暗香依依耳语了一个字:“跑。”突然一脚踏出踩碎了殿中地面所铺的青砖,倏地一下钻入了地下。
暗香依依正以为他跑了,未承想他突然又从地底下钻了出来,骤然跃出地面,扑向了暗香依依。暗香依依一时不察被他抱了个满怀,而后只觉眼前一阵尘土飞扬,一个温温热热的吻落在了颊边。
暗香依依惊呆。
这时就听上座的顾不迷道:“九幽教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的吗?”
他话音未落,一掌拍地,殿内青砖被震碎一大片,来不及遁远的未默被迫从土里钻了出来。
未默不仅擅长土遁,轻功更是高绝,暗香依依只觉眼前一花,便眼见未默的身影消失在了殿外。
顾不迷追出殿去,未默已经跑远,眼看是追不上了,却忽听一阵琴音乍起,暗香依依便觉气血翻涌,忙运气将扑面而来的杀气打散。她无意中瞥见身后殿中那个黑衣人也跟了出来,匆忙之中,运气护住了他。黑衣人一怔,似没想到少主 会突然在殿前动手,事后反应过来兀自吓出一身冷汗,见左护法竟能轻易挡住少主的琴音不禁微感诧异。
暗香依依没有心思理会身后的黑衣人,只是看向远处的未默。
只见未默如折冀的胖鸟般,瞬间自半空中跌落下来,而后,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了她,突然神情振奋地大叫了一声:“娘子,我今生娶不到你,来生也要娶到你,我死而无憾!”言罢,呕血倒地不起。
暗香依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见顾不迷已经到了他面前,一掌正欲劈下,情急之下匆忙大喊:“你不能杀他!”
顾不迷顿住了手,道:“给我个理由。”
暗香依依跑过去挡在他面前,觉得和他距离太近压力太大让她难以思考,便使劲将身后的未默踢得远了些,向后挪了几步,立在二人中间,挡住他看向未默的视线,支支吾吾半晌也没有个像样的理由,实在撑不下去了方道:“你看他这样的人,天下间也不会有第二个了,杀了他多可惜。”她知道这理由挫得不能再挫了,所以说完之后也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望着她,忽然道:“如果你能接下我五十招,我便饶他一命”
暗香依依一呆,回身看向昏迷不醒的未默,又转过来看向顾不迷,心中天人交战,双眉拧成了一团。忽然双肩一垮缓缓挪开了几步,露出身后的未默来,顾不迷上前两步手掌刚抬起来便听她道:“且慢!”顾不迷似对这两个字有了免疫 力,手势并未因此而停止半分。千钧一发之际,她急忙一脚踢出,将未默踢出老远,恰踢到了远处一直看向他们的黑衣人脚下。
暗香依依对黑衣人一抱拳,道:“这位大哥,麻烦你先将他送至我住的云阁殿。多谢。”
黑衣人一怔,先看了一眼顾不迷,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方才大声道:“是,属下周观这就去办。”
原来他叫周观,暗香依依点了点头,她从未见过此人,但看他行的礼,想必此人也是教中人。
见周观将未默带走,暗香依依看着顾不迷,犹豫了一下,竖起三根手指,厚着脸皮道:“可不可以只接三十招?”
见顾不迷神情不善,她忙道:“好吧,五十招!”
顾不迷道:“去后山。”不由分说,转身就向后山走去。
她不甘不愿地跟在了后面。
暗香依依边走边想,上次与他打了多少招她根本没数过,不知道能不能挨过去。感觉有点儿多,她想到上次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心有余悸地捂住脸,只觉还未开打便已全身疼了,暗道:为未默拼命,好不值……
后山有处空旷的山谷,周禾说,以前曾是一片竹林,是她的最爱,可惜后来顾不迷来了,一阵琴音过后,全都变成了竹笋。当下一见,此言果然非虚。
周观与周禾是堂兄弟,周观带未默到了云阁殿,便遇到了周禾,急急将未默丟给周禾转身就走。
见周观走得急切,左护法也没回来,周禾拦住了周观,周观急急道:“左护法与少主要在后山过五十招!”
周禾一怔,左护法武功尽废怎么打得过少主?见周观急匆匆远去,他也欲跟去,可突然想起殿中还丢着一个陌生人,眼见周观已走远,这陌生人是怎么回事已不得问,为防万一,只得先点了未默的穴道,方才追着周观去了。
可周禾哪知,未默本不是侏儒,而是用缩骨功移骨挪位,穴道和正常人根本不一样,他点的穴道对未默来说完全不起作用。
未默轻功高绝,武功却不怎么样,幸好当时跑的时候距离顾不迷已远,否则岂是震伤心脉这么简单。昏迷了一段时间,幽幽转醒时,只见自己倒在一处空旷的楼宇前,四下无人。他翻身坐起试着运功,只觉胸口闷痛,挨地的屁股也有些 疼,以为身上有外伤,掀开衣服查看竟发现屁股两边一边一个脚印,暗道顾不迷的魔功实在邪门。
细细想来,魔琴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无论他上天遁地都难逃魔琴音波远距离的杀伤,顾不迷这人今后还是少惹为妙。
平日里未默行事随性,瞧着疯癲,但实则却是个聪明人,在云阁殿中寻找了一番不仅不见暗香依依,竟连个鬼影子也没见着,不禁有些纳闷,这人都去哪儿了?祁阳山地域广阔,如果他没有受伤,自然来去自如,可如今有伤在身又极可能再遇到那个邪门的九幽教少主顾不迷,不如趁现在守卫松懈先逃下山去,等养好伤再来也不迟,正要走,忽又想到一事。
他本不认识慕容逸,慕容逸却主动找到了他。
慕容逸幵门见山言明知道暗香依依的下落,他起初不信,但慕容逸提及了顾不迷与襄阳王别院发生的事,他方才信了几分。慕谷逸说,如果他找到了暗香依依要帮他做一件事。他当时想,不过是一座山而已,去看看也无妨,便点头答应。
正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未默是个重信诺的人,看了看四周,偌大的殿宇空旷无人,正在犹豫,便见一个小子在门外探头探脑。
今日,祁阳山的厨子等了大半天,也不见副舵主来为左护法取饭,眼见日已中天,便打发了自己的小弟子去左护法所居的云阁殿送饭。
小弟子来时竟发现云阁殿一个人也没有,连平日里守在门口的守卫也不知去向。他不知教中发生了何事,忐忑不安地在门外探看,便看到院中有个矮子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那目光……好似在茂密的山林里发现了珍惜的野生菌。
少主与左护法即将一战,原本只有周观和当时守在天启殿的两个守卫知道,可后来周观与周禾说这事的时候,刚好在云阁殿门口,云阁殿的守卫自然也听到了,守卫们你看我我看你,心痒难耐都想去看,可又不敢擅离职守,便各自忍耐。
暗香依依与顾不迷本就是九幽教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顾不迷更是武学奇葩,年纪轻轻琴功已至第五重,眼看越发接近顶峰,却不知为何多年来再未有进展,始终练不到第六重。
而左护法暗香依依,全教人都熟知她手中长鞭的狠辣,便是右护法汤斩的魄月刀也略逊一筹。
少主的紫漆木琴、左护法的落月迷香及右护法汤斩所使的魄月刀都乃教中圣物。
紫漆木琴与魄月刀都是极有来历的绝世兵刃,据说这两种武器曾杀人无数,兵器本身阴气极重时有冤魂缠绕索命,若非心智极坚者不能驾驭。而内功心法落月迷香修习的对象必须是女子,据说这种内功心法极为霸道,一旦修习,终身就
只能修习这一种,其他内功不仅不能学,即使被人强行导入体内也会走火人魔而亡。
少主顾不迷、左护法暗香依依与右护法汤斩都是教中的顶尖高手,三人性格迥异,也都十分强势。多年来少主顾不迷常驻江州分舵,而左护法暗香依依则留在南方祁阳山分舵,右护法汤斩则驻守在北方分舵,天南地北,如无需要,三人 少有往来。
这么多年来,驻守祁阳山的九幽教弟子从未见过他们之间比武切磋。而今这一战可谓破天荒头一遭。
武林中人,尤其是高手,对武功一途信仰极深。此刻听闻教中两大高手要比试武功,心痒难耐之下忍不住抓耳挠腮,明明看不见,却还是一个劲地往后山方向张望,心中暗道:都说左护法武功尽失,可终究只是传言,再说左护法若真的 没了武功,少主又岂会与她动手?这一战不仅是难得一见,也定然会十分精彩, 可惜自己不能去看。
云阁殿四个守卫暗自思量,竟异口同声地对同时守门的兄弟说:“兄弟,我内急去下……”话音未落四人早已哈哈大笑互相猜出对方的心思。索性坦言聚在一起商议对策,其中一个守卫有些主意,便说,咱们不如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罚不责众嘛!众人一听,同声道:“好!”
就这样,少主与左护法在后山一战的消息迅速传遍了祁阳山的五层十殿。
祁阳山舵主周观与副舵主周禾先后到了后山,可二人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躲在山脉里远远地瞧着。忽听身后传来异响,转头去看,起先只见一二人,可眨眼间便看到了无数人。
周观、周禾一看便知是教中弟子,不由得惊讶这怎么全来了?!周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