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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瞪住他。“那又怎样?是你毁了这一切。”
她不否认,她曾为他心动、为他着迷,那是她生命中最美丽的一段日子,但在他的骗局揭开后,还有什么能不褪色?她无法接受谎言堆砌的爱情,即使他有再多借口。
“我承认,我的手段很不光明,我没学过什么正当的方法,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
自从最爱的母亲过世,他对这世界只剩愤怒,只知夺取,即使他并不想做个坏人,却在多年的家族内斗中,变成一个冷漠甚至冷血的人。
即使如此,在他内心仍渴望爱和被爱,他只保留给她这权利,难道她真的弃之如敝屣?
难得听他自我剖析,她愣着了,无意中看人他的眼,竟有一丝脆弱?像他这么固执的男人,也会有感觉脆弱的时候吗?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她咬咬下唇,告诉自己不能动摇,她的人被他困住已经够悲惨了,万一她的心也被他抓牢,才真是不幸至极。
他牵动一下嘴角,也不想再给她压迫感,便伸手打开桌上文件。
她好奇一瞥,似乎是些教堂和会场布置的资料,但她不明所以。
“这是婚礼计划书,你看看。”他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在谈家居摆设。
“我才不看,我又没答应要跟你结婚!”她脑中轰然一声,这家伙居然是当真的?
“你不想看的话,一切就由我决定,我只是希望你事后不会抱怨,毕竟女人对自己的婚礼应该有很多想法。”他说得仿佛他已相当宽容,耍脾气的人反倒是她。
“你不能强迫我在结婚证书上签名。”
“你不用签名,我会帮你签,我早就在练习你的笔迹了。”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就会不择手段去得到,他知道自己罪该万死,也许他得用一辈子来消解她的愤恨。
“你设想得这么周到?”她冷冷问,双拳握紧又放开,强忍住想给他一拳的冲动。
“那当然,为了让你成为最幸运又最幸福的女人,我什么都要想到。”他从未真正爱过,也不懂如何去爱人,如今他只确定一件事,他不能没有她。
“我不想再见到你!”她站起来,忍不住尖叫:“我要回家!我只要回家!”
眼见婚礼即将举行,她却一筹莫展,数日来的精神压力,让她几乎崩溃。
眼泪不请自来,如细雨纷纷,在荒凉的心漠上形成—块绿洲,能哭是好的,最怕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见她落泪,他整个人都慌了,抱住她安抚:“你想念家人是不是?我找人把他们接过来,我会照顾他们的生活,拜托你别哭了。”
“他们怎么可能适应这里的环境?我弟、我妹都在念书,我妈身体又不好,你明知道这不可能。”她舍不得让家人吃那么多苦,尤其母亲年纪大了,还要她学西班牙文也太强求了吧?
他立刻提出折衷方案。“那么,等我们结婚后,我带你回台湾一趟,当作我们的蜜月旅行,但是一个月内,你得跟我回阿根廷。”
“才一个月?我的家在台湾,你没有权力叫我舍弃!”她抬起泪眼,不敢置信地瞪住他。
“这已经是我的极限。”说他自私也好、专制也好,他的世界不能没有她。
“你放开我!我恨你、我恨你!”这男人完全是个疯子!先用甜言蜜语把她骗来,再用强硬手段将她扣留,她连基本人权都没了,他还要强逼她结婚,怎么可能?
想到之前的甜蜜回忆,她尤其感到痛苦,都怪她看走眼,爱上一个莫测高深的男人,才会落至今日下场,错错错,一切都是错!
“恨我也没关系,你只要记住,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他低头吻过她的唇、她的脸,不管她冷淡回应,他就是有办法继续,直到她的眼泪都被吻干。
他的温柔让她矛盾极了,她试着无动于衷,却发现那很难做到,他是个令人无法招架的敌人,先是惹她落泪,继而百般哄慰,难道她就只能被动接受?
他轻轻放开她,看她双眼红红的,更是揪痛他的心。“对不起,我只能用这种方式爱你,等我们结婚后,我会尽量抽空陪你回台湾,你不要再伤心了,好吗?”
她当然不接受他的道歉,更难以相信他的承诺,这男人前后落差太大,若她还傻傻期待,那就真是她的过错了。
可是为什么?在他专注凝视下,她仍会怦然心动,甚至留恋他的亲吻和触碰,这绝对是非理性的、没道理的事,莫非她对他仍有那么一点爱恋?
他靠着她的额头,低声道:“记住我爱你,请不要怀疑这一点。”
她默然不语,她能说什么?反正他又不会听!
等她稍微平静些,狄亚戈才牵起她的手,带她走进屋,对管家吩咐了一句:“晚餐送到房里来。”
“是。”阿隆索注意到何孟芸的眼眶泛红,恐怕是跟主人吵过架,心情欠佳。
唉,他不禁为这女孩感慨,想跟林奇先生针锋相对,恐怕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了。
何孟芸甩开狄亚戈的手,但他很快改为揽住她的肩,不让两人之间有任何距离,像劝哄一个孩子那样。“你累了,我们回房去休息。”
她抬起头,双眼仍是湿润的,他明白她无言的抗议,但这都只是过程,他确定他们会有好结果。
两人沈默用餐,各自沐浴,又到上床时间,他只是固执地抱紧她,告诉自己,两人之间静静的也很好。
当她就在他怀中,为何他觉得两人离得好远?难道他爱错方法了?如此强求只会换来反弹?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放不开,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幸福,教他如何放手?
爱一个人真的好难,他本以为只要两人长相厮守,终会定向美好的结局,但看来似乎是他太天真了,留住了她的人,却抓不着她的心。
何孟芸听到他渐缓的呼吸声,知道他已入睡,而她也累了,却无法成眠。
难道她注定嫁给这男人了?当初只求留下一段异国恋情的念头,而今回想起来是多么天真。
望着他的睡脸,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恨他,或许反而有点可怜他?表面上他掌握大权,实际上他拥有什么?他曾真正的快乐吗?
怪了,他快乐与否跟她有何关系?她何必放在心上?老天,请赐她力量,让她守住自己的心吧!
第二天起,何孟芸决定采取消极抵抗,她不吵不闹但也不言不语,除了最基本的,无法省略的对话。反正她要冷战到底,视狄亚戈为无物。
日子变得漫长,她给自己找了些消遣,像是找管家练习西班牙文,到厨房去学习本地食物的作法,并阅读江如馨带给她的中文书。
此外,她还跟许多阿根廷女人一样,开始学做羊毛针织品。
过往在台湾的忙碌生活,一下转为无所事事,她尽可以一针一线地编织,从小桌巾开始学起,发现这也是个静心的好方法。
而原本就工作繁忙的狄亚戈,因为婚礼将近,更是早出晚归,直到周末才有空留给他的爱人。
午后两点,他关掉书桌上的电脑,走到主卧房,发现何孟芸坐在窗边,正专心地做针线活。
“抱歉,最近我太忙,冷落了你。”他走到她身旁,蹲下身看她的作品,那似乎是顶帽子?
她看也不看他,继续她的羊毛编织,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境,可不想因为他而起涟漪。
“是要做给我的吗?”他的手画过那织线问。
他的问题太可笑,她选择不回答,不过她也没想到要给谁,反正做了再说。
“我喜欢黑色,当然你也可以用你喜欢的颜色。”
这男人到底是哪根筋错乱?她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送他好不好?
“先别忙了,”他温柔但坚定地拿开针线,握起她的手说:“我带你出去走疟。”
“我不想出门。”更正确地说,应该是她不想跟他相处,她怕他,也怕自己。
“你是我的贵客,我不能让你觉得无聊。”
“我会无聊才怪。”从见面以来,他动不动就掀起她心中波涛大浪,教她如何无聊得起来?如果可能,她还希望日子沈闷点。
“我该把这当赞美吗?”他露出白牙笑道。
她讨厌他的笑容,她不愿受此影响,事实上,她宁可孤单,不用情绪起伏得那么厉害。
“走吧!”他拉着她走向房门。“你的皮肤太白了,你应该被阳光多亲吻一些的。”
她闷不吭声跟着他的脚步,不断告诫自己,把他当石头或草木,不要对他有感觉、有反应,这才能维持她内心的安详。
狄亚戈早看出她的用意,这几天来她冷淡极了,虽不抗议吵闹,却拿他当隐形人看。他明白,这是她表达愤怒的方式,同时也能保护自己,省得被他打乱心绪。
他可以谅解,却不能坐视不管,他要的不是花瓶或宠物,他要完完整整的她,会笑也会生气的她。
坐上黑色跑车,如风驰骋,何孟芸一路上不言不语,静静看风景流逝,如同时光流去,感觉上她离台湾好远,那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
妈妈、弟弟、妹妹,她好想念他们,真怕此生再也见不到面,那将是她终生的遗憾。
当他踩下煞车,她终于开口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猜猜看。”他摸摸她的脸,这张他怎么都看不厌倦的脸。
她转过头去,眼前是一处长形建筑物,附近都是空旷的红土地,她猜不出是做何用处。
“我不想猜,你直接说吧!”这男人从来不按牌理出牌,她瞎猜也是枉然。
他先走下车,替她打开车门,宣布答案:“我们要去看瀑布。”
哪里有什么瀑布?举目望去只有红土、蓝天、白云,空气中毫无水气,她用怀疑的眼光盯住他,难不成要看海市蜃楼?
很快的,她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一台小飞机划过天际,原来这是林奇家族的私人机场,而他们居然要搭直升机去看瀑布!
“伊瓜苏瀑布你听过吗?那可是世界第二大瀑布。”他握住她的手,半拖半牵的。
“我不想去!”震耳欲聋的机械声让她有不好预感。
“你不去会后悔终生的。”他要让她爱上阿根廷,了解这国家乡瑰丽、多雄伟。
“我去了才会后悔!”越靠近直升机,她越觉得惊慌,强风吹起她的裙角,她必须用力压住,
狄亚戈含笑欣赏她修长的双腿,以后要多带她来搭直升机才对,
她以为自己没有惧高症,但那是之前搭大型飞机的时候,眼前是一阵狂风吹来就晃动的直升机,只能容纳两名驾驶和两名乘客,她开始觉得她要发神经了。
“这没什么的,有我在,你很安全。”狄亚戈帮她穿上救生衣,继而又说:“如果真有万一,拉开这条红色带子,你可以试试降落伞的飞行。”
“我没这种兴趣!”她头皮发麻,想象自己背着降落伞,落在深不见底的瀑布中,她一点都不希望人生如此结束。
他却兴致勃勃,替两人整装,吩咐驾驶员说:“出发了。”
“你!”她的抗议来不及发出,直升机已腾空而起,她连尖叫都没力气,立刻紧抱住他,像只被逼到角落的小猫。
“你很少这么主动。”他吓了一跳,打趣道。
“我恨你……我恨你……”她一边咒骂,一边住他怀里缩,连睁开眼睛都不敢。
“可怜的孩子,我却是无法不爱你。”他大笑起来,原来除了过强的冷气,还有这方法可以让她投怀送抱,他该多加运用。
半小时的航程中,何孟芸完全无法放松,把脸贴在他胸前,看都不敢看窗外。
“别这么害怕,你该看看阿根廷的国上,你会喜欢它的。”他把她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