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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有理。
“不是我落井下石,少安。自私嘛,人性的本性之一。在巴黎,结伴游山玩水,不必有顾忌。回到这儿,她有她的身分地位,走到哪都会有熟人,自然行为要谨慎收敛,和一个杂工继续交往,恐怕对她来说,要遭人非议,自然要避免。”
“这么说,”少安苦笑,“是我自种的因,自尝恶果。”
“恶果倒未必,你不是令大家刮目相看了吗?”
“大家?”
“你自去观察,再思考一遍前因後果,就明白了。我看病人去了。”
少安向来我行我素。他玩归玩,花心归花心,从不耽误正事,而且工作之外,是他的私生活,干旁人何事?
几天之後,他发现他错了。
假如他只是个一般医生,倒罢了。
他不是。他是医院创办人的独孙,是金氏企业总裁的独子,这使得他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便一言一行皆受人注目和注意。
原来医院上下,便是任君口中的“大家”,都对他的言行比他对自己还要了如指掌。
当他隔墙竖起耳朵开始留心,方察知这么多人“关心”他。
“你看金大少是真的收了心,还是玩累了,停停歇口气?”
另一人吃吃笑。“收心?收性才对。当然要歇一歇,养精蓄锐。不然像那个有名的武打明星,在床上一口气换不过来,呜呼哀哉,金家两老靠谁去?”
还有人说——
“喂,金大少好像真的改头换面了哩。出国回来,除了手术室、病房,便待在办公室,都不和护士或女医生打情駡俏了。”
“你没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哪,搞不好在巴黎染上了AIDS,玩不起来啰。”
“什么?金大少是同性恋哪?”
“AIDS可以经由很多方式传染的,真没知识,你回去重修吧你。”
厕所里也有人交头接耳。
“告诉你,天要塌下来了。”
“你指的若是咱们金大班,放心,狗改不了吃屎。他会从良,我的头切下来给你当椅子。”
“你留著自个享用吧。男人哪个不好色?你我亦不能免俗。”
“好色和浸淫有差别的。金大班哪,堪称两者之霸。他是浸淫於色。”
“人家浸得起,也有人乐意和他浸。你何必吃不起葡萄说葡萄酸?再说,你呀,半斤八两啦。”
“笑话,只有他们有钱有势的人风流得吗?告诉你,他比我强的,也只是他的医术和家世背景而已。”
“这两项便足够强遇你一辈子了。”
“又如何?道德操守,他和我不相上下。他未见得高级到哪去。”
“金大班”或“金大少”也不是全无是处的。
例如——
“金大少变得好没趣。”
“对啊,以前他再忙再累,经过护理站,总会停下来,开开玩笑,说说笑话。最近怎么搞的?叫他,他也好像听不见。”
“没有他的笑声,觉得怪怪的。”
“你是喜欢他吃你豆腐吧?嘻嘻。”
“去你的,他每次捏捏你的脸,你就乐上一整天,好像他相中你当未来的院长夫人了。”
“唉,有幻想总比没希望好。”
或者——
“你有没有发现大班变了?”
“墙角的蜘蛛都发现了。”
“变得一点也不好玩。”
“对啊,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吔,好好一个整天笑容满面、到处逗人开心的人,出国一趟回来,受了什么打击似的,一下子变了个人。”
“不过他这样感觉比较成熟、稳重,很有魅力。”
“他本来就魅力十足了。人又好。上次我爸爸住院,他不但亲自操刀,而且一天去探望我爸爸好几次。我爸直问我,那个礼貌周到的英俊医生是不是在追求我,所以猛在他面前表现。”
“你和他约会过吗?”
“没有啦,在一个咖啡屋碰到过一次,一起喝了杯咖啡,被院里不晓得谁看见,传得难听得要命。”
“你不要说是我说的。是七楼的护理长田铃说的,她气得要死,说你明知大班和她要好,故意勾引他,从中破坏。”
“其实我知道是她,不想提她的名字而已。她不晓得每个人都知道是她缠著大班自作多情,大班不过喜欢和护士们开开玩笑,她却当人家对她情有独钟。”
“这倒是真的。大班有时也会嘻嘻哈哈问我下班有没有空,要不要去看电影。他那天明明排了有刀要开。这种玩笑,不是只有大班,好多医生都这么和护士闹著玩的嘛。”
“就是啊。每天不是面对奄奄一息的病人,就是血淋淋的伤患,还得应付不讲理的病人家属乱发脾气,听一大堆抱怨,一个不留神,就被批评是晚娘面孔,谁了解我们的苦处啊?”
“所以大班走遇时,拍拍我的眉,说声:‘辛苦啦,小甜甜。’再辛苦也值得。就有好事的人绕舌说:‘看她那德行,好像大班真的舔了她,真觉得她有多么甜似的。’”
“别理那些是非嘴。”
真是的。
康任君真讨厌,偏偏提醒他来听这些是非声音。
少安的确大部分时候仅仅和护士们逗趣,只因他是“金大少”,又花名在外,竟令她们遭同事议论。
他哪有那么饥不择食?认识田铃和芳华时,他根本不知道她们就在“长青”医院工作。後来晓得是同事,他马上和她们划清界限。
少安很意外有人拿他的风流做“榜样”。
财与势不能和他看齐,便选择较方便易行的?真好笑。
风流有啥好玩?他已筋疲力尽。
而竟有人在四周等著看他下一步如何玩法。
有些人是没有权利自扫门前雪的。
有种人天生要肩担些旁人不必负的责任。
他们以为做金永铨的孙子、金超群的儿子很容易吗?嘿,叫他们来做做看。
“金医生,扫描室的机器故障了,打电话都没人来修。”
“去叫王医生去。”
报告的人一头雾水的去了。
过了一会儿,王医生一头雾水的来了。
“金医生,我不会修机器,我是医生,又不是机工或技师。”他抗议道。
少安看报告的人一眼。
“我是机工吗?”
“呃……不是。”
“那我是技师?”
“也不是。”
“那么机器故障,找我干嘛?”
“因为……以前找不到技工,都是请你去,你一修就修好了。”
少安转向王医生。
“你是医生,我也是吧?”
“是。”
“我能做的,你也能。”
“啊?”
“金大班今天公休,你代班。去吧。”
王医生面红耳赤,嗫嚅半天,说不出话。
少安点到为止,叹著气站起来。
“好吧,好吧,几号机器故障?想偷个懒都不行。”
出办公室前,他拍拍王医生的肩膀。
“还是你命好,只管当你的医生,医院反正不是你家的,出不出状况,不关你的事。”
过了两天,他走过某护理站,倒回来,向一位护士勾勾手指,要她靠近来说话。
“你工作非常勤奋认真,我一直在留意你。”
护士兴奋得眼发亮,脸绯红,“真的?”
“真的。我准备向院长提报你的考绩,哪一天我一口气换不过来,呜呼哀哉了,金家两老烦你多照顾。”
她呆住,脸上的红晕变充血。“啊?”
“关於那个有名的武打明星如何在床上换不过气,以及壮年早逝,我看到的都是杂志传闻。你似乎知道详细过程,能不能指导一二。也许我得个警戒,小心些,或可保住我的小命。”
“我……这……我不……”
另外一个护士头低低的,本来还在偷听,这时假装忙得不可开交,猛翻病人病历表。
少安笑著对她说:“你下次有问题直接来间我。哪,我这就回答你几天前的疑问。我实在玩累了,请大家告诉大家。”
他旨在制止无聊的闲话,因此不改他平时的玩笑作风,点上几句便走开。
其余日常行事,一切照旧,除了他决定正正当当,不再荒掷浪费时间於无意义的约会上,却被周遭人看做不正常。
做人真难。做得正与不正,全不由自己作主,裁判多得很,就是轮不到自己。
少安好想念和孟廷在巴黎的那一个星期。
呵,那才是昙花一现的美梦呢,只能留做一个甜蜜的回忆了。
他又叹一口气,走到停车场他的苹果绿美洲豹旁边,拿出钥匙开车门。
忽然有个倩影吸引住他。
一个正要跑遇马路的女人。穿著条纹套装,提著公事包,高跟鞋一点也不阻碍她跑的速度。
少安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昙花又开了。
“孟廷!孟廷!”他挥著手大叫。
她停住了,回头,找到声音来源,看到了他。
那一刻,他的呼吸停了。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然後,一朵惊喜的笑容大大在她嘴边绽开。
“少安?少安!”
她跑向他。
他跑向她。
两个人开心的、忘情的拥抱。
“少安,老天,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
“我以为我在作梦,但是我想,没有人能有如此一双长跑健将似的腿,除了孟廷。”她哈哈笑。
“你刚下班吗?哗,看看你,这么帅,你穿西装、打领带上班啊?”
“呃,这……这是制服。”
“制服?哇,你们医院的制服真考究。”
“我们院长很注重门面,即使杂工,也不容许邋邋遢遢。”
“你有车子啊?”这个停车场是“长青”医生们的专用停车场,场上的车无一不身价非凡。
“呃,我……”
“你的车在哪?”
“我哪开得起这些名贵的车?我是……”
少安正解释得满头大汗,忽然有人大喊——
“金医生!金医生!”
第六章
“金医生,你忘了在这个报表上签字了,我今晚要交给大夜班的。”
少安赶快走向朝他跑来的实习医生,草草在报表上签名。
“谢谢你,小白。没别的事了吧?”
小白瞄瞄孟廷。
“金医生,新马子啊?很正点哦,好漂亮性感的一双腿。”
“去,去,别在这碍事。”
少安赶回孟廷这边。
她满眼、满脸的疑惑。
“他们有时喜欢这样开我玩笑,故意这样叫我来糗我。记得吗?那个和我同名同姓……”
“哦!对,而且和你长得很像的金医生。”
“对了,对了,就是他。对,我就是来帮他看看他的车有没有锁好。”
少安说著走回他的车子。
“看,他果然又忘了,还在办公室到处找钥匙。”
他拔下车门上的钥匙,晃给孟廷看。
“进口跑车吔,多危险呀,这个金医生未免太粗心大意了吧?”孟廷咋舌。
“没办法,他太忙了,金牌医生嘛,病人都排队指名要他。”
“原来如此。”孟廷对他笑。“真的好高兴见到你,少安。”
“我更高兴你真的高兴看到我。”
“什么?”
“没什么。我太高兴了,语无伦次。你为什么没打电话给我呢?我当你把我忘了。”
“忘记你?怎么会呢?我才一直奇怪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呢。”
“你没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呀。”
“我後来也想起来了。我回来後就一直很忙,又以为我给过你电话号码,你既然没打,我想……”她不好意思的耸耸肩。
“我请你吃晚饭,庆祝我们重逢和误会冰释。”
“好……哦,不行。”她懊恼的呻吟。
“你有约会?”
“不是的,是和人约了要为她写一篇专访。”
“你写专访?你兼差当记者啊?”
“不不不,不是。”孟廷差点咬住舌头,“我也语无伦次起来了。是有人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