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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的身材实在没话说,他身上线条刚猛的肌肉,就像她在意大利看到的古典雕塑,完美而强劲的肌理与高魁的骨架,将他的肉体塑造成最精粹、最自然的艺术品,看得她不禁不起有点痴迷。
原来之前她所碰触到的结实肌肉长得这么精壮,她甚至还曾被那粗壮有力的双臂困在怀中。透过微弱烛光的照映,更显得他……
咦?烛光?
“宣德,是谁点上房里的烛火?”
“虹妞儿。晚餐是我叫布占泰张罗的。”他嘴里嚼着东西,手上捧满挑好的菜色往内房里走。
“虹……虹妞儿?布占泰?”她整个人快羞得起火。“他……他们不就都知道我们的事吗?”
“只有你一个人以为大家都不知道而已。”当他吻过悠理的事传出去时,早被加油添醋地走样成另一种版本。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自己的清白。“把被子掀起来,我要放餐盘。”
“好……”她裹在棉被里拉扯着,忙着空出床榻来,却在瞄到褥上的痕迹时惊恐地放声尖叫。
“你嫌知道我们之事的人不够多吗?”老天,他才刚起床,就已经一肚子杀人的冲动。
“血……床上的血……”她的脸都吓白了。
“你不知道第一次会落红?”他毫不在乎地将餐盘摆上榻,回到床里拉拢帏帐,省得寒气灌入。
“我知道,可是怎么会……这么恐怖?”床上的一大摊凌乱血迹简直可以媲美命案现场。“落……落红应该很美、很浪漫的,像一片片的玫瑰花瓣或绯红牡丹……”
宣德一个喷气出声,赶紧以手背掩抹。
“你笑什么!我每次在跟你讲很严肃的事情,你就这样,根本不当一回事!我……咦?”她霎时发现宣德手腕上一条模样熟悉的东西,连忙伸手抓住他的健臂。“这不是我的幸运带吗?”
“你土匪啊?我明明是我的东西,你也敢抢?”他一手打掉她的纠缠。
“这是我的!我要给你的已经统统被我剪掉了,这条是我从我自己手腕上拔下来丢掉的,才来不及剪。”
“它现在已经是我的,你废话少说!吃饭!”
“不要!你把它还来,我重新编一条给你!”她看得出那条短小的幸运带被加长的一段不协调色彩,想来是为了能将带子系在更粗壮的手腕上。
“重编一条给我?”他冷哼一声。“只怕我收到的又是一堆剪得稀巴烂的碎屑!”
“不会啦!你快还给我嘛!”她死抓着他不放,看到他对她微小的心意如此执着,感动之余,实在舍不得让他如此将就。“这条带子太短太丑,我替你重编一条更合适的嘛!”
“你别拉我,吃你的饭去!”他硬是推开她的八爪怪手。
“你流氓啊!我已经跟你说那是我的东西,你还死巴着不放,把东西还来!”她卯起来就狠狠反推他一记。没想到他动也不动,床上的列盘却不小心被她一脚踹翻到床下去,摔烂一地酒菜,只剩他瞠大眼睛端着手上的那碗白饭。
他脸色非常、非常难看地转着厉鬼似的大眼斜瞪她。
“对不起……我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马上变成娇羞怯懦的小媳妇,两只小手蜷在唇边,万分可怜。
“杜悠理……”他咬牙发出如恶犬暴怒的恐怖喉吟。
“叫……叫布占泰他们再端东西过来就好了嘛!我去帮你叫成不成?”她还来不及落跑就被他的铁掌箝住。
“你自己干的好事,又要我来收烂摊子?”自从她每晚潜入他房里吃消夜,吃得杯盘狼藉一片凌乱的那阵子起,他宣德贝勒吃相粗野之名就不胫而走,被人传为笑柄。
“那你东西放着,我来收就行。你想吃点什么?我去帮你叫。”她变得既乖巧又温顺。
“你可以不用去叫了。”他将饭碗往旁边一放,歹毒一笑。“我吃你就好。”
“等一下等一下,你不可以这样。”当她像小鸡般被他一把抓入怀里时,她才发现他们俩又一丝不挂地纠缠在一起,极度煽情。
“你是故意打翻东西的吧,嗯?”他的俊脸上尽是邪恶的笑容,看得她寒毛耸立。“这样也好,你看起来比较美味可口,我该先从哪里尝起?”
“我知道错了,宣德。我下次再也不敢粗手粗脚了!”任她怎么死命推,就是推不开他铜墙铁壁似的胸膛。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赏你一个吻!”他猛然扣住她的脑袋就来个火热的深吻,让她差点窒息成一颗涨红欲爆的小苹果。
“宣德,我——”她正要抗辨的粉红舌尖,倏地被宣德轻啮于齿间,让她连哇哇大叫的余地也没有,只能在他口中呻吟。
哀求声、奸笑声、羞愤的叫骂声、低边醉人的调情声……最后渐渐融合成轻浅的喘息声与低吟,娇弱的抽气与沉重的喟叹化为激情的旋律。
月华如练,一室旖旎。
远处花厅门外站着两人,一个在低泣,一个则是在叹息。
“好了好了,虹姐儿,别苦着一张脸猛掉泪,你脸上的粉都哭花了。”布占泰两手端着餐笼,没空拍拍她。
“宣德贝勒为什么会看上……那种女人……”害她冰清玉洁的芳心都碎了。
“我们走吧,看来他们今夜不需要上消夜和甜点了。”
“为什么……难道宣德贝勒已经……盲目到对女人饥不择食的地步吗?为什么会对那种粗鄙丑怪的小娃娃动情?难道他以前都没碰过女人,所以对女人的品味奇差无比?”虹妞儿与布占泰一边远去,一边抽噎。
“别说笑话了,贝勒爷碰过的女人全是一等一的绝色美女,只是……我跟了奇www书网他二十多年,没见他这么痴狂过。”
“他一定是有恋童癖,才会看上那个小妖女。”
“断袖之癖”后是“恋童癖”,宣德贝勒的名声是越来越坎坷了,布占泰不由得深深叹息。
元月十六,上元家宴。
悠理觉得今天的自己活像歌仔戏的台柱,一身沉重豪华的艳丽打扮,连她都快认不出自己来。
以往她也不是没盛装打扮的经验,欧美大师旗下的名牌小礼服在她衣柜里都找得到,可是她从来没被打扮成清朝的格格过。
好像天上下凡的老妖精……
可是很奇怪,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这么认为。打从今天和宣德的家人往宫里赴宴,凡是看到她的人无不惊艳,似乎不需要她开口证明什么,大家都确信她是天女下凡没错。就连时常看到她的布占泰都看傻了眼,口水直流,害她心里乱爽一把的。
古代人和现代人的审美观,显然不同。
宣德呢?他会不会也被她炫丽娇艳的模样迷倒,痴痴望着她的绝代风华流口水?
在出门上轿的那一刻,她才碰见宣德,这一惊见,流口水的人竟然是她!
他实在帅毙了、帅翻了!若说气质天生、雍容自成,那宣德大概就是最完美的典范!宣德一身彩绣华纹的盛装袍服,将他的贝勒气势展现无遗。手短脚短的人做这种层层叠叠的沉重打扮,只会被压得更形矮肿。身高腿长的宣德却在厚重繁复的华服下撑起了气魄,俊猛威武。光是这样看着他,就令她的芳心狂乱悸动。
这就是她的男人,她的宣德……到现在的她仍不太敢相信,仿佛一切在梦中。
她的心思全系在与宣德的匆匆一瞥上,久久不能回神,当然也不会对上元家宴感到任何压力。反正这种盛大的宴会她又不是没参加过,吃喝寒喧、说说笑笑而已。
等她和乘轿一程又一程、一关又一关入了紫禁城之后,她的脚才开始打颤。
她没想到所为皇族家宴会是如此场面。
说是自家人的筵席,一切从简,可是该有的礼数仍不能免。打从走进太贵妃设宴的东配殿,悠理就开始脸色惨白,手心发忤。
庆祝礼仪一场场过,亲王郡主、公主福晋们一个个行礼拜寿。豪华炫目的广阔宫殿就已经令她惊心动魄,繁文缛节的程序与精贵寿礼的奢豪排场居然只是“一切从简”的结果。
现在她开始后悔没有照宣德的安排,在这之前好好学习虹妞儿和嬷嬷们的指导与解说。
“这就是在西天下凡的天女吗?”
上完寿礼、说完祝辞的悠理正准备退下松口气的时候,被太贵妃突然冒出来的话语吓跪了回去。
“来来来,到我这儿来,让我好好瞧瞧。”满头华发的太贵妃慈祥地召唤着,将脸色铁青、笑容僵硬的悠理叫到身边,拉着她的小手。“果真是天人模样,生得比宫里的格格们还要俊俏。怎么会在西北边境被宣德那孩子逮到呢?”
“回太贵妃,西王母娘娘降我入世,乃为历练人生百态,观览芸芸众生。故不以天女之姿为尊,而凡人之身度红尘。降世西北,机缘使然。”
阿弥陀佛,还好她有背下宣德事前为她拟好的“考前大猜题”,不然她的狗嘴里绝对吐不出这些象牙来。
“这天女连声儿也和咱们不同,特别娇嫩清灵。”太贵妃朝众人笑道,引来一片附和。“说说天上的事给咱们听听吧。西王母与穆天子瑶池相会一事,究竟是真是假?”
“天上人间之事,真亦假来假亦真,我也说不出个准儿。倒是太贵妃这儿的富贵堂皇,以及您的福光佛面,倒令我有点回到天庭的感觉,挺怀念的。”
这些对答也在宣德的预料之中,他实在太神了!有他如此可靠的靠山在事前做了万全准备,悠理原本慌乱不安的情绪渐渐镇定下来,有点以不变应万变的快感。
“照这么说,太贵妃不就是西王母的化身了?”众人兴奋地高声唱和着,一时间喜气洋洋,连太贵妃也乐得红光满面。
“我说你这小天女,才到人间数月,就开始思乡了。”
“太贵妃见笑了。”
太贵妃误把她的退缩当羞怯,看着她甜美灵动的可人模样,心中更是爱怜,转头就直接向一旁候着的宣德开口。“宣德啊,我实在喜欢你这小天女,就让她留在我身边吧!”
这一句可震到宣德心里——这并不是他预测的状况之列!他怎么也没想到,太贵妃想直接把悠理收为己有,毫无商量余地!
“反正我人也老了,能伴在身旁贴心的人也不多了,有个天女陪陪我,伶牙俐齿地替我解闷儿,说不定能延年益寿呢!”
太贵妃慈祥的笑容冻结了悠理和宣德的心。
怎么会这样?太贵妃的拜寿礼行不好,就会毁了宣德;行得好,却当场导致两人分离。这个场面该如何了结?
宣德接收到悠理无助的视线,立刻狠下心开口抗辩,”禀太贵妃——”
“禀太贵妃,您若中意天女,那就让她留在您身边吧。承蒙您不嫌弃,这可是天女莫大的福气与荣幸。”
开口从中阻拦宣德、顺从太贵妃旨意的,竟是宣德的父亲豫亲王。
“瞧,天女这和太贵妃相伴,看起来真有股西王母与仙子降临人间的味道。”
“搞不好天女下凡主不是为了来这儿侍奉太贵妃的。”
众家王公亲贵这一说说笑笑,事情更没有转圜余地。
宣德,怎么办?悠理焦急的神色看在宣德眼里,无比煎熬。他数度想挺身直言的势子,总被父亲与一旁的兄长巧妙挡掉,逼得他怒火中烧。
“太贵妃果然如西王母,只可惜这天女却是个假仙人、真骗子!”
一句宏亮的笑语僵住了全场愉悦的气氛。
“哪一个大胆无礼的东西,还不快站出来!”太贵妃一怒吼,慈祥的气息荡然无存,身旁的悠理看了更是惨无血色。
“禀太贵妃,在下乃顺承郡王长子图都,斗胆冒犯,望太贵妃恕罪。但在下所言,句句属实,望太贵妃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