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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逊怒闷难当,奈何不敢违拗师尊的命令,躬身接令道:“弟子遵命!”
两人离了克己轩,径直前往宝阁。蒙逊面色阴沉,埋头向前疾行,越想火越大。也难怪,他自从拜在叶无青座下,若干年来随着师父东征西讨一统西域,可谓战功赫赫。尽避叶无青给予的恩赏不少,可也从没让自己踏入宝阁随心所欲地选宝,连惯用的雷轰锥都是由叶无青亲自指定的。
常寞,一个自己看不上眼的小辈,傻里傻气的笨蛋,凭什么能让恩师如此青睐有加,不费吹灰之力,就盖过了劳苦功高的自己?再念及楚儿对自己的冷漠和疏远,一时间新仇旧恨翻涌上心,盘绕不去,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他直想回身一掌把小蛋的脑袋拍得粉碎。
好在他没有失去理智,只是咬牙切齿。
要想个法子,绝不能让这混蛋就这样春风得意!地 球 来 客整理
有了计较,蒙逊向前疾行的身形又猛然放缓,等他慢吞吞走到宝阁前,皱紧的眉头终于松弛开来,唇角浮起了一抹阴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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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出叶无青的忘情令晃了一下,两人步入宝阁。蒙逊领着小蛋左一弯又一绕地来到一扇灰暗的小门前,打开门上禁制,里 头立时涌出一股发霉的味道,不知多少年没人来过。
“呼─”墙壁上的灯火霎时亮起,漫空的灰尘飘浮,像是里头起了大雾。
蒙逊往门边一靠,冷冷道:“常师弟,进去随便挑吧。最好快些,莫让师父久等。”
小蛋哦了声,脚一踩,石阶顿时留下一个脚印。他心下奇怪,忘情宫的藏宝重地,怎会是这样的一个地方。略一转念恍然,是了,想必宫中历年搜罗的宝物,实在多得数也数不清,到最后没处可以储存,只好把地窖也用上了。
可一进到里面,小蛋傻眼了。方圆十多丈的窖中,杂乱无章地堆放着上百件所谓的“珍宝”,或者锈迹斑斑,或者残缺不全,莫论是否黯淡无光,简直是只差没有蜘蛛在上面成群结网安居了。
面前的这堆废铜烂铁,便是叶无青所说的应有尽有?小蛋脑筋一转,已猜到是蒙逊在作弄报复自己。不消说,这儿堆放的多半是“曾经”的珍宝,早已弃之不用了,倘使能够修复再用的,该都不会扔在此处。
若换作别人想通了其中蹊跷,势必勃然大怒转头和蒙逊理论。但小蛋既然对叶无青的赏赐,原本就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也就只是暗自苦笑,环顾七零八落的满地宝贝,打算随手挑一件顺眼点的回去交差就好。
正打量着,便听见蒙逊不耐烦地催促道:“好了没有,都让你随便选了还磨蹭什么?”
“这就好!”小蛋应了声,视线投射到左侧壁角摆着的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上。乍一眼看上去,应该是一套盔甲才对,可惜积灰掩住了往昔的光辉。
“就是它了!”小蛋精神一振,假如用它护身,暂时想不透“官兵捉贼”的诀窍也不打紧。下回再和楚儿师姐过招,捱上她一两掌也能好受些。
他走到盔甲前俯下身仔细观瞧,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顶黑色的、状如犀牛的硕大头盔,顶上一只尺许长的犄角朝前弯翘,如果将一块可以合拢的面罩推下,就能把自己的脑袋严严实实包在里面,连金光聚顶都可省下不用了。
在头盔左右两侧稍稍偏前的地方,各有一只犹如牛眼的暗红色宝石,此刻同样地黯淡无光,被灰尘蒙盖。地球来客整理地球来客整理
头盔旁边,是一套战甲。难得的是不但护腕、护腿一应俱全,连手套和战靴都一个不少,把这些东西套在身上,那不等若 一个铜头铁甲人了么?惟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左臂的战甲已然碎裂掉落了大半,露出里头一层难辨颜色的丝织软胄,薄得就像一张纸。
小蛋好奇地伸手抚摸肩甲,轻轻拭去上头的灰尘,只觉表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肩甲向两侧挑起弧形的曲线,如同一对舒展的双翼,甲面上露出奇异的花纹,再细看别的地方,也隐约有类似的纹路。
触手冰凉,如果说这曾经是一套护身宝甲,如今显然已经失去它应有的灵气与神韵。那么,还能用么?
“怎么,你喜欢这个?”蒙逊不知何时走到小蛋背后,略含讥嘲地问道。
小蛋点点头,道:“蒙师兄,你看这盔甲还能不能用?”
蒙逊嘿道:“这个好办,你闪开!”反手掣出雷轰锥运上五成的功力,“吭”地劈击战甲。火星四溅,雷轰锥侧滑垂地,被击中的胸甲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其它部分都完好无损。
小蛋眼睛一亮,他太了解蒙逊的蛮劲有多大的破坏力了,笑了笑道:“就是它了!”说着便将散落在地的战甲装备,一件件拾起往怀里放。
蒙逊不耐烦道:“笨蛋,你不会干脆将它穿在身上,岂非省事许多?”
“对,多谢蒙师兄提醒。”随手抹去灰尘,也顾不得灰尘扑鼻,小蛋一手将头盔戴上,稍显大了一点,便将颔下的束带收了收扣紧。然后穿好沉重的甲衣,配上手套、蹬上战靴,把整个人都装进了战甲内,就如身上压了一座沉甸甸的小山。
这玩意儿好是好,可惜太笨重了点。小蛋重新负好雪恋仙剑,抬腿试着朝前迈了两步,盔甲“铿锵”颤动,步子也歪歪斜斜,好不别扭。
蒙逊瞧见小蛋的狼狈模样,大为解气,出声催促道:“不错,不错。咱们回去向师父复命吧。”
小蛋略感失望,瞧瞧左臂上裸露在外的软胄,现在已经可以看出是极扎眼的暗红色,颇为不伦不类。似乎,这套战甲既不中看更不实用,扛回寞园当件摆设都嫌累赘。
好在他生性豁达,很快便释然,这儿每一样法器魔宝,都是人家经过千辛万苦才收集来的,本就不该属于我,大不了不穿就是,又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正想着,蓦然全身肌肤感觉到一股热力透入。无声无息中,战甲自动收紧,重量也迅速减轻,到最后,就如穿了件平常的衣衫般,几乎觉察不到它的分量。小蛋心中欣喜,敢情这真是一件宝甲,方才可错怪它了。
谁知他的喜悦尚未消淡,战甲却越收越紧勒嵌入肉,直如长在了身上。
他暗叫糟糕,再这么下去,那还不把人给勒死?忙不迭伸手去脱头盔,谁料那玩意儿竟似落地生根般,牢牢罩定他的脑袋,取之不去。
小蛋大急,又尝试卸下甲衣,憋得满头大汗,依旧扯不动分毫。幸运的是,战甲停止了收缩,重新恢复平静,只是那团热力不再消失。
这其中的变故,蒙逊并不晓得,他老大不快道:“你搞什么鬼,穿完了咱们就上去。”
小蛋折腾得呼呼喘气,他掰掰硬邦邦的手套,又晃晃挑起的肩甲,愁眉苦脸道:“蒙师兄,这东西我脱不下来啦。”
蒙逊一愣,这套战甲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更不知其中有何奥妙,便说道:“慌什么,回头你去请教师父,他一定知道脱卸盔甲的法子。”
小蛋一听心里安稳了不少,道:“蒙师兄说得有道理,那咱们赶紧回去吧。”
蒙逊等的正是这句话,两人离开宝阁快步返回克己轩。远远听到轩内人声鼎沸,晚宴正酣,了无散席的意思。
蒙逊一马当先进到宴会厅内,叶无青见着他问道:“常寞呢,他选中什么了么?”
蒙逊躬身道:“启禀师父,常师弟选中了一套黑色的盔甲,已穿戴整齐了。不过弟子也说不出它的来历,正想请师父赐教。”
语音未落,门口传来“铿锵、铿锵”的声音,好似有一百面小铜锣在来回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众人不由自主往厅外望去,剎那间都愣住了。
但见小蛋全身裹在一副笨拙沉重的盔甲中,动作生硬地跨过克己轩高高的门坎。这副盔甲若神武威风也就罢了,偏偏污损不堪,甚至还少了半条胳膊的硬铠,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
有那忍不住在底下偷笑出声的,忙捂住嘴巴低下头去,满脸的幸灾乐祸之色。
厉无怨勃然大怒,呵斥道:“常寞,你是故意来丢人现眼的么?还不给我脱下来!”
尽避战甲的重量大大减轻,但此刻的小蛋却宛如漂浮在大洋暖流里极不适应,苦笑道:“师伯,我脱不下来。”
厉无怨身形一晃已掠到小蛋身前,探手抓住头盔上的犄角冷笑道:“老夫来帮你脱─起?”他面露诧异,发现离地而起的是小蛋的双脚,而不是他顶上的头盔,那双殷红色的牛眼似乎微微亮起,又瞬即暗灭。
“不必试了,师兄。”叶无青放下酒盏,徐步走到近前,目光拂视小蛋道:“常寞,你怎会找到这套乌犀怒甲的?”
竟会是乌犀怒甲!席间的姜山等人心头一震。六百余年前,此甲堪称忘情宫的镇宫之宝,辟水火折斧钺,近乎是一切仙兵魔宝的克星,乃历代宫主护身至宝。
然而前后三任忘情宫宫主穿上了它,居然无一善终。距今最近的一位,便是楚望天的师祖高丹丰,被翠霞派不世奇才散矜 道人以自创的平乱诀轰碎左臂硬铠,侥幸遁回忘情宫后一病不起,却终于没能撑过第三年。
自此后,乌犀怒甲成了厄甲的代名词,兼之硬铠破损难看,便被丢进地窖不再使用。久而久之,已没有人记得它的存在。不想今日竟让小蛋给翻了出来。
小蛋双脚悬空、脖子被勒得好不难受,习惯性地抬手想去揉脑袋,触手却是冰冷的头盔。他微感奇怪,明明自己在里面感觉到热力四射,为何外壳上却仍旧冰凉?闻听叶无青问话,他当即回答道:“它就放在一个角落里,奇怪的是我刚一穿上它就朝里收紧,再也脱不下来。”
叶无青一听即知是蒙逊在搞鬼,他也不说破,摇摇头道:“这套魔甲久已不用,驭动法诀也失传多年。一时半会儿,为师也难以替你解下。这样吧,你暂且穿着它,待我回头再想想办法。”
看叶无青的样子不像在说笑,小蛋心里发苦,点点头道:“是,师父。”
捱到散席,小蛋顶着这身乌犀残甲,一步三摇在众人讪笑的眼神中独自回到寞园。在寞园里,江南等人也好不热闹,正一边划拳赌酒,一边等着他回来。
推门进厅,阿青喜道:“寞少回来了!”
大伙儿闻言起身相迎,先是听到小铜锣鸣响的声音,又见到小蛋一身笨重的装束,姿态古怪地进来,不禁既觉错愕又感好笑。
小冰正在受罚,已经到喉咙的一口酒,也“噗”地把全喷了出来,呛咳着喘气问道:“寞少,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小蛋“铿锵铿锵”走到桌边一屁股坐下,不无痛苦道:“往后,我怕要日日夜夜穿着它了。”
杜先生目光扫过小蛋身上的乌犀残甲,摇了摇头。江南忙问究竟,小蛋也不隐瞒照实说了。
阿紫惊骇道:“寞少,您不会以后就在里面过一辈子吧?”
小蛋道:“那就得看师父能不能找到解下这套盔甲的法诀了。”
将近一年下来,众人和小蛋混得极熟,早无敬畏之情。
小避笑嘻嘻道:“寞少,其实您这么穿着也挺威风,就算左边少了一大块,那也是一种风格。”
小蛋笑笑也没回答,威风不威风倒也无所谓,但脱不下来终究是个大麻烦。
嗯,往后碰见六姨却不必再怕了。她再有本事,也休想……念及风信子花彦娘,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寒颤,觉得这乌犀残甲 未必没有一点好处,心情开朗了许多。
忽察觉葛老二的眼睛老盯着自己,小蛋禁不住也低头朝同样的方向看了眼,疑惑道:“葛二哥,你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