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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一指小蛋,忿忿道:“他已承认自己是凶手,妳为何还一定要将罪名推到我的头上?”
苏芷玉静静听完,说道:“你还不肯承认么?翠枫,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拿出证据将我驳倒。可是你办不到,知道昨日我为何要你陪着去为楚师姐和令尊扫祭?我多希望你能有勇气在父母的坟前说出真相!”
屈翠枫呆住了,回想起昨日苏芷玉在他父母坟前似有意似无意说过的那些话语,竟都字字珠玑煞费苦心,奈何自己一点都没察觉到,还自作聪明、一厢情愿地认为她仍被蒙在鼓里。
他不甘道:“我没杀卫慧,我更没害杨挚,我有什么可交代的?”
苏芷玉道:“正因为他们都不是你杀的,所以我才一再给你机会,盼你能悬崖勒马幡然醒悟。我是没有证据,但你身为楚师姐唯一的爱子,多半也该听她说起过天一阁有一项不传之秘,类似于北海的迷魂秘术,被称为”照心鉴“。
“任何人一旦为它所制,便会有问必答绝无假话。翠枫,你要是问心无愧,可敢当众让玉姨一试?”
屈翠枫脸色煞白,顿时进退维谷,千算万算却还是没有料到苏芷玉竟然会亮出这记杀招!
他只觉得自己已在苏芷玉的面前溃不成军,只会越说越错,不断露出新的马脚!
伍端小心看护着情绪激愤的容仪,沉声道:“翠枫,事关杨掌门的遇害真相和敝派千年清誉,你如果真的问心无愧,答应苏阁主又有何妨?”
屈翠枫摇头道:“我压根没听娘亲提起过照心鉴,如今更信不过玉姨。”
屈翠枫的拒绝似在苏芷玉的意料之中,泰然自若道:“好,你既然这样说,我也不强人所难。”
她转身往无涯方丈身旁坐着的尹雪瑶道:“尹仙子,可否向在场诸位说明,三日前的那晚妳是为何受的重伤?”
尹雪瑶强打起精神,将那晚乔装卫慧骗取屈翠枫口供的经过说了。
当时在屈翠枫的屋中,她也曾有向伍端等人说起,却是无人肯信。而今时过境迁,反成了她话里的可信度比屈翠枫更高。
屈翠枫望着众人投向自己惊疑未定的目光,面色越发难堪,嘿然道:“信口雌黄,这种故事妳都编得出来?”
苏芷玉道:“尹仙子,妳说妳曾骗得翠枫亲手写下一份悔过书,那妳是否还记得那上面的内容?”
尹雪瑶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几乎一字不差背了出来。待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已然筋疲力尽,冷冷问道:“屈翠枫,你敢对天发誓,这些都不是你亲手写的?”
屈翠枫怒道:“妖女,屈某与妳无冤无仇,妳偷袭在前,污蔑在后,我越秀派与妳势不两立!”
尹雪瑶讥诮道:“就你这种人,还配做越秀派掌门?我劝你,别再给越秀和你父母抹黑了!”
尽管伍端等人俱未开口,屈翠枫仍有一股寒意升起,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恐惧。
苏芷玉凝望着他,低叹道:“两位长老,我这儿有一件东西请你们过目。”抬手从袖里取出一个牛油纸小包。
小蛋见状,心下惊异:“玉姨怎知我已将那迭纸笺放入包裹里?”
苏芷玉在屈翠枫惊疑不定的目光下打开包裹,取出一迭纸笺交到伍端手上。
伍端双手接过,只瞧了一眼便面色大变,与关寒一目十行匆匆看完。
关寒惨然一笑道:“罢了,罢了!越秀不幸,竟出此逆徒!”
伍端将纸笺还给苏芷玉,苦笑道:“是他的笔迹。”
屈翠枫盯着苏芷玉手里拿着的那迭纸笺,心一下子沉到谷底。虽然无法看清纸上写的是什么,可从伍、关二老的言语神情,无疑已说明这是一份对自己极为不利的铁证,以至二老彻底心灰意冷。
苏芷玉从容不迫地将纸笺展示在他眼前,问道:“你总该认识自己的字迹吧?”
屈翠枫望着纸笺上残缺不全的墨迹,顿时呆若木鸡,这才知道从卫慧自尽的那晚起,已注定了自己的命运,喃喃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
苏芷玉看着他面如死灰的模样,心中生出不忍,叹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自以为毁了尹仙子手中的那页纸便死无对证,却没想墨迹已印染到下一页的纸笺上。”
虽说纸笺上留下的只是些若断若续、支离破碎的笔画,可在座之人多为正魔两道一等一的高手,稍一功聚双目即可大致看清。再对照方才尹雪瑶背诵的忏悔书内容,尽皆心头雪亮。
猛听小蛋苦笑道:“屈大哥,这是你忘在书斋中的!”
屈翠枫霍然回首,怨毒地望向小蛋,胸口积郁的种种愤怒情绪顷刻爆发,怒骂道:“谁要你来惺惺作态?我没错,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不认?”
罗牛在旁欲言又止,心情沉重之极。他既为屈翠枫惋惜,更感对不起屈箭南夫妇,暗暗自责道:“若非我这一年来忙着找寻羽杉,疏忽了对翠枫的管教,又焉能令他沦落至此?”
年旃嘿道:“你小子,丢尽爹娘的脸,还说是别人害的?”
苏芷玉心平气和道:“翠枫,你可知我是从何处得来的这迭纸笺?”
屈翠枫自知山穷水尽,索性把心一横:“你们串通一气来害我,我怎么猜得到?”
苏芷玉摇摇头,说道:“你的确猜不到,事实上,这纸笺是昨日我前往探视小蛋时,由他交给我的。”
屈翠枫恨恨瞪视小蛋,原本俊朗的面容扭曲得狰狞可怕,冷笑道:“好小子,你早留好了后路,刚开始还假惺惺地替我顶罪,这份心计屈某自愧不如!”
苏芷玉道:“你又错了,他将这纸笺交给我,是在为自己准备后事,更留下了一封遗书托我转交丁原。从知道杨掌门和卫姑娘遇害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已决定牺牲自己,保全下你!”
屈翠枫呆了呆,立刻道:“这不可能!”
苏芷玉回答道:“我没必要骗你。直到尹仙子背诵悔过书的前一刻,我都不晓得这包裹中装的究竟是什么?多亏一位小鲜姑娘的提醒,我才获悉了其中秘密。”
莫说屈翠枫没听说过小鲜的名字,就连见多识广的年旃、风雪崖等人亦同样闻所未闻,望遍厅内也没找到哪里有一位小鲜姑娘。
年旃忍不住问道:“那小姑娘在哪里,叫她出来,老子得好生谢谢她!”
只见小蛋袖口里人影一晃,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掠将出来,搧动着两双薄翼悬浮在小蛋身前,娇笑道:“就是我啊!”
小蛋登时恍然大悟。他留书藏笺的事可以瞒过所有人,甚至同屋的尹雪瑶和霸下都毫不知情,却无法躲过就住在自己体内的圣淫虫。
小鲜笑吟吟道:“爹,你要怪,就怪那小子自己太嚣张了,我实在气不过,才自作主张偷偷用传音入密告诉了苏仙子。”
众人望着身段仅堪一握的小鲜,不由啧啧称奇,却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她居然是一条修炼千年的圣淫虫所化。
鬼锋问道:“小蛋,你为什么要帮人顶罪?”
小蛋看了看屈翠枫,回答道:“屈大哥只是一念之差做错了事,但卫姑娘和杨掌门终究不是他杀的。如果他从此身败名裂,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新来过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毕竟,他曾经当我是好朋友,好兄弟!”
蓝关雪怔怔着凝视小蛋,叹道:“小子,我蓝老大服了你!我不过是肯为兄弟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却绝容不得他背叛陷害我。你能做到这一步,实为我平生仅见。”
此刻,即使屈翠枫亦禁不住生出一丝感动和懊悔,可旋即又想道:“他若真当我是朋友,又怎会留下证据给玉姨?恨只恨我以前看走了眼,以为这小子傻,其实他最会讨巧卖乖,笼络人心了!”
金嗓子扫过屈翠枫阴晴不定的脸庞,嘿嘿笑道:“可惜,别人未必会领你的情。一个人一旦做了坏事,想要收手哪那么容易?他今日敢嫁祸害你,保不准哪天又会为其它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害了旁人!”
风雪崖笑了笑,问道:“小蛋,你是否已将真相写在那封留给丁师弟的书信中?”
小蛋点点头,回答道:“是。”
林筹迅速回过味来,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行!你这一手老朽也未必能想得到。”
罗牛兀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脸低问道:“柔儿,这位林老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
秦柔浅笑着轻声解释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小蛋是想请丁师弟做翠枫的监护人。倘若他继续胡作非为不知悔改,即可由丁师弟拿着那封悔过书寻上翠枫加以训诫。如果他再不肯听,以丁师弟的修为和身分出面严惩,实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人选。”
罗牛这才明白过来,凭丁原的修为制服屈翠枫绰绰有余尚在其次,论及上一代的渊源更是无人能及。
如果经此教训,屈翠枫还是屡教不改,丁原自会顾全屈箭南夫妇的颜面和名誉,私下加以妥善处置,也着实难为了小蛋的一片苦心。
猛听风雪崖厉声喝道:“屈翠枫,那日鹤老魔可是由你引入我圣教总坛?”
屈翠枫一震,暗道事到如今横竖也不在乎多加一条罪名了,昂然道:“是又如何?”
风雪崖扬声大笑,语音里满是愤恨:“好,好,总算你还敢承认!今日就算所有人都饶过你,风某亦要将你碎尸万段!”
屈翠枫咬牙说道:“可惜屈某只有一条命,你们谁来都是一样!”
在这一剎那,他的心底充满了穷途末路的悲凉与绝望。
惊愕、鄙视、愤怒、失望,惋惜……一双双眼神聚焦在屈翠枫的脸上,恍似末日审判,令他从心底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冰凉。
是你欠的,迟早要还。从卫慧横剑自刎的那一刻起,其实已经注定了今日的命运。
他绝望地扫过周围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庞,彷佛自己已被遗弃。
他曾经几乎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却又一下子被人从高空中抛落,坠入泥沼。
如今在众人的心目中,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欺师灭祖、薄情寡义,或许比万劫天君更加恶劣、可恶;没人会和自己再多说半句话,甚至懒得再多看自己一眼。或许,唯有一死才是最好的选择,才是大家都盼望的完美结果。
品茗阁里突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默着,等待越秀二老关寒与伍端的最后决断。
关寒望着这个尚在襁褓便被自己抱在怀中,倍加宠爱的门下逆徒百感交集,一时间又恨又痛,涩声道:“孽障,你这般所作所为,怎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又让老夫和伍师兄有何面目再见屈老掌门于九泉之下!”
屈翠枫面颊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忽地缓缓松开手中的墨玉扇。“啪!”扇子坠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响,他垂下双手沙哑道:“弟子知错,甘受门规惩戒!”
众人尽皆一怔,连关寒都有点不敢相信仅凭自己的一句话,便能说得他回心转意、诚心认罪。
风雪崖迅即看透屈翠枫用心,冷笑道:“屈翠枫,你实在够聪明,亏你能想到利用越秀派的门规来作护身符,果然能屈能伸是个人物。可惜你打错了算盘!别说越秀剑派,就算天王老子要护着你,风某也一样要杀了你为教中兄弟报仇!”
苏芷玉见屈翠枫虽低着头,可目光变幻游离,毫无羞惭愧疚之意,暗自叹息道:“这孩子的心机,从何时起竟变得如此深沉可怕?”念及英年早逝的师姐楚凌仙,心下一酸,黯然扭过头去已是失望至极。
“铿!”容仪双目血红,猛地掣出仙剑挣脱伍端,奋不顾身地挥剑朝屈翠枫当胸疾刺。
屈翠枫见容仪来势虽猛,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