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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芷玉一边审视庭院里的情形,一边听他说完,颔首微笑道:“原来是林老先生的杰作。”
屈翠枫素来佩服苏芷玉之能,问道:“玉姨,妳瞧出他布的是什么阵法么?”
苏芷玉淡淡一笑道:“北海仙学果真有独到之处,此阵的奥妙我也不敢说已然尽识。”
她左手在胸前横捏法诀如佛祖捻花,玉足轻移,斜斜地往右侧跨出一小步,身形顿了顿似在用心观察阵势的变化,而后再起左脚笔直朝前踏出一尺三分。
屈翠枫少年时,在父母的严厉教诲下对奇门遁甲之术亦曾有涉猎,可如今瞧着苏芷玉衣袂飘飘,莲步轻摇,竟全然识不出其中玄机,更莫遑论她所用的破阵法门。
他正努力回忆对照自己曾苦学过的一干奇门遁甲秘籍,想从中找出端倪,忽见苏芷玉姣好的身影在门后一晃,不知怎地,立时隐入一排花架后消失不见。
屈翠枫心叫糟糕:“不好,我光顾着琢磨她如何破阵,竟忘了跟她入院。”
只听苏芷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翠枫请在外稍后,我很快就回来。”
屈翠枫懊恼得差点跺脚,心道:“该死,玉姨也会跟人耍花招!不知小蛋私下会和她说些什么?这可怎生是好?”
他心知自己贸然闯入院中亦是徒劳,说不定反会引起苏芷玉的疑心,只得忐忑不安地守在门外,眼巴巴等着她出来。
苏芷玉不费吹灰之力撇下了屈翠枫,在院里东一转西一折,须臾的工夫便到了软禁小蛋的屋前,就听里面的无涯方丈问道:“苏阁主可是来探望小蛋的?”
苏芷玉在门前停步,盈盈欠身朝内施礼道:“大师辛苦了,芷玉铭感五内。”
门一开,无涯方丈亲自出屋相迎:“苏阁主无须客套,贫僧已恭候大驾多时。”
两人刚一进门,小蛋已从里屋迎出,欣喜道:“玉姨,您来了!”
苏芷玉点了点头打量小蛋,见他精神奕奕,神色间毫无愁苦焦虑之情,暗自欣慰道:“这孩子的定力不弱,更难得的是胸怀坦荡。”
她含笑道:“这两日的事我已听翠枫和年老祖说了,可还是要委屈你在这里多住一宿。”
小蛋不以为意道:“这儿很好啊,我一点都没觉得委屈。玉姨,年老祖也来了?”
苏芷玉道:“非但他来了,鬼锋先生和一众北海豪杰两日前也都到了山下。”
小蛋一听鬼锋竟也为了自己的事情不惜放下修炼,万里迢迢地南下越秀,心中感动不已,忽又想起一事,问道:“丁叔的伤势好转了么?”
苏芷玉道:“他的伤已然无碍,只是不宜长途奔波,被我强留在天一阁。有你雪姨陪护照料,尽管放心。”
小蛋道:“那就好。”从怀里取出一个用牛油纸裹起的小包,交在苏芷玉手上道:“玉姨,如果明天我下不了越秀山,请您将它转交给丁叔。”
苏芷玉依言收下,问道:“小蛋,我能见一见尹仙子么?”
小蛋将苏芷玉和无涯方丈请入里屋,尹雪瑶正倚在软榻上闭目小憩,听着众人进屋的动静并不睁眼,佯装熟睡。
苏芷玉也不在意,看过尹雪瑶的气色,微微惊讶道:“小蛋,尹仙子这两天可有服用过什么药丸?”
小蛋一惊道:“除了无涯大师送的玉露百洗丸外,我还给她服过几颗林老先生给的丹药,有哪里不对么?”
苏芷玉笑道:“你别紧张,我是没想到尹仙子的伤势恢复得如此之快,才这么问。”
小蛋讷讷地笑了笑:“敢情是这样,改日我还得好生谢谢林老先生。”可一想到自己也拿不准是否有“改日”的机会,心头一沉,急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搬过两张椅子,请苏芷玉和无涯方丈落坐。
三人闲谈良久,竟似心有默契只字不提明日公审之事。
尹雪瑶像是在卧榻酣睡,实则始终留神着无涯大师等人的谈话,只盼能从苏芷玉的口中听到些许破解凶案的线索,可这颗定心丸一直等到苏芷玉起身告辞之时,都没能服下。
小蛋刚将苏芷玉送走,回到里屋,尹雪瑶突然睁开双眼直直瞪着他,低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屈翠枫杀了欧阳修宏?
又为什么对前两日发生的事提都不提?“
小蛋没有回答,屋顶的霸下已哀叹道:“就算苏阁主和屈翠枫之间的渊源比跟你深厚得多,但你至少可以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她吧,这并不算背后告状对不起兄弟啊!唉,这下可完了,保不准得陪干爹坐一辈子牢了。”
尹雪瑶气道:“你这该死的兄弟义气!好啊,看来我和小龙都是在杞人忧天。小蛋,你打定主意要背一辈子黑锅啦?”
小蛋过意不去,声若蚊蚋道:“你们都别生气,我没事的。”
尹雪瑶不理他,半晌后,侧目望向漆黑一片的窗外缓缓道:“小龙,如果真的这样,咱们就一起轰平了这越秀山。”
小蛋无奈地将视线投向窗外,蓦然,他的身躯一震,神情就像见了鬼一样,目不转睛地默然如塑,呼吸顿止。
窗外的月色下,万劫天君一袭青衫也正面无表情地对视他。
尹雪瑶却不认得这个相貌英俊更有几分说不出妖艳的青衣少年,可甫一对上从窗外射来的森森目光,心里便涌起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不由暗生戒意,纤手悄悄在被下攥起一把毒粉。
片刻的死寂过后,万劫天君漠然说道:“有个人想见你一面。”说罢,闪身退后,没入茫茫的夜色之中。
小蛋的心跳骤然加速,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屏紧了呼吸,望向窗外的庭院。
片刻后,一张久违的熟悉玉容缓缓出现在他的眼帘里,彷佛时空被无限地拉长放大,瞬间,天地间的所有倏然远离,只有那两双眼静静地彼此相望。
小蛋如中魔咒,呆呆地伫立在床榻前,嘴唇翕动了两下,可一时间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窗外那张绝美的脸庞上忽然绽开一抹淡淡笑意,似忧伤,似喜慰,那万种的柔情宛若漫天的星辰拂面,照亮了庭院里的凄清夜幕。
她的樱唇动了动,尚未开口,两行晶莹的泪珠业已悄无声息地淌落,看得他心疼,瞧得他神醉,浑然忘记了身外一切。
“干娘!”霸下第一个回过神来,从屋顶迫不及待地一跃,扎进罗羽杉的怀中。
罗羽杉紧紧捧着霸下,泪光里有笑,在屋中烛火的映照里闪烁着惊心动魄的美,轻轻呼唤道:“小蛋──”
小蛋哽咽了,木讷的脸上亦露出一丝笑容:“太好了,至少我还能再见妳一面。”
罗羽杉痴痴地望着他,好一会儿后,朱唇轻颤着如呓语般问道:“你好么……”
小蛋心一酸,走到窗前,强自笑着安慰道:“我很好,过了明早就没事了。”
罗羽杉一省,稳了稳激动的心绪,低声道:“万劫天君已答应我了,明天替你作证。”
小蛋怔了怔,却慢慢摇头道:“不用了。”
罗羽杉彷佛没有听见,颤抖冰凉的玉指抚上他的面颊,低低道:“你真的好么?”
小蛋一动不动地站着,感受到她柔荑轻抚里蕴藏的无尽爱恋,心底升起一团撕心裂肺的甜蜜感伤,竭力微笑着说道:“真的。”
罗羽杉没有回答,柔情似水的眼神在他的脸上来回端详,似乎要看清他的每一根毛发,将所有一切都深深铭刻在自己的记忆之中,永远也不会忘却。
突然,万劫天君的身影重新从黑暗中出现,走到罗羽杉身后,冷漠道:“该走了。”
罗羽杉娇躯一颤,猛地像是用尽身上所有的力量,踮起脚尖,双臂紧紧抱住小蛋,一双颤抖火热的樱唇不顾一切地深深吻在他的唇上。
小蛋呆了呆,旋即迷失在伊人忘乎所有的热吻中,感受着唇的香软火热,感受着泪的咸湿冰凉,整个身子就像是要被撑爆开来。
天地失去了色彩,生命在绽放绚烂,两个人隔着窗,却将彼此的心灵紧紧贴慰,一偿相思之苦。
突然,罗羽杉推开小蛋,明眸中闪烁着凄楚、不舍的泪光,一转身,掩面消失在漫漫黑夜中,唯有那一缕幽香久久随风飘送。
“妳别走!”小蛋猝不及防,手扶窗棂探身叫道,但空荡荡的庭院里却一无回应。
小蛋唇上犹存玉人香吻的余韵,一股股酸楚而又甜蜜的滋味占据心头蔓延全身,让他停止了思想,麻木了心念,眼前晃来闪去的尽是罗羽杉临别时那黯然神伤的含泪笑靥,心痛得如有火在烧炙。
尹雪瑶倚在软榻上,静静凝望着他孤寂的背影,目光中蕴藏着一抹失落与冷厉,开口问道:“你为何不去追她?”
小蛋苦涩一笑,木然摇了摇头,隔了许久才低声回答道:“不用了。”
“砰!”他一回身,却差点教背后的椅子绊倒,猛一甩手将它狠狠地掷到墙角。
霸下吓了一大跳。在牠的记忆中从未见过小蛋发过这么大的火,刚想出言劝慰,猛一瞧见他脸上沉闷的表情,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望着墙角散裂的椅子,小蛋的神色渐渐恢复正常,怅怅地出了口气。
霸下问道:“干爹,你没事吧?等明天的事结束了,咱们一块儿去找干娘。”
小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意兴阑珊地换了张椅子,坐下道:“我想歇会儿了。”
霸下连连点头道:“不错,是该养足了精神,明早才好打架。”
小蛋不答,缓缓闭上了眼,奈何心情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罗羽杉凄绝的泪光、哀婉的笑容,翻来覆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像销魂蚀骨的刀锋,一下又一下切割、剜碎着五脏六腑,让他疼到了极点。
窗外的夜很长,然而光阴荏苒,终究会有翌日的天明,会有旧的一天离去。
蓦地,他的小腹一阵剧烈绞痛,翻江倒海的痛楚瞬间扩散向周身,每一根神经都像是燃烧起来,一团团白茫茫的雾气从七窍里袅袅冒出。
小蛋竟是恍若未觉──比起心中的伤痛,这点肉体的疼委实算不了什么,甚而可以在剧痛中麻醉自己,忘记所有。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时不时泛起一抹抹妖艳的红光,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淌下,双手青筋蹦跳死死抓着两侧的座椅扶手,却硬顶着一声不吭。
霸下看着不妙,叫道:“干爹,干爹!”陡地一闪念:“不好,该死的圣淫虫又来捣乱了!”
尹雪瑶踉跄着下床,抢身到小蛋跟前,孰知纤手甫一触及他的脉门就被狠狠弹开,一缕冰冷的寒意直透肺腑,令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小蛋的身子竟也随之“扑通”一声,连人带椅摔倒在地,而坚硬的扶手吃不住他指尖的力量,“喀喇喇”爆碎成粉。
外屋的无涯大师闻声而至,见小蛋情形不妙,也来不及和尹雪瑶、霸下打招呼,将他从地上扶坐起来,右掌一按背心大椎穴,将雄浑醇正的佛门正宗禅功毫不吝啬地输进他的体内。
小蛋经脉一暖,晓得是有人出手襄助自己,当下因势利导护持心脉,合当世两大高手之力苦苦与圣淫虫精气相抗。
自北海之行后,圣淫虫精气已久不发作。小蛋本以为纠缠自己数年的怪症兴许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不治自愈了,如今看来方知大错特错,敢情是这怪家伙一直在他肚子里养精蓄锐、韬光养晦来着。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无涯方丈的头顶也腾起冉冉水雾,却不敢轻易撤掌,竭尽所能地协助小蛋抵御圣淫虫精气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
小蛋面色一片赤红,口鼻中喷吐出的寒雾越发浓厚,宛若黏稠的乳白色液体汩汩流淌并旋转在他的身周,衣衫早已结上一层厚厚的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