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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蛋摇摇头,感到脚下的地面还在簌簌震颤,回答道:“我好得很。”
姬雪雁问道:“小蛋,你是一个人出来的?”
原来她和鬼锋、罗羽杉站在忘机丘周边,由下往上眺望,反而看不清黑水柱里的状况,更未能见着丁原挟起贯海冰剑冲出滟光潭,直上九天的那幕动人心魄场景。
小蛋闻言抬头,正欲回话,遥遥听到高空中传来一阵激越雄劲的啸音,由远至近,如在耳畔,正是丁原。
姬雪雁已不再需要任何答案,喜动眉梢道:“他回来了!”一阵香风刮过,身影似红霞般飘升,往啸声来处迎去。
天宇上云气四卷,一道褚影御风飘落,正是丁原。他的手中已不见贯海冰剑踪影,脸上神采飞扬。
姬雪雁虽人到中年已为人母,娇憨殊不减当年,喜呼道:“丁原!”纵身扑上。
丁原止住啸声,哈哈一笑,伸出左臂将她揽住道:“等得心焦了吧?”
姬雪雁娇哼道:“你还说,下次让你尝尝这般在外头提心吊胆的滋味。”
说话间两人落回忘机丘下,小蛋疑惑道:“丁叔,您的贯海冰剑呢?”
丁原悠然笑笑,心念催处右手掌心亮起一团幽蓝光晕,徐徐向上升起,幻化作一柄三尺多长的冰剑,遍体晶莹剔透,流动着美轮美奂的纯蓝光彩。
罗羽杉重伤未愈,被冰剑散发的强烈寒气冻得一颤,往后退两步惊愕道:“好冷!”
姬雪雁也心生好奇,玉指在剑锋上轻轻一拂,指尖触及有若冰凌,全不似蓝光铸成的神剑,一道寒气立时迫体而入,惊得她赶紧缩手。
她却不知此刻丁原已将冰剑的寒气凝收内敛,才没有重蹈先前小蛋的覆辙。
小蛋悄悄握住罗羽杉左手,将自己新炼的神功汩汩输入,助她抵挡冰剑散出的惊人寒气,问道:“丁叔,您已经将贯海冰剑炼化了?”
丁原道:“哪有这么快?不过此剑在手,即便是大罗金仙当前,丁某也不怕!”
他劲力稍发,冰剑在身前轻轻一记虚劈,剑刃上飙,射出一束弧扁,一股寒气拂过,弧形剑光轰地一响击中忘机丘前的斜坡,炸开一蓬蓝色光澜。
尘烟飞扬中,地面上露出一条丈许深的裂痕,附近的泥土冒起腾腾水汽,结上了一层冰晶,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块坚逾金石的冻土。
众人见此情景,亦感骇然,实难想象倘若丁原全力发出一剑该是何等景状?
一提大罗金仙,小蛋却想起了鹤仙人,更发觉到尹雪瑶也不见了,忙问道:“曾婆婆和鹤仙人去了哪里?”
罗羽杉在一边低声将小蛋落入滟光潭后,忘机丘上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
小蛋听得尹雪瑶为鹤仙人掳去,不免担忧,转念又想道:“还是姬婶婶说的对,他真要杀曾婆婆,一掌下去直接了事,何必再擒了她去?不管怎么说,血浓于水,曾婆婆应该不会有事。”
只听丁原手腕一振,贯海冰剑“嗡嗡”鸣响,倏地一下收入右手掌心消失不见,视线一扫,也问道:“楚儿呢?”
小蛋惊奇道:“啊,我师姐也来了?”
罗羽杉向他微一颔首,发现四周的寒气已退,悄悄缩回手,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惊讶道:“才分开这么会儿,为何他的修为竟又有精进,功力之纯厚几不下爹爹。”
姬雪雁道:“你入潭没多久,楚儿姑娘就没了影踪。想来她是趁咱们不注意,偷偷回到红枫林里去寻小寂了。”
小蛋一怔,心道:“楚儿师姐不识红枫林内的法阵,孤身闯入岂非凶多吉少?”
他一急道:“小寂和小龙也还在林内,我去找他们!”说着就要施展十三虚无的遁术重返红枫林,找寻丁寂等人的下落。
但他身子还没动,红枫林东首响起霸下的声音道:“干爹,干娘,你们都在啊!”
只见赤芒一晃,霸下飞掠过来,一头撞进小蛋怀里,亲热道:“干爹,我刚才都听楚儿姑娘说了,你把老杂毛的仙树给轰了,太棒了!”
在霸下之后,丁寂和楚儿一前一后也从林内行出。姬雪雁看爱子无恙,多日里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落。可等她仔细定睛再瞧,丁寂的左半边脸颊上,居然隐约有数道尚未消退的掌印,不消说,一定是出自楚儿的杰作。
她心疼不已,暗自嗔怒地瞥了楚儿一眼,恚怒道:“我儿子好心为妳来北海找卷心竹,妳和他才一见面,非但不言谢,反一巴掌打下。毕竟是魔门出身,连空痕大师数年的调教,也去除不了妳身上的戾气。”
她一路与楚儿北上,虽依旧形同陌路,少有交谈,但相处久了,又念及对方不避风霜困顿找寻丁寂,多少也生出了些许好感。
况且楚儿破出忘情宫,与叶无青恩断义绝,孤身飘零四海,为空痕大师收容,由此令姬雪雁对她的成见亦减淡了不少。
可今看见爱子脸上掌印,直比打在自己身上还疼,免不了有些生气。
原来楚儿见丁原入潭,心想小蛋既有他亲自搭救,想来不会有事。反倒是丁寂身陷红枫林内,生死未卜,教人挂牵。
她耐着性子等了会儿,也不见潭下有何动静,再看姬雪雁等人尽皆全神贯注地察看着潭口,心念一转便悄然离开忘机丘,往林内去找丁寂。
却说丁寂、霸下落入红枫林中,与小蛋和尹雪瑶失散后,亦是迭遇险情。丁寂虽不能似小蛋般施展十三虚无的遁术躲开法阵攻击,但家学渊源,于奇门遁甲之术也颇有心得,一时半会儿尽避出不了阵,自保却是无虞。
如此一人一龙在林子里兜兜转转,也不知行了多少时候,正撞上了入林来寻丁寂的楚儿。没曾想刚一见面,丁寂的笑脸尚未来得及展开,楚儿已二话没说上前搧了他一巴掌。
丁寂整个人都怔住了,手抚火辣辣的面颊恼怒道:“妳干什么,见面就打人,还讲不讲理?”
楚儿厉声喝道:“你嫌我丑,别理我就是,干什么一个人偷偷跑来北海?我自己的脸,好看不好看跟你有什么关系?”
丁寂听说自己挨打是为着这个理由,不由得哭笑不得。
默然半晌,他上下打量楚儿一番,见她满身血污应是吃了不少苦头,愤怒的眼底里更多地深藏着哀婉与落寞,满腔的怒火不觉化为乌有,低低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丁寂不跟女人斗。”
楚儿提高嗓门道:“丁寂,你给我听清楚了。本姑娘不领你这个情,你今后少多管闲事。我自己的事情,不必烦劳你来操心!”说罢扭头就走。
丁寂莫名其妙受了楚儿一通劈头盖脸的痛斥,也是火大,但知道似楚儿这般在林中横冲直撞的后果,飞身追上探手抓住她胳膊道:“妳去哪里?”
楚儿回身又是一掌挥向他面门,恼怒道:“松手。”
丁寂见她当真丝毫不领情,不由激起男儿傲气,哼道:“真当我很爱管妳不成?”一语未落,不防眼前寒光闪动,楚儿左手掣出胭脂灵鞭扫向丁寂后腰。
丁寂腾身闪让,一声长啸道:“玩真的啊?谁怕谁!”左掌劈中鞭梢,右手抓向楚儿肩头。
霸下在旁瞧着,也不劝架,慢条斯理地摇头点评道:“一对冤家。”
十余个照面后,丁寂左手抓住胭脂灵鞭往身前一扯,楚儿立足不定向前冲去。丁寂扬右手喝道:“妳也吃我一巴掌!”
楚儿扬起脸冷冷看着丁寂道:“你敢?”
丁寂的手微微一颤,可要是就此放下巴掌,却又显然大大地没面子。望着那双倔强清冷的星眸,竟是鬼使神差般在楚儿耳垂上轻轻一捏,嘿然道:“谁告诉妳我不敢!”
这下用力只似春风拂柳,楚儿却似中了魔咒般整个人呆住了,神情古怪非常。
丁寂自已也没想到会中邪了似地伸指轻捏楚儿耳垂,顿时懊悔道:“见鬼,我这么轻薄她,稍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彼此距离不足一尺,你看着我,我盯着你,都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也不动,皆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局面。
第八章 生作人杰
突听霸下高声叫道:“小心!”
原来林中阵势忽生变化,四周的枫树红叶齐齐焕放出一簇簇精光,如暴风骤雨般从上方射落,幕天席地往两人打来。
丁寂想也不想,一把抱住楚儿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凌空翻飞用自己的身躯护住她,反手掣出雪朱仙剑幻舞起团团光圈,“叮叮叮叮”将袭来的光箭击飞。
他一边招架一边观察周围的阵形变化,蓦地叫道:“小龙,走归妹,趋无妄!”
霸下愣了愣,才省悟到丁寂是用六十四卦的卦名,指点自己进退趋避的方位。
只见丁寂搂着楚儿娇躯,身形往左一折,刚飞出丈许,猛朝西首光箭最密集的方向冲去。说来也怪,他迎面闯过一蓬光箭轰击,前方的景物陡然一变,斗转星移间枫林又恢复宁静,身后的光箭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丁寂飘身落地,甫松了口气,冷不丁“啪”地脆响,左颊上又捱了一耳光。
这回他自感唐突在先,手一松捂着脸苦笑道:“动不动就搧人耳光,看以后谁还敢娶妳?”
楚儿一瞪眼道:“你若不服,便打还我好了。”
丁寂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道:“算了,我投降,何必一定要等到老脸被搧成肿猪头的时候,才知道错呢?”
楚儿本想绷紧脸不理他,可忍不住仍是“噗哧”笑出声来,白了丁寂一眼,咬牙道:“脸皮那么厚,谁能打肿你?”
丁寂朝天打了个哈哈,还没说话,赶过来的霸下已经摇头晃脑地叹道:“你们两个打情骂俏有完没完,我还急着去找干爹呢。”
楚儿和丁寂不约而同地双双扬手道:“小乌龟,你找揍!”
待两人见对方同时出手,俱都怔了怔,相视一眼均感好笑,一场风波就此化解。
当下楚儿将自己一行到北海寻找丁寂的经历,三言两语叙述了遍,丁寂也简略说了他的遭遇,果然没有再提卷心竹的事。
楚儿听完静默须臾,忽然说道:“小寂,等这儿的事都结束,咱们一起回东海吧。”
不想丁寂一摆头回绝道:“我不。”
楚儿急道:“你这人怎么是个死心眼?我今天坦白告诉你,就算你找到卷心竹,我也不用它!”
丁寂笑道:“谁告诉妳我还要找什么卷心竹,我是担心这一路回去,不晓得还要捱谁多少个耳光,我怕啊。”
楚儿把头一偏低哼道:“小心眼,还记仇。”
霸下在后头一摇一晃跟着,自作聪明道:“他不是小心眼,他就是死心眼,想捱一辈子耳光。”
丁寂一蹦老高,回身探手恶狠狠抓向霸下,叫道:“小乌龟,看我怎么收拾你!”
霸下哪里会怕丁寂,一翻身钻进楚儿怀里叫道:“楚儿姑娘,小寂要欺负我,妳还不赶快管管他!”
楚儿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啵”地一记响亮地弹在牠脑门,警告道:“谁再胡说八道,我便先一剑跺了牠的脑袋,然后扔进北海喂鱼。”
霸下吃疼,乖乖将脑瓜儿缩进硬甲里,暗道:“这姑娘凶巴巴的,说翻脸便翻脸,小寂怎么不找个温柔点的,偏偏要去自找苦吃呢?唉,两个过河拆桥的家伙,一转眼这便连手来对付我了。”
两人携着霸下复又觅路行进,几经曲折终于走出红枫林,进到忘机丘前。
众人劫后重逢俱皆欢喜,免不了各自闲谈几句别后情形。这时地面的颤动不仅没有减弱,反而不断增强,连忘机丘都开始颤抖起来。
从裸露的潭口下冒出的烟雾渐渐由蓝转红,大伙儿直觉得脚下像是一只煮开的热锅,隐隐听到黑水咕嘟咕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