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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禾同情地看着床上“半死不活”的阿Ray。人,有的时候,是很脆弱的。
她低下头,忍住嘴角的笑,慢慢退了出去。
“不如我们逃走吧。”
电视里,《老友记》正上演到这一集的高潮,家禾转头,身后是一脸郁郁不得志的少爷。
“逃?”
“你不是不想让Ray知道我们……吗。”
她一掌推开他伸过来的脸,仔细地看着他的双眼,样子很认真。
“我们下个星期去香港吧。”最后她怔怔地说。
少爷慢慢咧开嘴角:“哪里都可以。”
“可是阿Ray怎么办?”
“别管他,他贱得很,死不了。”
港龙的服务还是那么好,乘务员非常忙碌,但还是没有忘记她要的毛毯。
少爷照例蒙上眼罩倒头就睡。
她真的非常佩服他这个习惯,只是这一次——她低头——他牵着她的手。
明天早晨,Ray看到她留的纸条,一定会破口大骂。关于这一点,他实在很像他的爸爸。她风趣地想,两父子总有相似的地方。
又可以见到宝淑了,还有余正。不知道他有没有打败那个壁球学长。
Paul说他太太快生了,算算就是这个月,这应该是他第三个孩子。说实话他是个好爸爸同好先生,虽然未必是好上司。
十一月的香港……
想到这里,家禾慢慢露出开心的笑容,她可以穿上,在巴黎春天on sale的时候买的中袖衬衫了呢。
十
“少爷……”家禾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路灯的照耀下,他的表情十分可怕。
“他是谁?!”他火大地问。他只不过转身去楼下买些吃的东西,回来的时候就不见她的踪影。
他起初在客厅等,等到不耐烦便下楼来四处转转,没想到撞见她跟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地一起回来。
“陈……陈健锋。”她有点尴尬。
“我管他叫什么名字!我是问你他是谁!” 她越是慌张越令他气愤,简直恼怒得不得了。
“喂,你客气点。”在一旁的陈健锋大约能猜到他们的关系。
“你收声!”少爷冷冷地斜眼瞪他。
陈健锋也被他的口气惹得微微发怒,根据他的经验,他已经100%肯定眼前这个男人很难相处。
“健锋,”家禾一把拉住他,“今天很晚了你先回去好不好,我明天打电话给你。”
他皱眉仔细看着她的眼睛,但他没有看到恐惧,只有一丝担忧,于是他还是放下心来,给了她一个体谅的笑容:“好吧,有事打电话给我。”
“谢谢。”她感激地对他笑笑。
临走之前他瞪了少爷一眼,似在警告他不要乱来。
看着陈健锋离去的背影,家禾暗叹了口气。她缓缓转过身,少爷生气地瞪着她,她从没见他这么气过。
“他是我的中学同学。”她解释,“前面刚刚在学校遇见的。”
“哼,” 他冷冷地负气地说,“刚刚遇见他就可以抱住你?那怪不得你肯跟我上床了,我们认识三年——”
话未说完,家禾已给了他一个巴掌。
他愣了一下,缓缓转头,看到的却是她热泪盈眶。
“……”他张口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他想道歉,又觉得一句对不起并不能令她原谅自己。
“我们……”她忍着泪水语气平静地说,“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你当我没跟你上过床,我当你没说过这句话……我们就当我没那么下贱过好不好!”
说到最后一句,她忽然嘶吼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家去。
少爷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一瞬间,他发了疯似地拼命用拳头捶打水泥墙壁,就算印下血也没有任何知觉。
十一点,少爷缓缓走上台阶,双手的关节上都是斑斑血迹,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疼。
打开门,家禾竟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去厨房:“这么晚回来。”
她说话的口气,好象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Spring……”他想过很多种情况,也下定决心无论她怎样不理睬他、打他骂他也好,他都会要她原谅。只是,她这样的反映还是令他不知所措。
“这个是夜宵,喜欢的话就吃,不喜欢就丢了吧。”她从厨房端出一份麻辣烫。
“你原谅我好不好。”他皱着眉头。
“很晚了我先睡了,我洗过了你去用浴室吧,毛巾在阳台上。”她没有理他,径自交代了事情,然后回房关上了门。
“Spring!”少爷飞身上前拉住即将合上的门板,却因为家禾用力过猛被夹住了手。门狠狠夹在他的伤口上,令他痛地大叫一声。
家禾连忙开门。
她拉开他的手,清楚地看到他关节上的血迹,心惊地问:“怎么会流血!”
“是我刚才自己……”他痛得讲不出话。
她挫败而心疼地瞪着他,最后只得投降地去厨房拿药水和绷带。
“啊!好痛!”少爷大叫。
“你活该。”家禾不理睬他的抱怨,继续在他的伤口上涂消毒药水,但手上的力道却轻了些。
看着她专心地帮自己清洁伤口,少爷终于有一丝笑意。
涂完药水,她又上了些治疗伤口的药膏,才帮他把手包起来。包完以后她一抬头,却撞上他微笑的双眼,令她忽然又生起气来。于是她收好药箱准备跳下沙发,却被他一把搂住。
“你放手!”
“我不放!”他耍起赖。
她没有办法。
“我知道刚才是我不好,但我当时真的是很生气才会那么说你,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
其实,她又怎会不知道。
三年来,她这样容忍他,不是忍气吞声,而是她发现,他跟以前的她很像。总是倔强地说些伤人的话,其实心里却是善意的。只是他比她更任性,因为他更孤单。
“对不起对不起。”
“……”
“你就真的当我没说过……但我不会当你没做过的……”他越说越小声。
家禾回头瞪他。
“明天要第二次试镜,你早点睡吧。”她还是轻轻扳开他的手,或许是她不能接受他忽然的亲热,又或许是她根本没有作好心理准备。
“你原谅我了没……”他担心地问。
“原谅你了。”她站起身,低头看着他,忍不住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回房关上了门。
贴着门板,她有点泄气,怎么会是她安慰他了呢,受伤害的明明是她啊。
跟少爷在一起,她习惯了委曲求全,有时候她觉得他就像一只容易受伤害的的流浪狗,令她情不自禁去照顾他安慰他鼓励他。
很多时候他确实很让人讨厌,但是有些时候又让她觉得很可爱。她想,自己是喜欢他的,只是这种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这种喜欢纯粹是两个生物体之间的吸引,或许,她并不把他当男人看待,因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把自己当作女人看待。
可是,发生关系,并不在她的预料当中。她不明白他究竟是发了什么疯,更不明白自己是发了什么疯。大概他们两个都太久没有做爱了吧。
想到这里,家禾失笑,荷尔蒙作祟可能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窗外的月亮就像那晚一样圆。她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干吗又想起那晚!
“James最近好象经常笑嘛。”Tony站在导演旁边对家禾说。
“是吗。”她从剧本中抬起头,望向灯光聚焦下的少爷,她倒不觉得他经常笑,只是觉得他人开朗了一些。
“通常一个男孩子会这样,只有一个原因。”
“?”
“他恋爱了。”
她错愕地张开嘴,不知道要怎样反驳。
Tony暧昧地眨眨眼:“恋爱是一件好事。”
她于是没意见地撇撇嘴,继续看剧本。
少爷终于有机会能够演一个有剧情的广告,一共要拍三个故事,时间上也长一些,前后可能会延续一个月。最近她甚至觉得,来上海是对的,因为这里机会很多,可能薪水没有香港高,但是工作多一些,而且少爷在这里也很有竞争力。
“等一下。”家禾忽然说,“怎么……原来有接吻的戏啊。”
她记得本来看的时候,没有这样的情节,所以有点意外。
“恩,是导演临时加上去的。难道有什么问题吗?”Tony问。在他看来,基本上会有意见的都是女演员。
“这个……” 她想少爷应该会答应的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怪怪的,“事先我们没有知道,我只是担心他不答应。”
“那不如你现在去问下他吧。”
“……哦。”她惟有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她知道少爷一定不会有什么意见,但还是走上去,跟他说这个问题。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忽然狡猾地问:“你说我要不要拍?”
“这个,”她摸摸前额,有点心虚地回答,“当然是随你的。”
“我也随便啊。”他笑了,“你说拍就拍,不拍就不拍。”
“那就……”她想了下,“拍吧……”
少爷无所谓地耸耸肩。
但是家禾很快觉得,他是故意在她面前表现得跟女主角很亲近。可能一开始她是有些介意,不过当看到他耍这样的花样,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接吻的戏竟然一次就过了,少爷有些不满。
“以后还有机会的。”家禾忍住笑“安慰”他。
他只有复杂地瞪她。
“这个case做完以后有没有兴趣回去香港?”Tony看着棚内的少爷,忽然若有所思地问家禾。
“回香港?”她愣了愣。
“其实有一个香港品牌要在上海开分店,想拍些巨幅海报挂在新铺里面。我已经把James的照片寄去给他们看了,这两天就会有回音的。”
家禾有点惊讶,因为她还没想过这么快就杀回香港去,毕竟半年前才来的。
“因为新铺10月才开,所以如果要拍得话,应该会去香港拍。”
“你那么肯定他就中吗。”
Tony笑得肯定:“相信我,在我给的几份资料里面,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James绝对胜出。不过薪水是按上海这里的算。”
“如果能够中的话打对折都没所谓的。”家禾也笑了。
“哦,真的?那另外那半薪水我要了。”
“我那半给你就没所谓,少爷那半要问他本人了。”她摊摊手。
“你真是尽职,令我都有点嫉妒。”
“?”
“你澳洲名牌大学毕业、会讲英文又会讲法文,又当保姆又当经纪人,什么都为他想,还只拿一份薪水,如果我家的保姆也能像你这么能干我真是做梦都会笑。你叫我怎么能不嫉妒James?”
家禾开怀地大笑,Tony其实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样严谨,相处时间长了也觉得他是一个风趣的人。
棚内的少爷却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两个,心不在焉地拍着。
拍完之后剧组用房车送演员回去,少爷扭头看着窗外,并不搭理身边的人。坐在他后排的女主角忽然凑过来请他吃鱼片。
“我不喜欢吃这些的。”他回答地有点冷淡。但是女孩子并不介意,反而问他喜欢吃什么。
少爷有点不耐烦,他看看身边的家禾,突然扭头对那女孩子说笑笑地说:“当然是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那女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吃吃笑起来。
他有点得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