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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缓起身,莲步轻移,柔荑一个轻摆,取出架上的线书。
书中夹的蝉翼似薄纱透明的笺子飘落下来,她轻噫一声,柳腰轻折,优雅的抬起与她朱颜同样晶莹剔透的薄笺。
他看她坐着,站立,走动,一举手一投足,无一不带着女子的轻柔婉转。他看她颦眉,蹙额,抿唇,一斜睇一倾首,无一不流露女子的风情妩媚。
可笑他一直没瞧出来,这当她只是脂粉气稍重、阴柔些而已。
一切是那么明显——
秦游方直愣愣瞧着,从上看到下,再由下打量到上,目光一直落在江喜多身上,她走到哪,他目光便游移到哪。
“我有哪里不对吗?少爷。您怎么一直盯着我瞧?”江喜多觉得奇怪,低头打量自己。
秦游方连忙干咳一声,掩饰过去。
“您要我打理书斋,我整理得差不多了,还有其它吩咐吗?少爷。”
最好是别再噜苏了,她好早早脱身。
她本来都打算好,收拾妥那个伴读“江喜多”的家当后,不动声色的离开秦府,然后将那些东西“毁尸灭迹”,校复她本来身分,来个“来是空言去绝踪”。就算秦府事后想追究,也无迹可寻。
可她包袱才刚款理好,就被他二世爷吆喝到书斋来。她忙上忙下的,他倒闲得纳凉。
“你过来。”秦游方招手唤她过去。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唉唉!江喜多拖着脚步蜗牛般移过去,离他身前至少五尺远。
“站这么远怎么说话?”秦游方也不恼怒,抬眼睇她。
江喜多只好勉强再移近两步。
可秦游方这是不满意。
“你要我抬你过来吗?”
“不敢劳驾少爷。”她自己爬过去,行了吧?
若隐若现、若有还无的香气飘忽的疏袭而来,混着他鼻息,突然让他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银两才从李大富手里带走你的?”说不定,李大富也是合谋者之一。可恨!“我在想,你约莫也无能力替自己还这笔债,可你出身文士之家,又通晓文墨,要你长期为奴,我也不忍得——”
他顿一下,指指手中的文契道:
“秦氏之风,向来好儒,岂有不礼待士子的道理。这样吧,你签下这张文契,只要卖身秦府一年,一年之后,我便这你自由。”
取出她先前押下的借据及约定的文契。
照先前的文约,她欠下的债款,以工代偿,直到还清债款即可。虽形同秦府之仆,但并未卖断身。只是,本债加息,大抵还一辈子,做一辈子工都还不完便是。
现在他二世要她卖身一年,便一笔勾销,算他大仁大德了。
可……没事签这卖身契做什么?江喜多迟疑不动。
继而一想,签卖身契的是“伴读江喜多”,届时她俏消消失,变身回复她的本性,秦府上哪找那个“伴读江喜多”?只会当“他”潜逃罢了。
“少爷这般宽大慷慨,我不知如何感谢是好。”假装思索片刻,心怀鬼胎,在文契上划押。
却不知秦游方已撞晓她的真实身分,签下文契,届时秦游方若寻上门,都是凭据。
秦游方勾勾嘴角,眼底火簇闪了闪。
他要叫她尝尝他的厉害!
敌手细作潜伏在他们秦府,原就不可轻饶,又以一女流之辈,不思安分,偏与男子争长短,甚且讥他“二世”之名,小瞧轻蔑他。
他非得给她点教训不可。
女子最重名节。江府既然敢遣一女子来污辱他秦府,他也就不客气。
“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我身边,当我贴身侍从。”不动声色,路计就计,将她安插在身旁就近监视。
“是。”没有“今天”了。
秦游方瞥她一眼,忽然道:
“你包袱可收拾好了?”打算“消失”个无影无踪是吧?
“什么包袱?”江喜多暗吃一惊。
“下杭州啊。过几日,你随我到杭州一趟——”
“杭州?!”江喜多脱口讶呼。
“怎么?你有意见?”
“小的不敢。”她脑筋坏了,才随他上杭州!
“你有什么不敢的?”秦游方不由得冒出丝火。
他意有所指。但她不知身分已泄露。
“现在起,你就跟在我身旁伺候,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你随便离开。强吗?”
将她拴在他身边,在他的监视下,教她想“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如意算盘打不成。
“可是,少爷——”
“还有,从今晚起,你就搬到我寝间来。听到没有?”
就这样,出入同行——让她与他,同车而行,同途而旅,同桌而食,同杯而饮,甚至同室而居,同房而眠。
然后,到最后,他再往大庭广众下,揭穿她的真面目及身分,教她身败名裂,无颜对人!
一时,秦游方的心中尽是恶念,只惦着报复。
他要给江喜多一个教训,要她明白好歹。
否则,他怒难息!
心难和,意难平!
※※※
“喜多不是说一两天就会回府,怎么都过好些天了,还没见着她的人影?”
盼不到爱女的身影,江夫人急了,抓着江老爷追问不休。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你捉着我也没用,夫人。”江老爷毫无主意。
他本是那种温吞不争的商贾,江记有今日,多亏两个能干的女儿及忠实的伙计。现下,王天俊去了蜀地;老管家办事勤又可靠,但比较擅长听命办事。“首脑”的女儿喜多该归未归,只剩下来喜了。
“来喜,依你看。会是怎么回事?”眨巴地望着大女儿。
“喜多会不会出事了?”江夫人忧心忡忡。
“不会的,娘。以喜多的聪明才干,绝不会有意外。”江来喜出言安慰。
妹子当返却未返,早前一日,江来喜便派人去打听,说是秦游方身旁多了一位贴身随从,明眸皓齿,眉翠唇红,竟比寻常女子还多三分水灵之气。
江来喜一听,便猜知是自己的亲妹子无误。
她想不通事情究竟如何演变成如此,但猜想必是有什么不对劲了。
昨日,她前往常光顾的茶铺,茶铺掌柜竞取出罐碧螺春和摺成结的纸条,说是位小姑娘代托交,要答谢她的。
那字迹飞舞凌乱,想是匆匆写就,但仍辨认得出是喜多的手笔。
字条理未对她的迟归多作说明,甚且语焉不详,只道暂时脱不了,身。
江来喜鼻子一嗅,便猜知妹子大概遇到麻烦了。
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过,字条里的语气并不急迫,所以她相信聪明的妹子会解决妥当的,也就不十分忧心。
可对她爹娘,江来喜倒不敢据实以告,徒惹双亲无事空担忧罢了。
“喜多托人带口信给我,说她临时另有计划,要多耽拐些时日,让我们不必担心。”只得瞒上一瞒。
“真的?”江夫人半信半疑。
“女儿几时骗过您了?娘。”
“那倒是。”江夫人点点头,安下心。
“既然喜多有消息回来,那我就安心了。”江老爷也放下心中大石。
江夫人怨责丈夫一眼。
“都怪你!好好一个闺女,让她跟你学作什么生意!这岂是姑娘家该碰的?可好!喜多成天跟着些汉子打交道。成帮伙计,她一名闺女……唉!这样下去,怎么是好!”
还扮什么男装!好好一个千金无端跑到秦府当下人!。
“娘。”江来喜道:“喜多聪明,才干胜男子,不让她跟爹从商经营,将她关在闺房里缝衣刺绣,她怎么肯。”
“可要再这般下去,她的终身大事该怎么办?她跟你不同,即使没有天俊,凭你的针线功夫,不愁找不到好婆家;可喜多她——唉!唉!”
唉声连连。
“三从四德”本应是女儿家该守的本分,可自己的女儿却——这都是她这个为人娘亲的失责。
“不行!”江夫人下定决心。“为了喜多的终身幸福,这回她回来,我绝对不许她再插手‘江记’的事情。快找陈媒婆来,替喜多说个亲。等喜多一回府,就让她完成她的终身大事!”
“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你可是喜多的爹,该为女儿的终身大事多想想!”
江夫人态度十分坚决,江老爷不敢再提异议。
“娘,喜多未必肯听。”江来喜不怎么看好。
可怜天下父母心。
其实,喜多也未必不肯听吧?
只是,以她的聪明才干,自小与男子平起平坐,给她找个庸夫俗子,但凭媒妁之言,她肯屈就吗?
江来喜摇摇头。
设若是她自己,她肯听吗?
哎!哎!
※※※
“小翠,我托你的事,不知办得如何?”厨房烟气弥漫,江喜多项着扑面的白烟,帮小翠抬着一桶热水倒进大桶里。
热气燥了她一脸,水气钻入鼻间,温热又湿润。
“放心,你吩咐的,我都帮你办妥了。”小丫鬟抿抿嘴道:“碰巧春喜姐让我到茶铺去买些新茶。不过,喜多哥,你怎么知晓那位小姐什么时候会到茶铺?”
“反正她总会去的,自然会收到我的心意。”办妥了便好。来喜应该很快会得到她留的消息。“多谢你了,小翠。”
“不必多谢,只是顺道嘛。不过,喜多哥,其实你大可自己出府,不必成天待在府里嘛!”
如果这么容易,她就不必骗那个什么“向某位小姐表达曾经相助予他的谢意”的借口,请小丫鬟代买茶叶再将纸条一起托交来喜常光顾的茶铺掌柜代交。
这方法破绽百出,好在小丫鬟心思单纯,不会深入追究。
现在她简直寸步难行。
不知秦游方是哪根筋不对,忽然将她安插在他身边,限制她的行动。
她原以为,管他什么随身侍从,只要逮到空,她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就此脱身。
可不!
秦游方处处跟着她——呃,是随时要她跟在他身后,支使这吆喝那的。只要她偷空跑开,不消多久,他便阴魂不散的出现。
她甚至被迫摊进了秦游方寝房的外间,日夜处在同一居室当中。
别说照原计划溜走了,就是想悄悄出府也办不到,简直时刻在秦游方的监视下。
她想过,会不会她哪里疏忽了,引起秦游方怀疑?
但不可能。他二世要是有那脑筋,就不会枉担了那个名。
想来这是因为上回那件事,他二世私将仇报,借机报复吧。
“江喜多!”冷不防一声呼喝在她耳旁爆开。
她吓一眺,飞快抬起头。
秦二世爷一脸怒容,肯面撩牙,站在那,怒瞪着她。
“你这个随从是怎么当的?我一转身,你人就不见,跑来这里偷懒!”
还亲自追来了。
“我只是忽然觉得有点饿,来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吃的。”
小翠看到少爷来了,又在生气,不敢多说话,低下头赶紧干活,心里对江喜多不无三分同情。
水烟弥漫,愈发令人觉得燥气奔窜。江喜多讨好道:
“少爷,厨房烟气弥漫且湿热室闷,不宜久待,少爷您还是先出去,我让小翠煮点莲子汤如何?”
烟气漫散,又热又闷,的确令人觉得怪难受的。秦游方闷哼一声,瞪了江喜多一眼,掉头走出去。
“小翠,麻烦你煮点莲子汤。”江喜多吩咐小翠,而后赶紧跟了出去。
这些天,秦游方一直这般阴阳怪气的,稍一不慎,就踩着了他,的痛脚触怒他。
“少爷。”秦游方站在空院子里,江喜多走过去,不忘挂上一脸恭顺。
秦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他二世爷偏偏跟她这个外人有仇。
秦游方斜眼睨睨她。
方才七窍生炯的青面獠牙样已不见,睑上表情平静,反倒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
他眯眯眼,忽然俯向江喜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