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守礼那房,少杰少英兄弟倒是不错,聪明好学,是可造之材……”五太爷说着,瞄一眼孀寡的秦夫人。
“那怎么行!”秦夫人一口否绝。“游方是老爷的血脉,秦家的产业只有游方才有资格继承,也必须由游方继承。”
“没错,”三太爷又叹口气。“于礼于法,只有游方能继承。”
“唉!游方聪明才智也不亚于他父亲,偏偏不甚好学!有道是动能补拙,即使没有他父亲那般经商长才,只要他肯虚心向学亦无碍。偏偏……唉!”
只好那些风花雪月、虚荣浮华之事,而不知务实求是。
“二太爷,三太爷,五太爷,游方少不更事,难免心浮气躁,正需要太爷们从旁监督辅助,还需要太爷们多费心。”秦夫人委婉要求。
“这是自然。事关秦氏一族兴荣,我们怎会袖手旁观。”
“也别对游方苛求太过,只要他能好好守住秦家这片产业便是。”
对他实在不寄厚望,不求他有功,只求他无过;开疆辟土是不必了,只要别捕出搂子,守成有余就行了。
“但愿游方能明白咱们一番苦心。”
几位太爷频频摇头。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秦夫人心中也不禁暗暗叹息。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怎会不了解。
这个儿子,模样品貌哪点不比人强!俊逸斯文,而且儒雅聪明,偏生却不好学,胸只有点墨,更别提老爷那等经商的本事。
“小翠,少爷呢?”询问一旁伺候的丫鬟。
“回夫人,少爷他……唔……呃……”丫鬟吞吞吐吐。
“我不是交代你们要看好他?!”
“这些丫头片子怎么看得住游方!我看得找个人专门看住他才成。”三太爷摇头晃脑。
“那也不妥。游方毕竟是秦氏一家之主,我们只能从旁规劝。”
秦夫人心中频频叹息、。
族中长老这般不看好游方,她心中滋味自是极为复杂。希望儿子争口气,但也怪不得太爷们的忧虑。
“二太爷,三太爷,五太爷,游方刚主事,经验不足是必然的,还请太爷们多加指点辅助,给游方一点时间。”
有唐一朝,太宗世民十八岁就随父征战打天下了。游方今年二十有六,接近而立之年,却仍无甚自觉。
唉唉。
※※※
哎哎。
从这个山头,到那个山头,目光所到之处,皆是属于秦氏一族的。
可以说,徽州府区,有半边的山林都是他们的。
巡视自家大片的山场,秦游方不无几分得意。秦氏现在已是徽州城首屈一指的木商,买卖遍及江南,到他手中,更应该能扩展到东南西北,甚至赢得朝廷修筑皇宫采办“皇木”的殊荣。
但他空有理想。太爷们意见多,事事干涉。
好比,他想改变山场的经营形式,太爷们连听都不肯听,就否决了他的想法。
新近又有两家对手商号崛起。虽然还不成大气候,但对方野心勃勃,积极竞争,与他们争夺生意。不出个把月,单是苏杭一带,他们就损失了两桩买卖。
内忧加外患,他实在不能只是死死守在那里。
太爷们瞧小他,他倒要做出一番作为让他们瞧瞧。
“唉,少爷,这山头的山场多包租给佃民租垦了,咱们来这里做什么?”没事跑到山里来,又是土又是泥巴的,小厮瑞安先忍不住抱怨起来。
“来体察民情啊。”
他们取之于山,用自于山,不入山行,太说不过去。
“不就一些林树及棚民,有什么好瞧的?”瑞安仍嘀嘀咕咕。
“你这厮,脾气倒比我还大。去,到一旁歇去!少在那里咕哝,少惹我厌烦!”
瑞安噜苏讨烦,秦游方干脆挥手赶人。
“啊?!秦少爷,您来了!”包租的李大富发现秦游方,急忙迎了过去。
棚民租佃的形式有多种,有由棚民租佃山场再逐年交租,或由富民包租了再转租佃给棚民坐收租利。或者,就如秦大爷所采用的,由富民包租山场雇工垦植。
这可以省却很多鹿烦,又不必直接跟棚民打交道。
但秦游方觉得,棚民也是项资本,倒不如直接租佃给棚民,让他们逐年交租;可一下就被守成不肯变通的老太爷们否决。
“我不知道秦少爷您上山场来,多有怠慢了。”
“哪里。我临时起意,是我干扰到大家干活才是。”
“秦少爷太客气了。您大驾光临,我欢迎还来不及呢,只是秦少爷您身分尊贵,这山场野地,有辱了您的身分。”
“没的事。我随意看看,你忙你的,不必招呼我。”
李大富哪敢真撇下他,亦步亦越。他走到哪,就跟到哪。
雇工多是外地来的,就搭了棚居住在山间,各忙各的活,以为秦游方是哪家富户公子,并不特别留意。
山颠不平,秦游方也没能耐视察太远,只片刻,就开始感到吃不消。
“秦少爷,您要不要歇口气?我让人给您送茶来。”李大富试探问道。
秦游方沉吟了下。
“也好,我正觉得有点口渴——”
“啊!”
秦游方的话未收,一声清脆的叫声蓦地从树顶压向他。
他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一团青扑扑的东西略地摔到他身上;他闷叫一声,反射的抓住那东西,摔滚到地上。
“秦少爷!”李大富惊呼。
那东西软绵绵的,还有一股脂粉香。他压在那团软绵上头,幸好没伤了皮肉。
“少爷,您没事吧?!”瑞安赶紧跑过去,大呼小叫。
“唔……没……”
“你这小子!胆子真大!你知不知道你撞着的是谁?!要是秦少爷有个什么损伤,就是卖了你一百次,你也赔不起!”李大富抢先吆喝叫骂。
真是坏了!哪来的山夫野民,要是害秦少爷出了什么事,那·还得了!
“我……哎!”
从树上摔下来已经够惊险倒楣,又被秦游方压在身上当肉垫,加上一个疯子在一旁大呼小叫,不叫他翻白眼,也得补两声呻吟。
“喂,你!能不能快起来,我快被你压垮了!”很重的!他难道不知道?!
“呃,我……嗯……”
秦游方狼狈的挣扎。
大手在那团软绵上撑来摸去,借力想站起来。
“喂!你这个人!”起身就起身,胡摸瞎按个什么!
那是名眉清目秀的男子,身形相当纤细——或者说瘦弱;因气忿眼红着脸,肌肤显得更加粉嫩;唇红齿又白,手指纤秀细致,呼息有股幽香,简直比花还娇。
“你——”看清那粉雕般的脸庞,那粉嫩,那嫩红,秦游方愣了一下。
大男人长成这模样,未免太过阴柔。
他皱着眉,也不伸援手拉他起身。
“你这少子到底是什么来路?鬼鬼祟祟的躲在树上干什么!”李大富瞧秦游方脸色不对,抢先兴师问罪。
“我叫江喜多,是新来的雇工。”
那身“姿色”,哪像是干粗活的!
李大富怀疑的上下打量他;目光一瞥,扫到地上被压颓的珍贵树苗。
“哎呀!”脸色大变,气急败坏。“这是特地从蜀地运回来的‘双连’,竟被你这小子压坏了!”
一脸心疼的捧起被压头的树苗。
“双连”产在蜀地,千年古木,相当难得。听说是“双连”树苗,江喜多脸皮动了一动。
千年古木树苗哪会同栽垦的,说有就有!
“秦少爷,您说这如何是好?”
山场他包了租,损益他自己要承担。李大富怎肯白白吃这个亏,把问题推到秦游方身上。
“我说李爷,你怎么管的人!我家少爷是什么身分,要是有丁点损伤,看你怎么担得起!你还好意思对我们少爷提这种事!”
瑞安气呼呼。
没找他李大富算清楚就已经够便宜他了,居然还有险要赔偿!
“可是,瑞安小哥,这树苗可是花了我不少银子和工夫,好不容易才从蜀地运回来——”李大富愁眉苦脸。
“那你也应该找那个闯祸的人!”瑞安手一指,毫不客气的指着江喜多的鼻子。
“始作俑者”却倒一脸无事的闲闲站在那里。
秦游方皱皱眉。
这小子的架子倒是挺不小。
“喂!你这小子——”李大富推了他一把。
小子不识相的皱眉闪开。
小子长得细皮嫩肉,倒也学那些闺女,碰都碰不得吗?
李大富脸上横肉拧起来。
“你说你是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又推了他一把。
单薄的身子往后跌了两步才稳住。
“别动手动脚的!”微蹙的眉有丝嫌恶。“这山场人那么多,你怎可能每个都见过!”
哟,那张嘴倒厉害!
李大富沉下脸,正待发作,秦游方先蹙眉道: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这小子真无礼,没头没脑的栽在他头上,竟连丝歉意都没表示,还一副没事人模样!
“方才不是说过了吗?我叫江喜多。”
“江喜多,喜事的喜?多多益善的多?”
谁人给子女取个这样的名字?不但求喜,还要多,简直俗不可耐!
“哈!”瑞安噗哧笑道:“少爷,这名字有意思!求喜来多wωw奇書网,多还要再多,更多又多。搞不好,他还有个兄弟叫多多,又多什么多的——”
“不行吗?!有那么好笑吗?!”声音有点恼。
“你小子闭嘴!”李大富瞪他一眼。赶紧陪着笑凑上前,目光闪烁。“秦少爷,这事虽说是意外,但我想想,说不定也是天意哪!”
天意?有个人冷不防从天上栽到你头上来,这也叫天意?
这叫触霉头!
“这凡事冥冥中都有个定数。秦少爷好巧不巧刚好站在那树下,又刚好好巧不巧喜多从天而降,落到秦少爷您身上,这意味着什么呢?”
天才知道吧。
“恭喜秦少爷呀,这是‘喜从天降’呢!是不是呢?”李大富一本正经,眉眼眨都不眨一下。
“喜多天降……”秦游方喃喃。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他很不以为然的睨睨江喜多。
李大富涎着脸,蛊惑说:“呀呀!秦少爷,您那么聪明,不会不明白。我不是指这小子,我是说,这是个预兆啊!喜从天降,五路福神走往秦少爷您这儿来了!”
江湖卫士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差不多也只是这样吧?
江喜多暗暗好笑,苦起眉,说道:“天下没有那么凑巧又好运的事。李爷,你这招不会灵,我看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你——”李大富胀红脸。
秦游方倒意外,不由多瞄江喜多一眼。
“我瞧你也不似做惯粗活的人,怎会到山场当佣工?”
干么?同情他吗?
江喜多眼珠子一转。
虽然没料到会出这种意外,但事已至此……好吧!
“我原是来徽州城投亲的,不料对方早已迁离本城,我举目无亲,身上又无分文……”~副一言难尽。
“是吗?”时运不济喽。“你能否识字?”
“略识一二。曾跟私塾先生学过几年文章。”
想来也该是。秦游方点了点头。
“你既要卖身做工,想来你也没银两赔偿李爷的损失,对吧?”
江喜多摇头。
“我也不是不能帮这个忙……”
说他二世没脑袋,倒还知道不做亏本的事。
“好吧,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吧。李爷,你的损失就算到我身上……”
“真的?!多谢秦少爷!多谢!多谢!”李大富欢天喜地嚷嚷起来。
“秦少爷……”江喜多眨眨眼。天下没有不花银两的午膳吧?
秦游方朝他勾勾指头。
“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银两,足够我买好几个书僮了。”
“所以呢?”既然如此,他二世干么还花那银两?
所以无奸不成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