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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位太爷语塞,你看我我看你的。
“住口!”秦夫人怒道:“你俐伶牙俐齿,难怪游方会受你的蛊惑!”
“没错!”三太爷高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主仆有别,你却趁机蛊惑家主,引诱他走上歪邪之道,该当何罪!”
五太爷道:“江喜多,你老实招来,或可以免你一顿责罚。游方已准备与姚府小姐成亲,你再多心机亦是枉费!”
“这怎么行!五太爷,这种不知羞耻可恨的贱仆,得好好教训一顿才成!”
“太爷,夫人,您们口口声声说我不知羞耻,蛊惑了秦游方,请问我是怎么不知羞耻法?”
“住口!少爷的名讳也是你喊得的吗?”秦夫人大怒!“来人!给我掌嘴!”
“是!”一名家丁窜出来,逼向江喜多。
江喜多心刺缩了一下,挣扎起来。无奈双臂被紧押着,动弹不得。
家丁扬起手。
看来,是非受辱不可了——
“住手!”
秦游方大叫,气急败坏的赶过来!
他一把推开家丁,踢开强押着江喜多的两名家仆,小心翼翼扶起江喜多,将她拉到身后。
“二太爷,三太爷,五太爷,娘,您们这是什么意思?!”他气鼓鼓的,满额是汗,冒着大不讳直瞪着自己亲长。
幸好,他及时赶上!要是那一巴掌那么打下来——他简直不敢想!握紧江喜多满是冷汗的手。
江喜多又感激,同时又无法不恨。这事皆因他而起,而他却又要与那姚府千金成亲了……
她忍不住妒和怒,甩开他的手。
“喜多……”秦游方可怜巴巴的唤着她。“都是我不好,累了你受辱,我……我……”
“游方!”秦夫人痛心道:“你还执迷不悟!到现在还被这奴仆所惑!”
三太爷道:“游方,你要清醒一些,别被佞仆所误!”
“没错!游方,一时糊涂也就罢了,及早回头,别再被这等目无尊上的佞仆所蛊惑。”
“二太爷,三太爷,娘,您们都搞错了,我是被喜多所迷没错,但那是我心甘情愿——”
“你怎么还执迷不悟!你和姚小姐早日成亲,或许可让你早点清醒!”
“什么亲事!大爷,娘,您们别自作主张!”
他何曾这般忤逆过?
却为一个男仆如此顶撞亲娘与太爷!
“游方,”秦夫人指着江喜多,不无几分忿愤。“太爷与娘是为你好,而你竟为了一个下人顶撞大爷与娘!”
秦游方垂下眼。
秦夫人见状,柔声劝道:“游方,姚小姐温柔娴淑,知书达礼,与你十分匹配。娘相信,这门亲事你一定会十分满意。”
“不,娘……”
“改日你与我登门上姚府提亲。至于这件事,娘可以不追究,把这贱仆撵了出去便是。”
“不,娘——”
“不必你赶我,我自己走便是!”听得秦、姚两府果将联姻,江喜多心里不禁一阵妒恨,对秦游方几多怨怼,冷冷开口。
当即掉头一拐一拐的走出去,也不再看秦游方一眼。
“喜多!”秦游方追上去。
“游方!”三太爷和秦夫人同时叫道:“快拦住少爷!”
“你仍干什么?!快让开!”
秦游方恼极了。家丁们不让,只得眼睁睁看着江喜多愈走愈远。
“喜多!”她因他受辱,因他遭到这种种难堪,偏偏又生了那么大的误解——
“二太爷,三太爷,五太爷,娘,我与喜多两情相悦,您们为什么非坏了我的事不可!”
“你赢了!游方!”秦夫人和太爷们大惊。
“我清醒得很!我这就跟你们把话说清楚,姚府这门亲,我是决计不会娶的!”
“你——你——你——”三太爷指着他,一口气呛住胸口,说不出话。半晌,气急败坏才蹋出口,抖着手道:“你当真是鬼迷了心窍!气死我了!”
秦游方也是急了,从一进来就没将话说清楚。此时看三太爷气成一团,突然恍悟过来。
“三位太爷,娘,您们要游方娶亲,游方也正有此意,可我要娶的是江府二小姐…”太爷们与他母亲皆不知道江喜多是女儿身,自然以为他鬼迷心窍。
“江府?城西那个江府?”
“没错。”
“不行,我不赞成!”三太爷立刻反对。“你也不是不知江府与秦府是生意上的对头,居然想与江府联亲,我绝对不赞成!”
“我也不赞成!”三太爷、五太爷异口同声。
“娘!”秦游方转向娘亲。
“游方,为什么非娶江府二小姐不可?江府与我们是对头,这桩亲事不宜结。”
“娘,太爷,江府与我们相互竞争是没错,可结了亲,成了亲家,只会多一股助力,这是喜事才对。”
“你这是与虎谋皮!”三太爷瞪眼。“殊不知江府派人到蜀地,与我们抢购良木,这亲还能结吗?”
“结了亲,生意上两府可合作。我听说江府二小姐聪慧有才干,娶得了她,是秦家之幸。”
三太爷摇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儿家抛头露面成什么体统!不行,我绝对不赞成!”
“三太爷说的没错,娶了那样的女子进门,会让人笑话。”秦夫人也不同意。
二太爷、五太爷也摇头。
见太爷们及母亲皆反对,秦游方也不让步,把心一狠,坚持非江喜多不可。
“娘,太爷,这事您们赞成也好,反对也罢,江府这门亲,我是娶定了!”
※※※
秦家众太爷及秦夫人都反对与江府结亲,秦游方不顾他们反对,索性独断独行,亲自备礼登门求亲。
“秦少爷,秦、江两府素无来往,江门楣低扉窄,这门亲,小女可高攀不起。”江老爷一口回绝。
“江伯父,小侄诚心诚意——”
“这我可不敢当。江某庸碌无才,担不起秦少爷这声称呼!”
也不知瞧秦游方哪里不顺,江老爷不给秦游方一丝机会。
“人家好歹一番心意,你也让人把话说完。”偏偏江夫人对秦游方却愈看愈对眼。
她左瞧右看,上下打量,愈瞧愈觉他儒雅斯文、英俊秀逸,与喜多匹配又登对。
“秦公子,”她和颜悦色,问道:“你与小女素不相识,上门提亲,不觉贸然了点?”
哪家女儿成亲与夫君事前相会过?
秦游方不觉莞尔。克制住笑,正色道:
“不瞒伯母,游方曾与二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不敢老实承认他们已有了鸳鸯之盟,以免坏了江喜多名节。
“哦?”
“有回小侄经过某茶庄,二小姐正巧路过,惊鸿一瞥,小侄再难忘却二小姐倩影。”
“原来如此!这也算缘分。”江夫人点点头。
大户千金是不随便抛头露面的,但她明白自个儿女儿不是那等会乖乖待在闺房的文静闺秀,也不疑秦游方的编造。
“什么缘分!喜多与他无牵无涉!”江老爷瞪眼。
江夫人白白他。
“你老糊涂了!秦公子一表人才,人品高洁,又诚心诚意,与喜多也十分登对,你作什么非反对不可!”
“喜多年纪尚轻——”
“喜多都十八了!早该替她找个婆家,难不成你还要她撑着你那木材行,一辈子跟一群伙计周旋?!”
“你——”江老爷说不过夫人,气呼呼。“不可理喻!总之,我是绝对不赞成!”
“你总得先问问喜多的意思。”
“不必!这事我说了算!”
“江伯父——”
“你请吧!秦少爷。这门亲,小女高攀不起!”
秦游方暗暗叫苦。
没想到江老爷跟头骡子一样固执。那厢太爷们娘亲反对,这厢江老爷又拒绝,他简直是“腹背受敌”,有一场硬仗好打。
喜多啊喜多!
她可知他要为她吃尽多少苦?!
※※※
明白受了拒绝,秦游方也不气馁。他一再登门想见江喜多,一再被江老爷拒于门外。
江夫人也爱莫能助,忿愤老爷子的固执不通。
“来喜,瞧你爹那么固执!秦府少爷亲自上门求亲,他居然一口回绝,将人赶了回去,存心让喜多大龄嫁不出去是不!”对女儿来喜絮叨抱怨。
“秦少爷上门提亲?”江来喜大奇。“东大城那个秦府?”
“可不是!我看那秦少爷长得温文儒雅,与喜多极是相配,可你爹,一句话不让人多说就将人赶回去。”
“真有这回事?秦少爷真的亲自上门提亲?”
“还假得了!”江夫人瞅瞅女儿。“娘骗你做什么?我看你爹是记很喜多在秦府佣仆受了委屈,不肯给秦少爷好脸色。”
“可是,喜多乔装一事,秦府并不知情。”
“没错。偏偏你爹就是跟秦府有仇似。”
“可,娘,秦少爷怎会忽然上门来求亲?”江来喜觉得奇怪。
江喜多回来后,成天到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多说什么。她爹娘不觉得有任何奇怪,可江来喜总觉得不对劲。
“据他说,他与喜多曾有一面之缘,一见锤情,所以才登门求亲。”
一面之缘?果然有什么不对!
一个忽然将自己关住深闺中,一个忽然上门来求亲,当中必有什么纠葛。
“这也是缘分,你说是不是?来喜。”江夫人长吁短叹,怨老爷过于固执。
“喜多怎么说?”江来喜问道。
“我正想要你去问问她,探探她的口风。她要是愿意,我拼了命也非要你爹同意不可!”江夫人精神一振,立刻起了劲。
江来喜想了想,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秦游方那厢是如何,但喜多这处十成十是动了心。
那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纠葛。喜多如此反常,也许还有什么事发生过——或许是伤她的心的。
可是,秦游方又亲自上门求亲来了——
唉!还是得问问方知。
她走往内院。丫鬟春喜拎了件大红短袄从内院出来,看见她,立即絮叨道:
“大小姐,二小姐好生奇怪,镇日失魂落魄的,对着这件短袄出神发呆。我好奇问她,哪知二小姐忽然生气,要我把这件短袄拿去烧了。”
她摸摸绣满百花的袄面,叹口气。
“这么好的沃子烧了可惜,你说是不是?大小姐。”
“交给我吧。”江来喜道。
春喜将短袄交给她。
“没事了,你先下去。”
打发走春喜,她仔细翻看短袄。这不是喜多的,她确定她们姐妹俩都不曾有过如此一件短袄。
“春喜!”
正狐疑着,江喜多追了出来。
“你找春喜,是不是要网这个?”来喜比比手中的短袄。
江喜多默默不语。
“后悔了?不想烧了它了?”
还是不肯多话,只是瞅着来喜。
江来喜暗暗叹口气。
“你是怎么了?喜多。”将短袄塞还给江喜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江喜多默默摇头。
“你什么都不肯说,一个人关在房里闷闷不乐的,这又是何苦!”
“求求你,来喜,你别问了!”江喜多低了头,神色有丝凄苦。
“我不问怎行!好好一个妹子,憔悴成这模样,我怎么忍心!”
“我没事。”
“还说没事!要没事,干么成天将自己关在房里?”又叹口气。“唉!你说,这件短袄是他给你的?”
江喜多表情一僵,勉强开口:“什么他?你在瞎说什么!”
“秦游方都上门提亲了,我这瞎说呢。”
江喜多猛然抬头,双眸睁得又圆又大,朱唇半张,呆愣的望着来喜。
“他、他——”咽喉有什么噎着,吐不出口。
“唉!”江来喜又是一叹。“你连我这个姐姐也要瞒吗?”
“我……”
泪珠在眸里打转,晶莹闪闪,再强忍不住,掉了下来。
“来喜……”多少委屈,都跟着流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