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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瞄了眼开车的沈牧梵,白之音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为自己充满算计和较量的可悲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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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上下来,沈牧梵把车开到尖沙咀,最后在弥敦道一处大厦前停下来。
看他停车熄火,白之音偏头看向车窗外,“到了吗”
沈牧梵淡笑点头,下车绕到她这边拉开车门,再把手伸过去,示意她扶着下来。
跟前几次不同,这一次,白之音没有扭捏,微微一笑便把手搭了上去。下车后,她扫了眼街边琳琅满目的霓虹牌,“你确定在这里?怎么都没看到招牌?”
“好店不需要打招牌。”沈牧梵单手托起她的胳膊,避免她将重心压到脚上,然后带着她走进右手边一幢电梯公寓。
白之音跟着他上到24楼,一出电梯便看见走廊墙上隽永的两个字——沪上,看名字就知道这是他们要光顾的上海餐馆。
沈牧梵熟门熟路地带着她进了屋,白之音打量着店里的装修,看得出老板花了不少心思,没想到这公寓楼里还藏着如此别致的店。
坐下后,侍应生送来菜单,沈牧梵却没翻开,而是对白之音说,“看看想吃什么?”
白之音也不翻,只是懒懒地说,“你点吧,我不挑食。”
“那你喜欢什么口味?”沈牧梵问。
“没什么偏好,别太咸就行。”
沈牧梵了然地点点头,扬手叫来服务生开始点菜,“龙井炒虾仁、蟹黄豆腐……”
看他一样样如数家珍,白之音不由好奇,“你会背菜单?”
沈牧梵笑而不语,倒是一旁点好单的侍应生替他做了回答,“沈先生是我们这里的常客。”
“你很喜欢上海菜?”白之音讶异,“香港人喜欢糖醋口味的好像不多。”
“其实也谈不上喜欢。”沈牧梵呷了口茶,“可能是习惯吧。”
习惯?白之音心中一凛,脑子里瞬时冒出下午看到的一些内容,根据妍熙查来的资料,沈牧梵曾跟着母亲在上海生活过一段时间,估计这就是他习惯上海菜的原因吧。
白之音端起茶,浅浅抿了口,“我对上海菜没感觉,不过上海这个城市倒是挺向往的。”
“你没去过上海?”沈牧梵吃惊。
白之音耸耸肩,“除了美国和香港,其他地方我都没去过。”
“你爷爷不准?”沈牧梵捧着茶问。
“也不全是。”白之音咧嘴苦笑,“就算他准,我也没时间。”
“我平时要负责百叶的公关事务,剩余时间得打理私下生意,每天恨不能分身乏术,而且……”白之音自嘲道,“你知道的,凭我那点工资,也没闲钱去旅游。”
说到工资,沈牧梵不禁想起之前的一个疑惑,“对了,你说没钱,那是怎么买到富贵平安盘的?”
白之音没料到沈牧梵到现在才问这事,不过她早就想好了答案,“机缘巧合,让我捡了个漏。”
“之前黑市上不是一直有人出价在找富贵平安盘吗,老爷子起初也特别留心,但寻了几年都没结果就放弃了,哪知道年初连曦去内地办事,居然在杭州古玩街上见到,便买了回来。”
“原来是在杭州。”沈牧梵若有所思地呢喃,“也对,她是浙江人。”
“什么浙江人?”白之音问。
“没什么?”沈牧梵浅笑摇头,问出另一个疑惑,“你既然知道有人买,为什么没早点拿出来?”
“一是怕我爷爷知道,想先藏一段时间再找机会出手,第二嘛……”白之音狡黠一笑,给他兜了底,“卖盘子给连曦的藏家说这盘子其实是一对,于是我们估摸黑市上的买家之所以高价收购,肯定是想凑齐两只,所以决定捂一捂,等买家急了再抬个好价钱。”
“看来,是我太急了。”沈牧梵自嘲叹气,“挨了你们的杀猪价。”
“行了吧,你别得了便宜卖乖。”白之音嗔瞪他一眼,“你才给我4000万,比你拍卖会还便宜1000万呢。”
“你买来4万都没有吧?”沈牧梵精明地问,“现在转手就翻了1000倍,还不算多?”
“多什么多?”白之音嘟起嘴,“这盘子是我和连曦合伙买的,当初说好不能比拍卖会价格低,你现在耍计让我便宜了一千万,这钱总不能摊给他吧,所以只好从我这份里减500万给他。”
沈牧梵见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把嘴撅得老高,不由发笑,“你这是在跟我哭穷?”
“不是哭穷,是真穷。”白之音不满地念叨,“我原本还想拿到钱就在港岛买套房,现在只能住到新界了。”
“听你这么说,我很有愧疚感啊。”沈牧梵夸张地皱起眉头,“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把那1000万补给你?”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白之音眼睛倏地发亮,开始替他找理由,“你看,你生意做那么大,也不缺1000万对吧?”
“是不缺。”沈牧梵眼底有笑。
“而且老话说得对,有钱难买心头好,你那么喜欢,根本不必在乎贵不贵,是吧?”白之音又问。
沈牧梵含笑点头,“是不在乎。”
听他承认,白之音长叹着给出结论,“所以呀,你完全可以把1000万补给我。”
“补给你?”沈牧梵问。
见白之音点头如捣蒜,沈牧梵差点没绷着笑,只好用手抵住唇,作势吁了口气,“补给你1000万对我而言的确无所谓……”
没等白之音高兴,他又补上一句,“不过,我这人做生意讲究童叟无欺,要是补给你,那不是坏了规矩。”
见白之音脸已耷拉下来,他端起水杯喝了个水,唇角扬起漂亮的弧度。虽然之前试探过好几次,但他对白之音的企图仍然不敢确定,怀疑她是借“假追求”想攀上自己,可现在瞧来,她对钱的兴趣明显要大于他,这样他也就更放心跟她演这场戏。
尽管她爱钱爱得市侩了些,不过总比藏着掖着来得自然,何况这种毫不掩饰的态度倒让他觉得跟她在一起没有压力,挺舒服的。
而在另一端,白之音睨了眼玻璃上映出的人影,心底松了口气,她知道刚才那场嗜钱如命的表演,已经让沈牧梵彻底相信了她的目的是钱,是借他平台找户好人家,而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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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陆续上来,白之音的“气”也渐渐消了,开始专心对付起桌上的食物来。
沈牧梵见她埋头吃得起劲,不由想起第一次带唐糖来这里的情景,那丫头也跟她一样,一吃到美食便心无旁骛。
唇角微微勾起,沈牧梵给她夹了一块糖醋鲈鱼,“尝尝这个,是这里的招牌菜。”
“谢谢。”白之音稍稍抬了下头,把鱼肉塞进嘴里,可吃着吃着,眉头倏地拧起来。
看她放下筷子,端起杯子猛灌水,沈牧梵连忙问,“怎么了?”
白之音摆摆手,把头扭向一边,捂着口布用力咳嗽了几下,接着又是一通猛灌水。
这下,沈牧梵明白了,“吞到鱼刺了?”
她点头,两手捂着脖子不住嗯嗯地清嗓子,可那鱼刺就像扎根在喉咙里,不管她咳得多用力,就是纹丝不动,难受得她眼泪花儿都出来了。
沈牧梵见状,赶紧走到她身边,略显急躁地拉下她的手,“别乱用劲,担心伤到喉咙。”
接着托住她的下巴,吩咐道,“张嘴,我看看卡在哪儿了?”
白之音头往后撤,坚决肯定地吐出两个字,“不要。”开玩笑,她是刻意在营造自己不在乎他的感觉,但那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并不是真打算在他面前毫无形象,要她张大嘴巴,给他近距离研究,她才不干这种傻事。
沈牧梵见她牢牢捂着嘴,只好招来服务生,“去拿一碗米醋,再让厨房来一份热的麻糍。”
服务生很快就把两样东西端上来,沈牧梵先把醋递给她,“慢慢喝,尽量在喉咙里压一下。”
等她皱着眉喝完小半碗醋,他才把麻糍分成几个小块,喂到她嘴边,“嚼两下就一口吞下去。”
低头看了眼他手上的小团,白之音怀疑,“这有用吗?”
“有用的。”沈牧梵解释道,“我小时候每次吃鱼被卡主,我外婆就用这个方法帮我顺下去。”
白之音将信将疑地吞了两块,正打算嚼第三块时,那处刺刺的痛忽然一松,牵绊的感觉真的没了。她压了压喉咙,再嗯嗯哦哦地清了清嗓子,最后兴奋地叫道,“真的下去了诶。”
“跟你说了有用,你以为我骗你。”沈牧梵重新给她倒了杯热水,没发现在不知不觉间,他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
闹了这么一出,两人都没了胃口,沈牧梵结了账,便带着她离开。到了楼下,白之音想起答应过小天要买甜品回去,便对他说,“你先走吧,我还得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我陪你去。”沈牧梵瞥了眼她的脚。
白之音思忖了下,觉着自己这样的确不方便,就不再推辞,“我要去庙街。”
这个点正是庙街最热闹的时候,沈牧梵的车开不进去,只好停在远处的车位上,考虑到她的脚,他提议道,“你要买什么,我去帮你买。”
“你找不到的。”白之音说着推开车门下来。
沈牧梵知道她主意已定,只好跟着下来,小心扶着她,一路上他用身子帮她挡着人群,不住叮嘱她小心脚,从街口到街中间,不长的一段路,他走得后背全是汗。
约莫走了十几分钟,白之音在一家名叫陈记的糖水店门口停下来。
“你想吃甜品?”沈牧梵不懂,尖沙咀不是有很多甜品,她至于一瘸一拐跑来庙街吗。
似是看清他的疑惑,白之音侧头朝他笑了笑,“这儿跟普通糖水店不一样。”
他刚想问哪里不一样,白之音忽然甩开他的手,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几步。手上一空,沈牧梵眉头轻轻挑起,胸口蹿起一股怪异的情绪,好似是不满,又好像有点落空的失望。
他才杵在原地,思忖着要不要跟上去扶住她,没等想明白,店内就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朝着白之音笑嘻嘻地说,“我就说是音音,你陈叔还说不是。”
“三婆。”白之音甜甜地打招呼。
被称作三婆的人拉住白之音的手,嗔怪地问,“还记得我这个三婆啊,你自己说说多久没来了?”
白之音被埋怨,也不解释,只笑着问,“你最近风湿有没有再犯?我上次叫人带给你的药有没有效果?”
没等三婆答话,店门口一个粗狂的男子已接过了话,“效果很好,就是她舍不得用。”
“陈叔。”白之音跟男子打了招呼后,侧头佯装凶巴巴地瞪着三婆,“你不用是想留着生仔?”
“胡说八道。”三婆拍了她一下,“我这是老毛病了,平时不痛就不用吃。”
白之音知道她是心疼钱,不由叹气,“这药要按疗程服用才有效果,你这样痛就吃,不痛就放着,吃再多也没用,只会花更多冤枉钱。”
“这样啊?”三婆想了想,“那好吧,我今天回去就按时吃,不过你不许再给我买了,隔壁张阿姨的儿子也在澳洲读书,我叫他给我买了寄回来。”
“这个药一般药店没有的。”白之音说。
“那我让你陈叔把钱给你,否则我就不要了。”三婆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