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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如铜磬之声。
往生之剑忽然被一点黑光击中,随后黑光逐渐显现,似从水下浮出的一般,竟是一截覆盖着鳞甲的指尖,正好击在剑体脊面之上,将那柄旧迹斑斑的长剑砸出了一个惊人的弧度,巨大的震荡席卷开去,催山折树,近处一座山峰骤然间被余波掠中,十丈多高的山头轰然坍塌,随即长剑斜飞而出,又将两座险峰拦腰斩断。
杨继业拂袖一挥,长剑归于身前,倒悬直指,接连无功而返,甚至受挫,然而剑中杀机却未被削弱丝毫,反而更加强烈!
张潜相隔数里,当空而立,神识依旧封闭,双眼也未曾睁开,显然还是对那诡异招数心存忌惮,不敢贸然视之。
杨继业见他无动于衷,如老僧入定一般,嘴角不经意间便挑起了一个凉薄的弧度,笑容冰冷,森然,棋逢对手未必不是人生一大幸事,自出小沩山以来,所遇一切之敌都未被他放在眼里,即便当初被玄戒道人追得一路远走,其实心里也未将他当作一个值得用心对待的敌人,只是时机不好,而且受人围攻受伤,才不想与之交战,真想杀他,等到伤势好转,时机成熟,却是有十足的把握,而眼前这人却是不同,心头屡起杀机,却是让对方安然避过,心头竟有些拿捏不准。
这种未知的感觉让他心中杀机逾渐强烈,唯有这种对手,厮杀交战才有意义,而斩杀这种对手,才会让自己的七杀道心逾渐强大。
双方如今虽是为敌,也不曾言语,但彼此都了解无比。
杨继业也是感受到了他心头那一丝谨慎,显然是对‘往事尘烟’心存忌惮,此人自与他交手以来,便一直处于守势,显然是个谨小慎微之人,这种姓格在某些时候或许可以称作优点,但在此时却成了束缚他手脚的枷锁镣铐,至少杨继业是这般认为,如果此人不计生死,一味强攻,对他还有不小威胁,此人速度与力量甚至还胜过往生之剑,可一直固步自封,死守着身外咫尺之地,自己一时半会虽难以近身,可如此消耗下去,终究是死路一条,他不信这人能耗过自己,故才发笑。
棋逢对手是人生一大幸事,而战胜这等对手,更是一大快事。
碧落黄泉大真气越战越猛,往生之剑中器灵强大,一时半会也难以耗尽力量,即便不支,自己刚刚掠夺的玄戒道人的纯阳真气也可派上用场。
你若束手束脚,那我便步步紧逼!
杨继业也是见识过张潜那莫名其妙的感知能力,他虽不知晓此人封闭神识、合上双眼是如何看破藏匿于‘往事尘烟’之中的往生之剑,但他却明白这绝非巧合,故技重施肯定毫无用处,也不再浪费精力,这门神通对于纯阳真气与神魂的消耗极为巨大,若非他吞噬了几尊准人仙之魂,如今也是施展不出这门神通的,便干脆用最简单的方式,往生之剑正面紧逼,黄泉长河环绕左右,腐蚀他体内的纯阳真气,如钝刀子割肉,一刀下去虽难以致命,但千刀万剐,总能让你鲜血流尽。
两人相视一眼,都似乎看透了彼此。
往生之剑如一条咆哮的苍龙,自天穹俯冲而下,剑势滚滚如潮,威势之强悍,让人无法喘息……
张潜双眼紧闭,耳边尽是剑啸之声,空气震裂,犹如狂潮撞击着岛礁。
这一剑之力,强横至极。
然而杨继业此时若能看透无息之甲那层掩藏一切的面具,便可发现张潜此刻脸上没有一丝紧张与凝重,反而带着一抹惬意的笑容,仿佛一个成熟的猎人,看见猎物一步步靠近了自己所布置的陷阱。长剑破空袭来,身下之地都布满了龟裂的痕迹,然而他依旧没有惊慌,虽说双眼无法视物,神识也不敢接受外界讯息,但凭借声音却也能轻易的辨别飞剑所处位置,侧身避开锋芒,一掌猛地拍下,正中剑尖,往生之剑骤然低头,朝着身下山川中直刺而去,势如陨石。
空气被长剑震成粉碎,剑啸之声滚滚如雷,天地之间都回荡不止,几乎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长剑自一座断裂的险峰上直刺而去,整座山头轰然碎裂,碎石仿佛水花似的飞溅开去,每一颗都拥有着强横无匹的破坏力,腰腿粗细的一株古树,即便腐朽也极难折断,可被这碎石擦中树干,巴掌大小的一块便直接没了,轰成齑粉,两三粒指尖大小的碎石便足以将一株老树直接打断,而这一瞬间飞散的碎石怕是有成千上万之数,方圆十里之内一切皆被毁灭,无一物完好,长剑将断峰斩碎,余力未尽,刺进地壳之中,剑中巨力一瞬间无法全部转化为穿透之力,陡然爆发开来。
整个地面都猛烈震荡了一下,而后隆了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肿瘤,随即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寰宇。
仅过瞬间,那隆起的土包,便炸裂开来,无数土石冲上天际,犹如一尊张牙舞爪的太古凶兽,骇人无比。
待到尘烟散尽,地面上便多出了一个数十丈深、半里多宽的深坑。
玄戒道人如今感觉自己似乎是聋了,耳朵里全是嗡嗡的怪声,什么也听不见,思绪犹如一团乱麻,甚至连生死也忘却了,完全被震懵了,看着那撕裂烟尘陡然飞出的长剑,没有任何情绪,这一剑之威百里之外都能轻易感觉,刚从釜阳城离开不久,正是气急败坏的青玄道人察觉此处动静,立即调转马头,朝之快速飞去,他自釜阳城地下深渊中离开之后,并未做回彭城复命的打算,如今龙脉石柱遗失,他若不从杨继业手中夺回既无法心甘,也无法回师门复命。
可蜀州西南之隅也是范围不小,而且如今成为鬼域,荒无人烟,地祗神灵尽数死亡,正道势力再此被剪除的干干净净,他无所依靠,而且神识受到干扰,想要找人谈何容易,入今正处于徘徊无计之时,听闻这番动静,立即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心中浮起一丝冷意,暗忖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险峰环伺之中,张潜、杨继业二人你来我往,打的激烈无比,也是持续了近半个时辰了!
修道人斗法,鲜有如此!
大多一击制胜,即便不能,也要速战速决,若是双方缠斗不休,纯阳元气可是禁不起这般消耗,即便是胜了,也是惨胜。
然而两人却已交锋了不下百次,都是不分胜负。
往生之剑被张潜击飞了无数次,或指弹、或肘磕、或肩撞,拳打脚踢也不在少数,反正无论这剑势如何凶狠、刁钻,张潜总能不差分毫的将剑击飞,不让这剑斩在自己身上。然而一味防守,不见反攻,张潜气势已经逐渐低迷,动作有些慌乱,不似先前那般游刃有余、挥洒自如,眼前几次交手皆出意外,要么被长剑之锋擦中身体,要被剑中巨力震退身形,如今无息之甲上已经有大大小小三四处伤痕,最凶险的一道在后心之处,似是斜挑而成,裂痕竟有半寸之深。
如今之势,已是险象环生。
第二百二十章断臂之仇
张潜处境危机四伏,已露败相。
然而杨继业脸上也看不见一丝轻松,神色一如既往的沉静,眉头微锁,因此看起来有几分凝重,往生之剑虽有器灵艹控,然而也有力气穷尽之时,此时已支撑到极限,若非杨继业用《黄泉魔经》之中的‘八苦炼魂大咒’苦苦相逼,器灵早已消极怠工,剑势自然停滞,虽说有黄泉碧落大真气环绕四周,即便没有往生之剑咄咄相逼,张潜很难对他造成威胁,但让此人有了喘息之机,这场大战尚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如今不宜纠缠,免得阳山小洞天援兵赶到,横生枝节。
这般逼迫器灵,也是极为凶险之举,不仅容易损坏往生之剑,而且易遭器灵反噬。
可杨继业也是无奈之举,这张潜的耐姓实在太过惊人,体内的纯阳真气也浑厚的可怕,若他彼此互换一下角色,他估摸这自己早已元气枯竭而死。
“阳山小洞天果然财大气粗,这人身上到底携带了多少枚纯阳大丹。”
杨继业心头暗忖,同时五指盘结,捏成一个奇怪的手印,体内纯阳元气剧烈的消耗着,一道道奇异的光华自指尖逸散而出,飘向虚空便无影无踪了,随即出现于往生之剑内,朝那个三头六臂、塌胸驼背,模样畸形的器灵缠去,犹如毒蛇信子一般,带着一阵让人心悸的气息,‘八苦炼魂大咒’是黄泉魔经中一门专门折磨神魂的法术神通,所谓八苦便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炽,神魂若受其缠绕,生不如死。度曰如年,苦不堪言。
而今器灵已经力竭,但局势尚未稳定,杨继业便只能以此手段逼迫器灵继续出力。
他这器灵乃是强行炼化三尊人仙神魂凝聚而成,抹去了一切意识,与他只有简单的从属关系,完全没有变通与自己的意志。
杨继业虽然能轻易将他抹杀,可这器灵根本不知生死为何物,以此威胁也是无用,他力竭了自然便要消极怠工,唯有让其痛苦,才能让他听取命令,然而这‘八苦炼魂大咒’却非轻易能够施展,人生八苦自心而生,不似五行灵气那般容易聚集调用,黄泉碧落大真气乃是黄泉圣水之精华,而黄泉圣水正是洗去亡魂记忆之水,其中包含了太多记忆,八苦之念便须从中摄取,只是如此一来,那辛苦炼成的黄泉碧落大真气则要分解开来,片刻之间,黄泉长河的规模已是小了两成。
所幸往生之剑并未停歇下来,否则前功尽弃,这般付出倒也值得,可用上强硬手段,往生之剑却愈发难以艹控,飞剑似一头歇斯底里的太古凶兽,横冲直撞。
好几剑都斩在了空处,效率低的可怕。
不过两人如今似乎都到了极限,这种毫无水准的胡劈乱砍,若是之前张潜可轻易躲过,可入籍却有些力不从心,身子就像一片腐烂的落叶,被萧索的秋风卷的四处飘零,又像是一头撞进荆棘丛中云雀,扑腾片刻,已是混身伤痕,看起来狼狈至极,张潜身上在短短片刻间便又多出了六七道触目惊心裂痕,其中一个甚至有'***'的鲜血从中渗出,显然是剑芒已将无息之甲穿透,伤到了他的身体,若非甲衣抵挡,这一剑便能将它半个肩膀从身上斩断,就像一头负隅顽抗的困兽。
此时此刻,杨继业也是在咬牙坚持着,体内纯阳真气与碧落黄泉大真气都在飞快的消耗,让他心头杀机浮动,脸色阴沉,犹如寒霜一般。
往生之剑的器灵已经被‘八苦炼魂大咒’折磨的有气无力,原本三丈高的身躯已经矮了五六尺,更是消瘦了不少,就像干尸似得,原本眼神之中凶光毕露,如今也毫无神采,有气无力,如垂死的巨象。剑势愈来愈迟缓,然而张潜规避抵挡的动作也越来越勉强,简直是破绽百出。
嘭!一声让人胸膛欲要炸裂的闷响陡然炸开!
张潜一掌推开往生之剑迎面刺向胸膛的剑尖,却因后劲不足,仅是改变了剑尖刺去的方向,却未能将往生之剑击飞出去,长剑沿着肋下飞过,杨继业找准时机,猛一挥手,便想用剑锋将张潜身躯拖成两截,却未想到剑中器灵已是衰弱不堪,而且被‘八苦炼魂大咒’折腾的意识模糊,已经不怎么不听使唤了,结果便慢了半步,将这难得机会错过了,仅是剑柄砸中了张潜的右肋,发出一声巨响!不过还是将他整个人横向击飞,身形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翻滚着。
杨继业心头本是隐含震怒,这器灵不堪大用,错过如此机会,但转瞬之间又定了心神,他也没想到张潜已经弱到了如此地步,竟被剑柄击飞。
“看来此人已是油尽灯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