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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自己的,而今又双目失明,没他在身边,碧落怎么办?
“……碧落……”
更多的泪洒上衣衫,悲戚的哽咽里突地掺进一声惘然轻叹。
“是谁?!”
龙衍耀一悚收泪,回头望着自暗处缓缓走出的银衫男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意态萧然地扫过龙衍耀眼角泪光,君无双淡淡一笑,含着说不出的倦怠:“你也知道回来找他,为他落泪,总算不枉他爱你一场,还为你盲了双眼……”
浑身一震,龙衍耀黑眸猛然睁大:“什,什么为我盲了双眼?!”脑间白光骤闪,似乎有什么很重要却被忽略的东西正挣扎着试图破茧而出——为我?我的眼睛不是君无双医好的吗?换了眼膜才医好的吗?……
换眼膜?!!!
大张的眸子瞬息凝滞,龙衍耀呼吸越来越急——我的眼睛好了,可碧落却看不见了……我怎么没早一点想到?!我怎么竟驽钝到如此地步?!
一团狂乱中,君无双清澈透明的喟叹像巨锤狠狠砸在龙衍耀心口:“你真当我会无缘无故地替你医治?你歼我教众,若非他相求,我何必出手救你?”
“是他求我将他的眼膜换了给你,才让你得以重见天日……那雪融的解药也是他拼着受辱替你换来的,你却根本听不进他的解释,反断了扳指,绝情离去……”水晶似的声音难得染上一丝薄怒,但随即平息,君无双悠悠仰望天心,轻叹无语。
脑海已震骇到空白一片,龙衍耀呆如木塑,半天才找回一线神智,听见自己艰涩之至的嗓音:“为什么他不回王府,不来告诉我?我,我……”一股暖流涌上咽喉,噎住了所有话语。
“……那日在野外,是你自己亲口说过,不想再见到他,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你,忘了么?……”
忧伤又似讥诮地笑了笑,君无双转身走向浓黑夜色。
“别走!”
龙衍耀一个箭步冲上,颤声道:“你一定知道他去了哪里的,告诉我!”
没有停下脚步,君无双只是扬起水银色的宽袖,遥指西方——
“天山,你日间走后,他便遇到孟天扬,回风雅楼去了……”
银影终于没入黑暗,惆怅的叹息仍在风中飘渺。
回风雅楼了?跟着孟天扬?那个曾是你第一次按照自己心意选择的人,纵使被他百般折辱,你却依然无恨的人?……碧落……
木然挺立着,慢慢地,龙衍耀单腿跪伏雪中,朝着西方。手,牢牢揪紧貂袍。
黑发,一动不动地披散肩头,像夜色一样的凝重。
万籁俱寂中,皇城方向陡然飘来深沉回荡的钟鸣,一声声似无停息——
最后一记钟声顿住,余音袅绕间,龙衍耀猛抬头,目光沉黑如墨。
那是宫中的镇魂钟,连响四十五声——九五之尊才能享有的无上专荣……
帝,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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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记钟声响起时,君无双便已止步转身,遥望皇城。直至余音袅袅消散,水银色的衣衫依然未动,唯有目光闪烁:九五丧钟,当是瑞霆太子毒发身亡了罢……
风倏忽扬起脑后,吹断了思绪,月色透出云层,竟映上一抹寒芒,飞快掠过君无双骤然收缩的眼瞳。
“君无双!”
咬牙切齿的一声怒喝,紫影却比声音更快地窜近,利剑当头直劈——
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剑!君无双眉心一紧,微偏首,几缕发丝断飞半空,手指已无声无息地伸出,搭上持剑的手腕,剑光遽顿。
月一跃,照上紫衣人愤怒脸容。
“又是你。”君无双有些疲倦地笑了笑:“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来死缠滥打做什么?”
“你害死了燕南归,这个仇,我非报不可!”
紫冥很不甘心地一抽剑,但君无双两根手指看似轻描淡写地搁在他腕上,却如同生了根般无法摆脱,他睁了几下无果,只得作罢,瞪着君无双:“除非你杀了我,或是永远别被我找到,否则,我是跟定你了,见你一次,就杀你一次,总有一天,要你替他偿命。”见君无双蹙起了双眉,紫冥嘿嘿一笑:“我便是这般阴魂不散,你若嫌烦,就早点让我杀了罢,哈哈……”
眉一扬,君无双终是忍俊不禁,笑叹着松开了紫冥手腕。
刷的收剑入袖,紫冥揉了揉酸痛的腕骨,一抬头,却见君无双已渐渐行远,忍不住冲他背影大喊;“你怎么不动手?我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下一回,说不定我会养些新的毒物,还会找一大堆帮手来群殴,你可别后悔!”
“随你!”
君无双水晶似的轻笑里带上若有若无的骄傲,回首哂道:“我决定的事,不会再改!只不过,你真的认为杀了我,就能慰燕南归在天之灵么?”倦然一笑:“他那时若非有心寻死,又何必扑上前以身挡剑?即使当日没有死在我的剑下,他也会另找机会自行了断的。你为何堪不破,非要报这无谓之仇?”
紫冥霍然一震,说不出话来。
“……你只是不肯相信他就那样丢下了你不管,才一厢情愿地咬定是我杀了他,害得你们阴阳殊途……”摇了摇头,君无双长长叹息:“你和碧落,都是在自寻烦恼,自欺欺人。呵,那燕南归,还真害你二人不浅——”
“住口!不准侮辱他!”
紫冥原已有些恍惚,但听他言里辱及燕南归,如何按捺得住?大吼一声,斯文的脸顿时阴云密布:“他被你利剑穿胸难道是假的?你何需狡辩?要不是你出手,就算,就算他想自尽,我又怎会任他死去?”
冷笑着,君无双果真住了口,拂袖就走。
紫冥咬着牙,眼看水银色的影子最终没入夜幕,心头却仍因君无双方才的一番话如有万蹄纷踏,翻腾不息——他真的是在欺骗自己么?突地以手掩面,逸出数声酸涩之极的笑。
这许多天,一直在奔波寻觅,盘算着如何为燕南归报仇,才能让自己不再空虚得发疯。只因心一旦沉静,燕南归临终前的模样就会泛上心田——嘴角淌着血,却含着笑,那种终于得到解脱的、如释重负的笑……
“……少主,今后……不能再替你做饭了……”
“燕南归————”
大叫着一拳打上树身,直震得四下枯叶簌簌飘落,紫冥双肩不住起伏——燕南归,你就真的弃我而去了?再也不为我做饭洗衣,再也不管我了?……那时候,你为什么要扑过来?你是想为我挡住君无双的剑吗?可你知不知道,我宁可被利剑穿胸的人是我自己,也不要你死啊!
我只想要你快乐!你相信么?从我看到你的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今后都要让你快乐!
当时,我还只有三岁罢,正在父亲尸身旁哭,是你抱起了我,一边替我擦眼泪,一边哄着我,叫我不要再哭。可我却看见你暗中别过了头,偷偷抹着泪水……那一刻,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很脆弱的人……也就在那一刻,我发誓,要让你从此以后都快快乐乐的。
自那天开始,我日以夜继地勤练武艺,做梦都盼着能早日长大,成为一个比你更高大、更强、可以保护你的男子汉!我总是学不好洗衣做饭,要你时时为我操心,那都是我故意的,只有这样,你才不至于整日沉湎在对我亡母的追怀之中!甚至,你迷上了与我母亲容貌相似的碧落,我也就顺你的心意,把他带回了苗疆,还耗神替他解开哑穴……你真以为我是为和你打赌吗?我只是想要你快乐啊!
“……这些,你都知道么?……”
抬起头,紫冥凝望天心,喃喃自语。
月冷,树摇。多像梅山上的那个夜晚,他孤独卧在梅树枝头,看着不远处茅屋窗纸上映出的那两个交拥缠绵的身影……
眼一闭,风过处,仿佛也如那夜般,掺着喘息、呻吟……还有燕南归温醇暗哑又充满情欲的声声呼唤——
碧落!碧落!碧落!碧落!碧落!……
“燕南归……”低不可闻地呢喃着,紫冥黯然垂首,整个人靠在了冰冷的树干上——你,就这样丢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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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觉得如何?这天山脚下的寒气还受得住罢?”
微微笑着,孟天扬接过云苍捧上的狐皮长袍,朝前方挺立的背影走去。晨旭洒落院中积雪,折出一片耀眼的白,映上碧落墨缎似的长发,凝着水珠。
碧落,定是又已站了很久。自回总堂后,碧落总喜欢一个人独立院里,静静地,不知在想什么。一点也不像从前那个爱玩闹,爱向他撒娇邀宠的碧落……俊雅的面容笼上一层阴影,随即又复散开,孟天扬将长袍覆上少年纤瘦肩头:“穿上它,别冻着了。”
“谢谢。”轻轻道了声谢,碧落却并未转过身,只平静地笑了:“我在凌霄城待得时日不短,这些许冻,算不了什么。”指尖抚过厚实狐毛,碧落幽幽道:“这是你两年前在关外猎到的玄狐罢。这件袍子,我当时还跟你讨了好几回,你都不舍得给我,呵……”
长发随淡然的笑声如波轻漾,孟天扬凝视片刻,低声道:“以前的事,你都没有忘记。”
笑声慢慢变轻,默然半晌,碧落重又开了口,似带些微笑意——
“想过要忘记,可忘不掉。算了,就当是梦一场。我这个人,本就喜欢醉生梦死……”
“碧落!别说这种话!”
心像被利器狠扎一记,孟天扬一把抓住碧落肩膀摇了两下:“我知道原先对你太过分,不过,今后我一定会改。”省觉自己握得太用力,他连忙松手,一瞥身后云苍,回头笑道:“你想必也听说司非情伤愈后,便随凌霄回城了……你放心,我绝不是因为失去了他,才转而向你。我是真的喜欢你,碧落——”
“……那司非情呢?你曾为他那般痴迷,却能轻易割舍么?”碧落惘然低语。
孟天扬不由得苦笑:“非情对我,其实素来只有亲人之爱,不像你……是我当日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可如今,他已有了凌霄,我也只当自己多了个亲弟弟罢。”话虽如此,但思及前尘往事,他亦不免怃然,一阵惆怅,缓缓吁了口气,拉过碧落的手,展颜道:“你才是真正爱了我四年之久的人,又肯跟我回风雅楼,我怎能再度错过?”
一吻碧落指尖:“那日在御花园,你曾说不再爱我了,没关系,便当你我今日才初次相识,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只要你愿意,一切都不算太迟,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负你。纵使你喜欢做梦,我也可以让你活得像在美梦中一般。啊,对了,你的内力被散,也可重新再练,明天我就带你一齐去凌霄城,非情说过,那里有间石室能助人功力倍增,你也该知道的,我让非情陪你进去——”
“可是我,已经不想再做任何梦了。”
轻轻一句,截断了孟天扬兴高采烈的话语,笑容僵硬在唇边,定定瞧着碧落背影。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做的梦,一次比一次更痛苦?我喜欢的人,最终也总会离我而去?或许是我命中注定,要孤老此生?不属于我的,怎么求,都是枉然。即使到手,也还是会再失去,只徒增烦恼罢了。”无声地笑了笑,碧落抽回被孟天扬捏在掌中的手。
“我现在,只求清净地度过余生。其他的,什么也不想要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带你回风雅楼?!你只是把我这里当作躲避纷扰的地方吗?!孟天扬两颊肌肉好一阵抽搐,但终是没有问出口,长叹一声,再次挽起碧落手腕:“回屋里去吧!你的双眼才刚复明,那姓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