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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几位爷辛苦啦!不如就为几位准备几色苏州风味的好菜,让大家大饱口福,回去皇上那边也有力气干活了!”
乾隆哈哈大笑。“小哥真有趣,快点摆上最好的酒席吧!”
“知道了!”米多多转身进入厨房。
于敏中低声问道:“皇……大爷,您说苏州菜甜腻,要不要吩咐他们少放点糖和油?”
“不用了!我尝点口味即可,其余的就让你们吃吧。”
两个侍卫又痛苦地绞起肠胃,他们可不想再被赐菜了。
不一会儿,安居乐送上一个小竹笼,笼盖掀开,香气四溢,在白雾朦胧中,露出了四只晶亮可爱的饺子。“这颜色真漂亮!”乾隆赞道。
安居乐笑道:“四个颜色四个口味,外皮分别是青菜、萝卜、蛋黄、黑豆和面揉成的,里头是肉馅儿,请四位客倌选着喜欢的颜色开胃!小心别烫嘴了。”
乾隆夹了绿皮饺子,轻咬下去,馅里的香浓汤汁立刻滑入口中,直直触动蜇伏的味觉,整个肚腹忽然都清空了,好像为接下来的美食预留空间。
“好味!好味!你们也吃吧,真的开胃了!”乾隆招呼不敢动筷的其他三人,一面思索道:“嗯!这面皮味道……很熟悉……”
于敏中望了望其它桌:“咦?他们跟我们同时进来,怎么开胃菜不一样?”
安居乐已经到别桌送完菜,又一路收碟子回来,他拿起了空竹笼:“刚才多多说几位客倌是北方来的,甜甜就蒸了客倌熟悉的口味;那边的周公子是熟客,他喜欢吃酸辣口味,我们就送上泡菜和香辣豆干了。”
乾隆惊道:“你们果然能抓住客人的心思!”
“是甜甜厉害啦!”安居乐自豪地推荐他的甜甜。
“哦?就是人家说的米大姑娘吗?”
“是!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安居乐脸不红气不喘地宣示着。
店里的其他客人听到他这么说,响起一阵哄堂大笑。“每次安哥儿提到米大姑娘,就是这么一副自得意满的模样,以前还会脸红,现在可是理直气壮!瞧!还得意洋洋呢!”
安居乐被说的不好意思,真的红了脸,赶紧转进厨房。
乾隆赞叹着:“这间店虽然小,可气氛热络,虽然大家非亲非故,倒像是一家人一起聚餐了。”
两个侍卫吞了饺子,开心地猛点头。
四碗热腾腾的白饭摆上桌,然后是一碟哔剥作响的豆芽蛤肉。
乾隆看着上头的火腿细丝:“嗯!开始有苏州味道了,看来这位主厨怕我们不习惯口味,就先上清淡菜色了。”
于敏中看着那盘不起眼的菜色,皱眉道:“这道菜未免太寒酸了……”
“吃吃看吧!”
奉了圣旨吃菜,于敏中只好夹了一回,才一咬下,豆芽脆香配上蛤肉甜腴,立刻让他满嘴生津,又夹了好几口。
两个侍卫看他猛吃,也不再客气,偷衬皇帝夹菜品尝时,赶忙捞走好几颗肥大的蛤肉。
时间已晚,米多多忙完其他几桌客人,赶紧转了过来:“几位大爷抱歉,店里忙,现在才有空过来说那块碑的故事。”
“小哥你忙,不急着说故事。”
米多多掏出巾子抹了额上汗水,又仔细塞回口袋,保持整齐干净的模样。
“几位大爷是京里来的,可不知道我们这边大快人心的事了,且听我说来。”
米多多说唱俱佳,把周家如何罔顾百姓生计排放污水,他姐夫如何莫名入狱,陈敖如何明确断案,一五一十详细说明,旁边的客人听了,也七嘴八舌地帮他加油添醋。
米多多做了结语:“周家染坊被知县大人封了,本来还找巡抚来说项,呵!好个陈大人!他才不理会那个拿钱的巡抚,周家染坊不得已只好连夜搬走,然后陈大人就立了那块不准在河边开设染坊的石碑。”
其实乾隆早就知道这个事件,但他希望从民间听到真正的说词。
他脸上带着微笑,仔细聆听,趁米多多被唤去结帐时,他开口低声道:“敏中,看来所有的奏摺里面,只有陈敖说真话了。”
“是!陈敖这个芝麻官,真是螳臂挡车啊!”
“唉!敏中,你好歹是个一甲进士,螳臂挡车用语不当啊!这是他的上司贪赃枉法,意图包庇富商,怎能说是他不自量力呢?你再好好读书吧!”
“是!是!大爷教训的是!”
“回去想些严厉的措词,把那些弹劾他的奏摺驳回了吧!”
“是!”
方才米多多讲述时,安居乐又端上了好几道菜,两个侍卫趁皇帝和大臣讨论国事的空档,更是努力加餐饭,好能精神饱满地护卫皇上。
于敏中回过神,看傻了眼:“你们……吃的太多了吧?”
“让他们吃吧,来,尝尝这肥滋滋的玻璃肉。”
于敏中看了那油亮的肥肉,不想动筷,乾隆笑眯眯地尝了一块,脸上立时出现幸福的表情。
“呵!这肉入口即化,一点也不油腻,啧!这腌闷的功夫真道地!”
一个侍卫问道:“没有玻璃啊?怎么叫作玻璃肉?”
“你们看,这肉块亮晶晶、油光光,不就像宫里新安上的玻璃窗子吗?”
“是了!是了!”两名侍卫咋嘴弄舌,连声点头。
于敏中受不了他们的啧啧有声,也吃了一口肉,结果那香甜美味差点让他把自己的舌头也嚼下了。
“几位客倌,这是茉莉明虾,是用虎丘的茉莉花茶煮了河里的大虾,给各位去掉肥肉的油腻。”安居乐上了菜,介绍菜色。
“这道菜我吃过!”乾隆咬了一口虾子,立刻肯定地道。
安居乐转过身,笑道:“客倌大概是在其它酒楼吃过了。”
“不!不!这调味很特别,我吃的出来……哎呀!”乾隆大叫一声,吓得两个侍卫立刻握住怀里匕首,跳起张望。“没事,你们坐下。”乾隆慢慢嚼下了整只虾子。
安居乐紧张地看他,不知道这位客倌有什么意见。
“松鼠桂鱼来了。”一个娇甜的声音传来——米甜甜亲自端上菜。
“甜甜,我来就好。”安居乐忙上前。
“这是最后一道菜,厨房不忙了,我也出来问问客人的意见呀!”
将一条大桂鱼放置桌面,她倾身笑问道:“好吃吗?”
“好吃!”两名侍卫拼命点头,一看皇帝没有反应,又低下了头。
乾隆笑道:“好不好吃,还得看你这道菜了。”
“客倌,请吃!这可是新鲜的太湖桂鱼喔!”
米甜甜向来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她也不以为意,又转到另一桌去问候。
乾隆疑道:“这菜只有桂鱼啊!哪来的松鼠?”
守在一旁的安居乐立刻解释道:“客倌您看这鱼肉,先用刀子划了纹路,再淋上热油,这肉就一块块翻起来,好像松鼠的毛,所以就叫它松鼠桂鱼了。”
乾隆大笑道:“还以为可以吃到松鼠肉呢!”
“没有啦!是多多取了这个名字,想引起大家的好奇心。”
“既然好奇,就会想吃看看了。”乾隆举筷夹鱼。“咦?骨头都别掉了?嗯,有鱼肉的香嫩,也有油炸的酥脆,这酱料甜中带酸,啧啧!你们也吃吧!”
另外三人早就看的流口水,皇上一开恩赐菜,马上狼吞虎咽起来。
“客倌,慢吃,别咽到了。”安居乐为他们添茶水,笑容始终没有褪去。
乾隆抬眼望着他那老实憨厚的脸孔,突然发现,这是一个最普通的老百姓面容啊!
他是天子,天下有万万名像这位年轻老板一样的老百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他们满意朝廷的施政吗?他深居宫中,下达过无数政令,但是否真正照顾到这群平民百姓呢?
百姓足,而后天下太平,国家才能强盛。看来应该借着这次南巡的机会,好好体察民心了。
“听说你去年遭了冤狱?”
“都过去的事了,幸好有陈大人主持公道。”
“你不会愤慨?埋怨吏治不清,或是怨叹老天不公?”
“客倌,我是一个小老百姓,吃了闷亏,也只有认了。”安居乐一边想着,一边回答:“刚开始是觉得很委屈,但是看到乡亲为我奔走,这么关心我,我又能洗刷冤屈,我不会怨老天,只会更加感激老天。”
“如果没有像陈敖那样的好官来帮你主持正义,说不定你还要被冤枉关下去啊!”
“我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没有好大人,我会被关很久。可我相信,老天有眼,即使坏人一时得逞,但他们绝对不会一世得意。人家说因果循环,恶有恶报,我吃点亏没关系,总有一天,老天会惩罚坏人,让坏人得到报应。”
“可是你吃亏了啊!”
“不!我没吃亏。发生了这件事,我知道我有很多好朋友,也知道甜甜很爱我,我觉得很开心。”
“真是豁达!”乾隆望看他诚挚的表情,对这个乐天知命的子民有了好感。“怨一天也是一天,笑一天也是一天,想太多容易生病。”
“难得!其实老百姓就是希望平安过日子啊!”
“是啊!”安居乐诚心诚意地道:“每天晚上,我们一家人能够团聚一起吃饭,我就很满足了。”
乾隆慨叹一声,“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在上位的人要顺天而行啊!切记,切记呵!敏中,你也记住啊!”
“是!记得了!”于敏中满口是肉,赶紧含糊回答。
安居乐听不太懂他们的意思,他见这位富贵客倌十分和善,也就继续道:“客倌是当官的人,我不知道您是当什么大官,可是您一定要当好官,让老百姓过好日子!”“这当然了!”乾隆哈哈大笑,这小子可真是耿直不矫情!
“不对!不对!”墙边传来米甜甜的叫声。
另外一桌客人已经离开,店里只剩下微服私访的乾隆一桌,米多多和米甜甜才收拾完桌面,又回到墙边争论。
乾隆进门就注意到那面满是文字的墙壁,他起身问道:“这面墙写的是什么?”
安居乐回道:“是这样的,苏州有很多文人,兴致来的时候就想题诗。有时候吃了好菜,喝了好酒,也要写诗,所以多多和我粉刷了这面墙壁,让大家题个高兴。”
乾隆走上前。“看来是刚刚那位公子题诗了。”
米甜甜还在说着:“为什么是米甜米软米多多,不是米多米软米甜甜?”
米多多辩称:“人家周公子也说了,白米有甜有软,可是越多越好啊!没有人说白米越甜越好啊!”
“好像有道理……”米甜甜敲着额头,又不服气的道:“可我是姐姐,应该要把米甜甜摆在最后面。”
乾隆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幅对子——
米甜米软米多多,味香味浓味久久
他笑道:“看来这位小哥说对了,米是越多越好,味道香浓也是一时的,不如就记得好味,这才能久久不忘。”
“这样吗?”米甜甜又瞪住那对子。
“甜甜,人家写诗,你就别争了。”安居乐轻轻碰了他的手背,又指向其它诗句:“你看,这里好多人写你的好手艺,还有人写诗说你和软软漂亮,今天好不容易有人写多多,你就让让弟弟吧。”
米多多抹了抹眼:“呜!还是姐夫贴心,今天我终于出头了。”
“还假哭?全天下只有乐哥哥才会被你骗了,还不去洗碗?”
呜呜!他米多多注定是个被姐姐欺压到底的苦命男了。
“等等!”乾隆觉得这一家人十分有趣。“对了,你说你叫米多多,那这位就是甜甜姑娘了,是不是还有一位软软姑娘?”
“答对了!”米甜甜带着甜笑:“请客倌回座吧!软软送甜汤来了。”
米软软低着头,捧出四碗甜汤,仍是那软腻的声音:“这是雪蛤红枣汤,让四位客倌润喉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