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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青海脑山地区那小山村祖传下来的技术烧制成的。烧制时加入动物骨粉,烧出的
骨瓷器皿的玉色中透出一抹晶莹的血色。
再细看那骨瓷瓶时她感到自己的子宫摹然一亮,宛如她身体中也有一个骨瓷瓶。
仿佛某种神秘的对应,她一下子记起西部的莲聚塔,想起火葬时那子宫的涅架塔。
骨瓷瓶中插了一朵白罂粟:那卵形的叶儿基部抱茎,枝顶白罂粟的四个花瓣儿
呈四种神态,楚楚生动。花边一个卵形的蒴果弯着头似在羞怯怯地展示风情……
房子中,纱幔、纱帘隐隐现现,草影若飞若扬。一股股草香不知从哪里飘来,
使她眼饧骨软。
似乎从哪儿传来幽幽怨怨的旋律,似乎从哪儿飘来蝙蜓袅娜的影动。
她迷迷糊糊地从这间屋转到那间屋,不知怎的想起《红楼梦》中贾宝玉被警幻
仙子引导游太虚仙境的情景,一时里恍惚那一间间房子也是什么:“结怨司”“痴
情司”“夜怨司”“秋悲司”……又恍惚这里是她找了许多日子终于找到的一个
“安静”的角落……
一阵钥匙开门声将她从梦幻中惊醒。她转过身来,面对着门。门开了,显现在
她面前的却是董事长太太M。
她一下子想起那个可怕的“电风扇”,那个幽灵一般令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
现眼的“电风扇”。她睑上的肌肉一阵痉挛,灵魂似一下子出了窍。
“南山上啦雾云罩了,云头上闪电(者)雷响……”
昏溟之中,仿佛她又在青海脑山地区的小山村里。
生日那天,她被母亲拉着去拜见族里的一个神。那阿姑在前面打着火把,边走
嘴里边“咕咕噜噜”地说着什么,脚心处有两朵光亮的莲花。小径两边一会儿是土
葬的巨大石丘、土丘,一会儿是水葬的河流、祭祀台,一会是火葬的土馍头窑、花
圈,一会儿是天葬台、玛尼堆……不时有小动物从路前跑过,钻进路旁的黑刺丛、
梭梭树丛,不时有天葬台的神鹰在头顶盘旋,不时传来似是动物似是鬼魂的长啸……
后来阿姑带她们过石牌坊、石大门、碑亭、石像生、神道来到一个巨大的石雕人面
前。
那石人的形像似是一个女性,服饰非汉非土非回非藏。石雕人坐在一朵巨大的
石莲上,手捂着身边的一个石柱。当地人将这个石柱叫石男根(生殖器崇拜物),
上条刻有三角绳纹、饕餮。石雕人与石男根组成一个“祖”字。石雕人在月光中投
下的影子如一个巨大的子宫。
那石雕人的前面供有哈达、五色粮食,点着酥油灯。
阿姑与母亲让她跪在雕人面前。阿姑拿起两根草,一根绑在神身上,一根绑在
她身上,嘴里咕咕噜噜说了些什么,然后让她跟了边唱边跳。由于惊恐,虚弱的她
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母亲大惊失色,立刻将她拉起和她一起蹲在石雕人面前,她刚
好笼罩在那子宫形的影阴之中,感到自己的样子也像一个小小子宫。
她抬头看那可怕的石雕人时怔住了;那石雕人的神韵不像是一个人,而像一个
子宫的市道,那重重叠叠的子宫形成的南道恍惚通向远古,通向开辟鸿蒙时那一团
朦胧星云。那团星云旋转着,隐现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子宫——像一个玉体的坐佛。
那子宫的两道中陡峭的石阶上,无数叩长头的朝拜者、无数血肉模糊的尸体;无数
的女子正从石阶上滚下来;无数被摔伤的女子挣扎着爬起来又一步步往上爬,边爬
边叩头,一幅无怨无悔的样子。汗水、血水就那么顺着石阶儿流下来,就那么涂抹
在石壁上,就那么弥漫在空气中,成为一种辉煌……。
忽然又有无数女子从前面的石阶上跌下,劈头盖脑向她砸来……她感到浑身的
汁毛一下子冷起,一道血光从自己躯体上起飞,浑身一热一冷,汗水哗地涌出……
一阵阵敲门声将她从昏冥状态中唤醒。打开门,还是董事长太太M——原来M以
为她没回来,便用钥匙开门,当M知道她已回来便退出去敲门。
一看是M,她有气无力地靠在门上。渐渐地她似乎明白了这房子是怎么回事。她
冲进屋子找到自己原有的几件东西,一个装书的箱子、几件换洗衣服、一床毛巾被。
拿上就准备走。
M将她挡在屋子里自己退到屋外。
曾有的委屈、苦闷、怨怅、孤苦、迷偶一古脑涌上心头。她依着门框忍声抽泣。
“这么大的雨,你才从医院出来,找死呀!”她听见M说。这后一句话,一下子
唤醒了她的记忆。她记起了那日M在董事会闹过之后自己找M想解释,结果,M向她披
头泼下一盆凉水,她转身跑开差点撞在一辆小车上。小车司机吓得爬在方向盘上足
有十分钟,抬起头,泪水哗地涌出,劈头盖脑地骂她:“找死你他妈找到老子头上!……”
路边的几位陌生人都过来安慰她……
“那时候你若肯下来安抚一下我,再肯给我一二分钟的时间,我立刻会像女儿
扑入母亲怀里撒娇一般向你诉说一切。为了相信那一夜我和董事长F相安无事,我甚
至愿意忍受屈辱同你一同去医院让医生给你提供自己处女膜完好无损的证明——还
有一种纯洁是处女膜根本无法证明的!这委屈我多么想用心头的血泪告诉你!”
——而这个去医院检查的证明方法是她上中学时的好友小红被污陷以色相拉拢
革命干部,全家五口人一同自杀后,小红的遗书中向办案人员提出验尸证明自己的
清白的方法给她的启示。
这种破釜沉舟的证明方式由于启蒙于那么一件惨案,由于给自己的心灵带来各
种震撼,所以被蒙上那么一种悲壮的色彩。而M任凭舆论水涨船高,竟连证明的机会
都不肯给她。
苦闷、怨怅、孤苦、迷惘扭绞在她的心头。她仰头忍声哭泣,一时里雨声大作。
F太太身着的和服式风衣被雨水淋得水渍班驳,一条金项链的鸡心挂在右边脖子
的衣领上,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以往的高傲、矜持荡然无存,像一个犯了错误的
小学生,一付愿挨打挨骂的乞丐样;一付想唤醒她侧隐之心的可怜样。
一股幽怨升上她的心头。
她一抬头,触到了F太太哀哀欲诉的目光,心中升起一股火。这火倾刻间焚烧了
她身上的羞涩。她用眼睛从下向上尊重地望着M,然后慢慢地抬眼、抬头,两个小酒
窝又开始隐动起来,一双会说话的阵子将心中要说的话准确地传递出来。
够了!上次在董事会诽谤、辱侮人的劲儿哪去了?比较起来那种风度比这种更
像一位董事长太太呢!比较起来我更喜欢你那尖刻的咒骂与恶的攻击呢!“人必自
辱,而后人辱之”不是吗?
过去我是怎样的在乎你、尊重你、维护你,可是在你心里一个无依无靠、无钱
无势的小女对你的爱并不珍贵,是吗?
想起M那冰冷的目光,想起M说的那些中伤的恶语,她的浑身开始瑟瑟发抖。她
用手把脸盘上悬挂的泪水用手一刮,然后摔在地上。
那时煽风点火中你的形像不是非常高贵吗?你仿佛拥有着一切的真理!你在是
拥有了几乎所有的听众!你曾是怎样的一个胜利者呀!似乎是拥有一个世界的女皇,
骄横跋扈,大发淫威。
长这么大她就没这么“伤害”过别人,比伤害自己还叫她心中隐隐作疼,可是
她的思绪停不下来。根本停不下来。
现在,你不是可以去找那位名叫耄耋的你亲舅舅吗?不是可以少熬几年了吗?
你不是总要强加给人一份乱伦意识吗?
是不是因为我将要占有你所看重的金钱?是不是我将进入属干你的高贵人的圈
子?是不是我将卷入大家欲望的漩涡?是不是因为我已学会抛媚眼、扭臀儿,并敢
在大庭广众之下卖弄风情,变得终于不是原来的那个我?是不是因为我的声名狼藉
终于换来了股民们的羡慕?是不是因了我对心爱人的负心——别忘了那可是一个用
全心身爱着我的人呀!
想起L,她的心中一种酸涩涩的大面积的痛。失去L对她是致命的,是的!只有
L!不论外部环境多么恶劣,总是给自己一份信任,一份理解,并总是在不断发现自
己的价值,总是使她恪守一种信念并不断被一种崇高的精神所感动不断地自我完善
自我塑造……这份爱时时陪伴她灵魂中的孤独并伴她向纵深走去,这份爱多少次使
她从生活的泥潭中被解救出来使她一次一次经历毁灭而被创造出来——唯她自己心
里清楚,这份爱几乎是自己全部的精神支柱——那份爱中除了爱还有怎样的一种品
格与人格的力量,她感觉到。
想到自己将永远地失去L,她浑身瘫软了,靠在门框上,手臂有气无力地支撑着。
她压根就没准备将M往屋里让。
“让我进去!好吗?不要总把我排挤在外面!知道吗?外面很冷!很凄凉!你
一来YM公司,我就有种身在外面的感觉,并感觉你还在不断将我向更外面排斥。”
M看上去好忧郁、好怅然,那可怜虚弱的样子真的唤起了她的恻隐之心。正想放
下手臂请M进去,耳畔一下轰响起那挖苦声……她又一次横过身子一只手臂有气无力
地支撑在门框上。
细细琢磨M刚才对她讲的话,才明白里面包含对她人格更深的侮辱。浓雾又一次
从她的眼中弥漫出。
这么说M与公司大多数人一般认为自己一开始就不要“人格”“自尊”而主动要
呆在里面的。
她心中又是那受伤的隐痛。
她的心在泣血。直到现在,F夫人仍旧不知道她是为努力维护一个“母亲”的利
益,才走到这一步的;直到现在,F夫人仍不以为自己是从董事长F那逃离出来,而
是以为她在向F摆谱、拿架子,要更大的“身价”……
她知道了,只要M认这个死理,那么这世上除了当事人,将没有人知道那所谓的
“自尊”“自爱”竟和一个在一次一次羞辱中无地自容的女子相关相联。
但是,她的“丑恶”和“卑鄙”却是人人皆知的。
她的血气扭绞在一起!直到现在M仍不明白是自己把董事长的肉体先推向小W、
把精神推向她,继而把整个的F与她逼到了一起……如果真的有所冒犯,是M冒犯了
她,而不是她冒犯了M。
想想董事长F,总经理G两个堂堂的男子汉竟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想想一个庞
大的股份公司竟被这个女人搞得昏天黑地、乌烟瘴气,不由悲从中来。
对F太太,她实在需要一种尖刻的挖苦、冷酷的责骂,不然她的心态无法扯平!
实在无法扯平!
可是她搜肠刮肚想不出责骂的句子。
M打了一个寒颤,不知是不是掐算的“一指禅”接收到了不好的信息(M以前给
她算过)。
收回目光,她触到M那楚楚可怜的目光中尖酸的成份,心像被锥子刺了一般疼痛,
汗水像小虫般爬了她一身。
她扬扬下颌,亮出自己的胳膊,胳膊上戴的那个水晶手镯与上次被M砸碎的水晶
手镯几乎一样。那手镯透出一种水莹莹的光使她的胳膊显得冰清玉洁,丰腴生动。
“对的!F!董事长!他要求我嫁给他,并且——”她炫耀似地停了一下。她后
悔自己将那只大钻石的结婚戒指留给了小W——那是一只密码戒指,在小W示意下,
她以自己生日的数码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