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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她想起自己在大庭广众而前的丑陋的表演。那不是竞争,那根本不是竞
争,若是竞争的结果她真会坦然的多。
望着自己纱裙上的荷叶边和褶边在四周堆得如同波浪起伏,她怎么也摆不脱梦
幻感。
她想想事情经过,起作用的是G、M、周围的人、自己叛逆的性格、自己的柔弱
与执拗、F的人品、YM公司的局势……
难道在这样的环境下连自己的婚姻大事也由他们安排?就像自己从进YM股份公
司。自己的所谓的“才气、灵气、慧气”要由人安排一样。
——如同将默许参加这个婚礼的是她的才气、灵气、慧气,而根本不是她自己。
她看那些搬来的植物基本都是爬蔓、引蔓植物,这些植物基本都是YM公司主楼
内外主楼天井内外的,不好取不好搬,而有许多好搬的如楼前楼道各种菊花为什么
不搬来,难道是有人故意以花喻自己人品低下?
一帮从美容院请来的美容师在给她卷睫毛。一个美容师说:“这睫毛不卷的好,
都是问号?一夹都成‘7’了!“7”与‘气’,难道你想让这女子以后受气,本来
年龄就受‘气’了!再说前七任秘书小姐被……”另一美容师说:“那就夹紧些成
‘9’,祝新娘整天花天酒地,众星捧月,大富大贵,吉祥如意!’“不,9在‘易’
中是极大数,当心物极必反,不如夹成一个凤回头——龙凤成祥嘛!”……
感觉那又慕又恨又妒的目光,她的心里没有丝毫的快感反而滚过阵阵酸楚。
不时有YM公司的同仁进来看她。他们对望时露出满意的笑。她知道他们是将自
己不再挣扎时表现出的柔媚娇俏当成一种胜利者的安祥了——他们与她的目光相对
好像因知道了她在大街上丢人现眼的事因心照不喧而彼此之间有了一种默契。
YM公司工会主席将礼品单呈给她(F拒不收礼,当然不看),名单上格外地将
“外来部队——原U副董事长一派人的名字放在前面;把“嫡系部队”——非U副董
事长一派人的名字放在后面。工会主席重点地指了指曾在公众场合伤害过她的几个
人的名字。那神态似乎是在他的组织下大伙联合起来默许了她所企盼的一件大事……
再看那些忙碌的人,其中有在她的窗户底下唱歌骂她:“光滑滑的身子放着光
辉,照得你家祖宗三代露出羞愧”的那些男青年,有说她:“两种服务!双保险”
的女青年,有董事会上恶毒攻击她的董事会成员……
小E依然萧洒飘逸,半掩着一只眉眼的短发随小E的动作起伏翻飞,一付对过去
发生的事满不在乎或是很现代的样子。可为什么小E的目光在躲闪她?问题出在小E
身上还是自己身上?
她想起小E那一片迷雾似的子宫,想小E一定送内地治疗前强撑病体来的……
一时里她觉得这些人都是和自己一样是被迫在这里忙乎婚嫁之事的。
细看小E却不是小E而是另一位小姐,那种梦幻感更加真切……
空调的冷气开大了,所有的玻璃上都蒙上了一层雾,仿佛那些灯都是一些将会
转瞬即逝的冰灯;又仿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演示一种将成为过眼烟云般的繁华与
富贵,一种生命的幻灭感使她心中有种微微的痛。
偏偏这时她又想起前七任秘书小姐,想董事长副董事长的变幻,想那一拨一拨
被“炒”的同仁……想起被自己换下去与董事长F共风雨三十多年的F太太M,想那些
莺莺燕燕围着董事长使F像“女儿国”君主的女人们,想那个被称小W的青楼妓女……
一切的一切都是“运动”的,都是可以替换的,竟没有一个固定的参照系。
这时她忽然记起上大学时外号“马拉车”的物理老师讲的:“有人向爱因斯坦
请教相对论,他说,与老妪相坐日长如年,与漂亮姑娘相坐时快如梭。”她想笑一
笑,心中却涌出那么苦涩的泪。
似乎有一种东西不可以换,可这东西是什么她分不清、辨不清。
这可真是:“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
为他人作嫁衣裳!”(《红楼梦》)
偶尔一转头,她看见了总经理G。
G站在一上楼小中厅向她所在房间开的斜门口,身穿西装,打着领结……
G的神志依旧是虎势腾腾的,只是那野性中又增加了许多内容。
——那眉宇之间依旧显出那么一种执拗,可那执拗中却多了一种威严;那嘴唇
依旧呈现出那么一种冷酷,可那冷酷中却多了一种自信;那额头上依旧闪烁着那么
一种慧光,可那慧光中却多了一种阴鸷;那躯体上下依旧放射出那么一种英气,可
那英气中却增加了一种质量感……
几十个人从小中厅斜门向这边挤,G呈扑势躲闪,几个动作潇洒利落,使人越发
觉得这个浑身肌健比别人绷得紧的人如一只敏捷的老虎。
她的目光与G那明亮如警犬的目光相遇的刹那,她飞快地将目光躲开了。
在这短兵交接中,她依然感到了G压在心底的迷茫。这个坚强男子汉心底的迷茫
使她怦然心动……
G用大手将头发向后一梳……
她背对大G,却分明感到大G的目光在自己背上走,带着炽热的轻痛划来划去。
她忽有一种预感:G会在今晚婚礼最热闹的时候将自己掠走……
她又想起草原的游牧民,想那幅名画《劫持阿米莫内》……
再望一眼G,G的如玻璃柱的目光里有一簇火苗一闪,一瞬时就熊熊燃烧起来……
感觉那么多人在她身后指指点点,知道他们是注意到了自己身段的窈窕。环顾
三面墙壁上镜中的自己,薄如蝉翼的裙纱着实包裹不住躯体线条的优美,她逃不出
这些,摆不脱这些,就像摆脱不了人们的怀疑、猜忌、误解、羡慕、嫉妒、怜悯。
对的,她摆脱不了这些,就像精神的她永远摆脱不了肉体的她。摆脱不了这些谈什
么竞争呢?
感觉到那些股民们在谈论她的才气。对的!她自己的才气、灵气、慧气她同样
逃不脱。
而这会儿,她逃不脱的两方面,被人们格外地夸大,将她真实的生命更严地囹
圄在里面,使她更加窒息。
——因了她没有隆起的坚韧的肌肉,一种可以帮助她让两者都从属于自己而不
是埋没自己的武器。
她不服气地绷紧全身肌肉,像健美运动员想显示一下自己的肌腱,可是那小小
的骨骼上厚嘟嘟的肌肉颤动起显示不出肌键,却显出那么一种性感,性感里面流淌
着无数的“诗”与“画”,“诗”与“画”中透出那么一种淡淡的伤感,似在寻找
一种保护、爱护与珍爱。
来宾已纷纷就坐,忽然闯进一对男女拉起YM公司业务主管S与太太就向外走去。
还没走出海潮酒家,四个人就开始相互指责、埋怨……
听了半天,她才明白了。原来业务主管S的岳父有八百股YM原始股票。每股十元
(五十元一股买入)今天,YM股原始股挂牌上市,开盘价二十二元,是发行价的两
倍多。
岳父本想将手中股票先放放,等待回升。可业务主管S的岳母沉不住气,今早Y
M股刚上市即自作主张地将股票全部抛出。
岳父从女婿那打听到YM股份有限公司人事变动情况并听到一些传言,并看到中
午YM股已有大头回收,便心急火燎地赶到市证券交易所查询。答复是:男方名下的
八百股股票已作了交割。
能拿出岳父身份证的自然是岳母。岳父不甘自认晦气,他认为营业部在既无他
的委托,又没有他的股票帐户卡的情况下予以成交,违反了证券交易规定,侵犯了
他的合法权益,于是上诉区法院,要求证券公司返还股票。法院认为股票是其妻抛
出的,也应追加为被告,与证券公司共同承担责任……
岳母收到传票后发了疯一般找了来……
岳父母两个越争越厉害,跑来拉的女婿给他们评理。评着评着浑身是筋的业务
主管S与浑身是肉的S太太两个人打了起来。这一瘦一胖来回扭动如同皮影戏中的两
上人物……
这边刚把两口拉开,海潮酒家二楼又炸了锅。
去劝架的人回来七嘴八舌地告诉她:
打架的是小A的父亲与哥哥。
这对爷子都是股市大款。原来儿子是在老子三万元的资助下先于老子跨入“百
万”行列。老子砍向儿子借钱购股,岂料儿子一毛不拔,全然忘却当初是靠老子起
家。儿子不给老子借钱还算小事,更让老人伤心的是;儿子竟然算计他。
YM股将跌末跌时,儿子先老子知道信息。儿子将老子请到海潮酒家喝酒,儿子
与几个哥们冲老子一吹二吹,说股市最近还要“牛”,劝老子赶快再买三千股YM股
票,将手中的发展股、原野股、金田股卖掉,老子酒意朦胧中信了这个信息。
第二日,老子买入三千股YM股,才发现风头不对。儿子的帐户在电脑屏幕上显
现,被老子看得一清二楚,老子这才发觉上了亲骨肉的当:老子买入的三千股Y骰是
儿子卖出的,老子卖出的二千股发展股、二千五百股金田股……儿子后脚收进……
老子气得当场休克。
这还不算,昨晚一帮人去看病倒在床的老子,说YM股票很快就会停牌下市了,
劝老子血本贱卖,收一点,总比不收的好……
老子拖着病体于今晨将三千股YM股以每股二十二元全部卖出(买入时三百二十
元)。今天一天YM股跌势稳住,今天下午传出YM股将回升的风……,
晚上儿子跟了妹妹小A与去看老子的一帮人共同来参加F的结婚典礼,老子才发
现又一次上了儿子的当……老子一路哽咽着闯入海潮酒家,向众人痛数儿子、女儿
不孝……
儿子倒无所谓,小A委曲地哭了。
……
忽然,再一阵哗然从海潮酒家侧厅传出。
回头,这一次她惊住了。
大概是一位小姐到婚礼上来纠缠F,F为了摆脱纠缠,将一叠给那位小姐的钱洒
了一地。
许许多多在空中飞扬的钱被那一瞬猛灌进海潮酒家侧厅的风翻动着,有些抽打
在位小姐身上、脸上……
那位小姐就那么娉娉婷婷地站在海风中任其抽打……
风停了。钱飞得海潮酒家侧厅满处都是。一帮不知何时钻出簇拥着F的女人们用
那么一种高贵的目光看着那位小姐似乎那位小姐匍匐身子去拣钱,人格与自尊就全
没了,顷刻间那位小姐就变得低践了。
谁也没想到,那位小姐大大方方地拣,自自然然地拣,一会儿从这个女士脚下
抽;一会儿从那个女士腿缝中拿;一会儿从这位小姐的头发上取;一会儿从那位小
姐的裙据上拿……就那样沐浴着不屑、感受着鄙夷、享受着咒骂、承受着唾弃、体
会着羞辱……使人们感到那位小姐是在感受朦朦的小雨浸润肺腑这样一个过程。
那位小姐的手被青岛姑娘踩了一下,头发上被云南姑娘泼上雪碧,身子被湖南
姑娘啐的唾沫滑了一下。
可那位小姐楚楚可怜地把手放在口中哈了几下;把长发向上撩,无数的小露珠
就在头发间闪烁了……
她看不清那位小姐;却感到那么朦胧的一团白光,透出粉红,就那么在大厅中
弥漫着,弥漫着……似乎大厅中的每一个线条都因了那位小姐而婀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