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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一片哗然。嘈杂声中她听到F、G、M等名字此起彼伏。
又是头欲炸裂:“天大的亏任腔子里装/见面着搭不上话了……”
——仿佛是一个巫婆的诅咒灵验,仿佛是人们的议论成真,在慌乱无助时她开
始有意识地在人群中觅寻董事长F的身影——再也不是受惊吓时本能寻找董事长F的
目光——F似乎是使各种舆论失去杀伤力,想保护她并有能力保护她的唯一人选。
——V给她的感觉像梦,并且那梦的身影在现实中随汽笛声远去着。
在这种时候,F的作用被她不自觉地加倍扩大。
可是现在,F在哪里?在哪里呢?不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吗?
她又一次转身觅寻F:重叠的路像一个巨车在泥泞路上留下的辙槽……她愣住了,
又想起了西部的山路……泪水缓缓充溢了眼眶……
“机智一些!得了遗产说不定还能保住‘姑娘身’呢!只可增有了洛杉矶之夜!
不过这更谈不上失去了……”
“电风扇”仍不紧不慢,一句一句地往一个女孩儿最致命的地方击,一副温柔
慈祥、知书达礼的样子。
她感觉自己一个溺水的人不是被人救起而是被M捉住头发一下一下地按在水里呛
水。尽管她做过精神准备,但这种来势她根本招架不住。她的脸由白变青,由青变
紫,由紫变红。
整个的人群也像“电风扇”一般的旋转,闪动出怜悯、责怪、鄙视……
扑扑朔朔的光中闪烁的是重重叠叠的没有瞳仁的眼睛如古长城上的累累砖眼。
浓雾,带着忧郁,带着恐怖,散发着阴森四处弥漫,似乎有股强大而又神秘的
力量驾驭着她的命运,将她推向一个可怕的峰巅。一种灭顶之灾降临前的不祥预兆
以吞噬之势向她张牙舞爪地扑来……
“洛杉矶之夜你一定睡得很晚吧!”
“轰”一声,人群被这个小伙子惹笑了。
“别说了!早上醒得更早!”“哗!”大家又笑了。
“不在次数在质量啦——”一位广东人逗得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她想辩解,可知道没用,一些鸣音如西部沙漠中黑风暴的尾音。
她的那一双忍泪的眸子像两颗透过水雾的寒星,带着无尽的哀伤和怨恨注视着
不知什么地方。
一切的喧哗恍惚都退远了,唯剩那些伤害的话如乱剑纷飞。
燥热被一句一句话射入内里成为一种闷热。她想喊,嗓子里似塞了棉花,汗水
无声无息地流淌下来,梦想一道闪电割破混饨,将闷屈在心中太多的苦水释放出来,
却感到一个黑色的漩涡一口吞食了她,在那水蛇出没的漩涡里,渐渐地,她感到全
身的重量都痛苦地集中在头皮上,她抓着自己的头发,撕着自己的头发,身子只是
围了头皮转的一团轻纱。太阳一下子变成了一轮黑太阳。
“唉!没想到YM股份公司的‘门面’也会落到这一步呀!”
“快来看深圳交易所上市的股本总额最大的股份公司的董事长秘书!”
“是不是准备在这儿给我们跳‘坎巴舞’?”
“再给我们讲演一番吧!”
“哎!人总是恋旧!YM股曾带给我巨大财富,我与YM股有很深的感情!就是下
跌了,仍禁不住想买下它!股票这玩艺儿不能感情用事!对吗?”
“下跌了,她(它)还不是那样,你不感情用事,我们可要感情用事了!看好
了YM股定长!再长,身高可是一米七了。”
“哈——”围观的人笑得前仰后合。
有人在学她,怪声怪气。
“荷露虽团岂是珠?”
“现在,她可是YM股份公司当“美女蛇”隆重推出的呀!”
忽然不知谁打了一个口哨,许多人便嘘了起来。
简直就像风从千千万万个坟墓的土缝中、冰草丛中吹出,那声音高高低低,如
狼啸鬼呜,是那样的不堪入耳,令她汗毛倒竖,身子一下子变成千万张薄薄的震动
的簧片。
她伸出的手在漩涡中曳动,似乎为了把握住什么。昏昏乎乎中似乎是为了把握
一份苍凉……
F呢?F呢?
她这才知道,感觉F不仅仅是为了感知她的西部,而是为了把握高原那一份苍凉。
把握这份苍凉竟不是为了把握自己不成熟中的成熟,而是为了把握自己成熟中的永
不成熟;把握这份苍凉,竟不是为了把握自己生命中的家园而是为了把握自己家园
中的生命。就像不甘堕落的她将游丝一般的生命缆绳系在童年的小岛上。就像不愿
沉沦的她自以为把住自己生命中固有的那份苍凉就可以捕捉自己的命运。
由于在这种时刻自己脑海中仍有如此纷乱的思绪,她感到自己的末日即将到来。
伤感像无数把刀子戳进她的生命。
昏昏迷迷之中,她感到自己一双手腕的脉门被人抓住,有一股强大的炙热的气
流从两手脉门注入她的体内。渐渐地,她感到自己甩干的血脉被重新灌注着,像河
流般被重新疏通着。
她的神智渐渐清楚。定眼一看握着她手的人,是董事长F!再细看五官却是清楚
的。迷惑地望那些围观的人却仍看不清五官。
本能地想扑入F怀里,表现在行动上却是想把手从F的手中挣出来。由于用力,
汗水化为千溪涌流出来。
“电风扇”走过来,为她擦汗,抚着她的头想把她往自己怀里揽。
董事长凄凉地笑笑,无话可说地望着“电风扇”,仿佛不认识似地望着“电风
扇”,一种威严就那么轰轰隆隆地推开“电风扇”生命中的一扇扇重门。
人群的喧哗声静了,静了。
F又一次将“电风扇”推开,脸色苍白,那凝重的表情似在说:“若洛杉矶之夜
真像你们说的有什么事的话,那是我主动的!若真有什么责任可负的话,一切的责
任我全负,与你的宝贝儿子无关!”
围观的人屏息望着董事长F。
F转过身来用一种深深的眸子凝望她。这一瞬,她分明听到F对她的爱被一种热
力催化着,被掺杂进去的理解、珍爱、痛惜等复杂的情感搅合着。一种爱向另一种
爱转化的声音渐渐地清晰,她又一次在这情感的转化声中听到了冰河的消融声,冰
块的碰击声,岩石的滚动声,活水的奔突声。那嚓嚓声、碰击声、幻灭声带出那么
新鲜的生精之气,带出那么一种惊心动魄的运动之美——那可是生命中各种意念各
种思想碰撞发出的声音?
F与她对望着。
她觉得自己收不回自己的目光了。这些日子,若不是L的光芒显现在F身上,若
不是故乡人的感觉凝集在F身上,若不是知道有一个人了解她是怎样独自晚上将海水
吐出,白天将海水吞进,她想必早已化为灰烬了。
对呀!干吗要拼命维持与F的那段距离呢?干吗要抑制自己不在“父亲”面前撒
娇呢?干吗不真正拥有这份博大的心胸,这份不动声色的保护,这份理解与爱护呢?
为了自己过去苦苦地维护这份父爱,她对自己充满了酸楚的自责与深深的懊悔,
进而产生了刻骨的仇恨。
是啊!自己应该早一点与可恨、可气、可怕、恶毒的M对峙。
这些自责、懊悔和仇恨点燃她心中压抑太久的情欲,使她觉得自己会像熊熊烈
火一般烧焚整整一个世界。她已感到自己生命中那蛇一般曳动的火苗到处乱蹿,发
出“吱吱”声。
——M费了这么多心机不就是希望她这样吗?她甚至想到了若真这样,M脸上那
一抹胜利者微笑中的苦涩与那一种高贵者矜持中的怅然。
她想,这么多起哄的人不就是想看到这一幕吗?不就是渴望推出这样一个高潮
吗?
这会儿,她竟为这么多人围观自己而“自豪”。
对的!要真有那种事一定要光明正大!绝不偷偷摸摸!是的!若真的有那种事,
那是她自愿的,绝不是被人请求或遭到胁迫。
说实在的,这会儿她真的想扑入F怀里。
难道是今夜里她孤孤单单、举目无亲?说实在的,她总有一种想沉溺下去的疲
惫,总有一种想堕落下去的灰心与丧气。努力收集心力强撑着,依旧是那样的闷热,
那样的闷热。仿佛是在一种激情中,仍要支撑着,不敢表现女人的温柔,心中满含
的是怎样一种酸涩。
这些日子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堤坝:
总有一种违心的坚强支撑着,收集一些碎石、沙袋、木桩在胸前抵挡。
苦苦地,捧出河的粗犷、豪放。胸前挂满长长的泪,依旧,霸守着,坝守着,
那是一汪属于她生命的全部内容,尽管,忍受与存在是霸守、坝守的真正内涵。
用力蹬地,双脚深深嵌入泥土,唯剩上身露出地面,脚步和地球一般沉,一生
只站在一条线。
她是什么?大山的女儿?真苦真苦呀!护着一对属于深山的乳房;真累真累呵!
她要拦住一个历史时代,一条执拗到不听任何人劝阻的黄河!似千万匹揪住缰绳扬
蹄嘶鸣的野马。
以娇小霸守着,坝守着,那是一汪属于她全部生命的全部内容,怎么才可以不
拼了命霸守!坝守!
她没想到,在F想当着众人的面接揽摇摇欲坠的自己时,当自己拚力投入那个怀
抱时,她与F的两个场却像皮球一般弹跳着不肯交融。
望着被F太太M与众人像推大山一般赫然推到自己面前的F:虽穿着夜礼服,仍像
乐山大佛一般,这形像令她惊骇不已。
她尤其地注意到了F那两个巨大的鼻孔,像两个洞,洞穿到另一世界。那另一个
世界的一切建筑似乎要比这个世界高大几倍。那另一个世界似乎正在举行一个神秘
而隆重的仪式……
站在F面前,战栗渐渐消失了,静静地用心去体会,去吸收,由不得她不被一种
威力所降服,由不得她不去崇拜,由不得她不被比她气场大得多的生命降服自己的
主体意志,这种精神与精神、灵魂与灵魂的沟通仿佛是一种神与人相互间的感悟,
如天降甘露静静浸入她的肌肤并延浸到情感末梢。
再仰望F那向下望的眼神,向下感知的唇,她陡然产生了被这座城市彻底抛弃了
的感觉。
这突如其来获得的“胜利”,仿佛是借了某种“权势”,某种后门,是被一股
合力所赐予的。她感到这种竞争的胜利没了激情的升华感,剩下的只是失去人格的
下贱感,只是自己不是个“才”的屈辱感,只是自己不再有个性的窝囊感。
她发现自己鄙视这种胜利。她这才明白自己要与M挑战的是一种精神上的挑战。
她没想到自己真正拥有这结果时竟是这么一种莫名的栖惶。
——就算是“最低档次”的“美”的竞争都还没展开呢?
她理了几下干燥的发头,感到自己脸上两个漩涡儿苦涩地漾到远方。
站在F面前,L的影子又与F分离。L,那个她所爱,又在前方向她召唤,那么苦
苦地将她等待。
她恍惚又看到L那让太阳和月亮都黯然失色的笑;又感到他的头上隐现着一种不
寻常光芒,那是一种属于精神的光芒,带着一种钻石般的明光;又嗅到了L年轻健美
的躯体上散发出的青春气息—一那是透明的荷尔蒙形成的磁场。
她想起第一次L约她,她是怎样径直走进L的怀里,而L又是怎样忘情地将她抱起,
扛在肩上,一口气跑上祁连山连手峰。
她想起自己是如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