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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她一说,些许理智丝丝溜回他的脑海里。
「死地,亦是生地?」他怎幺忘了,愈是危险的地方,也就愈安全?
她很欣赏他的聪颖,「对。」
阵阵来得很不是时候的饥饿腹鸣,忽地自他腹中咕噜咕噜地传出,破坏了一室的寂静,让步千岁窘红了一张俊脸,不好意思地撇过头,两眼直视着上头,尴尬得不敢看她。
「饿了吗?」知情善意的扶苏,拉着他的手来到桌边,「先吃点东西吧。」
已经久饿过头的步千岁,在得到她的邀请后,便坐在椅上挽起两袖,毫不客气地捉起桌上的菜肴就往嘴里塞。
食物方入口,他的两眉便不听使唤地紧紧打结。
这味道。好差,不,应该说是非常难吃。
他以怀疑的眼神看向坐在一旁的扶苏,并在心底质疑起做出味道这幺差莱色的人是不是她,不然就是她又在故意整他。
扶苏的小脸上写满感叹,「我也知道它们不是很可口,你就将就点吧。」不只他觉得很难吃,就连她也深有同感。
虽然入口的东西不尽如人意,但步千岁进食的动作又重新动了起来,忙碌地将那些看起来不美味,味道也不怎么好的食物,一古脑地全塞进嘴里,以先救急地填饱他那无底洞似的空腹,反正目前对他来说味道也不是挺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终于有机会吃一顿饱了。
他边吃边忙里分心的问:「你要我留在这里做什么工作?」
「这里是妓院,你以为你一个大男人来这还能应征什么工作?」扶苏一手撑着下颔,含笑地看着他的吃相。
在妓院里,一个男人能做什幺?
嗯,这是个好问题。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妓院里的确是有两种让男人做的工作,一是保镖,一则是非常不光彩的贱业。
扫完一桌食物的步千岁,边擦着嘴问她。
「保镖?」或许她就是看上了他的身材。
「不。」她徐徐缓缓地摇首。
他拉大了嗓门,「你要我在这当龟公?」怎幺在一日之间所有的人间惨事就全发生在他身上!
「谁要你当龟公?」扶苏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不过你要是这幺想当的话,我是可以考虑一下成全你。」
「不当,打死也不当!」他抵死也不做这种既难听又没面子的职务,而且这事要是被大哥知道了,他不被活活剥下一层皮才怪。
「小声点。」她忙不迭地欺靠在他的身前,伸手捂住他吵人的大嘴,「不怕外面的人还没走吗?」
淡雅浅惑的馨香味,自她的身上淡淡传来,她那柔软滑嫩停留在他唇上的玉掌,微妙绝佳的触感令他怔了怔。
已经有多久了?他已经有多久没这么近接触过一个女人了?
自从被府中繁重的公事绑死的那一日起,他就已有数年没再触碰过如此的软玉温香了,在生意上与人唇枪舌剑、比手段、耍心机之外,他有多久没这幺亲昵的靠近一个女人,并与她这般好好谈过话了?
当她温暖的小手挪开时,他的心头不禁悠悠地浮过一阵失落。
「你到底要我留在这做什么?」他甩甩头,试图振作一下近来老是无法集中的神智。
扶苏开出的条件却意外地简单,「我要你留在这帮我打理这家妓院。」
「我若不答应呢?」又要工作,他就是为了躲工作和外带躲婚事才逃家的。
「不答应?」她胸有成竹地再对他端出另一道威胁,「你没看清楚紫冠府最新贴出来悬赏榜单上写的是什么吗?」
「最新的悬赏榜单?」不就是外头最新画的绘像悬赏单吗?
「哪。」她将一张他没看清的绘像悬赏单塞进他的手里。
步千岁不以为然地看着那张绘像,也没在上头看到什么他所遗漏未看的,但在她纤纤玉指的指引下,他才注意到,在悬赏单的两边,各自书写了两排小字。
「附赠,新郎官步千岁一名?」他瞪大了双眼,「这是怎幺回事?」
「另一边的那行小字请你再看仔细一点。」他根本就没看到最重要的重点。
他再朗声念出,「致书各方女英雌,若能亲自缉拿步千岁回府者,即可与步千岁立刻拜堂成亲。」
扶苏在他脸色急急变为雪白时,还有闲情说风凉话。
「唉,看了这种诱人的悬赏,我相信会有很多女人想拖你去紫冠府成亲的。」那座紫冠府里的人也真有趣,没想到还有这种如此新奇的悬赏手法。
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
现在的他,真的很想哭泣。
接手悬赏追捕并安排这一切的步熙然,现在不是想将他赶尽杀绝,而是想让他永不翻身!
这是什幺相煎还恨来不及的孪生兄弟?就算步熙然想报上次被拖回府成亲一事,也不需做成这种程度,那小子有没有考虑到,他要是不小心给个丑女或是老阿婆给逮到,然后就这样被捉回去成亲,那他往后的日子可就有得瞧了!
他张牙舞爪地握着拳,「步熙然。」他发誓,只要他能度过这次浩劫,定要踩扁步熙然那颗整他的脑袋瓜。
「我只要往外一喊,不但就可赚进大把赏金,我还可以多个腰缠万贯的相公。」扶苏抚着脸颊淡笑,「真好,不费吹灰之力,也许我该感谢步熙然。」
「我不会这幺简单就范。」步千岁面无表情地撕碎那张悬赏单。
她盯着他的臭脸问:「你考虑好要留下来工作了吗?」
「不考虑!」作梦,他才不会沦落到妓院为一个女人工作!
扶苏毫不考虑地立即走至窗前,打开窗子深吸口气,便朝外大喊:「来、人、哪!」
「我答应、我答应,我全都答应你!」步千岁刷白了脸色,慌慌张张地将她拖离窗前,关上窗子后连忙答应她的要求任她威胁。
「很好。」她满意地露出小巧的笑靥,「我想我们在这方面已有非常良好的初步共识了。」
有共识?他刚刚是被谁紧捏着把柄掐着脖子答应的?
「你是谁?」又呕又气,但又拿她没法子的步千岁,直在心底怪自己干嘛没事来敲她的窗。
带着一种挑动人心的眼神,扶苏以指抚平他紧皱的眉心,柔柔软软的嗓音轻轻飘进他的耳底,并朝他嫣然一笑。
「我是这家妓院的老板兼花牌姑娘,同时也是你未来的老板。」
「名字?」他迷失在她醉人的笑靥里,久久,无法回神。
「殷扶苏。」
「万岁。」
扶苏站在大厅里,仰起螓首,朝那名蹲坐在楼梯边缘摆着一张恶脸的男人出声轻唤。
一迳坐在楼梯边沉思的步千岁,身子仍旧是动也不动。
没得到他的回应,扶苏稍稍加大了音量再度向他呼唤。
「步万岁!」那个生完闷气就呼呼大睡了一夜的男人,是不是忘了她昨夜帮他另取的新名了?
经过一夜的休养生息后,步千岁并没有神采奕奕的重现江湖,他的心情自昨日至今,一直都处于降至谷底的低迷状态,依旧是对自己目前困囿不得的处境,相当的不满和不情愿,而他那张酷酷坏坏的俊脸,此时更是黑得吓人。
又叫他什么万岁?她何不直接叫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扶苏柔软温婉的叫声很动听,可是她叫了那么久,却始终没把他的名字给叫对,还是一直叫着昨晚她为他起的那难听名字,这让步千岁腹内那好不容易才稍微显得风平浪静的怒火,又熟悉地冒了出来。
他懒懒回头,斜睨她一眼,「叫我?」
扶苏轻点螓首,并伸出手示意他下楼来。
「哼。」他低低冷哼,有个性地甩过头不理会她。
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算是目前寄人篱下,谁说她改的名他就要用?
他只是落难至此,但他的人格可不落难。
「咳咳。」见他不下来,扶苏清了清嗓子,不慌不忙地自袖中拿出一张他极为眼熟的悬赏绘像。
步千岁看了后态度马上来个大逆转,脚步勤快地匆匆跑下楼。
「来了、来了,步万岁来了!」可恶的女人,就会捏着他的把柄来招降他!
「早些习惯你的新名吧。」扶苏挨在他的耳边,对这个脸色臭到极点的男人轻声叮咛,「我想你也不希望我成天把步千岁这名宇挂在口头上,害得你又要饿着肚子到处逃难是不是?」好心为他着想,他还摆出这个拽样?
他扁着嘴,「叫我做什幺?」
「这是你头一天的工作,你先看看。」她转身指着桌上一迭厚重并夹带着灰尘的帐册,并随手拿起一本放在他的手上。
步千岁随意大略地翻了翻,而后两眼止不住地张大。
眼前这些歪七扭八、活像蚯蚓爬过的东西,真的是老祖先伏羲氏所造过的宇吗?这是哪个文盲写出来吓人的天书?还是他识的字不够多,所以才看不懂这种类似外族文字,或是某位能人奇才所创的新式文字?
他的眉心开始抽搐个不停,「这是。什么?」这内容太深奥了,他必须请人来解惑一下。
「帐册。」扶苏眉开眼笑地向他讲解。
步千岁努力集中了视线,试着在这本无人能懂的天书里,辨认出些许模糊的字迹和数字,而后神情呆滞地转首看她。
「帐册?」他很勉强地挤出干笑,「这叫债册吧?」
一片赤字,负债累累,摸过不下数千本帐册的他,从没看过有哪本帐册能够像它这般入不敷出一路红到底的,没想到这家妓院,竟亏本亏成这样,托她的福,他算是大大地开了一番眼界。
「别这样嘛。」她一副受伤的表情。
步千岁翻着白眼,「你是怎幺经营的?」能够亏成这样而妓院却还没倒,她值得他将她给供起来膜拜。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会懂得经营这门困难的学问?」她微微蹙起新月般的细眉,随后挽着他的手臂朝他绽出甜蜜的笑靥。
果然是千金值一笑。
步千岁恍惚地盯着她的俏颜,觉得大门外的对联写得还真对,这种比花朵盛绽还要美上万分的笑容,太值千金了,只要能这样看她挨在他身畔对他如此柔柔一笑,他愿意掏出大把银票再多看几眼她的笑容。
「万岁?」扶苏在他不自觉地发呆时,伸出雪白的柔荑在他的面前晃动着。
他眨眨眼,「啊?」
她笑靥如花地拉着他往外厅走,「既然这间晓霜斋的帐册你已经在心底大概有个谱了,那么重新管理帐册这事就先搁着,你另有其它要事得先办。」
「什幺要事?」感觉脑袋还有点轻飘飘的步千岁,莫名其妙地任她拉着走。
「去和他们联络一下感情吧。」扶苏将他拉至外厅的案桌前坐定后,朝身后扬手一拍,「春夏秋冬!」
「春夏秋冬?」步千岁两眼打直地盯着在她一呼唤后,便出现在他面前,长相令他十分惊异的人们。
「我忘了说还有一个。」她殷勤地指着没叫到名的男子向他介绍,「站在最旁边的那个是武八郎。」
很。好。
高得像大树的、矮得像豆芽的、胖得像水桶的、瘦得像竹竿的、丑得像被毁过容的。在今日之前,他从未见过的奇人,此刻皆整齐罗列站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