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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宫·玉漏-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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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推落的山石树干滚滚而下,原来宽阔清澈的山涧泛了层层淤泥。流水在夜里诡异地改变了声音,窜动的火把盘旋在深谷里,明了又灭。  
  过了几里,山谷偶尔传出一两声訇然巨响,在漆黑的夜里绵远悠荡着。狐狸脸下令灭了火把,对着月光行动更为安全。  
  “大人,这条也堵上了。”    
  “是吗?”狐狸脸伸手抓了把湿润黏糊的泥土,啪的一声糊在漏隙处,然后侧着耳朵听水声。在场的人大概是累了,安安静静地等候着下个命令。山风过后,林子里只有微弱的喘息声和水流在夜里发出的特有的娇滴滴的声响。  
  “干的不错! ”狐狸脸眯着一双弯弯的笑眼,环顾了下四周清冷的人影,问道:“接下来……”  
  “大人,这山里的水流都堵住了。”小卒讨好地说着。  
  狐狸脸说着,扬了扬手,高兴道:“我们要做到‘滴水不漏’!战是否能打赢,关键就在于各位今夜所做的! ”  
  黑风冷月的景致同样延续到了胡人安扎在山谷平地的军营处。夏侯渊疲惫地靠在虎皮榻上,额上牵出的几缕清淡皱纹也变得深如凿刻般惊心触目。连续的丧子之痛使他悲愤难抑,痛楚不堪之余,生发了对世事茫然的冷漠情绪。    
  他摊开了战略图,目光却游弋在窗外摇曳不定的树影之处,深夜的孤寂使他倍感悲凉。眼角余光,夏侯兰掀帘而入。她面色凝重,少了份以往的不羁和俏皮,仍然踩着轻灵的步子,脆生生地喊了声:“父王! ”  
  夏侯渊怜爱地看着小女儿,复杂的心绪交杂在一起,眼角居然滚出了几滴混浊的泪。他借着朦胧的烛光,低头抹去了老泪。他哽咽了声,喉咙里滚过微弱的声响,迟疑了半天,才措辞问道:“那位姑娘……”  
  “她走了。她自己走的,没人拦她。”夏侯兰挑了下眉梢,不满地说着:“她认为这里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兵荒马乱的,她一个人走了……”夏侯渊眼角的皱纹牵得更深了,两鬓的白发挤出冠外,凌乱地散在风中。他红着眼眶,在夜色静谧的掩护下对小女儿发着内心的感慨:“兰儿,父王觉得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这些年来,对不起的人太多了。要不,枫儿也不会……”  
  夏侯兰两步跨到他父亲面前,帮他拢了拢两鬓被风吹乱的白发。她拧着眉说道:“三哥是为了救大哥才去那的,也是为了她。”    
  “为什么?”  
  “不太清楚,听说她中了三哥下的毒。”夏侯兰看着父亲惊讶万分的样子,又咕哝了句:“我也只是听他们说的。不过,看来倒像是真的。”  
  夏侯渊缓缓地起了身,背手踱到窗前,一弯峨月细巧地挂在树梢,泛着泠泠幽然的浅光。他沉着声音自语道:“她和容儿长得一模一样……看来,真的是我错了,遭了报应。”  
  “父王,依我看,全都是大哥的错。”夏侯兰不太愿意提起她的这位兄长,语气中带着轻微的鄙夷:“暗抢了人家相王爷的女人,战场上被俘,又被打断了腿,那叫活该!要不是三哥带了人去救他,我看他……”  
  “兰儿! ”夏侯渊被说到了痛处,厉声斥断了小女儿的话:“你说的太多了! ”    
  “可我没说错! ”夏侯兰不依不饶地继续:“要不是他,三哥也不会死! ”  
  “你住口! ”  
  夏侯兰没有想到对她一向疼爱有加的父亲会这么说,她眼里现了泪花,盯着激动的父亲,冷冷地说着:“无论是谁,是王爷还是平民,谁会原谅抢了自己女人的男人?为她发动战争更是显示了他的男儿本性,以及他对她的忠贞爱意。三哥以前也做过几乎同样的举动,可那姑娘深明大义,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父王,无论如何,这一次,我觉得是我们的错。”    
  她说完,转身蹬着靴子出去了。小女儿少有的一番慷慨陈词击地夏侯渊几乎站不稳脚,句句抨击着他刻意封锁的陈旧回忆,深知堆砌的骄傲和正直无可挽回地离他而去。他踱到案前,望着一个空洞的地方发着呆,窗外呜咽的夜风带过一声无奈的长叹。    
第一百零二章 风定落花深(二)    
  山雨添花,曳动一山春色。花草清新,烟横水际。深谷里逐渐笼起的雾霭缓和了初春的料峭,连人们的表情也随着天气的转暖而日趋柔和。战争在持续着,战果日趋明显地写在将士们如夜般动荡的神色里,喜报连连。  
  “报——! ”一个小卒高声呐喊着跑入,单膝跪下,手举着战贴,汗水浸透了他的面颊,喜悦的神情也因此而更显得神采奕奕。他急促地报着战况:“自发兵后,出征将士克服连夜行征的劳顿,三万精兵强将与胡人正面交锋于阴山,军中战死数千人,然而将士牢记旨意,一路奋勇杀敌,于三天后到达临州! ”  
  赵易闭眼半躺在榻上,身影深深地陷在幽暗的光线里。他不易察觉地挪了下身子,低沉地问道:“赢了?”  
  “报王爷,赢了。”  
  赵易睁开了眼睛,缓缓地起了身,挺拔的轮廓在渐亮的光线下逐渐清晰起来,案上放着把粉瓷茶壶,他倒了杯水,对着明亮的光线,一个跳跃的光斑映在他微蹙的眉心,冬雪般寒冷。    
  “追了多远?”  
  “将士们整装进击,追袭敌军,追了三百余里。”  
  “继续追!不计任何代价,”赵易猛地搁下茶盏,案几上迅速洒落了几滴晶亮的水滴,折射着皎洁的光。他黑色的双眸里带着异样的光亮:“本王要让他们明白,他们这是在跟谁作对! ”  
  小卒被惊得一跳,他在衣摆上拭去掌心的汗渍,高亮地应答着:“是! ”  
  晴好的天色在叶府的琉璃瓦上涂上一层厚厚的金黄。大门开了条缝儿,周吴从信使手里接过了封信,和气地点点头,付了点银子,转手插上了门闩。  
  叶夫人明显的瘦了很多,略施脂粉的脸上浮现出轻烟瘦月的气韵,她还是一步一摇地穿过长廊,提了曳地的裙袂,挥了下帕子,在堂前唉声叹气又雍容无比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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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媚宫·玉漏》 第66节 易读                       
  《媚宫·玉漏》    第66节  
作者: 赵家西施             
  “还真的上战场了……”叶夫人杵着脑袋,靠在椅栏上。留春站在她身后,空握着拳头轻轻地捶着背。春天慵懒的气氛弥漫在堂前,叶夫人满怀心事地阖上了眼睛。留春轻缓地敲击着她的肩臂,垂眼低眉间,欲问未问地瞅了眼叶夫人手里的书信。她望着飘落园里的柳絮发了呆,动作由于心不在焉而变得毫无规律。  
  一只手伸出捉住了正在飘舞的柳絮儿,柳絮马上破碎了。叶秋瑶败了兴致,无聊地扔了它,转身冲着精神不振的叶夫人叫了声:“娘! ”  
  叶夫人从瞌睡中惊醒,正了身子,见小儿子百无聊赖地站在面前。她疼惜地拉了他坐下,拍拍其衣袖上的褶皱,嗔道:“你怎么在这里?叫你爹看到了又是一番训! ”  
  “已经训过了。”叶秋瑶打了个哈欠,伸伸腰,换了副忧愁的神态,向他娘诉苦道:“娘,我的脑子里实在装不下那些古板的教条,你去跟爹说说,让他别对我那么严! ”  
  “你爹也是为了你着想。”    
  “我看爹是为了他自己。整天用功名利禄压我,说我这次如果考不好,就丢了他太傅的面子。”叶秋瑶神色倦滞,无奈极了:“娘,我已经读了一整夜的书了,我累坏了。”  
  “我让王妈熬些汤。”叶夫人心疼儿子,语气非常不满:“没见过哪个爹这样逼儿子的,整天整夜地熬在书房里,还不怕坏了眼睛,垮了身子! ”  
  叶秋瑶暗暗得意,他凑近他娘,口气竟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娘说得对,再说了,春天不是读书天。”  
  叶夫人怜爱地看着小儿子,嘱咐道:“我去跟你爹说,你先回房好好睡一觉。”  
  叶秋瑶听罢,一下子来了精神,起身欲离开,拂手转眸之际瞅见了躺在桌上的那封信,他瞪大了眼道:“大哥又来信了?”说完,想要看信的内容,手未触及那封信,眼已瞥见他爹面色铁青的站在面前。他像是被烫着了似的缩回了手,低着头呆在那里。  
  “你先回去。”叶夫人发了话,叶秋瑶窃笑一声,利索地从太傅身边擦肩而过。  
  留春转身吩咐丫环备了茶,几枚尖细的茶针在温润的泉水里慢慢涨开,吐着柔软的茶瓣缓缓沉到盏底。院里的阳光很暖和,一只瓢虫在初绿的花枝上悠然地匍匐前行。    
  叶老爷吞了口茶,舒展了绷紧的眉头,光线勾勒出叶夫人越发尖瘦的下颚,沉静忧愁的容颜让他一时无法适应。许久没注意身边人的变化,他心思微漾,颤颤地搁下茶盏,感叹着道出:“夫人,你瘦了。”  
  暖风丝丝拂面,叶夫人的眼里渐渐聚集了泪水,静湿地滑落。她用帕子点了下眼睛,稳住情绪,对着叶老爷温柔地说着:“亏老爷还挂念着我……”  
  “哪里的话……”叶老爷心生愧疚,心思摇摆间换了话题:“我最担心的是瑶儿,殿试的日子就要到了。”  
  “这不能勉强! ”叶夫人转了语气,温婉的神情不见了,又是一副干脆利索的模样:“我可不想自己的儿子为这个折腾出什么病来! ”  
  “这怎么叫折腾?”    
  “怎么不叫折腾?夜里白天连着十几个时辰翻着那些圣人书,谁都会受不了! ”  
  “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  
  “所以么,好好瞧瞧自己,你这都读成了什么德性! ”  
  含在口中的茶水没来得及咽下,叶老爷差点呛着,憋得他连连捶胸。阳光温煦明媚,一只雀鸟衔了春泥,扑着翅膀在画梁上点点筑着新巢。叶夫人已离了座,扭摆着腰肢向廊深处走去,带了怨意的声音细线一般飘过来:“儿子是你的,有本事就替他找条路子! ”  
  找条路子……这句话像是启发了叶太傅钝浊的思维,他扫扫袖子抖擞了下精神,大跨步到了园子里。日光很亲善,周吴拥着一怀的阳光剪弄着花花草草,见到老爷躬身致了意,继续着手里的活儿。  
  书房前的湘竹又拔高了几节,活泼地迎风抖动着新抽的叶子。叶老爷在书房里小憩了会儿,甩了甩被湿气裹得酸麻的腿,林子里鸟儿啁啾跳跃,悦耳如深山流水,他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下四周的动静,踏上一条幽禁的小道,往石井园走去。    
  背阴处的小径布满了滑腻的苔藓,缀着新鲜的水珠。树梢间的风轻柔地绕过衣襟,叶太傅抬腿踢开了道上嗑脚的小石子,收了收曳地的长衣袖,专注地往园子赶去。  
  花墙下的木门被推开了,阳光挤进缝隙,照亮了那口暗哑的石井。两只燕儿拍着轻灵的翅膀斜刺过祠堂的筒瓦,掠过檐下一只已完型的鸟巢。祠堂的大门掉了几块漆皮,铜环也长了锈,叶太傅熟视无睹地推门而入,捻熟得像是推开他晨起晚卧必经的寝门。  
  高窗漏进来几束阳光,昏沉地照着空气里游离起伏的香灰。光线洒在灵台前,台上层层淤积的香灰后面是沾满尘土的彩色幡布,半掩着几个喑哑的灵位。叶老爷并不在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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