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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军士气高昂,誓死呐喊‘神箭穿云射月,斩落胡虏不渡! ’声势如雷电崩颓,到箭尽弦断的关头,便白刃交锋,作生死决斗! ”
“别说开场话,赢了还是输了?”
“敌我双方伤亡惨重,未能分清输赢。叶将军受了重伤,副将下令撤回,所以并没有追击胡人残兵……”
“他伤势如何?”
“御医说,未伤及要害,不过也要卧榻休养一两个月。”
一阵衣物的窸窣声,帐内又是一片寂静。将领们退身而出时掀开的帐帘漏进来了未散的湿润晨雾,朝霞在崖上泛了层金色,已是拂晓时分。赵易披了件青色长袍,不系束带,敞着雪白的内衫。他在案前坐下,拈笔沾墨,在纸上狂草地书写着什么,没有理会站在门口的紫色身影。
晨风翻动着罗伏成的衣襟,他消瘦的身材完好地配合着他清癯精神的面孔,若不是眼神稍显阴鸷执著,会让人轻易地认为这是文士的厚重智慧与其经历的尘俗世事最完美的融合。
“罗大人有何事?”赵易草草地收了笔,力道过猛,搁笔时翻了砚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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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宫·玉漏》 第64节 易读
《媚宫·玉漏》 第64节
作者: 赵家西施
罗伏成步入帐内,霞光在他身后绘了笔金色的边。他稍稍欠身,沉着有力地说道:“王爷,截断胡人粮草供应实为良策。”
赵易轻抬指尖,扶好砚架。晨光照着案几的一角,在叠放的麻纸上烙了个明媚的光圈。他抚平被风翻乱的纸张,缓缓地仰起脸,唇角一丝迹近于无的冷笑:“你说。”
罗伏成微然一笑,背着手踱了几步,阔长的袖子随了步伐轻晃在拂晓微凉的清风里。他挺直了身躯,不羁地陈述着他的见解:“胡人的目的在于劫掠财物,他们对土地毫无兴趣。其国虽对外宣称统一,但内部政务松散,甚至是各自为政。他们参战不外于是为了得到与之相应的报酬,为利为益而卖命,与民族大义并无直接关联。这是游牧民族的弊端,虽英勇善战,实则莽夫野汉,不堪一击。如我军从后取其粮草,断其供应渠道,其军心必乱,怨声四起操戈互戮,定会不战而败……”
罗伏成滔滔不绝,他没有发觉相王的心思并不在他精心构思的一番豪谈困论上,而是处于某种程度的心不在焉。他继续着自己的阔谈,似乎要以此来弥补近二十年来在官场生涯上的失意:“……雁岭虽为崇山峻岭,其主要水流主道不外乎两条……”
一道强烈的阳光射进来,角度刚好照在他微仰的脸上,他抬起袖子遮挡了下,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赵易出了营帐,和美的阳光裹挟了春的芬芳,催得万物蓬勃生长,暖风温柔地摸着他紧蹙的眉间,不理会他的心已陷入了无底悲凉的深渊。
鹰隼似的崖石一如既往地窥视着暗云浮动的黝黑山坳。
他低头望着深深的谷底,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你亲眼看到的?”
小卒怯懦地站在旁边,由于紧张,来回不停地搓着手。他点点头,胆战心惊地回着话:“回王爷,小的是在这里见过罗姑娘,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崖边,还很伤心的样子。小的也没太注意,走了几步再回头,人就已经不见了……”
(这个月内可以结束此文,多多留言鼓励,这是作者唯一的动力,谢过)
第一百章 温软玉生烟(四)
小卒嗫嚅了几句,战战兢兢地退下了,怕扰了弥漫在空谷悬崖前的深切的悲伤。朝霞透着新鲜的粉红色,消散在四处笼起的浓雾里。山角处掠过几点鸟儿渐渐模糊的影子,执着地飞向冉冉升起的朝阳。
雾气打湿了他飘扬的黑发,他脸上结了几颗晶亮的水珠,逶迤着无声地滑落。崖石背阴的地方爬满了青苔,一滴泪急促地滴落在这片翠绿里,不见了踪迹。
要是我的真的离开了?她娟柔的眼神清晰地飘忽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线里,心痛得无法呼吸。他以为那个优美相随的夜晚只是个瑰丽的开端,绮软轻红里有他等候已久的温柔,并从此延续下去……月沉日升,良辰美景聚散如雾,这份坚贞的坐上琴心在云散雾开之际便已随她化作坠入深渊的一缕尘屑。
山风呜咽,他微微地向前倾了下身子。莲馨花在坡前微笑,迎风摆动着比浮云还轻盈的身躯。
“要是你真的离开了,我不会原谅我自己。”赵易扶着崖石,迎风站立:“更不会原谅你。”
林中山泉叮咚,走几步,急流拍打着山石,激起一片白色的浪花。飞沫倏地钻入草丛,溅湿了林中行人的衣裳。顺着溪水的流向,走出繁密的森林就不再是件难事。徐士冉攀了根枝条,挥舞着错开脚底纠葛的野草。尽头的亮光缓慢地扩大,将幽韵绵长的林子抛在了后面。
低头拨开交错的枝叶,展入他们眼帘的,是一际绵延无尽的平原。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呈现在他们脸上的正是被凄艳残阳所钟爱的苍凉表情。初春冰雪消融后的草色飘摇,被生着滚滚浓烟的焦土所替代,隐隐涌起骇人的血色。战马残骸累累,将军士兵无贵无贱,同为枯骨。枕骸遍野,断戟残戈如同破败的墓碑,新添了一圈又一圈的坟茔。
莫莫的心肺一下子纠结在一起,耳边伸手可及的风断断续续,细线般抽离着散去。回音似梦里的飞天反弹着琵琶,舞起黄沙,埋葬了白骨弓戈。只是这层黄土下埋的,又是谁家的春闺梦里人?
风声淅淅作响在愁苦的天色里,萧瑟的古战场上即将拉开一个深长的夜。徐士冉倒见过这场面,惊诧过后挑了下眉,对身旁神情凄楚的姑娘说道:“走吧,打战就是这样的。”
莫莫就有了恍惚的神情,须臾垂眼:“是吗……那你说,是谁赢了?”
徐士冉又瞄了眼遍地的残骨,简短地答话:“看不出来。”
半黑的天色涂抹着灰色的印迹,再回望过去,战场宛若一出隔着幕布演绎的无声剪影,模糊了峥嵘的轮廓。峰回路转,又是杂木丛生的野林,在夜幕下伸展着铅色的枝丫。
两人择了一块干燥的空地,徐士冉熟练地拾掇了些柴火,啪啪地击石取火。敲落的火星钻入木柴,窜起了狂躁的火苗。莫莫敛了裙子,抱膝坐下。火焰和风扭动着妖娆的身姿,仿佛是寂清野外开出的一朵妩媚的灯花。她定定地看着篝火,仿佛能看到那夜他俊美的面孔正缓缓地向她展现一轮醉人的笑容,渐渐地迫近。
心思在转瞬间坍塌,她明白这苦涩思念的来源。再也忍受不住,埋首呜呜地哭起来。
徐士冉把手里的树枝扔进火堆,怔怔地看着莫莫,猜度不透她突然而至的悲伤。夜枭苍白的叫声陡然划过丛林,吓得人收紧了心。不远处浮游着几点阴森的磷火,明明灭灭地飘过。
他捅了捅篝火,安慰道:“我娘说过,鬼魂一般只是来寻仇的,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就用不着害怕。虽说这里离战场近,杀气重怨鬼多,但是它们不会害人,更不会找你这样的姑娘撒泼怨气,要找也找我。”他指了指身上的甲胄:“看样子,我得换了这套行头。”
“你杀过人吗?”莫莫停止了哭泣,抬眼看着炭火通红的身子,经风一吹就亮透。
“没有,”徐士冉摇摇头:“所以我不怕。”
“那你怎么逃出来的?”
“第一次是在战场上,大家呼喊着往前冲,我心里怕极了,但是也只能提刀跟着往前冲。后来不知道谁击了一下我的脑袋,我就晕过去了,等我醒了,战也已经打完了。我就跑了。”
“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在牢房里。那天晚上来了一帮子胡人要劫狱。他们杀了牢头,劫了犯人。我恰巧就被关在隔壁,我拿到了牢头身上的钥匙,开锁跑了。不过……”
“不过什么?”莫莫不解地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
“不过我走的时候,碰翻了墙上的火把。”徐士冉挠挠脑壳,竟有点愧疚:“估计着火了。”
“是着火了。”
“真的?”他瞪大了眼睛,叫道:“我不是故意的! ”
莫莫觉得有些好笑,她回了他一眼,说道:“没人知道是你,再说了,你都跑出来了,狱中也没有其他人。”
“那倒是。”徐士冉松了口气。他又搬了块粗壮的木头,重重地扔进火堆里,断裂的焦炭火星四溢。他想了想,又说:“话说回来,来劫狱的那帮子人身手了得。尤其是其中一个,手起刀落,又狠又准。牢头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夺了命,冤得都没看清杀他的人是什么模样。否则,当了鬼还能向他索命。那人也怪,杀了人就跑了,好像还有急事似的。后来,他的同伙就把战犯给救走了……”
新扔进去的柴火带了潮气,散出一股股浓郁的黑烟,像有一把无形的手掐紧了她的喉咙,一点一点地用着力。莫莫捂着口鼻,欲起身突觉浑身无力。徐士冉发觉了她的异常,伸手扶了把:“你怎么了?”
“我闻不了这烟味……”话未说完,人已经软软地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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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宫·玉漏》 第65节 易读
《媚宫·玉漏》 第65节
作者: 赵家西施
徐士冉大惊,手忙脚乱地扶住她,慌张得语无伦次:“又来了。这次你可不能说晕就晕过去了,荒山野林的,叫我该怎么办……”
半空,一枚蛾月缀在如水透彻的夜空,星光三两点,换了一夜的沉寂。
第一百零一章 风定落花深(一)
月黑风高,风呼啸着卷过。夜半的山道上闪闪烁烁几点火光,飘忽不宁地跳跃在举着火把的人的脸上。一个长着狐狸脸的将士强压着嗓子指挥着周围的兵士,风吹得他的长衣袖扑啦啦的响,火把在冷风里狂躁地燃烧着。
“动作利索点!把周围的树砍了,全砍了! ”
几棵大树轰然倒在山涧里,几名光着上身的汉子露出精壮黝黑的肌肉,汗水条条爬过他们壮美年轻的胸前,在夜里挥汗如雨,不断扔掷着沙包,石块和树干等杂物。这些庞然大物很快使畅流的溪涧改了道,潺潺的水声渐渐地变了音色,转成细小的水流声,最后只剩下点点水滴叩坠在绿叶青石上的玲珑碎响,山谷里回荡起空灵而诡秘的滴水回音。
狐狸脸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挥袖,果断地指向山坳里另一条清涧:“继续! ”
一名小卒凑过一张沾满灰土的脸,细声报着:“大人,这河堵住了,接下来该堵那条呢?”
“哪里有水堵哪里。不仅要让他们运不成粮食,而且还要活活地渴死他们!罗军师这招可真高! ”狐狸脸拍拍手,督促并鼓励着:“各位,天亮前一定要完成任务!完成了,这也算是各位为我大梁贡献的一桩功勋,要载史册的啊!记住,天亮前要完成,抓紧了! ”
被推落的山石树干滚滚而下,原来宽阔清澈的山涧泛了层层淤泥。流水在夜里诡异地改变了声音,窜动的火把盘旋在深谷里,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