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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我便是个容易打点的人,按父亲的话来说:这孩子,坐没坐相,立又不挺,吃喝享用亦不挑剔,一点也没有大家公子的气派规矩,偏脾气上生了几根拗筋,该硬的时候软,该柔的时候又太犟,就是身上穿衣打扮,也是稀松随便,平常略有薄产的读书人出门,都比他来得衣饰考究些。
他这话,还不算是参照着子桓来说的,我若与他盛装时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分。
子桓是少年得志的美臣,平日最是自负容貌,天生又爱华衣美服,普通一身便可胜过寻常百姓一年的花销,少相府专设制衣绣坊,花样手工,裁剪材料比宫里还要讲究几分,一出门,务必是光彩夺目,炫丽奢华,即是天下也算屈指可数。
扑面的香灰本不该对一个欲夺权的人起了作用,纵是换了谁,当时也会咬牙承受,男人,哪会怕给火星烫着,但,外貌出众的人往往会比别人更注重仪容修饰,这一切早已根深蒂固,无论何时都已成为他生命中的一种姿势。
子桓略别过了头,侧了开去,这一动,剑锋便偏了,‘朴呲’一声,直钉入晔的体内。
堂上又是大乱,侍卫已回过神来,上前将剑格开。
太上皇满面铁青,惊骇到了极点。
“皇上恕罪,”子桓得了手,立刻丢剑,反而跪了下来,“太子晔竟然在大殿之上命人公然刺杀皇子,小臣也是一时偏激行事,惊吓到皇上,请皇上赐罪。”
我惊魂未定,抢上前去探看晔,他紧闭着眼,身上不断有血水冒出,面若雪纸,一探鼻息,好在还有气在,我稍稍放下心来,正要去仔细看他伤,身后已有侍卫踏上来,将我强制在地下。
“皇外公”我大叫:“这不关我的事情,我才救了晔,难道您没看见?”
那厢也有待卫立在少相身后看住,他长跪在地,再也没有了任何动作。
太上皇瞠目结舌,半天才收拾起那三魂七魄,颤声大喝:“反了,反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回禀皇上,”子桓抢声道:“原太子竮的确是被人诬陷冤屈了,金毓上堂作证,晔见事情败露,公然指使手下抢先杀人灭口,皇上,如果小臣不及时出手,说不定他还会逼上绝路,令人伤了皇上龙体。”
“胡说,”我急了,这人一张嘴巴可以把死人说活了:“皇上,竮是罪有应得,晔才是被冤枉的。”
“休要狡辩,”他冷笑起来,朝那杀太子的待卫,此人早已被众人制住,强按在地下:“人证在此,这是晔身边的人,他杀竮时难道你没有亲眼瞧见?”
我瞪那人,他生得很普通的一张面孔,毫无特色可言,上面倒是写满了忠诚老实,虽被按在地下,仍奋力仰起脸来,叫道:“你们这些小人,竟敢在皇上登基之日扰乱生事,都该杀了。”
“如何?”子桓不再看我,面向已半信半疑的太上皇:“若是心中无鬼,哪怕有人当堂指证?他根本是想先发制人,夺宫篡位。”
“果然,”太上皇流下泪来:“晔儿当真如此大逆不道?”他手足无措,问殿下众臣:“众爱卿有何见解?”
众人唯唯诺诺,哪有人敢上前说话。
子桓得意起来,抖开肩上待卫的手,站起身来:“金毓是个小人,朝秦暮楚,见风使舵,为人毫无诚信可言,他这是胆心怕事,故才否认真相。”说话间,他已走到我面前,低头讥讽:“我说得可对也无?你何不再好好想想,把晔如何谄害太子的事情说个清楚,也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我怒视他,眼中欲喷出火来,可是身边侍卫四只巨掌如同重石盖住,根本动弹不得。
“皇上,还是先将晔先关押下去,看看伤势如何,此事稍后再审也不迟。”
“不可,”我大急,这一解下去,哪里还会有晔的命在,稍后?稍后这盘棋就全输了。
“把他拉下去。”他板下脸来,太上皇泪流满面,索性捂住面孔,他是看也不想看了。
我拼命挣扎,无奈身后侍卫力大,仍被拖着往外移去,那边,也有人去抬晔。环顾四周,所有的人胆怯的胆怯,仗势的仗势,也有几张疑惑的面孔,可是苦于无凭无证,到底没有一个人敢走出来阻挡说话。
子桓的脸上开始浮出笑意,他背负着手,面朝殿外,挑衅地看我,似在说:“金毓,看你这次如何同我斗。”
我已渐渐力竭,累得气喘吁吁,心中也已升起悲哀绝望,看来,这一局当真满盘皆输了,没料到,笑到最后的,仍是少相子桓。
“住手,”人群中又传来喝声,这一次,喉线娇嫩清脆,却是女声。
殿下人群中开,纷纷让出条路来,绮丽通红着脸,紫眸绯衣,身后跟着红发蓝眸的赫真,二人急急径直奔来,我犹如重见天日般喜出望外,嘶声叫她:“绮丽,快来,不要让他们把晔带走。”
她们闻言动作更快,提着裙小跑上台阶,直冲到殿上,一边待卫们被她们奇丽的外表所惑,一时竟拦不住她们。
“把她们拿下,”子桓顿觉不妙,叫了起来,“这是金毓的同党,应一并解入牢去。”
“谁敢碰我,”绮丽怒喝,一面喘着气,一面用她那双特异明丽的紫眸扫过众人:“我是西域小公主,我是代表西域王来中原贺礼的。”
“西域王?”太上皇终于抬起脸来,迷惑不解地看她:“西域王派人来了?为什么没有人来上报?”
“上报过了,”绮丽撒起谎来也是流畅无阻:“少相早知道此事,他说要帮我上报朝廷的,难道这事皇上您不知道?”
“是么?”他怀疑起来,看向少相。
“胡说八道,”子桓大怒,“你这女人,故意来害我。”
“我害你作什么?”绮丽毫不让步:“你这人,心思这么坏,不害人已经不错了,谁又会来害你?”
“绮丽,”我急,现在不是同他吵嘴的时候,提醒她:“快去看看晔的伤势如何。”
她也听话,不再同他纠葛,立刻同赫真来到晔的身边,一个阻住侍卫,一个低头看了半天,才道:“还好,伤得是肩胛骨,他只是昏过去了。”
“好,好,”我说:“你快找冷水,把他泼醒,不能让他这么晕过去。”
“你们想做什么?”子桓一点头,侍卫们又围了上去,“把这二个女子拉下去。”
“你们敢,”她也厉害,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来,遥遥向太上皇道:“皇上,这是西域王的亲笔信函,是他叫我来拜见你的,还有些礼品贡物放在外面没有带进来,您难道就是这样对待我们西域的贵宾么?”
“住手,”这话有用,太上皇担心起来,叫人接过文书,译官当场读了,这才点头:“果然是西域来的小公主,怎会同此事有关?”又仔细打量她:“我在哪里见过你么,为何这般眼熟?”
“我同太子晔原是朋友,有过一面之交,”绮丽一边嘴上含混应付,一边已扶起晔来,赫真也乘机从桌上拿了杯茶水,泼在他的面上,她们轻轻拍打他的面颊,耳听得“嗯啊”一声,他竟醒了过来。
“好”,我虽仍被按在地上,脸上已喜笑颜开,大叫:“皇上,这事不能押后,要审,现在就审吧,晔醒了。”
“晔儿醒了,”毕竟是骨肉,虽然怀疑他,太上皇仍是喜欢的,他长叹:“天!怎么会弄得如此颠倒狂乱?”
“皇上,这事从头到底是桩阴谋,”我一有机会,立刻辩白起来:“不信你问晔,他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事情,他是被冤枉的。”
“是么?”太上皇仍是不信,他流泪道:“不是他的人杀了竮儿么?朕也是新眼目睹了此事,这还会有假?”
我看向晔,他已悠悠醒转,双唇微颤,总算是听到了这话,他断断续续地说:“父皇…,此人…,此人不是儿臣…指使的。”
“你当然不承认,”子桓驳他:“谁都见你带他上来,能站在你身边,自然是亲信,怎么出了事,你就不认他了?”
“是呀,”那老皇帝耳软,也应声道:“这人是你带来的呀。”
晔急出冷汗来,浑身发抖,奋力要挣起身子,可才一动,血水便又涌出,伤口痛得他呻吟出声。
我只是瞪着那杀人者,这件事情上,我相信晔,那人确不是他派来的,此刻虽然他府首贴耳的跪在地上,一副尽忠尽守的模样,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也许是我的目光太过凌利,他发觉了,亦抬头来看我,眼中,有一抹寒光闪过。
这一眼,一粒寒星,却似道闪电朝我头顶劈来,我睁圆了眼,终于,明白了过来。
他,就是那个黑衣人。虽然他五官平凡,可是那双眼睛却是明亮得异常,这样的一双尖锐有神的眼睛,只有武艺高强的人才能有,一瞬间,这段事情源源本本,在我脑中贯了个畅通。
原来,在子桓的计划中,我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主角,是他。
那日在公主府,同磊进门的,是他,在翔云楼,伴子桓喝酒的仍是他,这一条计策,本就是磊与少相联手订作,就是晔,也不过是他们手里的一粒棋子,从头到尾,他们不要竮,亦不会扶晔。
我跪在地下,脑中飞速盘算,皇上年迈,膝下共有十八位皇子,若长皇子竮、最得力的晔都不得位,那么,再能继任的只有二皇子隆,耳闻此人不理身外事,也是个极老实平庸的人物,敢情,子桓弃了晔和竮,底下的那招藏住了他。
今日上殿,根本并不需要我去开脱竮的罪名,他不过用了这个机会,借刀杀人,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晔的身上,不过,因为我那一记香炉,他的计策失了一分,晔没死,如果成功,这才叫死无对证,百口莫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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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我大叫起来:“是少相设局杀人,他才是那个十恶不赦之徒。”
“闭嘴,”子桓冷冷道:“这里哪会有你说话的地方,你这天生的小人,变数太多,叫人到底能信了哪一句。”
“你最好相信”,我瞪着他,这样剔透玲珑的人物,暗环交错的局中局,若要对抗,已不光是在冒险,简直就是搏命,但是,我已没有第二条路可选择:“我—有—证—据。”
他一震,眼中寒星爆出,嘴里却冷笑起来:“证据?什么样的证据?”
我不理他,只面向太上皇:“皇外公,您就这么肯定,太子晔会当殿杀人?现在,没有杀人的是我,为什么反而会被人捆绑在地,而那个动了刀剑的人却可以逍遥法外,立在堂上指手划脚地说话。”
“这…,”他愣住,说不出话来。
“我曾听到过一个谣言,”我继续说:“少相十八岁上任,虽然状元郎有才,可这官也当得太快太大,有人猜说,这是因为他本是皇上流落在外的骨肉,我原先一直不肯相信,今日见了如此优待,这话,还真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话说完,我歇了歇,果然,身后一片喧哗,颇引来议论纷纷。
“胡说,”太上皇急怒起来:“这算什么谣言,金毓,你好大的胆子。”
“难道不是?”我道,左右是不要命了,先把场面罩住要紧,不能万事都让子桓占了先风:“晔是皇上的亲子,如今被他胡乱一剑,生死未卜,皇上就不心疼?就算要追究罪责,少相也不能排在其外。”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