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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我咬了咬牙,抬头,故作轻松:“我不喜欢绮丽呢,其实当我们第一眼看到一个女人时就知道她会在生命里占什么地位了,对于我,绮丽只是个小妹妹,同磊一样,我怎么能和自己的妹子成亲呢。”
父亲呆住,很久,垂下头来,他明白了。
“所以还是让我自生自灭吧,”我苦笑:“绮丽说得对,人的环境是天生注定的,可是我们要懂得通融之道,如果我不肯正视看清自己的命运,还有谁能帮助我,要是只会找法子逃避,那是连我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父亲回府了,虽然他的计策没有成功,可他并不失望,我永远忘不了临走时他欣喜的目光,这一刻,我突然明白,要是我真的听从了他的方法,那么在他心里,我就永远是个不成才的浪荡子,我还是做对了。
父亲的消息完全正确,半个月后,宫里便来了人,传旨,宣我为禁军侍卫,又是一个虚名儿,比翰林院的那个强不了多少。
我也不多话,收拾了东西,当晚便住进宫里,临走时,小馨拉住我的衣袖,哭成了泪人。
我抚着她的长发,唯有叹气,我们的缘分尽了,从此后她也要回少相府去领命,这个女孩子是真心对我呢,可惜是无法回报她了,自那日见到修元同嫣然走的一刹那,我才想通了,男人,只有立定了根基时才有资格选择自己想要的女人,也才有女人肯认真跟了他,爱恋和信任是需要安全保障的,我亦再一次向自己肯定,嫣然没有选我完全正确,我保护不了她。
皇宫里我是常来,皇上近日身体不好,比往日少见了许多,可我进宫那晚,他仍在病榻前召见了我。
衬着房中明亮的烛光,我慢慢走上前去,跪在地上,抬头看那权倾天下的老人,我那贵为天子的外公,他果然是老了,皮肤松松垮垮地搭在脸上,可惜,他仍是放不下,想不通,费尽心机地要牵制住天下。
“毓儿,很久不见,你又长高了,也更英俊了,”,他微笑,脸上顿时又多了许多条沟壑:“以后就要驻在宫中了,可要好好做事呀,等联身体康复,还要为你的婚事操心呢。”
“谢皇上,”我叩首,这也算实话,我的婚事的确令他操心,新娘必须是个身负重任的贵族呢,哪家娇生惯养的小姐可以有此能力,不过他总有办法的,找个没落的贵族谈条件既可。
不过略说了几句,我便被人领到自己的房间,很宽敞的一大间房,也配了宫女太监,到底是与众不同些,相信别的侍卫都是住在一起的,而且住在宫的最外围。
我百无聊赖,开始在宫里闲逛,都说宫里繁华富贵,样样俱佳,我看也是一般,不到几日,便与几位年轻的公主皇子玩到了一处,可惜他们自幼受的是正统教育,又缩手缩脚地没什么胆量,这不禁令我深深怀念起绮丽来,同她在一起,可算是趣味相投,也总能尽兴。
就在我差不多要把宫时玩个遍的时候,我遇到了十一皇子晔,他与我年纪相当,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私底下,我是认为他睿智通达更胜太子竮,自然,这话只能是心里想想。
前一阵子,他被皇上派往外省巡察,回来后又经常在吏部当差,所以在我进宫近一个月后,我们才真正见了面,并且一见如故,承他看得起,我被邀去他的府里饮宴。
那一日天气转寒,我披了皇上新赏的灰貂皮头蓬,来到十一皇子府,那是皇宫西南的一处庭院,皇子没有成家立室,还是住在宫里的。
出乎意料,皇子晔居然在府门口亲自迎我,又一路陪着到了大厅,我不由警觉,我的身份想必他是明白的,就算是猩猩相惜,总不会抬举到这个地步,心里猜测着,脸上还是笑得欢畅。
进了厅门,眼见一人手执素扇,白衣飘飘,当门而立,神情雍容宛如玉树临风,我眼一亮,这不正是绮丽要找的人。
“来,金毓”皇子晔向我说明:“这位是无非公子可算风流名士,可惜不爱追求功名,否则以他的才情,今年的状元恐怕要另易其主了。”
“好呀,”我笑:“原来大家都是闲云散鹤,正好聚在一处。”
无非只是微笑,然而神情高傲,并不多话,我看着他绝世的风华,又笑:“无非公子这样的人使人过目不忘,不知公子可否还记得我?”
他点头,皇子晔却哈哈大笑起来:“金兄还不知道呢,那次在‘燕华楼’,不光是无非公子在场,算起来,那次才是我第一天见金公子呢。”
“哦”,我也笑了,怪不得,想来,也只有皇子晔才有能力令如此骄傲出尘的人物为他出头。
既然是旧相识,说话又方便了许多,皇子晔谈吐风流,举止倜傥,满席间俱是他的高谈阔论,我含笑听着,暗地打量无非,这样出众的人物,怎么可能不在意名成功就,不过一个小小的状元入不了他的眼罢了,却不知他与皇子走在一处是为了什么。
酒过三巡,皇子招来歌姬,唱得是《宫乐府》,“…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幕”,那女子唱得曲调清灵,字语间款款生情,我听得摇头晃脑起来。
晔笑:“金兄偏爱音律吧,那可真要赏耳了,我这府里的歌伎都是京里最好的,连皇上也喜欢呢。”又向无非道:“无公子却好舞步,最近府里新进了名舞姬,会跳得一脚西域舞曲,真个是步步莲花,倬然生姿,才入府几天,今日倒可以叫她来为公子助兴。”
无非欣然点头,我也好奇,早听说西域舞娘风情万种,想不到能在这里一饱眼福。
谈笑间一队乐师已经上堂坐好,手里捧的乐器奇异百怪,果然是西域来的,片刻之间,厅中便娓娓奏出曲乐调,节奏开始缓缦,透出阵阵神秘和诱惑。
一位舞姬蒙着脸,亭亭着腰,指若兰花,柔软的身体却又立得挺拔,手足摆成散花般的形状,她正踩着曲中的韵律,轻轻摆动身体,一个节拍一个动作,一步一步向厅中欺近,好一种贴魂贴骨的舞步,这样诡魅的舞蹈在中原是决不可能见到的。
随着曲子不断加快,她的身体急促地颤动着,腰身扭得似一根可任人摆弄的铁丝,所有的人都屏着呼吸看着,耳听得节奏继续加快,终于来到高潮,化为舞终时的飞旋,那女子颇有功底,一口气转了二十多个圈,手足衣袂挥洒如仙,引得众人大力鼓掌起来。
乐声截然而止,舞者与观者无不心有不足,乐师们意犹未尽,指尖仍自扣在琴玹上不肯放下,那女子已再度回复原先的姿势,身体挺拔,手足散花,宛如一座临风的飞天。
“好”,我喝了一声:“当真是…”,这话没说完,因为在此同时,那妖媚的舞姬突然拉下了脸上面罩,只见她双颊绯红,香汗如露珠般滴了下来,面容娇艳的却似一朵花,那不是绮丽是谁。
我张大了嘴,像被人一把塞进了个鸭蛋,睁眉圆眼,双掌鼓到一半,被施了法术似地停在座上,无非与皇子晔大是奇怪,俱转了头来看我,不意大堂中央,绮丽一身舞姬的袅娜纱裙,人却已经半蹲了下来,她一手抱住肚子,一手指着我,眼神放肆,哈哈狂笑,这个小丫头,当真是什么地方都敢闯,什么动作都敢做。
10
我是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常态,晔也见了绮丽的笑状,奇道:“难道金兄认得这个舞姬?”
我只有苦笑,离了座,来到厅中,一把把这个闯祸胚拉了起来,转身向晔告罪:“实不相瞒,这个女孩子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名唤绮丽,她自幼顽劣,这次大概是专为了进宫来找我的。”
晔摇头大笑起来:“如此鲜妍的佳人,哪里会有罪。”
我赔着笑,手里牢牢拉住绮丽,又向他告辞:“我这个妹子实在太过分了,居然敢混到皇子的府里来,请皇子恕罪,容我早点告退,先把她送回去再说。”
晔见我动怒,只好起身送客,又关照:“不要过于责怪令妹,她很可爱,舞步又好,如果喜欢可以留在宫里多玩几日回去,我这里一点也不介意的。”
我不住点头,足不点地,一路牢牢拉住绮丽,把她硬拉出了皇子府。
“干什么呀,”她倒不开心了,一出大门便丢开我的手:“拉得人手都疼了,你这么凶作什么。”
我瞪着她:“你可真会玩呀,混到宫里当舞娘啦,进来几天了?有没有人为难你?”
“没有呀,”她笑,“我来了二天了,这里的人都不错嘛,侍我很好的。”
“那是因为你才来了二天,要知道皇宫里的菏露嗔耍怀钥魇悄阍似谩!庇值溃骸澳憷凑饫锔墒裁矗还馐俏苏椅彝姘伞!薄�
“你知道的呀,我为什么来。”她咯咯地笑:“你看,不用靠你,我自己也能找到他,可他叫什么名字呢?”
“唉”,我叹气,“那人叫无非,你刚才也见到了,这下你可心满意足了。”
“是呀,”她倒老实,又问我:“你还知道什么关于他的事?刚才我跳得好不好,他喜不喜欢?”
“喜欢?”,我没好气:“喜欢什么,他不过当你是个舞姬,宫里这样的女人多了,要是他是个小人自然会‘喜欢’你的,如果是正人君子,才不会上眼呢。”
“原来如此,”她无精打采起来:“那么我是白跳了,还亏我练了那么久呢。”
“算了算了,”看到她不笑的样子还真不习惯,我只好哄她:“你还是跳得不错的,那个无非一定是印象深刻,现在你舞也跳过了,人也见到了,马上给我把这套裙子换了,我送你出宫。”
“不”,她倔强起来:“我来了,就不走了,我要留在宫里。”
“开玩笑,”我怪叫:“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留在宫里,我能把你藏哪儿去?要是被人搜出来,是要问罪的。”
“也许不用问罪呢,”她睨我:“我是西域的小公主,我的一个姑姑曾经嫁给以前的永乐侯,我和柳修元还是远亲呢,不信你跟我去问问皇上,看他留不留我在宫里。”她说着,举步就走。
我急了,上前一把抱住她:“姑奶奶,我信,我信,别去问。”马上心虚地四处观望,这个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有我一个人质在宫里还不够,她也要来挤一腿呢。
“那么你同意帮我了?”她得意地看我:“别以为我是宝福,你说什么就信什么,你想骗我,还差点。”
“是,是,是”我一迭声地低头做小,说实话,对付她我还真没把握,这个小姑奶奶是真正的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我又回去找皇子晔。
“金兄说得哪里话,”他满口答应:“令表妹想要在宫里玩,自然是欢迎的,就留在金兄的那栋楼里吧,反正房间很大,我再派些人过去服侍照应一下。”
我回房,连夜赶了封信出来,托人带给父亲,告诉他绮丽留在了宫里,当然不能说是为了无非,只说她是贪玩,写信不过是为了让父亲放心,第二天,父亲的回信就来了,通篇大骂我一顿,又责令了一个月的归期,非要我拍着胸脯大作保证,绝对不会让她有一丝损伤。
握着这封信,我可是欲哭无泪,瞪着绮丽活泼欢快的影子,只得心里安慰自己,不管如何,总得找个方法,软硬兼施也要把她尽快弄出去。
可是不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