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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乔初夏的语气太阴狠了,诅咒也太恶毒了,阮霈喆的眼中显而易见地滑过一丝愤怒,不过一瞬,他还是控制住了,随即又换上之前的强硬表情,身子后退,离开了柔软的床。
身上的重量撤走了,乔初夏松了一口气,迅速蜷缩起来坐在床头,形成防备的姿态,完全是下意识地不想靠近他。
“他死了,你不用再幻想了,我亲自动的手,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活下来。或许有一天你激怒了我,我又狠不下心,你就能做第一个。”
阮霈喆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扣子透透气,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他近来一直叫人调查骆苍止手上的路线图的下落。说实话,他到现在还会一遍遍自责,懊悔不已,当日实在是有些冲动,应该问清楚那东西在哪里再弄死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慌乱了,竟忘了这最重要的一件事。
所以,阮霈喆并没有完全胜利,起码,这胜利没有令他彻底感到愉悦。
“对了,这东西你有没有见过,骆苍止有没有跟你提起过?”
忽然一个东西飞过来,乔初夏接住,抓在手里看清楚了,居然是一串佛珠,沉甸甸地在手心里。
确实有些眼熟,她低头摆弄了几下,反应过来,这是骆苍止的,但他从来不会戴在手腕上,但从来都随身带着。其中两颗珠子上沾染了暗色的痕迹,她手一抖,反应过来那应该是干涸的血迹。
她摊开手掌,仔细看了看,摇摇头,沙哑着开口道:“没有,我没见过。你不是已经借我的手,在他的别墅放了监听器吗,你大可以自己去监视监听去。”
顿了顿,乔初夏苦笑着牵牵嘴角,似乎在自嘲:“我还真是蠢,以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其实我帮着一个恶人,去害另一个恶人,到最后,我自己也成了一个恶人,我们三个谁都不是好人。”
41、第②卷:不可说一九他的离开,抹去她心里的全部痕迹(2)
周日的早上,乔初夏起得比平时略晚,昨晚临睡前她不该任性,喝了一杯咖啡,要知道越南的咖啡可比北京最高档的咖啡厅里现磨的滴漏咖啡还要味道醇厚,难怪她失眠,天快亮时才睡着。
她是被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给惹醒的,几缕强光照在脸上,晃得她眯缝着眼睛勉强睁开,不想窗前站了个体型修长的女人,背对着她正在抽烟。
乔初夏咳了几声,捂着嘴坐起来,她明明记得每晚入睡都会锁好门的,她害怕阮霈喆会闯进来,所以总是留个心眼,甚至在门前还会放一把椅子。那这个女人是谁,又是怎么进来的?!
听见她起身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抽烟的女人回过头来,定定看向乔初夏。
触目惊心的蓝色,乔初夏终于知道了她是谁,年过四十的俄罗斯女人,还能有这样的好身材,实属罕见,也能看出来她一直没有间断过体能训练。
“会说英语吧?”
娜塔莎按灭烟蒂,说了一句不是很标准的中国话,乔初夏下意识地点点头,对方的气场实在太强大,她不能不折服。
又打量了她几眼,眼神里有些居高临下,看得乔初夏很紧张,任何一个女人在没睡醒时被人这么瞧都会不自在,她也不例外,但是她又只能忍受着。
“你是我儿子要娶的女人,但是也是你最终害死了他。”
娜塔莎说一口地道的英式英语,语速很慢,声音稍显低沉,听起来很有威严。乔初夏皱了下眉,不能发怒,居然还有心情笑了起来。
“真好笑,原来到头来,是我杀了骆苍止。”
她是英语专业科班毕业,听说读写都过硬,娜塔莎想在语言上占她便宜,几乎不可能。
见她想要倒打一耙,乔初夏也没了与她客套的初衷,索性从床上爬起来,反正都是女人,看到也无妨,她一边找衣服换上,一边冷笑。
“我虽然不了解他,可也算在一起生活了近一个月。你们大概是天底下最奇特的一对母子了,我原本以为,他敬重你,但又不满你的严苛教育;你疼爱他,但又不会表达出母性的柔弱。现在看来,我错了,他的确敬重你,但你却不疼爱他!”
说完,她狠狠将上衣套在身上,转过身去看窗边的娜塔莎,她似乎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乔初夏会这样说。
“他敬重我?怎么会,从小到大,我和他说的话,两只手就能数得清。我和他所有的交流,都是经由我的助理和保镖,每次看到他,我都会想到巍,我没办法像爱他一样爱我们的孩子……”
娜塔莎靠着窗站着,说这话的时候明显语气不如方才那样强硬,许是想到了故去的爱人,她的声音里平添了一抹忧伤。
“父母只能赐予你生命,他们总有死去的一天,孩子早晚也会长大,组建自己的家庭,这有爱人能够陪伴你一生一世,可惜我的爱人不在了。他要报仇,我没有阻拦,因为那是他的父亲。但我不能容忍有人要成为我事业的绊脚石,哪怕那个人是我的儿子!”
乔初夏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这究竟是什么母亲,这究竟是个多么畸形的母亲!她忽然想起了乔瑰菡,就算她后来脑子都变得有些不清楚了,什么都不会做,只能靠出卖身体来赚钱,可是她还是没有抛弃唯一的女儿,用尽各种办法养着她。
她忽然非常想念自己的母亲,那个曾让家族蒙羞,令长辈感到莫大耻辱的母亲,不管怎样,她们是互相爱着的。
“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儿大不由娘’,我猜你是能明白意思的。而且如果我是一个母亲,我巴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给我的子女,护他一世周全才好。”
乔初夏穿戴整齐,站在床的另一边看向娜塔莎,她没有能力与这个女人抗衡,但不意味着她对她的做法没有怨恨。开枪的是她,这一点不假,她不会忘,也不会逃避自己所犯下的罪恶,但是阮霈喆和娜塔莎才是最大的幕后黑手,他们合谋操控了这一切,她乔初夏不过是环环相扣的一个不由己的棋子。
“我永远记得我冲他开了枪,就算下地狱见到他,我也不会否认这一点。至于你,我想就算你百年之后,他也是不愿意见你的吧。不管你是全俄罗斯乃至全世界都有名的女军火商,还是曾经中缅边境大毒枭的太太,你都只是个失败的母亲而已。”
乔初夏微微抬起了下颌,刚睡醒的她双眼还有些浮肿,但是却找回了一些罕见的气势,看上去与平时大相径庭。
“呵,你这小姑娘说话倒是很刺耳。我都不知道我的儿子为什么放着那么多欧洲淑女不要,居然要你这样的女人,身材干瘪,说话刻薄,毫无教养!”
娜塔莎眯起蓝眼,她的眼睛是典型的西方人的那种深深凹进去的形状,看人的时候目光很深邃,因为到底四十多岁了,眯眼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见几条细细的纹路。
“我倒是不觉得没经过别人的允许,私自闯入他人卧室的举动到底又高尚到哪里去!如果没事,请自便吧,我要去吃早午饭了。”
乔初夏几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做了个“请”的姿势,赶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娜塔莎一哂,迈步走过来,经过她身边时停下脚步,俯身看向她。
两人身高差了很多,娜塔莎是典型的俄罗斯美女,目测近178厘米,比乔初夏高出大半个头还不止,再加上脚上踩着一双黑色高跟皮靴,看起来人高马大。
“小姑娘,也许你有句话说对了,我现在觉得有些亏欠我的宝贝儿子了。他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一定很孤单,所以我决定……”
乔初夏一惊,似乎明白过来,她立即后退一步,却晚了,后背猛地撞到了门板,娜塔莎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快了一步地伸过来,直直触向她纤细的颈子!
“叫你去陪他,免得他一个人太无聊!”
话说到此,娜塔莎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了阴狠的味道,她常年玩枪,手劲儿极大,几乎比一般男人还有力气。这一收紧,乔初夏立即感觉到呼吸困难,喉咙被卡住,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熟悉的铁锈味道再次溢满整个口腔。
“你知道吗,相比于开枪杀人,我更喜欢徒手,亲手捏碎你的喉咙,从表面看不出任何伤口,也不会流血,倒是很不影响美貌呢。”
娜塔莎幽幽开口,然而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了,乔初夏不由自主地抬起两只手,试图扯开她的手,她的眼球开始泛红,嘴角也开始控制不住地冒出白沫。
“再有三十秒,你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你看,我对你还是很仁慈的,因为你是我儿子决定要结婚的女人,我赐予你一丝怜悯。”
她抬起另一只手,刚要握紧乔初夏的脖子,就看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拼命动了动嘴唇。
“路线图……咳咳……我……”
她只能挤出几个音节,再多的字已经说不出来了,眼前开始发黑,只有那一双似曾相识的蓝眼睛不断扩大,形成蓝色的晕圈,放大再放大。
脖子上一松,新鲜空气顺着微张的嘴涌进来,乔初夏张大嘴呼吸,剧烈地咳嗽起来,惊魂未定,好久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又捡了一条命。
“我刚和阮霈喆联系过,他说他拿不到那张路线图,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显然路线图三个字引起了娜塔莎的兴趣,反正她知道乔初夏根本不可能在自己眼皮底下跑得了,于是松开手叫她把话说完。
乔初夏没有马上回答,几步冲到卫生间镜子前,果然脖子上有一道清晰的手印儿,她绝对相信娜塔莎这个女人可以就这么捏死她,拧开水龙头,接了些凉水拍打在脸上,她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
“他其实说的也没错,这份路线图全世界只有一份,再也没有复制了,也复制不出来,用的是千年秘术,就算你手眼通天,也没办法和这种神奇力量抗衡。不过,我想我应该知道这东西现在在哪里。”
乔初夏捂着脖子慢慢走出来,靠在墙边看着娜塔莎,果然看见她眼神一亮。
“在哪?”
她歪了歪嘴角,不等乔初夏回答,又补了一句:“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叫你活下去。”
乔初夏等的就是这一句,她点头,肯定道:“没找到之前,我知道你不会杀我,毕竟我还有用处。如果我真的帮你拿到它,那阮霈喆就够你头疼的,你犯不上在我身上费力气。”
只要她还有一点点用处,那她就能在夹缝中生存。她赌的就是娜塔莎不可能与阮霈喆毫无间隙,有利益纷争怎么可能做到没有一丁点儿怀疑和争斗。
“如果我能拿到,我还真不想与那小子五五分账。”
说到阮霈喆,娜塔莎不由得一声冷哼,乔初夏也冷笑,无所谓道:“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他可以黑吃黑,你自然也可以。只要你到时候放我走,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钱我一分不要,我只要活着。这交易怎么样?”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娜塔莎这才相信,眼前这个瘦弱的中国女人似乎没有想的那么愚蠢。
送走了娜塔莎不一会儿,楼下传来熟悉的汽车引擎声音,这还是三个多月来阮霈喆第一次在不是周五的时候来别墅,一时间几个仆人都很紧张,飞快地跑到别墅前迎接,生怕有什么不周到惹得少爷不高兴。
乔初夏躺在客厅里吃水果,她听见他下车走进来的一串声音,但是一动不动,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你们都下去,我没叫你们都不许过来。”
冷冷扫过站得笔直的几个佣人,阮霈喆忽然出声,等她们都走远了,这才一脚踹上乔初夏身前的茶几。
那茶几是藤制的,很精巧,他这一脚下去,立即就碎成好几块,上面摆放的水果茶点散了一地。
乔初夏刚好吐出来一枚果核,见他如此生气,自然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