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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沉默很久很久,曹圣才轻声说:“江潮,江潮,你喝多了。”
“你知道为什么,”江潮的声音微微发哽,“为什么海宁坚持说要在一起,要牵我的手,我终于还是舍不得放手?我本来,早就决定放弃,决定让它去,妈妈虽然有错,可是她已经太苦,我和海宁在一起,她要再一次一次地面对刻骨铭心的痛苦,那样的事,我不能做。”
“可是去年过年的时候,海宁开始避开我,认真地生我的气,因为我帮姚紫,她就是不理我。她第一次不和我们一起过年、第一次在她爸爸家睡觉、第一次不让我接她,她那么不肯原谅她继母,可是她宁愿去和她继母过大年夜也不肯再有机会和我接近,整个春节都没有见到她。你知道我那个时候的感受吗?我表面装得很好,可是我心里空落落得不行,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辈子第一次,我想,这日子怎么这么难过,难过得我受不了。就连颜尉当面拒绝我,也比不过,那种难受。”
“可是再受不了,我也得受着,我咬着牙高数自己,总有这一天,早到好过迟到,就让它这样子最好。可是,在北京之后,她说不,她不肯放开我的手。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我真是舍不得。我想起当年爱颜尉,我也曾经那样爱她,那样不肯放弃,可是对颜尉是一种向往,对海宁就好像一年一年生长在一起了。最难过得日子里面,颜尉是安慰和指引,海宁让我羞愧而负起男子汉的自觉。她总是在笑,也让大家笑,她女里地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健康快乐地成长,要让身边所有人放心安乐,她那样努力,努力到忘记自己的悲喜,忘记自己也有任性,也只是一个小孩。”
江潮的声音充满了不舍和惆怅:“我是真舍不得。我在想,要是这一次我放了手,她真的就会跑开了,我是真不想放,真不能放,要是她也跑开了,我究竟还剩下了什么?我期望妈妈能明白,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可是……可是……”
可是我说,我们分手吧。我说,我真的喜欢上骆家谦了。“海宁,”他说,“我说过我不会放手。”
“海宁,不要哭。”他说。
“海宁,你放心。”他说。
“很多事,先不要去想。知道吗?”他说。
我以为是我们双双做了逃避现实的孩子,不去想将来,我错了,江潮不是这样的,他自从说过了那句话,就一直在坚持,在努力。他不曾放弃。我痛哭失声。
骆家谦的话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他清晰地说:“辛海宁,你从来不肯真正用心去看清楚事情的实质,你不肯真真正正放你的心去相信和尝试。我想你从来没有全心全意地爱过什么人。”
他说的是对的,我从来就不曾、不肯全心全意地去爱任何人,我总是警惕地观望着,试探着,害怕着,逃避着。
可是他们都不是这样的,我想到江潮的无奈,骆家谦眼底的悲哀,江潮也是清楚我的吧,我强迫牵他的手,他就应了。应了诺他就全心全意地去实践,我抵受不了压力半途而废,他默默无语,看着我走。
我泪流满面,我从来没有这么厌弃过自己,为什么我是这样的人?
我哭了很长时间,直到有人扶住我的肩,我转过头,看到骆家谦微微有些发白的脸,他有些艰难地说:“别哭了。”
这一刻我是如此讨厌我自己,我甩开他的手,呜咽着说:“你别管我。”
他放开手,站在一边。过了很久见我仍然在哭,就说:“刚才我都听见了。你……”
我忽然间恼怒起来,霍然转身:“你怎么会进来的?你不知道要敲门吗?就算你进来了听到一丁点难道不就应该马上离开不听吗?”
那是江潮的心声,那是江潮对谁都不肯吐露的心事,江潮,他已经这么……别人都不应该听到的。骆家谦解释:“我只听到最后几句……”他看着我,闭上嘴巴:“你一个人静一静。”他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离开。想着我和江潮说我们分手吧,我病倒了他守着我,他笑着恭喜我升职,我对他说我喜欢骆家谦了,他温和地说傻孩子不要紧,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他慢慢地恢复了从前对我的态度……我真傻,这怎么能恢复呢?
想着这一年多的日子,他一直默默的努力着,然后他发现我浑然不知不顾的真地离开了他,他还要笑着,温暖得像从前一样待我,从不提起、绝不提起他的心。他真真正正地做到了:只要你快乐,只要你好。
他把他的心放在一边,不管不顾;而把我的心放在掌心,细心呵护。
我的心,难受地不知道怎么才好。
我竟是这么一个,不知道爱、不懂得爱是什么的人。
舒卡那天晚上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坐到天明。我想,我这种人,是不配让任何人爱的。
第二天中午午休的时候我到曹圣的办公室,关上门,坐到他面前。曹圣不解地看着我,我说:“曹圣,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曹圣不明白:“告诉你什么?”
我说:“江潮。”我把录音笔放在他面前。
他听了几句恍然关上:“是姚紫给你的?”
我其实也已经猜到,除了她,还有谁。
他默然看着我,很久才说:“我一开始就不赞同江潮和你在一起。你们之间的问题根本没有办法解决。可是你们两个人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也只好祝福你们。”“后来你们分手,我也很难说我是什么看法。我起先并不知道江潮的心思。他不想让你过得痛苦艰难,所以你想怎么样他都觉得没有资格反对。所以他决定一个人担负、面对、解决。”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心思,是因为姚紫和他吵架,他用很婉转的办法一点一点去劝说他母亲,花了很多时间去陪伴她;他对他外公说明自己的心意,终于获得老人的默许。我并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但他告诉我,他不会也不能急进,那么,他不能让你知道而盲目地等待。很据他母亲的态度,我也觉得前途茫茫。“”海宁,这就是我什么都没说的原因。我们谁也不会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怔怔的看着他,低声说:”我对不起江潮。“曹圣摇摇头:“我不这样想,江潮只是做了他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而且我想我也可能有点明白江潮的想法,他还有一个想法是不想让他母亲一直抽很痛苦下去。而你,你已经爱了他这么久,不能要求你用一辈子来等待和痛苦。世事弄人,谁知道会是这样。”
只是迟一年和早一年的事情。
如果我没有进江潮的公司工作,如果我没有因此听到江潮的表白,我就不会去牵江潮的手,我会一直暗恋下去。
而如果我没有进江潮的公司工作,就不会因为姚紫而生江潮的气,不会去爸爸家过年,年三十夜里就不会被骆家谦见到而令他决然回国。
那么只要再过一年,我和江潮就根本不需要有什么磨折。
只是一年。我绝望而难受地想。
我好几天没有见骆家谦,我有一种负罪感,不敢见骆家谦,不想听他的电话。
而江潮,就要走了。
四十七
送行江潮的人很多,他的人缘一向好,何况这次他等于是做了太子爷的左右手,那是高升。真心的、假意的都趁此机会热热闹闹地来个好聚好散。
人群中他一如既往地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眉目英挺,笑容阳光,如同一棵挺拔的——老白杨,他又是从前的他了,但是愈发沉稳,在不经意间目光偶尔闪出犀利精亮。
所有的磨难和挫折都不是白捱的。
我先是在人群之外,后来不知怎么就到了江潮面前,因为好多年轻同事都和他嘻嘻哈哈地拥抱告别,我自然也不例外。
这个熟悉的怀抱令我鼻酸,江潮,江潮,江潮。他在我耳边说:“海宁,要快乐幸福。”我在他衣襟前拭去一滴泪,用力地点头,用力地回答他:“一定。你也是。”他说:“好!”
此一去,他基本是在那边定居。回来也不过是探亲罢了。
我不舍得放手,这个时候却也只能松开手,他略迟疑一下,也松开了手。笑容依旧。
我退开,曹圣是最后一个,他们大力拍着彼此的肩背,没有说话。
姚紫也来了,江潮看向她的目光平静淡然,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点亲昵。姚紫的笑容依然,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我走到她身边,直视她的眼睛:“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我想我明白的比你希望的要多。”
她微微怔了一怔,我笑一笑,离开。
曹圣送我回家,我让他在小区门口停下,慢慢在路上走。
阳光很好,透过树叶落在地上,斑斑驳驳的亮,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恍惚。两年多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其实时间裹起来也不是那么难,我记得妈妈说,等过了三十,会发现,时光如梭,岁月如飞刀,这些话真的不是说说而已,只是少年时会觉得时间过得慢吞吞。
我走了很久,走到骆家谦楼下。
我上到顶楼,按门铃。其实我有钥匙。
来开门的是继母。
她看到我,并不意外,只是叹了口气:“家谦在公司加班。”
我说,“我进去等他,”我抬眼看看她,“我有话同他说。”
她转身进去,厨房里飘出骨头汤的香味,我关上门,径自走到书房里,那张奇大无比的书桌上堆满了制图工具,直角方向偌大的电脑显示器静静地关着。我坐到电脑椅上,轻轻一转,面朝着落地窗外的蓝天白云,阳光透过玻璃晒在窗前几盆绿植上,盎然生机。
我的心里很静很静。
身后继母的声音响起来,“海宁,你和价钱是不是……”
我转过椅子看着她,这一刻她目光诚恳,“海宁,你要怪我,我也要问你,家谦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是不是只是一个备胎?这么些年来,我看得见你对江潮的感情,你们的障碍时江潮母亲,现在没有了障碍,于是你们就一直在闹腾,不,自从你和家谦在一起之后就一直在闹腾。”
我沉默地看着她。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家谦从小在我身边,和我亲身儿子没有两样,就算别人当我是多管闲事,我还是忍不住要管。海宁,相信你也看得出,我的确是不喜欢你和家谦在一起,以前是担心万一不和会影响到我和你父亲,后来我是看明白你对江潮是怎样的,家谦对你一直太痴,可是你却从来不以为然。江潮和家谦两个人在你心中的位置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我养大的孩子,实在不甘不忍被你这样看待。你不能这么对他不公平。”我不出声,只是垂下了眼。她等了片刻,重重地说:“你扪心问问,如果你真把他当备胎,就早些放手,回到江潮身边吧。”
这一切,是后备吗?我赖在他背上嬉笑,我偷偷亲他睡着时温凉的唇,我暗地里学德语要听懂他和朋友的聊天,我哭着跟江潮说我真的喜欢骆家谦了怎么办……我抬眼看到她身后骆家谦打开门走进客厅,我清晰地说:“当初我和骆家谦在一起的时候,我曾经清楚明白地对他说,我爱的是江潮,我很难会忘记江潮,我离开江潮,是不得已。可是骆家谦说,他会等我,无论等多久,即便等到我嫁给江潮。他说,他从来没有想过问我要公平。”
继母的脸色变了,她咬着牙齿,又是失望又是愤怒:“你……”
我打断她:“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