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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求凰-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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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了。
  “怎么可能……”她不成声。才短短一个月啊!他怎会……怎会……有劲风逼至,她直觉翻掌要挡,突然又收起掌势。她还在挡什么?他死了,死了,还有什么好挡的?十年来,她的心里一直有他,没有想过他会死,如今他死了,她还挡什么?
  原掌势已收,任由对方打下,心底又突起一个念头──没有报仇,她不甘心,立刻要挥化来势汹汹的劲风,但为时已晚,来人双掌一气呵成地将她打进棺木之中。
  “快!”
  “封棺!”
  “迟了咱们全完蛋啦!”
  有人迭声叫道,她要出掌打碎棺盖,又怕伤及他的身躯,短短一念之间,棺木已然阖上。棺木之外,众人满身大汗。
  “不……不会有事吧?有没有呼吸的空间?”老头儿结结巴巴地问道。
  “这点你就不必操心了。”始终躲在马车内的一名男子望着自己的双掌。没有料到会毫不费力地将她抓住,他一直以为这个计画破洞百出,她怎会不察呢?“明明方才她可以回掌挡我,为什么不挡?”他喃喃自问。
  老头儿抚着胸口,爬回前头的车位,咕哝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啦,你不能先走,就待在这里头,我怕……我怕又出了意外……”他要驾马车,却见茶棚内每个人都在瞪视着这里,有名读书人张大眼睛瞪着他,眼里充满恨意,他立刻傻笑:“嘿嘿,各位不必介意,她与咱们有仇,有仇报仇是理所当然,谁再看一眼,我就挖了他的眼珠!”
  语毕,他起鞭抽马,马车立刻在官道上奔驰起来,经过那名大汉时,老头儿哼了一声,将指尖铁珠弹到大汉的笑穴。
  “你真过分!”黑脸小子爬到前头来跟他一块坐。
  “什么过分,敢调戏良家妇女的都该死!啐,那是什么死人脸?这种脸也有人会调戏,连点妆也没有上。”
  “哎,她素颜也美啊,何必在脸上添什么胭脂水粉呢。如果她没有人要,我倒不介意娶个妻大姐!”
  “去!你等八辈子也等不到……”一思及她躺在棺木里,就浑身发毛。“我的天啊,我真的做了,我的天啊,她一定会报仇的,我的天啊、我的天啊……”马车愈驶愈远,总在官道的转弯处消失。
  茶棚内人人面面相觑,良久之后,一个细微的声音冒出来:“咱们要不要去找捕快?”
  “要找!”读书人悲愤交加地泣道:“而且还会有画像,我将那老头儿记下了,他竟然敢害死咱们书院里的八师傅!咱们学生绝不会放过他的!”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翩翩兮……四海求凰……像中蛊般,彷佛有人不停地在她耳畔低吟。会是谁?这世上懂得她的心思。
  “该起来啦,练央。”她微微呻吟,张开无神的黑眸。
  “作恶梦了吗?怎么流泪了呢?”温热的大掌如春风拂过她的脸颊,她定晴一瞧,张大圆眸。“你没死!?”童音又惊又喜。
  “我怎会死呢?”他温笑。
  “难道是梦……”话才说完就发觉自己躺在他的大腿上,身上盖着薄被,丝绸的布幔遮去床外的光景。她翻身起来,顿觉自己体内失了气,全身发软。
  “你……你没事吧?”他及时抱住她软下的身子。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不顾自己突然失去功夫,急迫地扫过他的面具、他似无恙的身体。“我明明记得你躺在棺木之中……”
  “躺在棺木之中不见得一定要是死人。”聂渊玄温柔接住她猛掉的眼泪。“元巧这小鬼说得倒也没错,女人的泪像珍珠,珍贵得紧。”
  她才不管聂元巧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看到他安好,宁愿舍去一切啊!她的眼泪愈掉愈凶,顾不得之前有什么嫌隙,颤抖地紧紧抱住他,感受到他还活着的事实。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哽咽道。
  聂渊玄的双臂悄悄轻触她的背,不敢紧抱她。脸庞微微躁热,忍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练央,你……你抱得我喘不过气来了。”抱得他心跳如鼓,差点失了心魂。方才看着她的睡容,已是有些把持不住,现在她身上桃香扑鼻,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瞒着他下了什么药,竟然对她如此敏感。
  她闻言,这才松开些彼此的距离,擦掉眼泪。“你不必怕,有我在,我会救你出去的。”
  “你都暂时被废了功夫,要如何救我?”他柔声说道。
  原本撩开床幔的动作停下,她惊讶地回头,道:“暂时被废?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方才暗自运气,确实觉得被人封了好几道大穴,有多严重她暂无法顾及,全心只悬挂他还活着的事实。
  他轻咳一声,垂首低语:“我听他们送你来时,提到暂时废掉你的功夫,以免你带着我脱逃。”
  “他们?”她忆起那个背上生瘤的老头儿以及黑脸少年,当时马车内似乎还有一个人……那人的招式好生眼熟……“是六哥惹来的。”他打断她的回忆,仍然垂着脸说道:“这里的庄王长年积疾,大哥没有治愈他,反而病情加重,他找不着大哥复仇,便掳我来。”
  她闻言微恼聂六拖累了他,心里也迅速盘算,打量房内的摆设。她爬下床,有东西打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低头一望,瞧见铁练垂地,一头系在她的脚踝,一头……系在他的手腕上。
  她愕然,立刻抓起沉重的铁练。练条极粗,她一时忘了自己尽失功力,运气要击碎线条。
  “练央,不要!”他大叫,扑上来。
  她痛得掉出泪来,他急忙握住她虎口隐隐作痛的小手,不停地揉搓。
  “很痛吗?不痛了、不痛了,不会痛了。”
  她痛到额上冒汗,苦笑道:“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打人会痛、打铁更痛。”
  “肉打铁,当然会痛。”溢于言表的心痛,她听见了,略微惊诧地注视他也冒汗的半脸。彷佛发现她的注视,他撇开脸,说道:“是我拖累你了。”
  “什么话,你能活着,这就是最重要的事了。”蒙天垂怜,让她发现他被人掳了,
  她是失了功夫没有错,但有她在他身边,她才能心安。她看了一眼练子的长度,又要去侦探四周,聂渊玄及时抓住她的手。
  “练央……”
  她笑着安抚他。“你别怕,我只是瞧瞧有没有隙处可以逃。”
  “逃不了了,”他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开。“有我在,你是逃不了了。”
  他语气中的怪异让她心生警惕,揣测他话中意,大惊地板过他的脸。“你中毒了?”
  “没……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练央,他们抓住我时,我不慎撞上头,失去了眼力,再也瞧不见任何东西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如天外闪电打中她的身躯。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
  “怎么可能……”她试探地在他眼前伸出手晃着。
  他露出温柔又苦涩的笑,视线穿越她往不知名的地方凝集焦距。“现在我已经是一个没有用的人了,你还会照顾我吗?就像是以前一样……”
  就像是以前一样……他失了眼力,只能仗她照顾,虽然最后不知他为何突然又能瞧见,但那一段日子她想来就怕。她不是怕他当年暴躁的脾气,而是对他眼不能视物所感觉到的恐惧感同身受,但只要一想到瞧见他尸首时的心神俱制,她宁愿他活下来,不管失去视力甚至于残废。
  “几更天了?”他柔声问道,距她醒来已过了好几个时辰,这其间除去她四处走动观察地形之外,尚有人来送饭。饭送到门外,差点被她给踢了,若不是顾及他会挨饿,她宁饿死也不吃。
  “二更天了。”她盘腿运功了半晌,只觉气滞难通,再坐下去浑身必会不舒服。
  “这么晚了啊。”
  是晚了,她恍悟。“我差点忘了你不能熬夜的,”她连忙要扶他躺下。“你睡吧,有我守在这里,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的。”
  “你呢?你要睡哪儿?”
  “我在地上打地铺就好了。”他们之间的铁练打也打不开,也没有当日她系在他身上的绳索来得长,只能就近睡了。
  他及时抓住她要下床的手臂,没抓好反而不小心碰到她的两团温香软玉,他像被烫伤似地连忙收回,叫道:“怎么行?快冬天了,你睡地上会着凉的,不如我……”
  她微红了脸,童音软软斥道:“要你着凉了那才麻烦呢。”
  “那……那……”喉口像梗了石块,迟迟说不出口来,直到感觉她抱着另一条棉被要下去,他才摒除所有的礼教思想,说道:“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互相取暖。”语毕,半面的脸红光满面起来。
  “嗄?”
  “我是说,我是指,以前不都这样的吗?小时候我老抱着你睡,你还记得吗?我抱着你睡,会给我心安的感觉。我失去眼力之外,其实我很不安心……我怕万一你也走了……”他的喉口干涩,吐话困难。
  “我陪着你,不会走。”
  “我知道……”他结结巴巴的,连手指也通红起来。“我也怕万一有人擅闯进来。你离我远些,我想保护你也不成,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保护她?他还需要保护呢。但,说不感动是骗人的。“练央?”
  “哦……”瞧他紧张兮兮的,她的唇畔浮笑。
  “你等等。”她下床将屏风移到厅央,掩去门外有人偷窥的可能。
  随即她上了床,打量床柱四周,估量床的大小,小声说道:“我睡外侧,若有人闯进,也不会先伤到你。”
  她设想得多周到,如果他够男子汉就该拒绝这样的提议,但他忍住,依言躺下,见她为他拉过棉被后,松下长发,跟着躺上床。不知是不是她有意,两人之间有条棉被挡着。是啊,她还是个闺女,将来是要清白出嫁的。
  她双眸阖上,几撮长发垂面。桃花脸、丹凤眼,这种美貌曾一度让他自惭,而后他习惯了,再也不分人间美丑。
  他伸出手停在半空中好一会儿,不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完成心中的想望,而是怕唐突佳人,今天未有名分与她共睡一床已是自己的极限了。开始恼自己何必读了这么多的圣贤书,道德规范由心而生,进而锁身,无法再逾雷池一步。忽地,眼角瞥见绣花的屏风后头似乎有人。
  他心里一惊,直接扯掉两人中间的棉被,抱紧她软软的身子。
  她吓了一跳,忙张开眼睛。“怎么啦?”
  “好像……好像外头有人……”
  “有人?”她要起身察看,却遭他紧紧搂住不放。“渊玄,你要放开我,我才能去瞧啊!”
  “别、别去瞧了,必定是我多心,你……你陪着我就够了。”他找了个借口,见到屏风后头的人又离开了。幸而有“他”提醒呀,再多的道德也不敌一个她。
  “哦。”她应道,被缚在他的双臂之间,不再挣扎。“你别怕,有我在。”她哄他。
  “是啊,有你在,不管是在何时,你都不会离开我了。”他似有深意地说:“你还记得小时候吗?半夜我老爱抱着你睡,是因为我怕聂九闯进来。”
  “我以为你是为了欺我。”
  “我欺你?不如说你懂得报复,半夜里老爱压在我身上,压得我死去活来,叫苦连天又得强撑着少爷的面子。”他苦恼的说法差点让她笑出声,因而忽略了他满头大汗。她枕在他怀里,鼻间净是熟悉的气味,说不放松是假,只是心里隐约觉得四周透露着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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