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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等,等一个人来,证实他心中所想。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位妇人急匆匆进园子里来,月光照着她的脸,竟是惊人的美丽,风韵犹存。
是南姑姑,罗桑儿的寡妇母亲。
她一路通行无阻的进入老太君的寝居,直嚷嚷道:“娘!娘!大事不好了,不好了哇!事情被揭穿了!”
老太君怒斥道:“妳又来了,遇事慌张,喳喳呼呼,四十年来从无长进!莫怪老身不敢将妳献给皇上,妳同妳女儿一般,不是当贵妃的料!”
南姑姑感到伤心与忿怨。“不当贵妃,也可以封个美人,胜过嫁给那短命的,年纪轻轻便守寡,又不许再婚。”
“南郡王府没有再嫁的女儿!”老太君真不明白老天爷为何要这样捉弄她,她生的儿女没有一个神似她的冷静、果断、英明,甚且,比较有用的比较短命,留在身边的反而是最差的。
她都七十岁了,真正能倚靠的还是自己。
天!她的命才苦哇!
第八章
南无春伏在屋顶上,挑开一块瓦,将她们的对话全听进耳里。
长年累月的守寡岁月,母女俩有点同病相怜又喜欢互相埋怨,南姑姑以为老太君自己年轻守寡,所以也不许女儿再嫁,凑成一对儿作伴;老太君则耻笑女儿是被夫家赶出来,命薄如纸,再嫁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两人批评完对方,也不忘歌颂自己乃贞节烈女,苦心拉拔孩子长大……
南无春听得好不耐烦。这两个女人在比赛谁的命比较苦吗?
没完没了的琐碎言语,一度教他怀疑自己猜测有误,但南姑姑深夜前来寻老母谈心,不会是专程来互吐苦水吧?这些话她们最少说过三百遍,不用专程来说。
“好了!”终于,老太君先打住,她毕竟老了,没力气和女儿长时间比赛,“言归正传,妳这么晚来找老身到底有什么事?”
“对喔,我差一点忘了。”南姑姑是标准的美人没耐性兼没记性,经老母提醒,才又慌张道:“完了啦!娘,王爷知道了。”
“冷静!瞧妳没用的。”老太君的声音低沉。“无春知道了什么?”
南姑姑头皮一阵发麻,她很怕南无春的。“娘啊!我就说不要这么做嘛,现在可好了,事情被拆穿了,桑儿告诉我说王爷气得要杀人,嗯~~好恐怖喔!不关我的事啊,您叫王爷不要来找我算帐……”
“到、底、发、生、什、么、事?”老太君一字重于一字,气不打一处来。
“哦,您不知道啊?”
“废话!这不是妳来的目的吗?”老母狮为之怒吼。
“不要那么大声嘛,吓死我了!说出来不怕您生气,您跟王爷还真像耶!个性霸道、脾气狂傲、一生气便吓得人……”被凌厉的老眼一瞪,南姑姑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连忙补救道:“娘,您在檀香中掺了“失魂散”的事,王爷已经拆穿了,听说对您很不谅解呢!”
“听说?听谁说?又是妳那个吃里扒外的好女儿,一定是她告诉无春有关“失魂散”的功效,否则就算他把全京城的大夫都找来也没用。”老太君几乎要喷出老泪。“老身的命怎么这么苦,净养出一些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南姑姑期期艾艾道:“话不能这么说嘛!娘,您要让花弄晚从此消失,干脆让她服下三匙“失魂散”,一劳永逸,而且王爷在悲恸之余,一时也查不出天底下竟有“失魂散”这种东西。
“偏偏您又怕弄脏自己的手,拐弯抹角的把“失魂散”掺入檀香中,教花弄晚一天睡得比一天晚,最后终至昏迷不醒;这方法好虽好,问题是,王爷也在府中,他怎么可能不起疑心?他一旦动了怒,桑儿若救不回花弄晚,可换了桑儿要抵命哪!”
“怕什么?有老身在,他真敢要桑儿的命不成?”
南姑姑苦着脸。“可是我实在不明白,王爷娶了花弄晚不好吗?她是个病秧子,搞不好生不出孩子……”
“就是这样才糟糕。”老太太气呼呼道:“那年,太子代传圣上的口谕,妳没听见吗?因此老身才费尽心思,希望无春迎娶我娘家的侄孙女,将来生下继承人,一旦无春早死,永真便可以代替年幼的嗣子,代掌王爷的职务。”
“可是……可是王爷身强体壮,不像会早死耶!”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世上的事,难说得紧!”
老太君语含深意,南姑姑浑身突地打了一个冷颤。
不想了!不想了!知道得愈少愈平安。
“娘,现在怎么办?王爷不娶飞霞郡主,也不娶妳娘家的人,花弄晚还好好活着,以王爷说一不二的个性,迟早会立她为妃。”
“只要她的身体一直不好,无春能强迫她圆房吗?”老太君冷厉道:“叫桑儿别再坏事,最好教花弄晚一直病歪歪的躺在床上,看他们如何拜堂成亲?”
“我也跟桑儿提过,但桑儿说没用的。一旦花弄晚的病情没有起色,王爷会亲自去请神医下山,到时候反而害得桑儿被神医以门规处置。故意误人病情,医德有伤,将被挑断手筋,逐出师门。”南姑姑可不想漂亮的女儿变残废。
老太君一门心思全在金孙南永真身上,南永真因失去王位而抑郁不得志,她看在眼里,痛在心医,从此钻进牛角尖,一心一意想为金孙讨回公道。
“今天如果由永真来坐这个王位,老身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也可以大大方方的代永真去向镇南王求亲,教永真做了镇南王的女婿!”
“娘,不瞒您说,我听一些来王府走动的女眷偷偷谈起,飞霞郡主虽然是有名的美人,但脾气不太好,还是个醋坛子。”
“那有何妨?管得住永真便行。”老太君本身便是那种人,不觉得不好。
南姑姑不敢再说,反正她丑言在先,不怕老娘秋后算帐。
老太君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只荷包袋,唇角勾勒出一朵令人费解的冷笑。“妳说的没错,我早该一劳永逸的让花弄晚永眠不起。”
南姑姑被老娘直勾勾又深深沉沉的目光盯着,忽然很后悔今晚来这一趟。
“娘?”她全身颤抖地问。她的娘真的好象武则天喔!
“拿去!”
“这是?”好漂亮的荷包袋,要送她?呜~~对不住,她不该偷骂老娘像武则天……
“荷包袋里的“失魂散”足足有三匙分量,妳拿去交给桑儿,让她找机会给花弄晚服下,一劳永逸。”
啪的一声,荷包袋失手掉落地上,南姑姑十指颤抖。
老太君厉喝,“拣起来!那可是花了老身一大笔钱,妳知不知道?老身陪嫁过来的两箱黄金,几乎全用光了,再也禁不起任何失败。”
“娘?娘!”南姑姑哀求起来。
“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我……我怎么忍心让我的女儿成为杀人凶手?我做不到。”
“哪个大夫没医死一两个病人?狗屁不通!”
“不行啦,我不能害桑儿一辈子良心不安……”
“那妳就自己亲自动手!”老太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娘──”南姑姑哀号。“我可是您的女儿……”
“养女不肖不如无!三天之内没办好此事,妳就收拾包袱滚出去!”
申辩无效,哭诉无用,南姑姑只有如丧家之犬的走出寝居,双肩压着重担,举步如老牛拖车,她她她………她到底该怎么办嘛?
她怎么敢去害死人呢?可是一旦被赶出娘家,她又能上哪儿去?
“我的命好苦哇……”南姑姑低低啜泣。
“哼!”夜深人静,突然响起一声冷哼,真可以吓死作贼心虚的人。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黑衣蒙面人,南姑姑吓得全身动弹不得,一双美目恐惧地凝视着他。“你……”
那黑衣蒙面人指了指她捏在手里的荷包袋,然后伸出手掌。南姑姑宛似着了魔般,将烫手山芋的荷包袋放在男人的手上。
“滚!”冰珠弹出。
南姑姑马上跑得不见人影,躲回自己的房间瑟瑟发抖。
那男人走向老太君心爱的锦鲤池,打开荷包袋,取出油纸包,将里面的“失魂散”全数撒入池里,喂了锦鲤吃。
清晨,南无春和弄晚一起用早膳。
弄晚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但是天一亮便不敢再睡了,余悸犹存。
“好多天没有跟妳一起用早膳,但妳也起得太早,流霞说天刚蒙蒙亮妳便起来,睡眠不足对身体不好啊!”南无春沉稳地开口。
“我也知道天色还早,可是又怕再次入睡,不知何时能醒?”一脸丧气。
“好傻的晚儿,没有了“失魂散”,有人叫妳起床妳自然便醒啦!”
“说的也是,我好象被吓傻了,脑子变得有点笨。”
“干嘛这样说自己呢?妳只要多休息几天,恢复正常的生活步调,很快就没事了。”他的笑容温暖而和煦,给弄晚很大的安慰。
吃下一碗燕窝冰糖莲子粥,她便摇头不吃了,过去十天睡的时间变长,相对的吃的东西变少,更瘦了些,下巴都尖了。
南无春不由地摇头,怜惜之情充塞胸怀,决定要好好给她补一补。
“去睡个回笼觉,午膳时大师兄会叫妳起来,然后我们上酒楼吃饭。”
“真的吗?”弄晚浅笑盈盈,很乐。
他陪她进入寝室,在她临睡前先喂她吃药,炯然的双眸尽是温柔。
老太君拉着南姑姑气势汹汹的直闯进来,见到的正是这一幕──一个大男人捧着玉碗,一匙一匙的喂小姑娘吃药。
她不是老昏花看错了吧?老太君一辈子没见过男人伺候女人吃药,更何况这个男人是众人印象中冷面冷心肠的南无春!
双婢跟进来,一脸慌张与无奈。“王爷,老太君与姑太太坚持要见您……”
老太君怒道:“老身要进来,谁敢拦住?”守园的侍卫也拿她没辙。
南无春挥手让双婢退下,到门口守着。
弄晚的表情掠过抹神伤,“大师兄……”见到老太君,她又成了惊弓之鸟。
南无春心神一紧,低头吻一下她粉白的面颊。“没事,来,药喝完。”他不许有人再吓着他的晚儿,害她吃不好睡不稳,有损健康。
老太君湛亮的瞳眸怒火腾腾。“南无春,你也太有出息了,服侍女人吃药,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南无春径自喂完手中那碗药,这才板起脸,严肃地问:“祖母找我有事?”
老太君想到此行的目的,咬着牙恨恨道:“你干的好事!”把东西掷在桌上,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
“这是什么?”南无春将玉碗搁在桌上,看着老太君丢在桌上的东西,一只精致的荷包袋上面插着一支匕首。
“你还敢装蒜!”老太君一想到她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有人用匕首将荷包袋钉在床头,吓得老命险些呜呼哀哉。
这是威胁!这是警告!来人可以无声无息的将匕首钉在床头,自然也可以无声无息的割断她的喉咙。
而那只荷包袋分明是她半夜交给女儿的那只,里面的“失魂散”早已不见踪影。她连忙把女儿找来,南姑姑支支吾吾老半天,才将昨夜里遇见黑衣蒙面人的事说出来。
“妳居然没有立刻来禀告老身?”老太君抓住女儿便赏了两个耳光。“什么黑衣蒙面人?一定是南无春假扮的!该死!真该死!”
等到亲眼目睹她心爱的锦鲤死了大半,不用说“失魂散”已喂了锦鲤吃,老太君理智尽失,嚷着“要南无春偿命”,拉着女儿前来兴师问罪。
南无春居然给她装蒜!
“这只绣荷包是装了价值连城的珠宝?居然有人取走珠宝,将荷包袋钉在祖母床头,简直胆大包天,本王即刻着令官府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