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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苦恼地坐在满地的雪白衣裳间,突然好想哭。
为什麽她找不到一套比较特别的衣裳呢?
傅公子难得约她去市集逛逛,说要带她到一些没有去过的地方开开眼界,她从昨天晚上就翻来覆去高兴得睡不著,一早鸡还未啼,天还未亮,她就一骨碌的起身,快乐地在寝宫内团团转。
今天是多麽重要的日子啊,可是她偏偏找不到一套适合的衣裳。
“纯白的、月牙白的、雪白的、奶白色的……”奏琴欲哭无泪,小小声地咕哝,“以前怎麽都没想过多做一两套色彩鲜活些的衣裳呢?”
白衣是她的最爱,只是像这种“大喜”的日子又穿白色好像不恰当,她想要穿颜色鲜艳、好看点的,打扮得出色美丽些,因为她好想在他眼中看到一丝丝惊艳的神采呵!
她苦恼地支著下巴,在成堆的雪白色衣裳里伤神地发呆。
难不成真要去跟母后拿那些恐怖的衣服吗?不行,如果穿了母后设计裁缝的衣服出去,她从今以後也别想再见到傅公子了。
只怕吓都给吓死了,往後还敢约她出去吗?
“女为悦己者容,”她灵机一动,“我就不相信我不能把旧衣穿出新味道来。”
乐乐在寝宫门口探头探脑好半晌才走进来,始终搞不明白公主究竟是怎麽了,今天好像怪怪的。
“乐乐,去帮我攀几枝牡丹花进来。”奏琴倏然站起身,满脸坚决,眼中闪闪发亮。
“呃?”乐乐惊愕地道:“要、要做什麽?”
“你不用问,帮我摘进来就是了。”她又开始翻箱倒柜。
乐乐看她好像很认真的样子,只得小心翼翼地退下,奉命做采花大盗去也。
五色丝线静躺在绒盒上,绣花针由粗至细一字排开,裁剪刀威风凛凛地搁在一旁,从小到大的娇艳牡丹朵朵陈列在前。
乐乐在一旁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注视著奏琴。
只见她很有决心地开始拉过一件雪绸衣裳,剪刀在手,唰地一声就在胸口处裁开了一个洞。
乐乐惊呼一声。
这件衣裳起码也得十两银子吧?
奏琴小心地抽起一枚细到几乎看不见的绣花针,努力要将红线穿过完全看不到的针孔里。
一下,两下,三下……
红线总是这麽刚刚好和针孔擦身而过,害奏琴紧张得满头大汗,抓著绣花针的手指都快抽筋了。
“怎麽会呢?不过是穿根线嘛,难道我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到吗?”她暗暗嘀咕,抹了一把滑落额前的汗水,继续努力眯起眼睛穿线。
“公主,你的针……哎呀!小心,往下一点……哎哟!”乐乐惨不忍睹地闭上眼睛。
奏琴一脸痛楚地瞪著食指上别著的针,又慌又乱地道:“怎麽办?”
乐乐连忙扑过去拔起那根针,伤心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瞬间沾湿了她的手指,“公主,你受伤了,流血了,呜呜呜……”
指尖的疼痛远比不上惊讶,最後反倒是奏琴安慰她,“别哭了,不过是一点血嘛,又不会怎麽样,不疼的,你瞧我还笑得出来呢!”
“可是你受伤了。”乐乐不住抽噎,又放声大哭。
“可是我不痛啊,真的不痛。”她强忍著断断续续的抽疼,努力绽放出笑容来,“真的,不打紧的。”
乐乐泪眼迷蒙地望著她,吸著鼻子道:“不痛?”
“嗯!”她重重点头,低头看著雪白的衣裳,“哎呀,染到衣裳了。”
乐乐凑过头来一看,果然看见衣襟上染了点点鲜红。
“糟了,怎麽办?”奏琴咬著唇,低头想了一下,眸子倏然晶亮起来,“乐乐,你会刺绣吗?”
“会。”再怎麽不会也比公主好一点吧?
“来,帮我将这朵牡丹簪上这儿,然後把这点点的血迹绣成赤水云……”她拉近乐乐,声音越来越神秘,“然後这边这样……”
两个小脑袋瓜越凑越近,悉悉索索的交谈著。
奏琴又再次溜出宫,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她是坐小马车从後门离开,乐乐甚至帮她跟後门的侍卫打通关,就这麽胡里胡涂的闯关成功。
乐乐挥著手喜悦地目送小马车离去,背後蓦然出现一阵古怪的沉默。
後宫门一向是批菜送肉等等仆役们进出的地方,是平时宫中最热闹之处,可怎麽众人的交谈声忽然统统都没啦?
她缓缓回头一看,登时吓得两腿一软,整个人趴倒在地上发抖。
这会儿所有的人都矮了一截,为的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与其身分格格不入之地的英俊男子太子奏越。
“太……太子殿下……”乐乐魂飞魄散。
满面笑意的奏越颇富兴味地瞅著她,闲闲地道:“干嘛看见我就吓成这样子?我长得三头六臂吗?”
“不,不是。”乐乐心虚地跪著,眼角瞥见小马车已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奏越眺望渐渐走远的小马车,笑嘻嘻地道:“放心,我不是来拆穿你们的,事实上如果不是我过来襄助一臂之力,琴儿恐怕还没这麽容易就偷跑成功。”
乐乐讶异得嘴都合不拢,“太……太……”
“你要称赞我“太”英明了吗?”他顾盼之间颇为得意地道:“嘻嘻,我自己也是这麽觉得,你就不用太客气了。”
“我不……”
“你不敢相信世上竟有我这麽聪明过人的人吗?”他帅气的眉一挑,笑qi书+奇书…齐书不可抑地道:“哎哟,大家都这麽说,你不是第一个了,不过也不用太常赞美我,我是很谦虚的,这麽称赞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乐乐额上出现三条黑线,背後还有小乌鸦呀呀地飞过去。
该怎麽说呢?太子殿下是真的很英明能干又善良,只不过这自吹自擂的毛病还真是挺严重的。
乐乐看著众人崇拜痴迷仰望太子的模样,突然觉得头有点痛。
“这就叫众人皆醉我独醒吗?这种滋味果然不怎麽好受耶!”她搔搔脑袋瓜,暗暗嘀咕。
奏越仔细端详著她复杂古怪的表情,一抹好奇和捉弄之意突然跃进他眼底。
“你叫什麽名字?”他忽然问道。
“乐乐。”她有点愕然。
“乐乐?”他迷人地笑了,左手抱肘,右手好整以暇地摩挲著下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嗯,好名字。”
“呃……”
“好名字。”但见奏越就这样一边念著一边缓缓踱离,脸上还带著一抹令人无法捉摸的诡异神情。
直到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乐乐还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
嗯,皇宫的人果然都怪怪的,看来她以後当差时还是小心点儿好,免得哪一天突然间被吃掉了都还不知道咧!
君约和奏琴约在相思红豆楼门口。
奏琴著实花了一点力气才制伏那匹不听话的马儿,勉勉强强在不翻车的情况下到达目的地。
她这两天所尝试过的事物比她十八年来做过的要多太多了,这让她好生惭愧,原来她一直在当米虫,啥事都不会。
会弹“汉宫秋月”有什麽了不起?知道诗经里共有多少首国风、雅、颂有什麽了不起?会下得一手好棋又有什麽了不起呢?
她就不知道稻子是怎麽种的,马儿该怎麽安抚,如何把棉絮弹成暖被,土豆儿是长在土里而不是长在树上的。
就连如何将五色丝线绣成一朵朵鲜活娇艳的花儿,这种女孩儿基本的女红她都不会,她实在太惭愧了。
两相比较之下,她实在过得太幸福,也太虚幻了。
从现在开始,她应当学著更踏实些才好,尤其当她困难地爬下马车时,更加增强了这个决心。
奏琴七手八脚的下了车,连忙抚平裙摆微微的绉褶。
她摸摸梳成双髻的发,还有些不习惯颈後凉凉的感觉,可是乐乐跟她保证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流云髻,而且她梳起来好看极了。
她的双髻俏皮而优雅,两边各环了圈小小的花儿,雪白粉嫩的耳垂悬著小巧的花样玉坠,随著她一步一步的轻踏而轻盈摆荡。
她纤瘦的身躯轻裹著一袭雪白衣裳,飘然的裙摆如水波荡漾,胸前那朵娇媚的牡丹花生动地衬著雪衫,点点赤流云绣缀在牡丹花旁,更显亮眼出色。
她有些紧张……不,她是紧张得不得了,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只敢轻轻地呼吸著,眸光期待地梭巡著那个玉树临风的身影。
众里寻他千百度,人来人往形形色色,可是她完全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难道他是忘了约定的时辰吗?”她怦然的心儿瞬间变得冰冷,失望得双脚几乎站不稳,颓然地靠在高大马儿的颈畔。
还是他不来了?
就在此时,一个精明干练,身穿红衣的中年妇人快步走了过来,轻轻地问道:“请问是奏琴公主吗?”
“是,你怎麽知道我?”她讶然,努力掩去强烈的失落感,微微一笑,“请问您是?”
“朱凤参见公主,是君约少爷让民妇过来禀告公主一声,他临时有要事急著去办,今日与公主之约恐怕得延期了。”朱大娘恭敬又歉然地道:“还请公主见谅。”
“他……不来了?”
真的不来了?
她胸口一疼,急忙喘了几口气才压抑住排山倒海而来的空虚失落感。蓦然一抬头,她绽放一朵温柔的笑意,谅解地道:“不要紧,既然他……有要事的话,那麽改天再聚也可以,还请朱大娘帮我跟傅公子说……就说我知道了,改日等他有空再说吧!,”
朱大娘怜惜又同情地看著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尊贵显赫的公主竟然这般温驯谦和,而且大量大度,连半点儿骄气都没有。
看她今日打扮得容光焕发,美丽出众,想必今天的约会对她的意义非常重大。
只可惜……
“公主,那麽您……”
奏琴强掩住心头的落寞,轻轻地道:“我打算四处走走,反正已经出宫,也不急著回去了。”
“没有人护卫您吗?”朱大娘十分惊异。
她摇摇头笑道:“不打紧的,我常常出来,不会有事的。”
“可是……”
“朱大娘您忙的话就先回去吧!不用顾虑我了。”她勇敢的说。
“但是……”
“真的。”她重重点头,笑得更灿烂,“我待会儿想去锦玉衡逛逛,听说那儿有不错的玉石,我想挑几样回宫送人。”
朱大娘这才放心快步离去。
等到她离开後,奏琴脸上灿烂的笑瞬间溃散,她虚弱地倚著马儿,小手紧紧揪住胸口。
好像一松开手,胸口就有什麽会瞬间跌碎一般。
她好怕好怕这种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好怕胸口的冰冷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可是她只能眼睁睁地让这一切发生,完全无法阻止。
“我要镇定。”她的手脚冰冷,拉住了马缰,努力想要爬到马车上,却怎麽也没有,,办法上得去。
他不过是失约罢了,凡事总有意外,这并不能代表什麽呀!
只是为什麽她的心头空空洞洞的好难受?
第六章
奏琴坐在静悄悄的琴悦宫里,服侍的宫女们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担心又紧张,可就是没人敢趋前问她究竟发生了什麽事,生怕一问,原本眼眶泛红的她会瞬间泪水溃堤。
偏偏乐乐又不见了,她们更不知该如河是好。
“怎麽办?还是先去禀报屠公公?”小满提议道。
“可是屠公公一定会问我们发生了什麽事,到时候怎麽说?”秋月提出问题。
“不知道哇。”最小的宫女话一出口,登时被其他人围扁。
“啊!不要打我,我……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办呀!”她抱头鼠窜。
小满手一挥,叹了口气道:“好了,总之大家都不知道该怎麽办,还是乖乖守在一边,看看状况再说好了。”
虽然从来没有看过恬淡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