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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许翊中的眼神变得柔和清明。尧雨不是傻子,许翊中的行为能不叫暧昧?直到此时她才对他放下戒心。许翊中没有说错,既然不知道对佟思成的心意,何妨重新接触他?
许翊中微笑着告辞:“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改天有时间我们再一起玩。”
走下楼梯,他听到轻轻的关门声。许翊中回头看了看,嘴边扬起一抹意深长的笑容,花丛里的浪子么?没听过那首诗?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此夜难为情(下)
这里是小区内的一家小酒馆。玻璃门上贴着财神,推开门,铜制的风铃发出“叮咛”一声脆响。里面散放着印花布料搭着的布艺沙发,褐色木桌。整面墙挂着风影照、老照片、小框油画。酒馆里悬着几只方形的布艺灯笼。天冷时间又晚了,小酒馆里只有两三桌客人。
红红黄黄的灯光柔和地投射在桌上,萧阳吸了最后一口烟,轻轻按灭在一只大大的陶坯浅口盘里。
佟思成拈起一颗梅子放进土陶碗里,再倒进温热的花雕,他嗅着飘浮的酒香,微醺的感觉沉淀在嘴边轻扬起的弧度中。
“师兄,敬你!”萧阳端起碗一干而尽。
“孔乙己叫一角酒,下茴香豆。”佟思成慢慢地说,回头低声问老板:“你们也有么?”
“蚕豆成么?”老板笑眯眯地端来一碟卤蚕豆。
“成,”喉咙里瞬间冒出低低的笑声,佟思成瞧了瞧土陶碗,“麻烦酒再热热可好?天凉了,花雕烫点才好。”
外套早扔在一边,衬衫外他只穿了件毛背心,挽起了袖口,伸手解开了领间的纽扣。他慢慢地啜完碗里的酒,温醇的气息从喉间直达腹内腾起一身热气。佟思成满足地轻叹,越发显出种不羁的神色来。
“知道么?酒里面我最喜欢是酱香型的酒,入口不觉什么,到喉间却有一团热乎的气息盘旋,回味绵长。一如花雕,醉了都不自知。”
手里把玩着清瓷酒瓶,佟思成张着迷离的眼睨着萧阳。“都说女人如茶,越泡越淡。尧尧却是花雕,十八年的女儿红,窑藏年份生久了,取出来方知醉人。”
萧阳点起一支烟,清俊的脸上双眼明亮。看着烟雾在灯光下久久不散,他轻叹一声:“女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傻小子,”佟思成轻轻笑了,“等你有钱了,陶千尘的父母还会反对?”
“你说,喜欢她什么呢?”萧阳有点迷茫,一语问出,千尘那双剪水双瞳就在眼前浮现,一颦一笑萦绕心间沉刻在心上。他轻叹,仰脖子喝下酒,她在他心里是完美的,无一不好的,问,也是多此一举。
佟思成拈起一粒卤蚕豆,新鲜辣椒在舌尖绽开一朵小火焰。心也被辣得缩了缩,呼吸一窒。他猛然饮下一口酒去。酒遇着了火,腾起热焰,火光中映出那个英俊逼人朗眉星目的男人、一桌狼藉的菜、还有他的尧尧,脸颊绯红,眼中似要滴出水来的尧尧。
向来沉静的双眸吸进了一室的灯光,聚在眸底酿成浅浅淡淡的忧伤。
他想起那一年留学前独自去文庙。转过七孔镂空雕花鲤鱼跃龙门墙,看到中门封闭的双龙护拱的状元桥,他轻轻地从侧门进去,站在正中远望大殿孔子像,内心激动莫名。他没有踏上状元桥,站在桥这头细细从双龙尾翼轻扬看到龙身翻腾再注目龙头昂扬。
是那一刻,他决定分手的。
走出文庙,微雨轻扬,细柳飘起满天不舍,万仞宫墙处的池塘边群燕低旋。剪尾灵巧,水面轻点,绕宫墙翩飞。细小的身影依恋不舍。
又是那一刻,他极想让那细小的柔软的身子停驻在他的掌间,用手再挠挠她的长发,嗅着她的发香。他忍不住前进几步伸出手,柳枝被风吹得忽的飘来。几片细长的柳叶从他脸上拂过,湿冷的水汽沾上了脸,黑色的燕子在他眼前盘旋,惊起点点痛!
微雨燕无踪,落花人寂寥,空惆怅!
喜欢她什么?尧雨单纯,一心一意待他,只黏着他。她是个只为爱情而生的女孩子。因为自己了解什么是现实,所以她更显珍贵。
“师兄!”萧阳知道佟思成的酒量,只是花雕后劲十足,禁不起他这样一碗接一碗。
“阿阳!不要轻易说分手!”
萧阳沉默了,又拿出一支烟来,最近烟抽得越来越厉害了。千尘,那双明眸里早已染上了层层愁丝,仿若轻云翳日,挥不散,拂不开。她,也会累的呢。
萧阳算了算,眼里又生出一种希望。才三个月,公司已赚回本金还有盈余。开发程序、联系单位做维护,慢慢有了固定客户,比原来预想的时间还短,到明年这个时候,买房买车都不是问题。“师兄,你既然想她,为什么一直忍着?”
嘴边似有似无的闪过一丝笑容,佟思成又倒了碗酒,一口喝下,早已失去了香醇,酒已凉了,咽下去苦涩无比。三杯两盏残酒,敌不过晚来风急!春天,这夜风还带着冬天的寒意。他突然起身,歪着头看着萧阳笑道:“是啊,何必隐忍!”
沉沉的脚步踩亮了楼层的灯。狭窄的楼道在昏暗的灯光下越发破败。佟思成眯缝着眼瞥去,不屑地笑笑,抬手敲响了门。
主说请敲三下门,天堂为你敞开!
他曲起指节认真地敲了三下。
尧雨并未睡,她静静地思考许翊中的话。靠近他才知道是不是他。然而她害怕,害怕靠近他,却知道不再是他。
“咚!咚!咚!”
尧雨奇怪,趿着拖鞋开了门,心立时停止了跳动。
门开处吹来穿堂风,佟思成带进来一身风雨,三月春寒。他的眼睛狂乱而邪魅,慵懒地靠在门边,目不转睛地瞅着她。
尧雨喃喃地开口:“思成,这么晚了你……”
话音未落佟思成已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呼吸间沉沉的酒香混着凉风飘过。尧雨脑子一晕,本能地推他。
佟思成收了收胳膊,旋身进了门,将尧雨圈在怀里:“尧尧,我想你了!”伴着话音他的吻蓦然落下,热烈而霸道。
尧雨受不住他的酒味,只觉得胸闷气短,呼吸不畅,又动弹不得。
想念了已久的气息,想念了太久的人。佟思成有种错觉,他的手自然地伸进了尧雨的睡衣。
微凉的手冰醒了尧雨的神经,她用力推开了他:“思成,你醉了!”
佟思成靠着墙斜看着她。不过片刻他闭上了眼,喉咙里抖落出低沉的声音:“我是醉了,不是醉得人事不省。尧尧,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就因为我先说分手?就因为我说我不敢确定以后?”
尧雨没有吭声,长叹一声过来拉他:“你坐沙发去,我给你泡茶。”
佟思成用力一拉,尧雨跌撞着落入他怀中:“尧尧,我说过我若回来我定会找你,我回来我努力开公司挣钱,我是想让你过得好,你不明白?!”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悲怆,像只受伤的狼,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凄凉。
尧雨心一软,不再挣脱他:“我不知道,思成。两年,我们真的不是从前的尧雨和佟思成了。”
“是,你还是我的尧尧,你还是这样懒懒散散,不经意地又吸引了我。我想冷静自持,我想和你从朋友开始,我想你能再接受我,尧尧!”佟思成搂住她,头靠在她颈窝,是的,他又呼吸到了她发间的清香,就想沉浸在她的气息里,但愿长醉不复醒。
“尧尧……”佟思成轻声喊着她,温柔眷恋,一如从前。他闭上眼,只想这一切不是梦境。
“思成?”尧雨觉得他全身的力量都压了过来。她用力扶着他,气喘吁吁地把他弄到沙发上。
佟思成已睡了过去。尧雨用力脱下他的皮鞋,扯过毯子盖好他,这才无力地坐下。
一灯如豆,散发着淡淡光华。佟思成面目清癯,呼吸间眉间轻蹙又舒展开去。
尧雨怔怔地看着他。手指轻抚上他挺直的鼻梁,再掠过他宽阔的额头。这是她爱过四年的男人,她一直喜欢的内敛型的男人。
她又叹了口气关了灯退出客厅。回头望去,佟思成在沙发上安静地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尧雨想起他说的话,眼里露出一丝怜惜,他还是爱她的么?
心飘飘忽忽在空中荡着静不下来。一整夜尧雨睡不着,起来几次忍不住走到门边去看佟思成。她就呆呆地站在门边。过去的时光如同一根弦,再次拨动出美妙清纯的单音,期待着现在的情感加入,变成和弦。风吹皱一池春水,这层涟漪却漾动了深层的湖水,时有可能卷起滔天巨浪!
脑海里不期然地想起了另一张俊颜,那是阳光的,带着明朗的笑意,偶尔还有点孩子气……尧雨一惊退回了卧室,她一定是太困了,脑子开始发晕了。闭上眼告诉自己快睡,佟思成是喝醉了,你是累了。
一早,尧雨睁开眼又是张口欲叫。有了许翊中的前车之鉴,霎时住了口。
“吓着你了没?”佟思成好笑地看着她瞪大了眼睛。随手拿起旁边的衣服递过去,“伸手!”
“我,我自己来。”尧雨有点别扭。两年未和佟思成接触,她已淡忘了他的照顾。
佟思成叹了口气:“昨天喝得多了,不要怕我,尧尧。”
尧雨没吭声,伸出手穿了毛衣。
佟思成坐在床边认真地看着她:“尧尧,我们的思想观念不同,以前读书时还不怎么觉得,分开后才慢慢回想,是不一样的。你是感性的人,我太理性。”
“不是,我只是怪你不肯与我一起。两个人为什么不能一起?你连等都不让我等。”尧雨终于说出了心里的别扭。心口一松,往事如风一般吹过。
“尧尧,我不是不肯和你一起,但我更希望让你过得好。”
“要是你不回来了呢?只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佟思成温柔地看着她:“你怎么不记另一句呢?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他轻轻地伸出手抚上她的脸,“我忘不了你。尧尧。”
尧雨怔忡着,佟思成温暖的唇轻轻在她额间印下一吻:“别想那么多,起床梳洗,我们吃早饭去!”
他起身去了客厅。尧雨脑子有点发懵,她觉得和佟思成好像不是在说同一个问题。等她梳洗完毕走到客厅时,佟思成正望着一柜子酒杯出神。
尧雨脸一下子红了:“觉得好玩……”
佟思成只定定地看着她,眼里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我送你的印章你还留着?”
尧雨飞快地瞟了眼书柜,头转过一边:“你刻得不错,嗯,挺好的……”
浅浅的笑容在嘴角掠起,佟思成两步走过来站在她面前:“改天给我说说,好多酒杯我都不知道出处和来历。”
他说的话让尧雨一惊。她想起许翊中第一次来家里时,卖弄给他听。真正想要卖弄的人在眼间,她却不再想说。“我饿了,吃早饭去。”
从佟思成晚上意外出现到离开,他只字未问那晚在尧雨家看到的男子是何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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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佟思成约了尧雨去看房。他牵她的手,尧雨微微一挣,换来佟思成静静的目光:“尧尧,我们分开两年,陌生,但又不是那种陌生人,试着接触我,慢慢就熟悉了。现在就当我只是个朋友。”
尧雨抿了抿嘴,佟思成轻轻笑了,他刮了下她的鼻子,夸张地说:“小气,伤人自尊。现在钱只够付房子的首期,等到年底,就能买车了。”
他和尧雨打车去看房,尧雨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买车是怎么回事。佟思成说:“有车更方便。我们可以走得更远去玩。”
以前,他们也走得很远,北山森林公园都去过,骑两个小时的山地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