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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好?”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没有。”
没有。
那个伤口,太深太深,像是黑洞一样,吞噬掉所有的光芒。有时候,她甚至会有一种错觉,它可能永远也好不了。那个总是带著爽朗笑声的大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到底是怎么分的?”
她沉默,然后轻轻说:“我不知道。”
他叹气。“算了,我改天去找他们两个问清楚。那你呢?”
“嗄?”
“你啊--”他拉长声音。“你的人生大方向思考好没有?”
“喔。”听到这个话题,她踌躇一下。“……我想念研究所。”
“哦?”他抬高眉。“绕了一圈,结果还是要读研究所?那个时候决定不就好了?我记得你们老师本来还极力游说你去参加甄试不是?”
“嗯。”她点头。“但是我那个时候还不太确定。”
“不太确定什么?你会不会念到一半被当掉?”
她弯起嘴角。“才不是。我不太确定我要不要继续念。”
“继续念有什么下好?”他放下报纸。“你现在不是又打算回学校去了?白白空出一年来玩,很有趣吗?”
她摇头。“不太一样。至少我现在知道,我回学校去,不是因为我不想离开熟悉的环境,出来面对社会。我还是比较喜欢数学。”
“有差别吗?”
“有。”她希望自己决定继续念书,是因为真心喜欢这门学科,而不只是随波逐流,只是因为老师们说她有这方面的天分,应该往这个方向走。
他看著她,然后摇摇头。“所以?”
“嗯?”
“既然决定了,为什么看起来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她眨眨眼睛。“学长,你看得出来?”
他笑。“废话。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没长眼睛吗?”
她静下来,垂下目光微笑。“妈妈不赞成我继续念。”
“为什么?”
她摇头。“也没有为什么。我想妈妈大概是觉得女孩子念这么多书,没有用处。而且我都二十多岁了,应该要独立,回学校去,又要麻烦大哥照顾我。”
“我不觉得你那个大哥会介意这种事。”
“嗯,”她老实地点头。“大哥不会介意。”
男人身子往后仰躺进沙发里,一双锋利的眼沉思地看著她。“但是?”
她叹气。“我还在想。”
他没再开口,跟著沉默下来,抓起刚刚放下的报纸,继续阅读的动作。两个人坐在明亮的客厅里,安静地共处著,一直存在那里的冰凉玉兰花香沁入嗅觉,带来轻微的晕眩感。
她看著专心阅读报纸的男人,细细品尝胸口那股愈来愈明显的喜悦。心,开始鼓跳。
学长回来了。
“为什么?”一坐下来,范姜光垣立刻开门见山地问。
#奇#风非看他一眼,挑高眉。“你很惊讶吗?”
#书#剪短了头发的女人穿著一身米白色的帅气裤装,脸上化了淡淡的妆,修长柔软的身躯靠著真皮椅背,坐姿慵懒而自信。整个人还是和一年多前一样,看起来意气风发,没有半点为情所困的颓丧。
#网#跟某个人,完全是强烈的对比。
“老实说,我惊讶的不是你们分手,而是你竟然蠢到放弃天阳,”他冷冷地说:“还有,那个笨蛋竟然会答应你。话又说回来,你们本来就是一对笨蛋情侣,我实在不应该太惊讶的。”
风非冷下脸。“范姜光垣,你今天是来找我吵架的吗?我可没有恬日那么好脾气。”
“不完全是。”他耸肩。“不过,你总是要体谅我。才刚回国,就发现那个本来连“志气”要怎么写都不知道的好朋友突然成了工作狂,另一个室友变成了没人理的小可怜,我的心情很难好到哪里去。”
“你心情不好,”她懒洋洋地笑。“关我什么事?”
他沉下脸,正要开口,穿著制服的侍者已经出现在桌边。“先生,请问您决定好要点什么了吗?”
男人抬起头,阴沉的怒容瞬间消失,转成温和的微笑,语气彬彬有礼,很难想像不到几秒钟前,他原本是打算用什么样的态度,跟眼前的女人说话。“麻烦给我一杯黑咖啡,谢谢。”
风非挑高眉,露出一脸兴味,耐心地等待服务生离开。
“范姜,一年不见,你还是一样,人格分裂得这么彻底啊。看来你到美国去,并没有顺便去看看那边很流行的心理医生……还是,连美国人自豪的心理医生也拿你这个重度多重人格者没办法?”
“多谢夸奖。”他冷冷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只希多拉,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嘛,还挺照顾朋友的。”
“那只笨螃蟹只会横著走路,连脑袋都没有,我只是看不下去。”
她叹气。“所以,你今天是来替天阳讨回公道的?”
“错。”他否定她的说词:“我今天是来替我自己讨回公道的。毕竟,要跟安家兄妹继续做室友的人是我,我有这个资格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思索地看著他,食指尖轻轻滑过涂了橘红唇彩的嘴唇下缘。“要是我说我不想告诉你呢?”
“那么,我们的友谊就到此为止。”
她只是懒洋洋地看他。“范姜,你威胁我?”
“不敢,我只是陈述我的打算。I他简单地说:“小风,我不要求你把整件事从头到尾、钜细靡遗地告诉我,你不想说的,我不勉强,也没那个耐心听完你们无聊的爱情大悲剧。我只要一个答案,最简单的那种,你到底为什么离开天阳。”
风非自然地垂下目光,刚巧避开他注视的目光,静静地掏出一根菸。“介意吗?”
他做了个悉听尊便的手势。“我以为你戒了。”
她微微笑,嘴角勾起一抹凄艳的弧度。“戒了可以再犯。”
“这句话,也可以套用在你跟天阳身上。”
“那是没有可能的。”
“请告诉我为什么?你得了绝症?你跟他其实是亲姊弟?或者根本是你爱上了别人?”
她没有回答。
他叹气。“我实在不想说这种恶烂的话,但是那个笨蛋爱你,从三年前你们第一次认识,就是这样死心塌地,这几年来,也从来没有半点异心。除了有点笨、生活习惯很差、没有半点出息、东西老是丢三落四、偶尔脾气倔得跟头牛似的以外,天阳也没什么缺点了……小风,你到底还想要求什么?”
“你难道没有想过,问题可能根本不出在天阳的身上?”
“如果是出在你的身上,那就更容易解决了。”他简单地说:“那个笨蛋很好搞定的,我不相信有什么事,能让他答应跟你分手。”
服务生送上他刚刚点的咖啡,然后离开。他习惯地加了两颗奶球,不加糖,一边耐心等待坐在对面那个女人的回应。
“不,你错了,有一件事,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
“说来听听。”
她淡淡地笑。“我不爱他。”
他停顿三秒,然后冷笑。“小风,你觉得我们的对话太严肃,决定要讲点笑话来娱乐我是吗?这种鬼话,你骗你自己还比较快。”
她摇头,迷蒙的白烟从性戚的厚唇中漫出,模糊了脸上的表情。“信不信,随你。我没有别的理由了。你要的答案很简单,我跟天阳分手,因为我不爱他。”
他从杯缘瞪她一眼,根本不相信这种鬼话。
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反应,风非继续说下去:“喜欢,和爱情,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范姜,我喜欢天阳,但是我后来发现,那样的感情,并不是爱……你刚刚说对了,我遇上了其他人。”
“骗鬼。”他气定神闲地说。
她只是微笑。
看著女人平静一如以往的表情,好半晌,他摇头。“随便你怎么说。不过,我看你是跟天阳在一起太久,已经不知道正常的世界是长什么样子了,我要提醒你,风非,世界上不是只有笨蛋这种生物。可以唬弄那个白痴的说法,不代表一样可以骗过我。”
“那么,”风非慵懒地微笑。“就当我在骗你吧。你要一个答案,我给你了,至於你接不接受,那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他放下杯子。“算了,不关我的事。你们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女人举高杯子,向他致意。“非常识相的决定。”
他冷笑。“因为跟某些人不同,我还有一点脑袋。”
“有脑袋的人,一开始就不会蹚这浑水。”
“交友不慎,我能说什么?”他乾涩地说:“总之,你放心,我不会再继续问下去了,反正我尽力了,你们没有人想说。所以,是朋友,就不要再拿那种蠢话来敷衍我。”
她摇头笑,安静地将抽到剩下半截的菸在菸灰缸里按熄。“在芝加哥好吗?”
“在芝加哥好吗?”他嘲弄地重复她的问题。“大家都这么没创意吗?一定要问同样的问题?我整个人好好地回到了台湾,一根胳臂也没少带回来,这个答案,你满不满意?”
“大家?我以为你才刚刚回到台北,所谓的“大家”,除了你的父母,还有谁吗?”
“恬日。”
她抬起眼看向他,然后微笑。“啊。”
“啊。”他自在地继续喝著咖啡,微微抬高了眉,一点也不急著否认。“啊什么啊?”
“可怜的小女孩。”
“比不上她哥。”
“所以,你在追她?”
“追?追谁?就住在同个屋檐下,她能跑去哪里?”
“很难说。”她慢条斯理地啜著咖啡。“也不是没发生过。”
他沉下脸,知道她指的是恬日之前交的男朋友。
“而且,恬日对感情向来迟钝,你要是没有采取比较清楚的动作,迟早她会再被其他人追走。”她垂下目光,嘴角隐隐露出一抹恶毒的笑。“再怎么说,Qī。shū。ωǎng。恬日那个小女孩,还是很不错的,个头小小的、脑袋又聪明、笑起来眼睛一闪一闪,连我这个同性,都常常觉得她可爱得不得了。加上那个没有脾气的个性,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把这种女孩子娶回家当老婆呢!”
他不理会她后面的威胁,只对前半段作出评论:“是很迟钝。也不知道他们家怎么养的,养出神经这么粗的恐龙。”
听到话,风非看他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他沉下脸。“小风,你又忘了按时吃药吗?还是医生开给你的剂量已经不够强了?有什么好笑的?”
她不理他,继续掩住嘴,愉快地笑著。
他冷睨她一眼,决定暂时不要理会这个突然发作的疯婆子,自顾自地喝著他的咖啡。
终於,笑声止歇下来。她慢吞吞地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他。“看来,有人吃过苦头了。”
他不答腔。这种状况,多说多错,只有保持沉默才是上策。
接受了他的默认,她摇头,轻轻笑。“怎么样?要不要姐姐教你两招啊?”
“谢了,”他挖苦地说:“我想我还不需要一个连自己的恋爱都搞不定的欧巴桑来建议我怎么谈恋爱。”
她也不生气。“真的吗?那我也不要多事了,范姜,你自己保重。”
他冷哼一声,没有作声。
好半晌,两个人只是安静地喝著自己的饮料,各怀鬼胎。
终於,风非叹口气。“我看,为了恬日,我还是多事一点好了,虽然有人显然并不领情。”
他不动声色,愉快地喝著他的咖啡。
“你应该有发现吧?那个小女生对於别人的想法,从来没有太多的意见,特别是别人“对她”的想法。”
他点头。
这一点,在刚开始认识,其实就很清楚了,那个小女生,似乎完全不把别人对自己的好恶放在心上,就算面对著摆明了要排斥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