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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一年到头难以见其踪影的魔面判官会再次出动的原因,因为,即使他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可在两种情形下他必定会出现。
一是每当天灾降临时,判官檄便会出现在那些以不当手段蓄集财富的人家中,通告他们魔面判官将会去收取他们从那些善良农民百姓手中搜刮来的血腥钱、黑心财和污秽宝。
这些对象通常是那些恶商巨富、贪官污吏或土豪劣绅。
之后,魔面判官便会以劫盗而来的财富全数赈济那些在水灾、旱灾,或其它各种天灾中受苦受难的灾民们,使他们得以在困境中继续生存下去,予以他们对未来的希望。
不过,这还算是相当平和的了,因为魔面判官通常是拿了钱就不伤命的,至于另一种状况可就血腥得很了。
这人世间无论王道多昌明,总还是会有些任意胡作非为,官府却抓不了他的坏蛋,若是世道混乱的时候就更甭提了,那简直是满山满谷,走一步就碰到一双,随手一摸就是一大把。
也许是仗势欺人的皇亲贵胄,也许是一帮打家劫舍、强取豪夺的马贼匪寇,也许是黑道上黑白不分、草菅人命的杀人魔,也许是独占地盘、并吞同道、垄断市场或狙杀外帮的私盐贩子或地痞流氓之类的。
总而言之,这些人通常都是官府不够能力缉捕回去,或者是背景太硬,官府根本不敢动他,甚至可能是官府根本就懒得去追缉的,在这种状况下,判官檄必定会再次出现。这时,它所代表的是魔面判官的判决和处刑,而且,他的判决是永远不变的严酷,无论对手是一人或十人、百人,他只有一种判决:杀!
他曾经斩决过一个秉性淫毒残虐,专门淫奸兽虐妇女致死的皇亲王爷,和一个罔顾人命、滥杀无辜的朝廷奸官;也曾经劈杀黑道上一名杀人如麻,而且嗜食人肝的残暴杀人鬼,和一个表面上是白道大侠,私底下却以收集人的眼珠子为乐的变态狂。
他亦曾单人匹马独挑一帮打家劫舍,从不留活口的关东马贼“悍马帮”一百零七骑,那里是惊天动地的一仗,因为“悍马帮”并不是单纯不懂武功的普通马贼,而是被各帮各派驱逐的不肖弟子集结而成的盗匪。结果,历经整整一夜惨烈的厮杀之后,在黎明的曙光下,那一百零七人一个不少地躺在血泊中。
诸如此类的扶危济贫、惩好锄恶的行为怎能不获得善良老百姓的同声感激与赞颂呢?
这也就是判官檄上元宝、骷髅所代表的含义:要钱不要命,或要命不要钱。
魔面判官两手血腥,却又是那么地悲天悯人,他心狠手辣,却也是菩萨心肠;他不畏一世诋名,只做他该做的事,他只为善良者、只为无辜者,判官檄一下,就绝无挽回的馀地了。
魔面判官终于又重现江湖了!
三匹健骑在荒道上不疾不徐地奔驰着,路面是凹凸不平的,蜿蜒而崎岖,迤逦于丘陵与荒原之间,此刻,是黎明的前一刻,月光即将隐退,却仍极尽馀力地照射着丛丛的灰绿、一块块的黄色土脊和不远处的一大片黑檀木林。
淡淡的,一阵檀木香味徐徐随风飘来,越朝前去,香味就越浓郁,而这香味又是如此的幽雅清冽,闻在鼻端,直沁入脑,不但非常甜美,而且令人脑目一清。
在月光下,中间那位三十不到的骑士英俊而健朗,说话的语声也非常低沉稳重,他突然开口了。
“十九飞星会的地盘好象就在这附近吧?”
左边那一位差不多年岁的骑士立刻恭谨地回道:“是在这附近,大爷。”
而右边那位看起来相当豪爽的骑士则充满期待的马上接下去问:“如果碰上了,大爷,咱们插不插手?”
中间那位骑士……墨劲竹抚挲着挂在鞍旁的盘蛟金剑,露出淡淡的微笑。
“你们说呢?”
毫不犹豫地,右边那一位右保立时大声道:“当然要插一手!”
左边那位左林闻言,不由得调侃道:“帮十九飞星?”
“哪是!”右保抗议。“谁要去帮那些个混蛋家伙,自然是帮魔面判官呀!”
左林嗯哼一声。“别忘了你是什么人,居然帮起通缉犯来了?”
右保窒了窒。“我……我帮的是好人呀!”
“通缉犯是好人?”
右保呆了呆,随即转向墨劲竹抗议。“大爷,这不对嘛!明明魔面判官是帮老百姓的好人呀!为什么要通缉他呢?”
墨劲竹轻叹。“这就是王法,即使再周全的王法也有漏洞,再英名的君主也会有私心作祟的时候,再努力也有力不从心的极限,虽然魔面判官那么做是太激烈了,但偏偏他不那么做的话,就帮不了百姓,他是牺牲自己的表面名声,来拯救需要帮助的老百姓。”
“他才是真正的英雄。”左林赞佩道。
墨劲竹颔首。“小师妹最崇拜的就是他,总说如果不是被绑在那个位置上,她宁愿去作魔面判官的小喽罗。这会儿如果不是她轮值,肯定会跑来凑一脚。”
左林不由得莞尔。“是啊!属下也常听四小姐这么唠叨呢!”
墨劲竹眨了眨眼。“可你就不知道三师妹也很赞佩他了吧?”
“咦?”左林惊讶了。“三小姐也会赞佩他人?”
墨劲竹颔首。“能让三师妹赞佩的人不多,除了师父、师母之外,大概也只有他了吧!”
“其实那也难怪,能做到像魔面判官那样的人也只有他一个了。”左林说道。
“那么,大爷,”右保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帮魔面判官?”
墨劲竹笑了。“只要里被我们碰上了,当然是帮他。”
于是,右保忍不住大声欢呼,此际,东方的天际已悄悄泛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而他们三骑也正好来到黑檀木林前,突然,墨劲竹脸色一沉,同时扬手阻止右保的欢呼,并凝神像在倾听着什么。
右保与左林立刻屏息望向林内,未几,一阵粗重的急促喘息掺杂着凌乱不稳的脚步声从林内传了出来,三人立刻飞身下马往林中探去。不一会儿,迎面就见一个黑衣人踉踉跄跄地撞过来,而他脸上挂着的,正是传说中的魔鬼面具。
“魔面判官!?”右保头一个失声惊呼。
黑衣人闻声止步,随即警戒地举起右手的长剑望向他们三人,继而一声低呼。
“是你!”
左林一愣。“咦?他认识我们吗?”
墨劲竹向前两步。“有人在追你吗?是十九飞星吗?”
黑衣人手中的长剑仍然对着他们,但身躯却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了。
“你……你想干什么?”
墨劲竹没有回答,双眸倏地往黑衣人的身后望去,眼神凌厉寒酷。
“左林、右保!”
“是,大爷!”
“杀无赦!”
“遵命!”
就在黑衣人沿着树干一寸寸地往下滑溜之际,左林和右保同时往黑衣人身后林子扑过去,而墨劲竹则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你受伤了吗?”
黑衣人仍然戒慎地盯住满脸关怀地蹲在他面前的墨劲竹,好一会儿后,他的长剑终于无力地垂下。
“没有。”他声音沙哑地说。
“没有?”墨劲竹困惑地端详他,“可是……”他蓦而噤声,旋即伸手闪电般地摘下黑衣人的魔鬼面具,在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惊诧地叫道:“是你!”
黑衣人舔舐嘴唇,他感到无比的干渴与乏力,喉咙里又苦又涩。“是我又怎么样?”他无力地合上眼。“你要……你要绑我上衙门吗?”
墨劲竹深深地注视他一眼,而后更关心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黑衣人轻轻叹息。“胸口……胸口发闷,全身虚脱乏力,半点力气也用不上,四肢百骸一点……一点劲道都没有,轻飘飘的,像……像醉了一样……”
“内伤吗?”
“不!”黑衣人睁开眸子,眼神黯淡无光。“毒。”
“毒?”墨劲竹的双眉蓦地紧攒。“哪里?”
“背。”
不假思索地,墨劲竹立刻一手扶着黑衣人,一手唰一下撕裂黑衣人背后的衣服,随即看到他白暂的后背右上方有个小小的红点,墨劲竹立刻在红点四周点了几处重穴。
“没用的,”黑衣人疲惫地说。“我……我试过了,怎么样也……也阻止不了毒性蔓延开来,你……你就算点了我全身穴道也没用的。”
墨劲竹心头一沉,忙平掌贴在红点上略一提劲,一根又细又长的毒针迅即落入他的掌中。一瞧见那毒针,墨劲竹不由得大皱其眉。那是一根看起来相当“漂亮”的毒针,一截截地涂满了九种色彩,既鲜艳又诡异的色彩,可见那毒性恐怕不是普通的复杂难解。
“他们好……好卑鄙,”黑衣人低喃。“找帮手就……就找帮手,七十几个人我……我也不怕,可是……可是他们居然让两个……两个不到七岁的小女孩来……来暗算我,真是太……太可恶了……”
黑衣人几乎完全瘫在墨劲竹的身上了,墨劲竹一手扶着他,另一手脱下外袍披在黑衣人身上。
“我立刻带你回去找三师妹,她精研过各种毒,应该……”
“不!”原本神情萎靡的黑衣人突然振起精神低吼了一声,“不要……不要带我去找她!我已经写……写离婚书给她了,我们……我们已经没有任何……任何关系了,你……”他揪住墨劲竹的衣襟喘息着。“不要带我去找……找她,我……我说过再也不会……不会踏进梅……梅林半步了!”
怎么会搞成这样?
墨劲竹正想再问,左林和右保却在这时一前一后回来了。
“大爷,他怎么样了?”
“中毒了,”墨劲竹说着,将魔鬼面具塞进怀里,继而双手一抄,将黑衣人抱起来。“我得尽快将他送到三师妹那儿去!”
三人随即往林外飞身而去,而黑衣人却还喃喃地咕哝着,“不要……不要带我去……去梅林……不要……不要……”
阴翳的天,寒风瑟瑟,绵绵的细雨依旧下个不停,不仅淹没了禾麦、吞噬了农民的希望,也把人们的心窝都给浸凉透了。
姬香凝愁眉深锁地伫立在琴轩拱门前,不管是饶逸风在盛怒之下送来离婚书,或者是说服不了师妹,这都已经是次要的了,此刻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惴惴不安才是她最在意的。
这时候她才明了饶逸风在她心中不只占有一点点的地位而已,或许还没有到达她愿意与之白头偕老的地步,却已经是会为他挂着心、悬着念,一段日子没见他会想念他的程度了。
这对其它女人而言也许够了,但对她来讲就是不够!她的心灵此其它女人要来得深沉复杂多了,所以,她也需要更深沉充沛,甚至激烈的感情来满足她。
不过,也许就差一些了……但差一些什么呢?
虎玉悄悄地来到她身后。“小姐,您还在担心吗?”
姬香凝轻叹。“我能不担心吗?”
虎玉沉默了一会儿。
“可是姑爷都已经把离婚书送来了。”
“那跟这是两回事,何况……”姬香凝缓缓的回过身去。“他是一时生气,等他回京后,我会向他解释的。”
“可是四小姐还是反对呀!没有经过其它三那的同意,不得任意透露身分,这是当初你们约定好的嘛!”
这回换姬香凝静默片刻。
“这提议是爹娘离开去云游之后,才由师妹提出的,当初我们也只是认为谨慎一点应该没什么不对,可是现在师妹却全由个人喜怒来决定一切,这样就脱离了原先的用意。所以,我决定提议自己的伴侣由自己决定即可,只要大师兄和二师兄同意的话,师妹反对也没用了。”
虎玉闻言,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