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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不肯让人哪,实有冠军侯遗风!”
那可不是,骆思恭一行入滇以来,不知多少次亲眼目睹传骑从前线飞驰而回,直入城邑中心,手持长矛往地上狠狠扎下,然后高声宣读露布上所载的又一场大捷,那副睥睨之态,那股子骄傲的盛气,简直溢于言表!随后百姓称颂秦督帅指挥若定、王师勇武无敌的赞扬声,也就响遍了全城。
露布告捷,古已有之,帛旗上高书捷报,并不像其他军情那样加以密封,故谓之“露”,骑士持之沿途高声夸耀战绩,以安民心、以彰武功。
但是有明一朝,文臣督师做事多含蓄内敛,武将更不敢炫耀战功,不知多少年没见过这露布传捷报的场面了,所以骆思恭有此一叹。
他赞秦林这句其实不算什么好话,冠军侯霍去病战功赫赫,却有飞扬跋扈之嫌,要不是年纪轻轻就是死了,恐怕后来结局还难料得很,什么“少年得志”、“不肯让人”,也是贬多于褒。
骆思恭身边两员伙计是北镇抚司新调的高手,晓得自家主子心思,便凑趣地道:“秦木槿虽有几分功业,终究成名太速,行事颇招人猜疑,不像骆都督您世受国恩,深得天子信重,将来自有云泥之别。”
另一人也道:“这次的案子,咱们自己办,有骆都督坐镇调度,还能出什么岔子?秦木槿跑到蛮荒之地去了,咱终不至还要巴巴地跑去朝见他!”
骆思恭把脸一虎:“胡说!本官与秦督帅相交莫逆,你们做下属的切勿妄自揣摩,此次因秦督帅统兵在边陲鏖战,本官才独力把担儿挑起来,并无别的意思。”
即使在心腹手下面前,骆思恭也不想过多暴露自己的心思,至少目前他的主要对手是刘守有和张尊尧,没必要去得罪秦林。手下的嘴巴虽然紧,但东厂秦督主的耳目也多,保不定就有风言风语传到那位的耳朵里,何苦来哉?
两位心腹被责备一通,脸上做出懊悔之色,心头却有几分欢喜,因为他们知道挠到了主子的痒痒肉。
骆思恭心底深处确实有点嫉妒秦林,至少存着争竞之心,所以这次奉密旨到云南办差,本应知会秦林然后双方联手,但他听说秦林率军在偏远之极的土司辖地作战,就借口来回路途不便、时间迁延恐节外生枝,自己在昆明张罗起来。
最近几天,锦衣官校们在昆明城中奔走查访,以各种身份拜访那些从永昌避到这里的士绅,询问去过那里的商人,从各种渠道了解当时的军事部署,已经渐渐有了眉目,差不多快到收网的时候了。
只要再有两三天……
不靠成名已久的秦督帅,自己也能把钦案办下来,骆思恭等人内心深处的得意,那是绝对免不了的。
他们从金马坊走向碧鸡坊,刚刚走到两座牌坊之间的位置,忽然骆思恭心头毕剥一跳,以厂卫世家子的敏锐直觉,感受到了危险的临近。
左前方,头戴竹笠的行脚僧持着禅杖缓步而来,那禅杖外表不起眼,持在僧人手中也显得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可顿在地面上,竟震得青砖片片碎裂!
右前方,又高又瘦做讼师打扮的汉子,像根旗杆似的杵在那里,三角眼里凶光吞吐不定,双手笼在袖子里,隐约可见数点蓝汪汪的寒芒!
后面人群中走出三人,戴着面纱的女子、白发萧然的书生、满脸酒气的酒鬼,呈扇形包抄而来。
两边街道又有六七人现身,或太阳穴高高突起,或双手摇摆不定,或步履飘忽若鬼魅,一眼便知绝非易与之辈。
糟糕,中伏了!锦衣官校们晓得来者不善,顾不得暴露身份,纷纷从包袱里取出兵刃。
金马碧鸡坊是昆明繁华之地,行人商贩极多,见这边阵势不好,百姓们呼喊着四散奔逃,不知是谁大喊一声缅甸蛮子的探子摸进城了,顿时场面更乱,不知掀掉几处乳扇摊子,打翻多少过桥米线。
这里也有巡街的捕快,本来还往这边挤过来看看情势,结果看到一大群狠人拿着兵刃站在金马碧鸡坊正当中,个个凶神恶煞有恃无恐的样子,捕快就唬得把舌头一吐,赶紧脚底板抹油溜之大吉——这场面不是捕快能应付的,赶紧报到本府,请调大兵来吧!
高天龙、艾苦禅冷笑着盯住骆思恭,视线冰冷而残酷。他们并不着急,昆明的大军大半调往前线,城中相当空虚,并且随着秦林把战线向南方推进,本来不多的城防兵力变得更加松懈怠慢,只怕很久都不会点起大军到这里来。
不管朝廷内部怎么倾轧,镇压白莲教都是不遗余力的,从冯保徐爵陈应凤到张鲸刘守有再到骆思恭,都极力镇压魔教,因为他们非常清楚,白莲教要推翻的是包括厂卫体系在内的整个大明朝廷,各人都在魔教拟定的死亡名单上。
白莲教同样不分青红皂白,逮住机会就要向朝廷叫板。
骆思恭为何现身昆明,高天龙、艾苦禅并不清楚,但他们知道这是个力挫朝廷鹰犬,重振白莲教威风的好机会,杀死骆思恭这种级别的锦衣武官,一定能震动朝野。
骆家老祖宗骆寄宝被明成祖文赐爵世袭锦衣千户,其子孙骆安定、骆运昌、骆启、骆安世代出为锦衣武官,骆安深受嘉靖帝器重,骆思恭又得到了万历帝的重用,倒也有几分家学渊源,眼见局势非常不利,强敌环绕之下不曾自乱阵脚,目光从对方脸上扫过,朗声道:
“飞天蜈王高兄,铁面杀生佛艾兄,青白红三阳堂主,众位护法长老,既然魔教高手全数现身,想必教主大驾也在此地了?”
骆思恭心底还存着一丝侥幸,如果是左右二使、三堂主和众护法长老,赔掉十名心腹校尉的性命,自己再拼着硬受重伤,还有几分逃生的机会。
“骆狗官,你到这时还不死心吗?”高天龙嘿嘿冷笑,眼光里充满了猫捉老鼠的快意,然后朝上拱拱手。
艾苦禅、紫寒烟等人齐齐拱手高喊:“属下恭迎神功盛德光明至大圣教主!”
骆思恭的心猛的往下沉,心底只剩一片冰凉,魔教教主神功独步天下,如果调集大批厂卫高手还能和她一战,可现在他身边只有小猫小狗三两只……
清脆动听的少女声音从一株大树后面传出:“唉,你们叫这么大声干什么呀?等我把乳扇吃完好不好?”
少女缓缓从树后面走出,虽然荆钗布裙,掩不住天生丽质,瓜子脸带着调皮的笑容,一双眼睛慧黠灵动,微翘的鼻尖让她显得越发可爱,手里捧着块又香又甜的桃仁夹沙乳扇,正啃得不亦乐乎。
这就是魔教教主?
众锦衣官校大吃一惊,魔教教主好大的声名,想不到竟是个二八佳人,而且满脸调皮捣蛋的稚气,怎么看都不像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骆思恭却丝毫不敢怠慢,魔教教主有时候是老妇,有时候是年轻女子,今天又是个妙龄少女,也许魔教有什么改变年龄秘术也说不定,倒是这少女很有点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就算想破脑袋,骆思恭也想不到是在秦林府中打过照面,厂卫一体,他和秦林于公于私往来都不少,当时他自然没把这小女孩放在心上,可阿沙没忘了卧底的本分,把这位万历帝中意的北镇抚司掌印官记得清清楚楚。
“唉,既然你们想杀,那就杀吧,我瞧这人也很不痛快。”白灵沙假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百无聊赖地挥了挥手。
谁让他刚才对秦大叔出言不逊?哼,酸了吧唧的,真讨厌!
第1025章 恭喜发财
白灵沙一声令下,白莲教众高手同时发动!
高天龙双足蹬地,高瘦的身形如龙卷风般拔地而起,大袖一扬,蜈蚣钉便要电射而出;艾苦禅大步流星冲上,落足之处青砖片片碎裂,枯木似的两条胳膊运足气力,粗如儿臂的水磨禅杖带着劲风朝骆思恭当头罩落。
紫寒烟圆月弯刀专走偏锋诡异莫名,萧云天双掌连环拍击,练辟尘剑法气度端严,胡云鹏等护法长老也各展奇能,要将骆思恭一举击杀于金马碧鸡坊下。
锦衣官校们紧握武器将骆思恭围在中间,人人自忖必死无疑,眼神中流露出决绝之色。
饶是骆思恭一身本领,到此境地也无法施展,似乎只剩下坐以待毙一条路可走了。
但骆思恭生性果决狠辣,很快便把牙关一咬,伸掌朝两名属下背心重重拍去,那两名校尉不曾提防,叉手叉脚地冲着艾苦禅跌扑,手中兵刃胡乱挥舞,正好把艾苦禅的视线挡住些许。
骆思恭将手中绣春刀朝右前方腾空而起的高天龙掷去,巴望能阻他一阻,不要发出那要命的剧毒蜈蚣钉;自己则矮下身子,贴着地面往左前方斜刺里冲去,只要那两名叉手叉脚乱舞的属下能将艾苦禅稍稍迟滞一下,他就有机会逃出生天。
好个狠辣的骆思恭,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借两名属下的死,来一手金蝉脱壳!
高天龙冷笑一声,三根蜈蚣钉电射而出,将那飞掷的绣春刀击落,刀身远比蜈蚣钉重,他这手暗器功夫可比骆思恭漂亮多了,紧接着手臂扬起,眼看蜈蚣钉就要朝着骆思恭招呼。
艾苦禅也不闪不避,突然吐气开声,禅杖以雷霆万钧之势一记横扫,满拟要将两名替死鬼连同骆思恭,一齐毙于杖下!
骆某死于此地!骆思恭心头叫一声苦也。
正在紧要关头,只听得有人嘻嘻笑道:“诸位在昆明城大打出手,未免太不把黔国公和巡抚放在眼里了吧?何况秦某领着钦差巡视云南提点兵备宣抚诸夷的差使,你们这么搞,很不给我面子啊!”
秦林!
随着这个声音出现,艾苦禅收杖,高天龙蓄势待发,紫寒烟萧云天练辟尘这三阳堂主齐齐停手,众长老左顾右盼,仿佛一瞬间,漫天的霜刀雪剑变作了和风丽日。
秦林双手负在身后,施施然从一处卖过桥米线的小店里走出,满脸堆笑,见人就先拱手:“哎呀,高左使,你好你好,艾右使,还是这么脾气火暴啊……”
白莲教众高手要么没好气地哼一声,要么别过头去,就算对秦林恨之入骨的高天龙和胡云鹏也只能用刻刀般锋利的眼神死死盯住他,却没有人能继续动手了。
因为跟着秦林的不止陆远志牛大力这哼哈二将和东厂番役,还有破门出教的前代教主白霜华,正以亲兵打扮追随左右,脸上表情一如平常的冰冷。
秦林一边走,一边像刚看到骆思恭似的,吃惊地道:“哎呀,这不是骆掌柜吗?生意兴隆,恭喜发财!”
刚从鬼门关打了个转儿回来的骆思恭,闻言哭笑不得,脸上肌肉不由自主地跳了几跳。
第1026章 暗藏机锋
“哪里、哪里,比不上秦督主督师远征,摧顽敌、破强虏,建赫赫之功,沙场万里封侯,真是羡煞旁人啊!”骆思恭满脸堆笑,好像真的很替秦林高兴一样。
说着,他又敛去笑容,非常诚恳的朝着秦林一揖到地:“思恭多谢秦督主援手,刚才若非督主及时来援,骆某已殉国成仁矣!援手之德,铭感五内。”
什么及时来援?分明话里带刺儿,骆思恭不是傻子,秦林迟不来早不来,他狼狈不堪、甚至用到牺牲两名属下性命的下作手段来逃命,秦林才飘然现身,又占了道义上的先手,又叫他大大的出了个丑。
闹到这会儿,两名被骆思恭推出去充作替死鬼的校尉,脸色难看之极,不停地喘着粗气,虽不敢表露对上司的不满,心底怎么想的那就不问而知了。
别的锦衣官校也颇为沮丧,厂卫行事酷辣、常常遇到危险,做下属的牺牲自己保全长官本是题中应有之义,他们也做好了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