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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美梦,转瞬间真的成了黄粱一梦。
饶是莽应里也算个缅甸的枭雄,这时候也觉心如死灰,只想一死了之。
“大王,大王啊,快走!”岳凤急匆匆地跑过来,他见势不妙就彻底地抛弃了中军步卒,赶到这里看见莽应里发呆,心头顿时咯噔一下,赶紧扯着他裤腿苦苦哀求:“我们汉人有诗,‘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大王在缅甸重整旗鼓,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能打回来!”
对,对!莽应里一下子被点醒了,缅北和云南交界处崇山峻岭,明军应该不大可能追过来,那么只要能活着逃回去,就还有机会。
至少,还能继续做缅王,凭借死忠的缅族武士,照样能压制暹罗、南掌等国,继续在偏远之地称王称霸,明军鞭长莫及,也奈不何我吧!
想到这里,莽应里心念电转,朝着秦林节旗所在的位置拔刀虚劈:“秦林小贼,我莽应里和你不共戴天,今日之仇,来日必报!”
说罢,莽应里骑象开路,岳凤紧随其后,被打得丢盔卸甲的西班牙火枪兵也跟上来,朝着南面狂奔而逃。
缅兵哭爹叫娘,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在明军围攻下溃不成军,甚而有附庸土司反戈一击,指挥部队加入了明军一边。
第1015章 网开一面
保场驿的战斗已经结束,宽四里、长二十多里的整块平坝,到处都是燃烧的硝烟,满地丢弃着缅军的器械和盔甲,战马无人约束,庞大的战象漫无目的到处游荡,有的一头扎进大军草料堆大快朵颐,有的干脆跑到了山上,还有的泡在施甸河里,悠闲自在地甩着长鼻子,朝自己身体浇水。
曾经不可一世的怒目金刚旗帜,被胡乱扔得满地都是,人马践踏、沾满尘土,明军辅兵懒洋洋地过来,漫不经心地捡起来抖抖尘土,扔进装人头的车儿——那车儿已经满载着人头,都是从缅兵尸身上割取的。
缅兵其实战死的不多,在冷兵器时代的击溃战中,能有十分之一的人坚持战死就算得上强军了,因为有更多的人负伤失去战斗力、丧失斗志投降乞命或者溃散逃走。
活着的缅兵全都集中在施甸河边,黑压压地足有五六万人,一个个年轻而强健,明显比他们国家里黑瘦矮小的同族们高大壮实一些,正是莽应里从缅甸全国拣选的精锐士卒。
现在这些人已经全部解除了武装,或者瘫坐在地上发呆,或者捧着河水洗脸,受伤的则发出不明意义的呻吟声,每个人的神色都淡漠、麻木到了极点,甚至缺乏通常作为战俘的惶恐和畏惧。
曾经追随莽应里侵犯西南边陲,动辄逞凶施暴的那股子狂劲已经消失无踪,一场大败把这些缅兵打回原形,躯壳里的精气神被强行抽走,他们变成了行尸走肉。
中华泱泱大国,从郑和下西洋开始就以朝贡和恩义结好诸多藩属,从不恃强凌弱暴加侵凌,各国也臣服于天朝。
偏偏莽应龙、莽应里父子俩狼子野心,以小邦挑衅大国,倒行逆施,人神共愤,逞凶于一时倒也罢了,只要遭遇失败便是灭国之祸,这颗苦果就只能由莽应里以及所有缅军兵将共同品尝了。
明军只留一千兵马看守这些降兵,夕阳西照,大明健儿鸳鸯战袄如红霞般灿烂,日月战旗猎猎飞舞,投降的缅兵虽有数万之众,个个只敢低眉顺目,不敢抬起头直视一眼。
湾甸土司、耿马土司因为投降得早,又及时反戈一击,得到了明军在一定程度上的赦免,正率领他们麾下的土司兵帮助弹压,为了洗刷罪名、表现对大明的忠诚,两位土司不遗余力,率领兵卒四下巡视,忙得满头大汗。
缅兵稍有几个人聚着说说话,明军尚且没有管他,两位土司就领着兵卒一溜烟地跑过去,拳打脚踢不说,刀柄砸、枪杆打,揍得缅兵屁滚尿流,才满脸的趾高气扬离开,简直好像刚才那场仗是他们打赢的。
“秦督帅过来了,督帅过来了!”传令兵边骑着马跑,边扯着喉咙喊。
明军顿时肃然,原本歪歪斜斜站着吹牛的士兵,或者三两个一起踱着步子的军官,立马站得笔直,但凡有十多二十个人,便横成行竖成列,站得齐齐整整。
没有督帅秦大人饬令地方调集民夫、输运粮草,战前运筹帷幄、措置机宜,战时压阵督军、鼓舞士气,焉能有这场大胜仗?
再说了,将士们都不傻,仗打赢了就该向朝廷请功请赏,伤了死了的同袍也等着朝廷典恤,这些事情可都指望秦督帅他老人家大发慈悲呢!
来了,来了,明军将士们欢欣踊跃,就见北面一幅丈八高的钦差节旗由一员巨灵神般的大汉高擎着,缓缓朝这边过来。
土司兵和缅兵也一阵骚动,所有人都知道,来的这位秦督帅将决定他们今后的命运。
但见钦差节旗底下人头攒动,不知多少将官前呼后拥,邓子龙、刘綎两员大将不离左右,把总、都司、坐营官、中军官、旗牌官雁翅排开,中间一员年轻贵官骑着踏雪乌骓马,蟒袍玉带灿若云霞,目光如电,顾盼间锐气逼人,正是以东厂督主身份钦差督师的秦林秦督帅!
“标下恭迎督帅!”明军呼啦啦单膝跪下,抱拳行军礼,顿时铁甲铿锵作响,与欢呼声相伴,四野震动。
好,好,秦林朝着明军将士频频点头,伸出双手虚扶:“各位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刚才仗打得漂亮,本钦差替你们向朝廷请功请赏,内帑直发军前,本钦差亲自从内承运库提银子,一个大子儿也不克扣你们的,决不食言!各级军官或单独保举,或随大案报兵部,升赏尽皆从优!”
刹那间欢声雷动,军官想着有秦督帅照应,兵部总要给面子,这份功劳自可从优铨叙,士兵们则是巴望那笔赏银,成家立业的有妻儿嗷嗷待哺,没成家的也可以拿着银子找点乐呵。
邓子龙和刘綎早已抢到前头,两人一起朝秦林行礼逊谢:“全仗朝廷鸿福,督帅虎威,方能有此大胜,末将及麾下将士竭诚尽忠而已,不敢居功。”
“两位客气,太客气啦!”秦林骗腿下马,亲手把两位将军扶起来,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本以为督帅大军有多难,没想到认真做起来也挺容易的,好像也就敕令地方官府准备民夫和粮草,吓唬地方豪强士绅予以配合,以督帅名义传檄四方,到了战前宣布奖励,战时站在大旗底下压阵,并不需要身先士卒去拼命嘛,甚至战斗计划都是邓子龙和刘綎就弄好了……真不知那些文臣督师还搞砸了的,脑袋里是不是全装的屎!
整个战斗过程,秦林根本就是站在后面大旗底下看戏,就这么容易地取得了胜利,他自己都要暗道一声惭愧。
殊不知邓子龙和刘綎心中也在暗暗庆幸,这次亏得有秦督帅,否则哪能如此顺利,一举摧毁莽应里的主力?但凡换了别的大臣,朝廷内部倾轧牵扯,不同派系互相扯皮,地方上粮草和民夫也要拖延,就算这些都没有,单单是钦差大臣从京师到云南这么远,打着仪仗沿路而来,这时候都还没踩到云南境内呢,逞论和莽应里决战决胜!
其实秦林和刘綎、邓子龙之间,就是帅和将的区别了……
湾甸土司和耿马土司的眼睛一直滴溜溜转个不停,等到秦林笑声一收,他俩不失时机地跪下,向前膝行几步。
湾甸土司伏在秦林脚下涕泪交加:“督帅虎威浩荡,罪臣但求一死!莽应里兵凶势大,罪臣本应为国尽忠,不合一时糊涂投降于他,虽不是本心,却也惭愧死了!”
“罪臣罪孽深重!”耿马土司砰砰砰磕了三记响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方才秦督帅阵前斥责莽应里那贼,罪臣已有弃暗投明之心,适逢刘将军从侧翼杀出,罪臣立刻率众归降,然而实在没脸见督帅和大明朝廷,只求一死,如果督帅不株连罪臣的九族,已是天恩高厚!”
这两个说完,就仰着带有泪痕的脸,可怜巴巴地看着秦林——其实知道自己反戈一击可以将功赎罪,绝不会真的被处死,但态度自然是越可怜越好。
“秦督帅,您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耿马土司和湾甸土司都这么想。
哈哈哈哈……秦林突然仰天大笑,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刘綎和邓子龙面沉如水,刘綎握紧了那柄百二十斤的大刀,邓子龙也将点钢枪轻轻抄在手中,只要秦林一声令下,就宰了这两个软骨头。
耿马土司和湾甸土司顿时面色如土,看着刘綎那柄带着血丝的镔铁大刀,不知道下一刻是不是就要落到自己的脖子上?
徐光启拿着一支长长的木什科特火枪摆弄,没注意这边,孙承宗急忙阻止:“督帅且慢……”
话音未落,秦林笑声一收,忽然双手将两位土司扶起来:“关云长之忠,犹有陷身曹操之时,两位身在曹营心在汉,本督帅早就知道了,派刘将军迂回到侧腹位置出击,便是知道两位深明大义,断不至抵抗朝廷天兵,果不其然,两位及时反戈一击,立刻使缅军全线崩溃!”
耿马土司和湾甸土司顿时从十八层地狱给拉到了三十三天,脸上那个惊喜交集的表情真正难描难画,要不是这里人多,他们真得跪下给秦林叫爹。
“督帅知我,必为督帅效死!”两位土司都表示今后一定俯首帖耳,为朝廷谨守边疆。然后他们得意洋洋地站到了秦林身后,丝毫不顾明军将领嘲讽的眼神,俨然追随秦林打了胜仗的模样。
两位土司麾下的兵将也与有荣焉,心道自家首领做墙头草的本事果然一等一,刚才差点就是战败被俘的下场,亏得当机立断投降,并且反戈一击,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至于秦督帅,那简直就是天神般的人物,谁敢和督帅大人作对,咱先砍了他!
被俘的缅兵就不同了,他们麻木的磕着头,一个个眼神涣散,等待着秦林的宣判。
秦林微微一笑,朝思忘忧招了招手:“思小姐,这些俘虏里头有你孟养的人么?听说莽应里占了孟养,从那里强征了不少士兵,你既然要重新夺回孟养,就把这些人挑出来,凡是愿意跟你打回去的,本督帅可以网开一面。”
第1016章 报答和报复
我吗?思忘忧指着自己鼻尖,还有点犯迷糊,一双圆圆的眼睛睁得老大。
莽应里军中,出身孟养的士兵其实很少,因为他的主力是同族的缅族将士,孟族和掸族也有一些,另外还有些来自孟密、湾甸、木邦、耿马等降顺他的土司辖地。
孟养宣慰使思个全家不屈殉难,剩下的唯一骨血思忘忧又在明朝支持下,在孟养长期坚持游击战,莽应里知道孟养人对自己的忠诚度很低,所以基本上没有在那里征召士兵。
所以秦林说让孟养出身的士兵跟着思忘忧,小姑娘就有点弄不清楚状况了,她从白象敢住背上俯身,低声告诉秦林:“秦大哥,孟养稍有血性的汉子,都跟着妹妹我啦,这些俘虏里边可没几个孟养人。”
“不不不,马上会有很多孟养勇士的。”秦林坏笑着摇摇头,心道小姑娘就是老实,仰着脸和思忘忧说话,忽然老脸一红,头朝旁边扭过去,嘴角的笑容越发古怪。
秦大哥这是?思忘忧纳罕,顺着刚才秦林的目光朝自己胸口看了看,原来俯身向下,窄袖短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胸前一片白嫩的肌肤。
小姑娘顿时大窘,可很快又轻轻咬着嘴唇,偷偷地笑起来。
秦林说得没错,缅兵本来已经丧尽精气神,变得麻木不仁,无奈等着命运的裁判,可突然又听说出身孟养的可以跟思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