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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兵甲乙丙丁毫无疑问是这幅春日风光图中的一抹亮色,四位青春靓丽的姑娘有的扑蝴蝶,有的荡秋千,看似悠闲的赏玩春光,却全副戎装掼带,腰间右边挂着掣电枪,左边佩着宝剑,其实正警惕的巡视着后花园。
这座后花园中间的一座房子里,就关着昔日威震京师的徐掌刑和陈理刑,两个家伙从东厂地牢被秦林施调包计换出来,就直接送到秦林府上,塞进后花园关了好几天,两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由甲乙丙丁加上许多外围的亲信弟兄看守起来。
这件事在秦府引起了很大的争论,张紫萱和徐文长都认为启用这两个臭名昭著的家伙,实在得不偿失,很有可能遭到万历、内廷二张和士林文臣的联合打击,莫要说掌控东厂,恐怕连督主之位都要丢掉。
尹宾商则无所谓,他同样认为徐爵和陈应凤不能曝光,但这两位是东厂有数的高手,可以潜伏于黑暗之中,专替秦林干那些见不得人的脏活……他还不知道秦林已经答应了两个获救者,并不会这样做。
张紫萱和徐文长立刻反驳,秦林身为东厂督主,要招揽人才替自己办脏活其实不难,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里面并不缺热衷功名之辈,同时霍重楼和刘三刀的武功也很高强,无论用哪些人都要比重新启用徐爵和陈应凤的风险小得多。
这两位可是在万历心头都挂了号的,陛下和众位朝臣把他们忘了,只不过是事情纷乱外加冯党倒得彻底,徐陈二人已成了死老虎,如果真把他们放出来,死老虎又活了过来,哼哼,那就等着被群起而攻之吧!
“风险小回报也小,风险大回报更大。”秦林这样告诉他们,并且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张紫萱、徐文长听到这个闻所未闻的方法,大为吃惊之余,都有点将信将疑,毕竟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
徐爵和陈应凤被救出地牢之后,就径直关进了后花园水池边的房子里,他两个倒也老实,秦林吩咐不要出去,他俩便一步也不出门,三开间的房子各占一间,平时就聚在中间的客厅吹风晒太阳。
徐爵搬了把躺椅,半躺着坐在窗前,眯着眼睛打盹儿,神情悠闲自在。
老伙计陈应凤却知道他肯定不像表面上那么轻松惬意。
从牢里出来就沐浴洗澡,接下来几天吃了睡、睡了吃,都长胖了一圈,除了不能出门之外,简直舒服得不能再舒服了,何况就算不能出门,这里春风袭来鸟语花香,比起阴暗潮湿的地牢,已是从地狱提到天堂来了。
不过曾经叱咤风云,手握生杀大权的东厂掌刑千户,又岂会甘居平庸,躲在这里装富家翁?他平静的外表之下,内心必已是惊涛骇浪!
“徐大哥,您真个就心甘情愿待在这里?”陈应凤终于沉不住气了,走到徐爵身前,歪着头瞅老朋友。
“让开,你挡着阳光了。”徐爵挥挥手,在陈应凤的错愕之中,慢条斯理地道:“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地牢里头,能有这么好的太阳让你晒,这么香的花让你闻?”
说罢,徐爵还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失去就不知道宝贵,曾经的东厂掌刑千户,醇酒美人、宝马香车,要什么没有?这时候竟为一束温暖的阳光、一口清新的空气而陶醉。
陈应凤气得不行,指着外头怒道:“徐老哥,你说什么胡话?咱们就一辈子关在这里,被一群丫头片子看管着?”
“喂喂,咱姐妹可不是来看管你们的。”女兵甲听到了陈应凤的咆哮,就撇了撇嘴。
女兵乙呵呵地笑:“其实我们是来保护你们的。”
“本来这里是很安全的,不过万一有什么事情,咱姐妹替你们应付,谁叫你们不能露脸呢?”女兵丙接着说道。
小丁甜甜的一笑:“所以,你们两个要乖乖听话哦……”
噗……甲乙丙对小妹妹彻底无语。
徐爵和陈应凤更是吐血的心都有了,八十老娘倒绷孩儿,昔日的东厂掌刑千户理刑百户,混到现在反倒要几个小姑娘来保护,偏偏说得又是实情,他们空有一身武功,就是不能在外人面前露脸啊!
秦林在外围布设了层层叠叠的明岗暗哨,不过自家花园里头放太多恶狠狠的亲兵番役,未免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所以交给甲乙丙丁四女负责最内圈的防护。
“唉,出又出不去,秦督主到底要拿咱们怎地?”陈应凤一拳头砸在墙上,别提多郁闷了。他倒是很清楚,现在邢尚智手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住四周,自己只要一出秦府大门,铁定没好下场。
徐爵淡淡地道:“终不至把咱俩养肥了宰来吃吧!我猜就这两天,秦督主也该有所示下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秦林和青黛、陆远志一起走来。
小姐怎么也来了?甲乙丙丁迎上去,因为是陪嫁丫鬟出身,都口称青黛为小姐,心头则无不惊讶,不知秦林为何要带她来。
女医馆做的那些间谍工作,都没有让青黛来劳神费力,同时这位女医仙也不愿意管别的事情,即使对甲乙丙的工作有所知觉,也从来不闻不问,她好像只对医术感兴趣。
今天青黛有点小兴奋,略带婴儿肥的脸蛋红扑扑的,紧紧跟在秦林身侧,终于能用自己的方式替秦哥哥做点事情,她心中有那么点小小的得意。
徐爵和陈应凤都从房间里迎了出来,两人也很疑惑,秦林把陆远志带着并不出奇,怎么把自己夫人也带来?难道这位甜美可爱,脸上还带着三分稚气的小姑娘,竟是秦林幕后的谋主,上官婉儿般的角色?
秦林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的,直截了当地问道:“看来将息了几天,两位的精神气色都还不错,那么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你们要不要正大光明的回到东厂,想不想夺回失去的权力?你们愿意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来了!陈应凤终于等到了这天,可他早已想好的答案竟被卡在喉咙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比他沉稳的徐爵神色郑重,看着秦林的眼睛缓缓启口:“固所愿也,不敢请尔。果能如秦督主所言,徐某何惜此身!”
“要你们备受苦楚,甚至九死一生呢?”秦林又问道。
徐爵斩钉截铁地道:“百死无悔!”
陈应凤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已没有任何出路,就算从此逃离京师隐姓埋名,也如行尸走肉般活得没滋没味,只要能重新回到光天化日之下,哪怕秦林让他俩上刀山下火海,那也只有硬着头皮去闯!
好!秦林冷笑着拍了拍巴掌,沉声道:“随我来。”
府中一座小跨院已经戒备森严,霍重楼、牛大力督率亲兵番役重重防护,把这里守得堪比东厂密室、锦衣卫白虎节堂。
徐爵和陈应凤一进去,就闻到了非常浓烈的烧酒味道,充斥着整个院落,房间里面更是浓烈,好像地面和所有的家具都用最烈的酒洗了一遍。
“你们都洗了澡的吧?”秦林突然问道。
徐爵和陈应凤略一迟疑,就点头称是,在牢里不能洗澡,出来之后他们恨不得每天洗三遍。
“那就好。”秦林点点头,让他们换上干净的新衣服,然后引到内里一间房。
刚进去,陆远志就打了个哆嗦,这房子比别处都要冷,因为四下放着稻草包的冰块……是从冰窖运来的。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光板床,秦林冲徐爵努了努嘴巴:“躺上去。”
徐爵照着做了。
青黛端出一碗乌漆麻黑的药汁:“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陈应凤忍不住问道。
“曼荼罗花、羊踯躅、生草乌……大概就和华佗的麻沸散差不多啦。”青黛笑眯眯地说道,麻沸散早已失传,但找到效果差不多的药材进行配伍,其实不太难。
徐爵根本不听解释,青黛还没说完,他早就一仰脖子,把药汁喝了个碗底朝天,然后静静地躺在床上,很快他就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
青黛取过烈酒泡着的细布,把徐爵的脸擦了两遍。
陆远志打开工具包,取出精钢打制的锋利小刀、弯钩、矬子等等小工具,用烈酒仔细清洗,然后放在灯火上烧,待那蓝汪汪的火苗子熄灭了,才递给秦林。
嘶……陈应凤倒抽一口凉气,只见秦林拿着刀就冲着徐爵脸上比比划划!
难道是要学豫让毁容?春秋人豫让为智伯家臣,晋出公二十二年,赵、韩、魏共灭智氏,豫让用漆涂身,吞炭使哑,暗伏桥下,谋刺赵襄子,陈应凤以为秦林要用这办法,把徐爵和自己都毁容了。
罢罢罢,毁容了总比闷在这里,一辈子做行尸走肉强!陈应凤苦笑连连,按照秦林的吩咐,他可以留在门口观看,但不准发出声音。
但很快陈应凤就发觉事情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秦林并没有用刀在徐爵脸上乱划,而是捏开他嘴巴,从他嘴里伸了进去!
“钩子。”秦林伸出手。
陆远志熟练的把钩子递到他手中,然后秦林不知道做了什么,从陈应凤的角度,就看见殷红的血从徐爵嘴里流出来。
小矬子,钢针,剪刀,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奇怪工具,接二连三的递到秦林手中,他俯着身子,在徐爵脸上忙活着,有时候从嘴里伸进去,有时候从鼻孔伸进去,有时候割开头皮,有时候又在眼睛周围划拉……
服下“麻沸散”的徐爵,就像一具尸体那样静静躺在床上,似乎对自己脸上的大动干戈浑然不觉。
最后,秦林甚至动用钢钳子,陆远志负责掰开徐爵的嘴巴,东厂督主亲自动手,拔掉了他的四颗尽头牙!
青黛则非常迅速的用棉花给全无知觉的徐爵止血,最后还飞针走线,用牛毛小针和线,把徐爵所有的伤口都缝起来,再用白布把他整张脸,不,整颗脑袋都包得严严实实……
陈应凤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早知道秦林有所图谋,他恍惚间甚至认为这是在给徐爵动刑,手术台旁边站着的三位,是东厂最可怕最老道的酷刑专家。
呼……秦林终于送了口气,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作为一个山寨整容医生,这场手术不好做啊!
前世曾有个通缉犯,利用整容来逃脱追捕,于是秦林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其实原理是很好懂的,法医也很熟悉人体结构,甚至解剖学知识还超过某些外科大夫呢,有这个基础便一通百通,做整容手术就只剩下经验和技术上的问题了。
好在徐爵和陈应凤两个并不需要美容,只要改变相貌就行了,要把人整得漂亮比较难,要乱搞一通把他变得和原来样子不同,那就简单得多。
秦林和陆远志把徐爵抬到另一间房,然后朝陈应凤招招手:“该你了。”
饶是陈应凤胆大,这时候也脸色微微发白,没奈何,狠狠一咬后槽牙,躺上手术台,仰着脖子把麻沸散一饮而尽……
徐爵和陈应凤都是一流高手,身体非常强健,没过多久就到了伤口愈合的日子。
秦林来了,张紫萱、徐文长、尹宾商是不消说,青黛想看看秦哥哥和自己的杰作,就连徐辛夷都好奇的磨着过来了。
徐爵、陈应凤的脑袋都还包得严严实实,他们一圈一圈的解开绷带,当面目重新露出之时,人们同时发出了惊叹。
徐爵的宽脸变窄了,单眼皮变成了双眼皮,嘴巴却变得比以前更宽,一张嘴几乎要咧到腮帮子去。
陈应凤的马蜂眼变成了眯缝眼,满脸横肉消失了大半,鼻子却塌下不少,看上去远没有以前那么凶相毕露了。
总之,这改变之大,就算他们亲爹亲妈站在面前也认不出来了,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连以前的一丝儿影子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