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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难怪他们开心,万历限令一天破案,如果秦林到时候没能找到真凶,总督东厂办事官校的职分是一定保不住的,搞不好还要追究他玩忽懈怠之罪。
霍重楼大鹏展翅,忽地一声跳下墙头,伸手往邢尚智身前一拦,须发皆张:“谁让你们进来的?秦督主办案,滚出去!”
“霍理刑,别这么见外嘛,我老邢还是东厂掌刑千户呢。”邢尚智满不在乎的拨开霍重楼手臂,得意地道:“张司礼命我来助秦督主一臂之力,怎么,不欢迎?”
张鲸职任司礼监掌印,乃是总管紫禁城的内廷第一人,事情发生在紫禁城内,就算万历钦点秦林办案,张鲸要派人过来协助,那也是合情合理的,秦林一方没有任何理由予以阻拦。
霍重楼冷哼一声,悻悻地放下手臂。
白玉亮、郎效和、崔广微嘻嘻哈哈的冷笑:“唉,投了新主子就忘了老伙计?老霍你变脸挺快的呀!”
“老白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秦督主是霍理刑的旧主子,人家这叫重情重义!”
“哈哈,好汉子,佩服佩服!”
霍重楼气得一部钢针般的络腮胡哗哗直抖,却奈不何这几个家伙。
刘三刀见搭档吃瘪,两条眉头紧皱:“邢掌刑,你也是东厂一脉,同样有防护大内的职责,说句不好听的,秦督主破不了案,难道你这掌刑千户还能落下好?只怕也是问罪开革吧,又何必开心成这样子!”
邢尚智嚣张地指着自己鼻尖:“我怕,我好怕呀,问罪开革,咱们一起来!哈哈哈哈……”
刘三刀哑口无言,锦衣卫追查白莲魔教,东厂防护禁中,这是秦林在朝会时,当着万历和文武百官接下来的,出了事情追查责任,自然是先倒霉,何况邢尚智官不算太大,背后还有张鲸,起复也就容易。秦林就不一样了,做到武职一品,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从东厂督主的位置摔下去,猴年马月才能东山再起啊?
邢尚智带着心腹鹰犬一直走到秦林跟前,牛大力闷吼一声想要拦住他,这厮却并不冲撞,朝着秦林假模假样的屈了屈腿:“卑职参见秦督主!”
“起来吧,难得张司礼有心,替我多多拜上张司礼。”秦林不咸不淡地应付着,丝毫不为所动,既然邢尚智跪得不诚,他根本连虚扶一下都懒得做了。
邢尚智眼珠子一转,假装谦卑的拱拱手:“卑职驽钝,不知秦督主何以断言这死者的伤势是死后形成?”
说罢,他回头悄悄使了个眼色。
白玉亮连忙道:“是啊是啊,就算出血不多,也许是这女子身体羸弱气血不足呢?”
尼玛!陆远志不忿,啐了一口:“你干脆说她来了月例,血都从下面流了……”
“胖子,不可如此污言秽语!”秦林皱皱眉,止住陆远志。
人死之后血管中照样充斥着血液,只是心脏停跳,没有血压,割伤之后的出血量减少,但绝非一滴血都不流。
郎效和则假作思忖:“咦,这里也有皮肉翻卷嘛,夜里天气凉,翻卷比平时小,也算不得什么。”
不愧为东厂高手,这郎效和也不是白吃饭的,他明白生前伤必有伤口豁开的现象,然后给出了一个虽然牵强但也有些道理的理由:天气冷,如果致伤后迅速死亡,所以生活反应小。
皮肉翻卷豁开,人刚死不久,割伤之后仍然会有一些生理反应,因为肌肉和皮肤都还是有一定弹性的,也会朝两边豁开,可程度要轻得多,与生前有着显著区别。
是与非的问题,白玉亮、郎效和倒也不敢狡辩,他俩抓住这种程度轻重的问题,来和秦林胡搅蛮缠。
邢尚智冷笑不已,张鲸派他来,就是知道秦林只有一天时间,给他外缠过去,那就只好等着倒霉!
非但要面临万历的冲天怒火,还要迎接文臣的群起而攻,紫禁城太监宫女数以万计,各家都安插了小耳朵,宫里的消息从来瞒不住人,相信这个时候,赵应元、余懋学、顾宪成、羊可立等辈,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在写弹劾秦林的奏章了吧。
邢尚智和他鹰犬们都望着秦林,心头那叫个美呀!
“来来来。”秦林朝他们招招手,邢尚智、白玉亮、郎效和、崔广微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忽然秦林抡起大巴掌,啪、啪、啪、啪,一人脸上扇了一记耳刮子,“蠢材,蠢材!这么明显的血泪,你们都瞎了眼?不看张司礼面上,老子该把你们眼珠子都挖出来!”
第941章 对食
邢尚智和他带来的鹰犬,都是东厂里头有数的高手,其中武艺精强的,与霍重楼在伯仲之间,稍微差点的,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家督主秦林会抡着大巴掌揍下来,就算清清楚楚看见巴掌扇过来,脑子里还在寻思该不该躲开,或者招架更好点?结果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巴掌。
秦林修习周易参同契,武功没练出来,至少强身健体很见效,这手劲儿大得惊人,四个家伙脸上都冒出了红彤彤的“五指山”,疼得他们龇牙咧嘴。
邢尚智正要发怒,秦林却比他还要气壮如牛,左手揪住他脖领子,右手指着尸身眼角的血泪:“你看看尸首眼睛被挖之后,血泪是怎么流的?如果我现在把你眼睛挖出来,是不是也像这么流血?”
秦林吼得凶神恶煞,还伸出两根手指头作势要插邢尚智的眼睛。
秦林不说倒也罢了,一说众人就全都明白,像现在这样揪住邢尚智的脖领子,或者把他推压到墙壁上,就此剜掉眼珠子,那么血必然是顺着脸往下巴流,还会滴在胸口;可死者的血泪是往太阳穴方向流淌,这就证明她被剜掉眼珠的时候,是仰面朝天的卧姿。
加上尸身并没有挣扎抵抗的痕迹,问题就来了:什么人会躺着不动,任由别人挖掉自己的两只眼睛?
答案是:死人。
邢尚智被呛得无话可说。
霍重楼、牛大力颇为紧张看着秦林,随时准备冲上去帮忙,白玉亮、郎效和、崔广微则跃跃欲试,只要邢尚智一声令下,就要立刻大打出手。
秦林嘿嘿坏笑,低声道:“邢尚智,你不敢对本督动一个手指。”
邢尚智那个叫苦啊,明明武艺比秦林高强得多,偏偏这时候不敢动手——秦林是钦点破案的,如果被他打伤,陛下那里谁去交代?再说了,秦林是东厂督主,他是掌刑千户,这官大一级压死人,秦林打他无所谓,他打秦林那就是以下犯上。
何况,秦林这么狡猾的人,假如被打伤了,还不得兴高采烈地跑去哭告陛下:不是臣不能如期破案,是被别人打伤了才有负君命的呀!
秦林笑得格外无耻,四下看了看,一副来呀来呀来打我呀的嘴脸,偏偏邢尚智不敢动手,打又不能打,真是郁闷到了极点。
“督主,督主息怒。”邢尚智苦着脸,小声告了饶。
白玉亮、郎效和、崔广微也明白过来,一窝蜂的涌上,有的轻轻把秦林摆出插眼动作的手放下来,有的动作轻柔的去松开邢尚智脖领子,口中直叫:“督主,邢掌刑知错了,您老高抬贵手……”
瞧他们那动作,简直比大姑娘还要轻手轻脚,唯恐稍微把秦林碰着点儿,他就满地打滚说被打伤了——这厮可做得出来!
“邢掌刑,诸位掌班,何以前倨后恭也?”陆远志说罢,和牛大力笑得前仰后合。
霍重楼和刘三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暗道还是秦督主厉害,替咱们大大的出了口气。
终于秦林松开了邢尚智,他领着麾下几名鹰犬走到旁边,心有余悸、气焰潜消,再不敢胡搅蛮缠了。
秦林暗暗坏笑,知道张鲸派这几位过来就是为了搅局的,才懒得和他们胡扯呢,与其慢慢耽误了时间,不如一顿狠的把他们唬住,省得破案时在旁边唧唧歪歪。
重新把精力用在破案的正途,秦林看着尸身若有所思:“既然体表伤痕都是濒死或者死后造成的,那么她的真正死亡原因呢?”
陆远志禀道:“不仅没有致命的外伤,头面无肿胀、颈部无淤痕,也就是没有窒息死亡的迹象,所以小弟怀疑是死于毒药。”
“也许是白莲魔教高手点了死穴,所以外面看不出来。”崔广微忍不住辩道。
郎效和补充:“白莲魔教也有很多毒药。”
哼!秦林似笑非笑的转过目光。
“呃,我们什么都没说……”崔广微和郎效和都讪笑着往后退了一步,生怕秦林又撒泼打滚。
霍重楼和刘三刀肚子都笑痛了,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要说?
秦林扭过头吩咐陆远志:“先用银针,如果验不出来,不,验不验得出来都要取胃内容物喂狗,来人呐,去给本督弄条狗,再拿点肉。”
其实银针只能检验砒霜这一种古代常见的剧毒物,因为古代炼制技术不像后世那么先进,炼制砒霜也就是三氧化二砷的时候,会混进不少硫化物,而硫化物与银起反应,生成黑色的硫化银,让闪亮的银针很快变色。
不过,还有不少其他的物质也会让银针变色,比如含硫比较多的鲜鸡蛋,所以秦林还是要求做动物实验,以便确凿无疑的判定死因。
陆远志用力扳开尸首的嘴巴,此时尸僵已经发生,他很费了把力气,将银针探入喉中,片刻后取出,针并没有变色。
邢尚智和几个手下又想说什么,秦林抢先瞪了他们一眼,于是几个家伙紧紧闭嘴。
番役们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只土狗过来,陆远志将尸体脸朝下放在膝上,一顶一压就有胃内容物从口中流出,他仔细看了看,禀道:“是些糕点蜜饯之类的东西。”
秦林摆摆手,有番役拿来厨房取的熟肉,扔在那滩胃内容物上面,然后放狗儿过去吃了。
嗷呜~~可怜的狗儿才吃了几口,就偏偏倒倒站不住,歪在旁边眨了眨眼睛,一两分钟就伸着四条腿呜呼哀哉了。
“安息”,秦林为它默哀一秒钟,没有化学的毒理检验方法,也只能用动物实验了。
果然是毒药致死,但宫里有鹤顶红、孔雀胆、牵机药,只要有心不难弄到,白莲教也有很多用毒的高手,到底是哪边做的?
秦林看了看尸体:“死亡时间应该在晚上子时吧?”
陆远志点头表示没错,检查尸僵尸斑等情况,可以比较肯定的得出结论。
“那么,我们再把案情从头理一遍。”秦林思忖着,从头梳理案情。
死者吴赞女,现年二十二岁,十二岁入宫,至今在宫中生活了十年,有过陈旧性史。她突然在昨夜子时因中毒而死,濒死时或者死后较短时间内……秦林根据死亡时间来估计,差不多在刚交子时到子时二刻之间,凶手剜掉了尸身的眼睛,刻下了血莲花图案,如果时间放得再晚一些,距离死亡时间太久了,再剜眼珠、画血莲花,尸体就不新鲜了,形不成现在这种效果。
“也就是说,中毒和剜眼珠、画血莲花不是同时进行的,有可能属于栽赃嫁祸……”陆远志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小眼睛骨碌碌直转,忽然猛地一拍大腿:“我知道是谁了!”
哦?秦林眉头一挑,胖子一拍大腿的动作总是那么销魂哪……
这次陆远志倒没有急着指出凶手,学着秦林的口气,一边慢慢踱着步子,一边神神秘秘地道:“明明已经毒死,凶手还要刻下血莲花,恨不得在墙上写下此人乃白莲魔教所杀了,这有可能是为了脱罪,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嫁祸给秦哥!”
嫁祸?霍重楼、刘三刀都被胖子唬得一愣一愣的,脑筋急转弯:胖子说的倒也有些道理,秦林刚在陛下和文武百官面前接了防护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