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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3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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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继光幸运的得到张居正赏识,保住了兵权,能继续留在边廷上为国效力,但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受大贪官杨兆的欺负,其中的辛酸又岂能为外人所知呢?!

所以俞大猷临终,才叫儿子拜在秦林门下……俞咨皋耿介正直的脾气有乃父之风,在官场上实在寸步难行,只有拜在立有护驾之功、圣眷优隆的秦林门下,才能避免重蹈俞大猷的覆辙。

俞老将军老年得子,毕竟不希望俞咨皋像自己一样坎坷蹭蹬……

听戚继光说完往事,秦林没有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牛大力又哽咽道:“师傅临终,把他的兵器也送给我啦,叮嘱我在秦长官麾下建功立业。”

说着,牛大力从中军帐后面取出一根寸余粗细、丈把长短的铁棍,只见铁棍乌光油亮,摸起来手心里一点寒意,棍身上面带有凹凸不平的蟠龙图案。

“镔铁蟠龙棍”戚继光见此棍如见老友,伸手接过轻轻松松就舞了个棍花:“此棍重九九八十一斤,乃镔铁打造,是俞兄的趁手兵器,因为俞世侄是和我学的枪法,当年俞兄还叹息此棍没了传人,咦,牛壮士天生神力,恰是此棍的主人,将来随秦老弟建功立业,方不辱没了俞兄的神兵。”

秦林吃了一惊,“牛大力不是跟俞老将军学的剑法吗?我有柄七星宝剑,准备牛大力学成之后送给他用,何必用棍呢?!”

戚继光哑然失笑:“俞兄虽然写的《剑经》,实则全是棍法。宝剑虽利,只好江湖比武,不利于战阵格杀,牛兄这等壮士勇猛有余而灵巧不足,正该用这沉重的镔铁蟠龙棍,如果用剑,反而发挥不出他的长处了。”

牛大力倒是把眼睛瞪得挺大,他原本就习惯用一根碗口粗的枣木棍,跟着俞大猷学习棍法正是名师遇到了高徒,师徒二人都觉得秦林的安排很恰当,没想到秦林自己都不知道,纯粹误打误撞。

“这个,就叫歪打正着吧!”秦林老脸一红。

朝廷对武将猜疑很重,俞大猷新丧,众人不便在军营久留,吊唁之后戚继光立刻赶回蓟镇任上,秦林对俞咨皋、沈有容叮嘱几句,也带着牛大力打马回城。

瞧着秦林打马远去的背影,沈有容迟疑着问道:“俞兄,秦将军为人极好,你方才为何……”

俞咨皋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将病故,由坐营官护印,三天之后新官到任,俞大猷是福建泉州人,俞咨皋便把父亲的灵柩运到京师福建会馆暂停。

大明朝的文官遇到父母丧事就得丁忧,离任回家守孝三年(实际上是二十七个阴历月,两年出头),但武官们一来军事重任不可能随时撂挑子走人,二来武官被视为“一介武夫”在忠孝仁义上似乎不必太过苛求,于是只有一百天的假期。

俞咨皋是新科武进士,同时也有父亲俞大猷身经百战替儿子挣下的世袭福建泉州永宁卫指挥佥事,父亲既然过世,就得到兵部办替职手续。

天气炎热,须得尽快扶棺南归,俞咨皋打定主意尽量在假期内办好两件事:一,向朝廷请到父亲的典恤、谥号,父亲生前没能衣锦还乡,死后总要风风光光的;二,去兵部办好替职手续,以便扶棺回乡之后,就直接在老家上任。

这天沈有容便陪着俞咨皋去前军都督府请典恤、谥号。

前军都督府就在棋盘街西边的江米巷,和锦衣卫衙门是左邻右舍,俞大猷生前也曾带着儿子来过,所以俞咨皋倒也算得上轻车熟路,径直找到了管这事的经历官。

这位从五品经历姓蒋,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半老头子,俞咨皋恭恭敬敬的递过文书,他漫不经心的接过去翻了翻,就打着官腔道:“俞老将军过世,真是突然的很,朝廷失一员骁将啊!俞世侄放心,本官尽快报上去,朝廷的典恤和谥号就要下来。”

俞咨皋很满意的出了都督府,自以为很快就有典恤和谥号下来,这样他也好到兵部去办手续嘛。

没想到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一直等了八九天,连点动静都没有,去问那位蒋经历,人家总是慢悠悠的拖着官腔,“快了!”、“快了!”

再追问下去,就嗯嗯啊啊装糊涂。

两个年轻人并不知道,他们每次到前军都督府催问之后刚刚离开,对面衙门高踞白虎大堂之上的锦衣都督刘守有就会接到消息,那时候刘都督的笑容就格外阴狠:

哼,典恤,替职,做梦去吧!弄不倒秦林,还对付不了你们两个小东西?敢给俺刘大都督上眼药……

第479章 碰壁

一来二去的,俞咨皋还不明就里,沈有容已经瞧出点不对劲,这天出了前军都督府就把朋友一拉:“俞兄,咱们先去兵部看看,找相熟的老大人说说原委,请他们使把劲儿,反正你承袭的世职也要到兵部去办手续嘛。”

俞咨皋想想也是,两人准备了封套、拜帖,这就去兵部探探风色。

兵部衙门也不远,就在棋盘街东面,在翰林院和吏部之间,走过大街就到了。

当年兵部尚书谭纶很赏识俞大猷,俞咨皋以前也和父亲来过兵部衙门,不过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自打万历五年谭纶死在任上,俞家父子就再没踏进兵部的门槛……当今兵部尚书方逢时和江陵党走得近,看重的是拜在张居正门下的戚继光。

看了看熟悉又陌生的兵部大门,俞咨皋想起三年多前和父亲到这里来,受老尚书谭纶热情接待的情形,再想到谭纶和自己父亲相继过世,竟有些恍若隔世的唏嘘。

稍作停留,俞咨皋抬脚踏上兵部门前的石阶。

“喂喂,那人干什么的?”一位看门小吏带着兵丁过来,伸手往前一拦:“你当这儿是你家后院,想进就进呢?!这是兵部衙门!”

兵丁当中领头的哨官点头笑道:“这些个新考的武进士,太不懂规矩了,个个当自己是武曲星下凡呢?哈哈哈……”

俞咨皋一怔,当年他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啊,气得脸皮发红,攥紧了拳头。

倒是沈有容通晓时务能屈能伸,晓得是那话儿来了,赶紧将两个小小封套递过去:“咱们不是钻营求职的武进士,这位俞兄是车营参将俞老将军的公子,到兵部衙门办袭职的手续,还请两位行个方便。”

小吏掂量掂量封套里的银子,他这手是一抓准,立刻掂量出最多不过二两三钱库平银,当即把脸一板:“哼,这点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哨官却把小吏拉了拉,低声道:“苟书办,俞某人治军名声极好,听说除了兵书、地图之外身无长物,看在他面子上,咱们就马马虎虎吧。”

苟书办怔了怔,“费老哥,你这么说就有点那啥了,咱们做这个缺,吃这碗饭,不只一天两天,咱花的本钱也不少……”

沈有容没法,只好再给他添了二两银子,又是那姓费的哨官在旁边出言相帮,苟书办终于点点头,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把俞咨皋和沈有容放进去,简直好像给了他俩多大的恩典。

俞咨皋憋了一肚子的气往里走,又听见苟书办在后面毫不避讳地说:“费老哥,你说那车营多好的缺,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火炮多报废几门,火药多报销几万斤,再克扣点粮饷,一年到头怕不弄个两三万银子?那俞某人坐着肥缺不懂弄钱,真是个傻蛋,留下儿子也是个现世宝……”

真是欺人太甚,俞咨皋捏着拳头就待转身,禁不住沈有容一个劲儿的从旁解劝,最终长吁了一口气,强压下心火。

三年前可以找谭纶,这时候去找谁?兵部尚书方逢时告病,左侍郎曾省吾代掌部务,可这两位都和俞家没什么交情啊!

想了想,还是直接去找武选清吏司,兵部下设武选、职方、车驾、武库四个清吏司,其中武选清吏司掌管卫所官选授、升调、袭替、功赏等事。

沈有容会来事,给兵部大院扫地的兵丁塞了块碎银子,打听到武选清吏司有两名郎中、三名主事,今日坐班的郎中叫做胡邦奇,武官承袭的事情是他掌管。

很快他们就见到了胡邦奇胡郎中,这位司官穿五品官服,黄面皮、山羊胡须,约摸四十来岁,官位虽不高,架子可大得很,俞咨皋、沈有容冲着他一揖到地,他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嘴里嗯了一声,就算回礼了。

没办法,这时候文贵武贱,正一品的边廷大帅到了兵部见二品尚书、三品侍郎都要跪拜叩见,胡邦奇这正五品的郎中,手头不知捏着多少二三品武将的前程呢,架子当然要端足。

俞咨皋把写着父亲俞大猷毕生事迹、记载南征北战大小功勋的文件递过去,胡邦奇心不在焉地翻了翻,随手就往桌子上一摔:“俞公子啊,你要袭父亲的官职,本官做不了主,这得看朝廷的意思,问过曾侍郎再说。”

“那什么时候可以找到曾侍郎?”俞咨皋睁着眼睛追问。

胡邦奇眼神里带着戏谑:“哎呀那可说不准,曾老大人最近忙得很,又是相府招去商议军机大事,又是代掌部务,还得入朝参赞机画……本官尽量替你争取吧,不过这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就难说的很了。”

俞咨皋被磨得没了脾气,只好又问:“那么典恤呢,能不能由兵部行文过去,催一下都督府?”

“典恤和谥号嘛,本官看来有点为难……”胡邦奇嘴角带着几分不屑,伸手拍了拍那叠文牍:“令尊俞老将军曾经被巡按参劾为将奸贪,虽然后来这事不了了之,毕竟当初的参案还留了底子,一个被参待罪之人,嘿嘿……”

无情的话像刀子刻在俞咨皋的心上,难道父亲一生忠贞不贰、清廉自守,到头来竟然还要背负洗不清的污名?他勉力定住心神,尽量把语气放得平和:“胡郎中明鉴,这参案在谭老尚书任上就已经抹平了的,所以先君才得以继任车营参将,这件事应该有底子留在兵部衙门。”

沈有容也非常及时地把五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大胆!”胡邦奇忽然发怒,把桌子重重一拍:“我看你父子一样又奸又贪,本官清如水、明如镜,岂能受你所愚来人呐,把这两个胆敢公然行贿的村夫赶出去,今后不许他们再进兵部衙门!”

俞咨皋和沈有容猝不及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目瞪口呆,一群兵部的兵丁拥上来,不由分说,将他们赶出了兵部衙门。

身后,胡邦奇兀自气咻咻地道:“把本官当作什么人?岂有此理!本官要揭参你们贿赂官员、钻营无耻的罪行,革掉你的世职!”

俞咨皋、沈有容如坠梦中,两人被赶到了棋盘街上,四周走过的官员尽皆指指戳戳,讥笑声传入耳中,直叫他俩羞愤欲死。

“俞贤侄,你在此有何贵干哪?”

两位朋友回身一看,秦林正温和的微笑着,眼神中带着他们最近这段时间极少见到的暖意。

第480章 幕后黑手

“秦将军!”沈有容大喜,几乎本能的感觉到随着秦林的到来,这段时间遭遇的连番霉运也许会迎来转机。

俞咨皋则羞惭得面红耳赤,俞大猷毕生清廉自守,到了盖棺论定的时候却被扣上“奸贪”的帽子,这已叫他羞愤难言;作为儿子,俞咨皋非但没能把父亲的污名洗清,竟连自己也被打成了贿赂官员、钻营无耻的小人,乱棍打出兵部衙门,驱赶到官员来来往往的棋盘街上,岂不将父亲的一世清名毁于一旦?

身处窘境的俞咨皋,如今更是无颜面对秦林。

秦林温和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责备:“俞贤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为人只需俯仰天地之间而无愧于心。何况俞老将军与戚帅抗倭御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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