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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纯洁可人的青黛,蕲州深山中的初见,宛如静谧山林中的仙子沐浴着落日余晖,便在秦林心头刻下了不灭的印痕,在医馆中发下不离不弃的誓言,回忆又是那么的醇香醉人……
再抬头起来,秦林便笑嘻嘻地瞧着青黛,有一种终于得偿所愿的感动。
傲娇小师姐芳心蓄满了柔情蜜意,幸福无比,瞧见秦林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她又故意把小脸转过一边,抿着小嘴儿不去理他:好得意么?爷爷让我嫁给你,那就嫁啦,有什么了不起?
“好、好……”李时珍得了秦林应允,虽然晓得他前程不保,可小儿女亲事已定,仍喜得老泪纵横,立刻翻开历书查看,“七天后就是宜婚嫁的黄道吉日,到时候与你二人成婚,老夫这桩心愿便算有个结局啦!”
秦林嘴上答应着李时珍,眼睛却偷偷往小青黛玲珑有致的娇躯上瞟,咧着嘴坏笑,活像要吃小红帽的大灰狼。
女医仙的嫩脸便有些挂不住了,扶着爷爷就往里走,撅着小嘴埋怨:“爷爷干嘛这么着急呀,像是人家急着嫁给他似的……青黛要留在爷爷身边嘛!”
“傻丫头……”李时珍摸了摸孙女的头顶,老怀甚悦,却又对孙女婿的未来,带着挥之不去的隐忧。
这两位刚离开,徐文长就唉声叹气的走出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酒糟鼻子都给气歪了。
男子汉三妻四妾,也讲个先入门为大,断没有先娶平妻再娶正妻的道理,秦林既先娶青黛,女医仙便是正妻,后进门的最多也只能做平妻。
张紫萱乃相府千金,徐辛夷是国公之女,身份地位仅下公主一等而已,绝对不可能给人做平妻啊!
“秦长官啊!秦长官,你晓不晓得……”徐文长拍着大腿,已是气急败坏:“愿意娶江陵相府张小姐的青年才俊,什么尚书嫡孙、侍郎公子还有新科翰林,可以从朱雀大街这头排到那头;巴望做魏国公府乘龙快婿的武将,一个东较场都站不下!”
秦林无可奈何的摸了摸鼻子:“徐先生的意思是,我也要到朱雀大街排队,或者也站到东较场去?”
徐文长被气得笑了起来,连连摇头,又诚恳的劝道:“与国公府结亲,荣华富贵与国同休,便在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和江陵相府联姻,则有权倾天下的首辅帝师相助,平步青云直如反掌之易。长官若喜欢李家女医仙,以平妻待之,也不负美人恩重了。”
“是啊,是啊,娶张紫萱是青云直上,娶徐辛夷是与国同休……”秦林呵呵的坏笑起来,装模作样的挠着头,忽然反问:“且不论人家愿不愿意下嫁,先请徐先生说说,我到底娶哪个做正妻才好呢?!”
“这……”徐文长也跟着挠头了,老头子可不像年轻人讲情情爱爱,他先考虑的是利益:
论政治利益,眼下是张居正权倾朝野,但文官的权势最多只有这一辈子,死后被人反攻倒算的也为数不少,秦林现在固然可以借势扶摇直上,将来却难得说;论家族长久,是魏国公府与国同休,大明朝在一天便有魏国公府的荣华富贵,但武勋贵戚在朝堂上发言权不大,秦林是锦衣卫官员,并不能得到多少帮助。
再者,一山难容二虎,这张小姐智谋机变,徐小姐脾气火暴,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恐怕随便娶哪个做正妻,另外一个都不会善罢甘休……
实在是难以两全其美啊!
“要是长官能把那两位都娶到就好了……”徐文长苦恼的挠着头,忽然心头砰的一动,想到了另外一种叫人难以相信的可能,顿时眼睛睁得老大,仔细观察秦林的神情。
这家伙一脸坏笑,旁人什么也看不出来。
连诡计多端的徐文长也百思不得其解了,揪着乱蓬蓬的胡子自言自语:“不可能吧……长官这么厉害?”
“长官真是义薄云天!”窗外,胖子和牛大力、韩飞廉同时把大拇哥一挑,自愧不如。
李时珍不知道秦林所作所为,他们做弟兄的却清清楚楚,秦林哪儿会被贬官远流边地?
咱家这位长官是五峰海商与江陵相府缔约的中保,是漕帮和五峰海商组建的商业帝国的掌舵人,提督市舶太监、东厂领班对他心悦诚服,荆王父子、应天府尹、京畿道、漕运总督和他倾心结交,副都御史、浙江巡按御史甘为门下走卒,外朝直通首辅帝师张居正,内廷通过张小阳交好司礼监秉笔掌内官监张诚……
挥手撒布风云雷雨,动辄搅起海上波澜,秦林的潜势力说出来怕不吓死个人。
这毕竟是等级森严的时代,秦林如此地位,娶张、徐之一做正妻,青黛做平妻,便是很对得起李家、对得起青黛了,现在居然肯娶青黛做正妻,陆远志等人当然不会从男女情谊来理解,只说秦林宅心仁厚,顾念旧情。
牛大力笆斗大的脑袋不停地摇,瓮声瓮气地道:“恩公果然不是寻常人,俺老牛当初在蕲州和他见面,就觉着他挺了不起,啧啧,这么念旧重情的,真是难得呀!”
“那可不……”韩飞廉也十分感动:“跟着这位长官,咱这一辈子,值了!”
耶,话最多的胖子怎么不接口?两人莫名其妙的往后看了看。
我靠胖子捧着只猪蹄膀,啃得满嘴都是油。
第323章 惠民药局
秦林与青黛早有婚约,又有李时珍老爷子做主,便不再需要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在自己府中紧锣密鼓的筹备婚事。
这两天槿黛女医馆仍照常开业,每天到医馆来的女病人川流不息,停在医馆前面的香藤轿、锦帐车摆满半条街。
毕竟这是个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有个从医生到护工全是女子、只接待女病人的医馆,那些个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有了病都愿意到这里来,何况悬壶济世的女医仙还是《本草纲目》的编撰者之一,医术直追老神医李时珍呢!
另外,秦林提供了创意,女医馆又开展了美容嫩肤、减肥塑身等一系列服务,任何时代女人们对美的追求都是无止境的,各家各府的夫人小姐们立刻趋之若鹜,争先恐后地来照顾生意。
一时间,女医仙李青黛声名大振,甲乙丙丁和十名护士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
秦林和青黛的婚讯并没有广为传播,所以叫前来就诊的夫人小姐们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位娇俏可人的女医仙总是在闲暇时分屡屡走神,瞧着天边痴痴地傻笑?
这种时候,她那略带婴儿肥的脸蛋就写满了幸福的憧憬,那种发自心底的喜悦,哪怕是最骄傲最高贵的豪门千金见了,也忍不住会生出几分嫉妒呢:女医仙记挂的,不知是怎样一位风流才俊俏郎君?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
任何新生事物对利益格局带来的改变,都必然遭到既得利益集团的排斥,大到张居正的改革新政,小到南京城里的小小女医馆,无不如是。
南京惠民药局,李时珍几次三番前往,却始终没有得到热情回应的地方,却为槿黛女医馆的兴旺而展开了商议。
“诸位同行啊……”坐在主位的大夫约摸四十多岁,生得十分富态,不像个医生,倒像个养尊处优的员外,他捧着盖碗茶慢慢啜饮,忧心忡忡地道:“咱们南京杏林从来都是行得正、站得直,这女医馆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咱们惠民药局拿它怎么看待,还请各位好生议一议。”
下首七八位老老少少的大夫互相看了看,没有人抢着发言。
这时候各行各业的行会规矩极大,像漕帮、海鲨会、五峰海商这些沾着黑道边儿的,坏了规矩那就得开香堂三刀六洞,甚至拿人头来赔罪;大夫的惠民药局、木匠的鲁班会、裁缝的螺祖堂当然没那么狠,不过也绝非小可。
南京城里医界的规矩打洪武爷算起有两百年了,凡是洪武年间就行医的人家,称作“老郎中”各家祖宗牌位摆在黄帝、岐伯两位祖师爷神位底下,代代相传,子弟出来行医就是世家子名医,年纪大了就做惠民药局的局董,从高官显贵到平民百姓都信得过他们的医术。
那些不被惠民药局承认的大夫,便是游方郎中,草台班子,信誉就差了许多,往往生意冷清,在城里站不住脚。
现在坐在惠民药局里面议事的医生,就都是老郎中家里出来的,常被各家大官大府请去诊疗病患,诊金收入颇为丰厚,现在各家显贵的女眷几乎都奔着槿黛女医馆去了,他们的生意自然冷清许多。
要知道现而今的大官大府里面,一个老爷就要配一群妻子妾室通房丫鬟,女眷的人数,远比男主人多得多啊!
可各位老郎中都憋着不说话,只拿眼睛瞅主位上的富态大夫……因为他们知道损失最大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这位惠民药局现任的局董。
何苦为别人火中取栗呢?!
富态大夫姓孙,乃是正牌的祖传名医,医术颇为精湛,往往一帖奏效,所以别人都叫他孙一帖,久而久之正名反而没人叫了。
这位孙一帖孙大夫医术精湛,医德可不咋地,诊金要纹银五两,出诊加倍,晚上急诊再加倍,付不起诊金的穷人病得要死跪在他面前,那也是万万不给瞧一眼的。
换做哪家尚书侍郎的府中,哪怕是第十八房姨太太些微受了点儿风寒,半夜里来叫,孙一帖也立马从热被窝里爬起来,屁颠屁颠地赶去诊治。
所以这些年孙一帖着实赚了不少钱,又巴结讨好南京的显贵,做到了惠民药局的局董。
槿黛女医馆成立以来,各家达官显贵的夫人小姐都往那边跑,他孙一帖再会巴结讨好也没人来请了……既然两边医术都能顶用,女眷当然愿意让青黛瞧病,不说女医仙瞧着比这孙一帖顺眼多了,就是那些个醋劲儿大的老爷,也宁愿妻妾、女儿由女子来诊疗嘛。
孙一帖的生意清淡起来,真如挖了他心头肉似的疼,而李时珍到南京出版《本草纲目》,迟迟没有回蕲州,更叫他寝食难安。
在医学造诣上,孙一帖自认也算杏林名医,可翻看出来的这几册《本草纲目》,尽管极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承认李时珍的医书远胜过自己。
那么,李老儿是要留在南京吗?他孙女就把达官显贵府邸的生意抢了一多半,要是他又开起医馆来……
孙一帖简直不敢想下去了,所以前几次李时珍到惠民药局来和同行会面,他都借故推诿搪塞,给予了极其冷淡的对待,现在又借故把局里的老郎中都召集起来,商议对策。
“诸位,还是出出主意吧……”孙一帖朝同行们拱拱手:“咱们南京杏林被外地来这么一丫头片子抢了风头,诸位脸上怕是也不怎么光彩。”
终于有个厚道些的老医生迟疑道:“人家开女医馆,咱们虽然没听说过,但以前也有医女、接生婆,这个似乎也相差不多……”
“卢医生说的什么话!”一个瘦长条子的中年大夫反驳道:“那医女与游方郎中无异,接生婆更是低贱之辈,李时珍那孙女既然堂而皇之的开起医馆,就得按咱们南京坐堂行医的规矩来办!”
“对嘛对嘛,马大夫说的是……”孙一帖连连点头,这姓马的和他走得最近。
卢医生摇摇头:“都是悬壶济世,何分彼此?她一个女子有这般医术,也是难得,老夫瞧了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更是颇有体悟……”
所谓医者妙手仁心,大部分老郎中虽对女医馆这个新生事物存着点儿本能的抵触,但念在同行一脉、乃至对李时珍的佩服,都不愿多生事端。
孙一帖本想挑起南京医界排外、守旧的情绪,拿惠民药局来压李时珍祖孙,可并没有估计到大多数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