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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火旺是昨天傍晚就失踪了的,一直到第二天中午过了火药库才爆炸,这么长的时间段,把人关在火药库房,一定不会有人来领取火药?不会被黄把总发现?
所以,黄把总完全不知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以此结论为出发点,继续往下推:既然黄把总涉案,本案的案情就要为之一变。
有人在申时正的时候远远看见李火旺进过库房,如果那时候李火旺就被关押起来,就解释不通为什么酉时正他还和军匠徒弟们在一块;如果是后来他又进了火药库房,前面也说了无法解释,无论要发财还是实验新技术,都不能在严禁烟火的库房里面进行,唯一的可能是领火药,但他申时已经去“领过”了,干嘛隔一个多时辰又去“领”?
所以,很有可能是黄把总玩了一个障眼法,那个死在火药库房的人,根本就不是李火旺本人!
“那,那黄把总是什么时候把被害者弄进火药库的?”胖子已被秦林的推断折服,不由自主地追问道。
秦林眯起眼睛笑了笑:“还记得巡哨的蓝把总是怎么说的吗?”
胖子一拍大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原来如此!
那蓝把总开始说申时进火药库的是李火旺,接下来被众人怀疑、逼问,他惊骇之下又赶紧改口,说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当时徐辛夷和陆远志都怀疑蓝把总前言不搭后语,一定和案情洗不脱干系,现在想起来,后面他自承看错,定是因那进入火药库的人身形动作与李火旺略有差异,蓝把总远远看着,火药库爆炸之后被讯问,便先入为主的认定是李火旺,一旦受到质疑,又疑疑惑惑的拿不准了。
李火旺是酉时正刻之后失踪的,黄把总让“疑似李火旺”在申时初进入火药库,正是利用时间差玩了个障眼法!
“那么,秦哥为什么不对黄把总严加审讯?”陆胖子摩拳擦掌,就想跑回去将黄把总揪出来严刑拷问。
秦林笑着摇了摇头:“证据,没有证据。南京城内外左手肘生着肉瘤的人可不多见啊!”
陆胖子恍然大悟,登时就稍稍有些儿泄气。
正如秦林所说,手肘部生着肉瘤的人是稀少的,比如整个浙兵大营就李火旺一人,所以找到残缺的手臂有肉瘤,士兵们立刻认定是铁匠李师傅。
如果锦衣卫方面指控黄把总李代桃僵,在这一点上就不能使人信服:你说死的不是李火旺,试问黄把总从哪儿找来第二个手肘生着肉瘤的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到那时黄把总喊冤叫屈,秦林虽然可以严刑逼供,在浙兵大营众官将看来却是“屈打成招”,万一黄把总横下心自尽了断,秦林还得坐实逼死人命的罪名,成为众人眼中的无能之辈。
所以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和李火旺一样,在手肘部位生着肉瘤的人。
从案情分析,黄把总一方也是通过某种方法找到了这个生有肉瘤的替身,于是把自己代入对方,思考用什么方法能够有效的找到替身?
任何人的眼睛都不能穿透衣服看到别人的胳膊肘,只有浴室里脱掉衣服的浴客、还有码头里边半身精赤下苦力的码头工人,一眼就能看见他们的左手肘部,最方便寻找替身啊!
“秦哥耶,你真是我的亲大爷!”胖子甩着脸,佩服得五体投地,实在想不到秦林的脑子是拿什么做的,竟然连这些都能想到。
秦林也自信满满,觉得应该能找到黄把总的破绽了。
没想到一直到晚上,韩飞廉发动庚字所的弟兄找遍了码头、浴室,仍然没能找到“肘部有肉瘤的失踪者”,只好命弟兄们去医馆等处查问,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长官,弟兄们找遍各处,没有您说的这么个人呐!”韩飞廉垂头丧气的回来报告。
秦林也纳闷,难道那个替身是黄把总无意中发现的?
不,不对,天下事没有这么巧,如此思虑周详、计划周密的犯罪,绝不可能把关键环节寄托在碰运气上!
那么,到底是哪儿没有考虑周全呢?需要脱下衣服露出肘部,难道是妓院?可黄把总要是派人挨家去问那个嫖客肘部有肉瘤,就很容易暴露他的罪行呀!
就在此时,牛大力和游拐子说说笑笑的从外面走进来,他俩轮休放假,出去玩了一整天,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晦气呀……”牛大力大声的抱怨着:“要是他还摆在那儿装大,俺老牛一定把那块金子抠下来!”
“就是就是,牛哥的力气还用说吗?”游拐子附和着,“就是运气不好,‘特特’地赶过去,谁知那冤大头已经走了四五天,真可惜……”
正厅之上,秦林半眯起的眼睛忽的睁开,霎时精光四射!
第279章 借尸还魂的诡计
“牛大力,游拐子,你们俩说的是什么?”秦林站起来,颇为兴奋地问道。
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牛大力搓着手呵呵直笑:“启禀长官,今天可不是俺老牛手痒,都是游拐子撺掇才去的……”
游拐子也没意识到秦林格外关注此事的原因,赔着笑脸说了原委:
大概是半个月之前,聚宝门外长干一带来了位卖南洋粘胶的行脚商。
据说这种粘胶是南洋岛国的树上流出来的,粘力极强,做雨伞啊做皮靴什么的都用得上,自打三保太监下西洋就多曾有商客运到中原出售,这些年随着月港开海,中外海商都在卖,并不稀奇。
可这位卖胶商客的卖法格外出奇,他把一块约摸三两重的金币粘在一尺见方的黄铜板上,铜板则钉在五尺多高的青石墙上,声言谁能用左手抠下来,金币就送给谁……意思无非是夸耀他所出售的粘胶,粘力格外强劲。
谁知黄金迷人眼、财帛动人心,关心粘胶的人不多,反倒是轰动了许多百姓前去凑热闹,每天不知有几千几万人去抠过金币,无奈那粘胶确实给力,金币紧贴铜板,去抠吧手指头又无处着力,始终没有一个人能够抠得下来。
即便如此,每天去抠的人依旧络绎不绝,所有人都想:也许前面的各路好汉已经把金币抠松了,等我动手就一下子瓜熟蒂落了呢?
借此东风,商客的南洋粘胶也卖出去不少。
游拐子听说这事儿,就立马上了心,等今天轮休,就叫上牛大力去长干找那商客……就不相信了,老牛这把子天生神力,还不能把用胶粘上的金币抠下来?
没想到去长干找了半天没找到,随手抓个地头蛇问问,结果卖粘胶的商客已经离开四五天了。
两人不免大失所望,好在长干、雨花台这些地方十分热闹,吃吃茶、逛逛庙会玩了一天,等上了灯才尽兴而归。
说完前因后果,游拐子看了看秦林的脸色,心头暗自纳罕,陪着小心问道:“不知此事是否有藏有情弊?长官问起来,小的定当知无不言。”
陆胖子是前头和秦林探讨过的,此时脑中灵光一闪即逝,却是抓不住头尾,一时间混乱无比,似乎无限接近于真相,又好像完全陷入泥沼,最后只得眼巴巴地望着秦林,希望他给出答案。
秦林嘿嘿冷笑两声,猛地把桌子一拍:“情弊,这里头岂止情弊,分明就藏着借尸还魂、李代桃僵的阴谋诡计!”
经秦林之口道破借尸还魂四字,陆胖子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大响,之前的疑团迎刃而解:
全案中罪犯最狡猾的地方,便是用“疑似李火旺”的第三人替代了真的李火旺,提前弄到了火药库里面,从而在时间和受害人两个破案的关键节点设置了难以破解的迷雾。
要击穿迷雾直抵真相,就必须找到“疑似李火旺”的真实身份,识破这个被犯罪分子刻意引入案件之中的隐藏于迷雾中的第三者,至少要弄清楚罪犯是从什么途径,找到这个胳膊上同样生着肉瘤的人来做李火旺的替身。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胖子甩着胖脸,不停地用手捶着头:“唉,猪脑子,和秦哥一比我真成了猪脑子!”
“怎么和秦长官比?确实猪脑子!”韩飞廉揶揄他几句,又道:“不过,下官还没想明白秦长官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牛大力和游拐子也没弄清楚案情,连声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陆远志就长话短说将案情捋了一遍。
“抠金币和手肘有肉瘤……”牛大力瞪着铜铃似的一双眼睛,仍然不明所以。
“比牛还傻!”胖子也鄙视了他,然后拿块银子摁在墙上:“假设这就是金币,粘在铜板上,铜板钉在五尺多高的墙上,你怎么来拔?”
“这还不容易……”牛大力呵呵笑着,将左手衣袖高高卷起,伸手就去抠。
是了!韩飞廉和游拐子同时重重地拍响了巴掌:此时此刻的牛大力,正好露出了整个左手肘部!
黄把总一伙想找个同样左手有肉瘤的人来做李火旺的替身,但军民人等都穿着衣服,怎么知道谁的手肘上有肉瘤,难道大街上一个个的把人家袖子卷起来看?这样做的话,恐怕很容易在案发后被识破吧。
于是他们就想出了诡计,借卖南洋粘胶为掩护,玩一出抠金币的好戏。
此时百姓所穿的衣服,袖子相对比较宽大,盖过了手背,试问要用力做某件事的时候,会不会习惯性的挽起袖子?再者,金币所处的高度位置比大多数人的头顶都高了,就算不故意卷袖子,伸手去抠的时候宽大的袖子也往往会自动滑落到肘部!
每天去抠金币的人成千上万,接连干上几天,要找到另一个肘部生有肉瘤的人就很容易了,至于这人的长相身高胖瘦倒不必和李火旺一模一样,反正头颅被炸得稀巴烂,看不出长相,全身被烧得焦黑,肚破肠穿,肢体又是四分五裂,所以高矮胖瘦只要不相差太多就行了。
“好诡计啊,真能掩人耳目!”秦林啧啧赞叹着,对手越狡猾,越有挑战性,破案之后给他带来的成就感也就越强,或许这就是一名侦探的职业病吧。
明白过来的韩飞廉、游拐子则看着秦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咱们这位长官一定是心有九窍吧,否则怎么能从别人三言两语的闲谈中,就敏锐无比的发现了疑点呢?
这本事真不是盖了!
牛大力呵呵傻笑着,他是最后才明白的,棒槌似的手指头抓着头皮,瓮声瓮气地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那卖南洋粘胶的商客已经跑了,咱们上哪儿去抓他?”
韩飞廉和游拐子相视一笑,牛大力以前只是蕲州衙门的壮班班头,自然不懂得这些,但他俩则不一样,长期在锦衣卫里头,都快混成精了。
秦林摇了摇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只需……”
就像阳光之下必有阴影,任何地方有白道就会有黑道,南京城内是公爷侯爷尚书侍郎的府邸,纸醉金迷的秦淮河也有地下的潜势力暗流涌动,南京城外,聚宝门南面的长干和后来兴起的居民区,入夜之后则完全是帮会的天下。
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杂处。
或许没有城内秦淮河那么漂亮的姐儿,可对漂泊无定的江湖人来说,再好看的花魁要是只能看不能吃,那就不如这里三流妓院里头,那些胸大臀翘的窑姐儿。
或许没有王公府邸之中醇香醉人的陈年美酒,但在成天刀头舔血的汉子、出没江上的水手和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私盐贩子看来,喝下去能够让你的胃燃烧起来的老白干、地瓜烧,才能称为真正的酒。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混乱不堪,却又有着内在的秩序,是那些敞胸露怀的打手,是那些站在街边嘴上叼着草茎的年轻人,以及更多看不见的力量,在维持着这种混乱中带着生机勃勃的秩序。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