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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平野
早晨。
阳光透过毕家厨房颇有历史的绿格子纱窗,在白色餐桌上映下一格一格的光影。
光影中,热面包与咖啡的香气氤氲飘散,毕家的男主人与女主人正处在这数年如一日的温馨气氛中静享悠闲。
适逢周日,毕爸爸与毕妈妈边啜饮着咖啡,边讨论等会儿的去处。才刚作好决定,便听见懒懒的拖鞋声一路从二楼响进厨房。
“爸……妈……早……”
毕之皓顶着一头蓬松乱发,身上的蓝色横条纹睡衣皱巴巴的。他双眼惺忪地看着精神极好的双亲,嘴里不清不楚的道早。
毕爸爸随手倒了杯咖啡递给儿子,见他一副恍如梦游中的样子,忍不住摇头。
“礼拜日怎么不睡晚点?”毕妈妈开口问。
“我跟小雯约九点。”喝了口深浓的黑色液体,毕之皓总算稍稍有了点精神,一边回答母亲的问题,一边伸手拿起桌上香脆的牛角可颂。
“小雯好久没到家里来了。”提到儿子的女朋友,毕妈妈才想到。“今晚带小雯到家里吃饭吧,我和你爸等会儿要到市场转转,跟小雯说我会煮她最爱吃的烧酒鸡。啊!干脆多煮一点让她带回宿舍好了。”毕妈妈盘算着。
毕之皓微微一笑,张开口正要回答,却听见楼梯处传来一连串的碰撞声响。
“毕之晚……”吵声一停,毕爸爸便叹息似的喊:“你又怎么啦?”
“没……没事!”一脚踩空以致跌撞下楼的毕家大女儿,边揉着受疼的屁股,边扬声回道。
将方才撞上鞋柜的大脚丫硬塞进旧旧的步鞋里,她顾不得疼的冲进厨房。
伸手抓了块大蒜面包塞进嘴巴,毕之晚模糊不清的对父母道早。见到小她两岁的弟弟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的模样,她极不客气的往他头上捶了一记以示招呼。
“之晚,你又在赶什么啦?”毕妈妈皱着眉看她粗鲁的吃相。
“我和朋友约好去逛街。”香厚的面包还梗在喉里,她随手抓起老爸的咖啡便一口灌下,边偷了空回答老妈的问题。
将咖啡混着面包冲进胃里后,她物归原主的将杯子放回老爸面前。
粗率的抹了抹嘴,她抓起银灰色包包。
“我要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爸bye,妈bye。”
嘴里还一连串的念着,双脚已经带着身体冲出厨房。
“晚上要不要回来吃啊?”毕妈妈急忙起身追着问。
“可能没这么早回来!”毕家旋风停在玄关处,随后又转回来,她大声的在自己掌心啵了一下,然后将手掌匆匆的贴上母亲的颊。“记得留些好料给我哦!老妈。”
最后的再见与关门声混成一片。
“Bye!”
毕家老妈瞪着关上的木门,无奈地摇摇头,走回厨房。
餐桌上,毕老爸瞪着眼前仅剩的小半杯咖啡,深棕色液体上漂浮着女儿随口留下的面包渣,他端起杯子研究了半晌,最后终究忍受不住的将它搁到一旁。
“简直像台风过境似的……”毕妈妈拿起抹布将满桌的面包屑擦干净,再清理好毕爸爸被加了料的咖啡后,才喃喃自语的坐回椅上。
“之晚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兴奋成这样?”毕爸爸对着儿子问。
“大概是赶着跟男朋友约会吧。”毕之皓喝光最后一口咖啡,将杯子放回桌上,他边起身边不痛不痒地回答。
“之晚有新男朋友了?”毕家二老惊喜的喊。
“嗯。”懒懒的踅向客厅,毕之皓的声音模糊不清的传来——“好像是叫什么白痴脸的……”
人群中,白知廉不安地偷瞄着站在显目位置的毕之晚。
他明白毕之晚是特殊的。
她活泼、外向、有正义感,独立、冲动,还有点小迷糊。她是可爱、有趣的,只是——
视线从她自然健康的肤色滑至她泛白的T恤、牛仔裤,最后落在那双稍嫌破烂的球鞋上。
她身上就是少了些什么!不懂撒娇、不懂温柔体贴、不懂修饰自己,不懂——让自己更像个女人。
与毕之晚交往一个月,与其说他们是情侣,倒不如说他们像对兄弟。他没办法将她当女人看,既然如此,两人也实在没必要再这样下去——
“白痴脸!”
兴奋的女声打断白知廉的思绪,也让他勉强够得上帅气的脸纠成了一团。
“白、知、廉!”看着匆匆跑向他的女子,白知廉不知第几次的纠正。“之晚,你不能念得清楚些吗?”
毕之晚只是傻笑。
低头看看表,白知廉开口道:
“算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坐吧,我有话——”他瞥她一眼,又急忙移开。“——要跟你说。”
毕之晚心情亢奋的没注意到他的怪异之处,跟着他走进路旁的咖啡屋。
白知廉低头看着玻璃桌下的压花,沉默良久之后,终于抬头鼓起勇气道:“之晚——”
那原该坐着人的椅上却空无一物。
“之晚?”白知廉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
微站起身,他搜索着那个超会惹麻烦的家伙。
果然,隔着两张桌子,毕之晚那一六五公分的瘦长身子正仁在桌旁和人争辩着。
“又怎么啦?!”白知廉嘴里喃喃的快步赶去。
那方——
“……我只是请你们把烟熄掉。”毕之晚耐心地对两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说道。
“小姐,你也管太多了吧!”男人不耐地回答。
“但墙上明明贴着公共场所禁止吸烟的标语——”
“那不关你的事吧。”男人仍旧不拿正眼瞧她。
毕之晚的眉皱起。“为什么不关我的事?先生,我有拒吸二手烟的权利,何况这里还有孕妇和婴儿——”
“怪了!”男人站起身,故意威吓的逼近。“我在这抽了两个小时的烟都没人抗议,你干嘛一进来就找我麻烦?”
说着还恶劣的将烟喷到毕之晚脸上。
“你是暗恋我,想引起我注意是不是?”
“先生,你没念过公民与道德吗?”毕之晚的眼危险的眯起。“你知道一个人吸烟会让多人跟着难受吗?你不能多替别人想想吗?”
“我替别人想,那谁来替我想?”男人振振有辞。
“我不过是吸个烟,又不是杀人放火,顶多你们忍耐一下就好了嘛!”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拿一双看怪物的眼看着这位外表一副菁英模样的无耻人物。
在这当口,白知廉出现了。
“之晚,怎么了?”
毕之晚张口欲言,偏偏衣冠楚楚的兽类抢着说话:“喂,你认识这女人?”
“嗯……是。”
“拜讬你要带出门就先管好,好不好?”他状极不屑地说。“无缘无故找什么麻烦,真是!”
“对不起!”白知廉本能地回道,随后偏头拉了毕之晚一下。“之晚,你也跟人家道歉——”
“道歉?我?”毕之晚不可思议地望向自己男友。
“你就道个歉,息事宁人嘛,何必这么吵吵闹闹的……”
“我又没做错,为什么要道歉?是这两位先生在公共场所抽烟——”
“抽烟是人家的事,你干嘛管?”白知廉不解地看着她。
“你——”
毕之晚这下真的哑口无言了。她没想到白知廉也是那种独善其身的人,明明是错误的事,却装作没看到,就为了不想惹麻烦?
“白知廉,你的书都念到那儿去了?你怎么——”
未竞的话语全被闷进嘴里,白知廉已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拖着她往外走。
好不容易离那间店够远了,白知廉才松开她。
“我不懂你是怎么了?”毕之晚边抹着嘴边抱怨着。
“居然对那种没公德心的人道歉!”
“我只是不想你再闹下去。在公共场所抽烟不过是小事,你何必——”
“小事?”毕之晚停住步伐。“如果每个人都认为这是小事,我们走到哪都得吸二手姻了,反正小法不必守,小错可以犯,这就是你的意思?”
“之晚,你别这么激动。”白知廉先安抚她,随后低下头沉思良久哆才抬起头——“我的意思是——之晚?”
白知廉的跟前又一次失去麻烦人物的踪影。
远远望见前头她又与人杠起来了,这可怜的男人忍不住哀号出声。
那方——
“有胆你再说一次!”方才的不快全累积成一股冲动,毕之晚瞪着眼前两个小混混,语气再没适才勉强维持的礼貌。
“我说——”小痞子色迷迷地瞄着毕之晚身后着背心及短裙的美丽女子。“敢穿得这么骚就不要怕被人家摸!”
女孩缩在毕之晚身后,一张脸忽红忽白,眼底的泪不受控制的滑下,不懂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我说,”小痞子二号说的更难听。“女人穿的这么露还不就是想给男人摸?我们不过是达成她的愿望……”
“是吗?”没有意识到四周渐渐围拢看热闹的群众,毕之晚怒极反笑的学着小混混的口气道:“那你长得那么欠扁是不是就是想被人扁?”
说着双拳已利落的招呼到痞子脸上。
“那你裤子穿那么低是不是也是为了让人家拉?”
伸手扯下痞子们露出内裤头的新潮宽松外裤,她毫不留情的将二十五寸大脚印在他们身着HelloKitty内裤的屁股上。
打得兴起的她嘴里连珠炮似的念着——
“这么说来银行里面放那么多钱就是为了被抢?我今天忘了关窗户就是在邀请小偷进门?打扮得漂亮点就是在请人强奸我?这、是、什、么、道、理?”她连续端了两人六脚。“胡、说、八、道!胡、言、乱、语!”出口的八个字搭配狂风骤雨般的八拳。
“小姐、小姐!”最后是个妈妈心肠比较软,开口求情了:“你打这么大力手会不会痛?”
这才让毕之晚停下动作。
看着两人缩成一团、浑身青紫的模样,毕之晚小小声地说:
“我好像打得太过火了,不过——”她的声音亮起。“我有手下留情喔!保证你们看起来严重,可是绝对没有内伤。”
这样还叫手下留情?!
两个小混混对看一眼,决定相互扶起,先溜再说,免得这疯女人想起来又扁他们一顿当消夜。
“小姐,你有厉害哦!”几个妈妈围着毕之晚,操着台湾国语称赞。“你有学功夫喔?”
“一点点而已啦。”毕之晚不好意思地说。
人群慢慢的散去,最后现场只剩下毕之晚、白知廉,以及等着对英雄道谢的美少女。
“我受不了了……”白知廉突地蹲下身去,双手掩面的叹息道。
“怎……怎么了?”毕之晚问的有点心虚。
“我再也受不了了!毕之晚,我要跟你分手!”
不记得之后做了什么,只记得回过神时,她人已经到了家门口,而天色已经黑了。
坐在这小小的两层楼平房前,毕之晚望着天上的月亮。
她的背贴着水泥柱,她的脚张得开开的,洋娃娃似的姿势让她的影子看来像个半倒不倒的破烂铁塔。
看看月、看看影,自己不知为什么就笑了。
虽然在这夜里,她的笑听来一点也不开心。
她又多了个前男友!大学四年,这已经是第五个了,而五个中,没一个撑得了一个月。
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呀?
每个人都说她很好,只是两个人不合适,只是擦不出一点叫爱情的火花,只是她——大家都委婉地说——她太特殊了。
特殊不好吗?她不懂。
从包包里掏出白知廉送她的礼物——银色的小圆镜,她试着以第三者的角度打量自己。
她不认为自己长得丑,她的眼神看来很有精神,搭配上浓浓的眉,看来颇有英气。
她的鼻……就是鼻嘛,说不上好不好看——但确定功能健全。
她的嘴巴略宽,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