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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盼月则有些吃味地想,原来还是只为了进宫增广见识。
“那么可能要委屈你扮成我的小厮了。”
“为何?”冷傲霜抗议道。
这是个极端重男轻女的社会,女人出门抛头露面是不被允许的,不过,重男轻女也好,女子无地位也罢,这些跟她一点都不相干,因为她只做她自己。
“我总不能带着一个天仙般的姑娘进宫吧。”
“宫里有规定不准携带女眷吗?”冷傲霜故意问道。皇宫内苑,当然不可能任人携家带眷地进驻,又不是观光名胜之地。
易盼月懂得她的话意,开心地将她拥进怀里道:“是啊,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就当我们是进宫去游玩的,如此也不错嘛。“※※※
皇家迎亲的队伍无比的壮观,从城南一路浩浩荡荡地前往淮阳王府,一路上围观的群众几乎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叶芙坐在大红花轿内,心情一直无法愉悦快活,总觉得不安。原因之一是易大夫和雅安还是没有来参加,这是她心中的遗憾。
听说易大夫已经辞官离开了宫廷,以后要再见到他们,想必是不太有机会了。
她偷偷揭开轿帘的一角,惊见围观在大街旁的群众而啧舌不已。心想,难道这些人都没事可做了吗?
“小姐。”喜娘发现叶芙不庄重的举动,连忙移身到窗口央她把轿帘放下。
只是透透气嘛,又没啥大不了。叶芙不大甘愿地将轿帘放了下来。
迎亲的队伍终于到了淮阳王府前,新娘子被热热闹闹地迎进府中。达官贵人、衣香鬓影交相在王府内外穿梭,大伙儿虽没见到红盖头下的新娘相貌,口中却仍称赞着新人的天作之合。
热闹的气氛始终不减,祝贺送礼的宾客也络绎不绝。
一会儿听见某某大官送来白璧一双、明珠一对,祝新人珠联璧和;一下子又听门房高报某某将军府送来珍奇的宝物。
新郎、新娘便在一片的热闹气氛中完成了拜堂仪式,一切不能免俗,新郎被留在前厅应付宾客,新娘则由喜娘牵进了新房。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王府的屋顶上竟坐了一对男女,静静地观看着婚礼的进行。
“你送去了吗?”坐在屋顶上的女子问。
“刚刚送去了,幸好有赶上。”男子道。
“还说呢,都是你手脚慢。”女子俐落地跳下屋顶,有些埋怨地说。
“你确定是我的错?”男子也跟着跃下屋顶,黏在女子身后道。
“当然。”女子头也不回地潇洒大步走去,一派的理所当然。
而另外一头新房中。
叶芙坐在床榻上,而陪嫁的丫鬟随侍在一旁。
“小晚,这是谁拿过来的?”叶芙看着丫鬟方才交给她的一只锦盒问道。
奇怪,谁会送给她这种东西?盒子里头躺了一株色彩鲜红,约莫鸡蛋大小的果子,还附上一张信签。上头写了果子的名字──天香龙凤果,还附注了果子的药性和使用方式。
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啊。
虽然没有署名,但她也知道是谁送的。
“奴婢不知道,当时只看他戴着斗笠……”小晚嗫嚅地说。在小姐大喜之日还帮别人送这种东西,会不会有事啊?小晚愈想愈后悔。
“那他们人呢?”叶芙忙问。
他们?把东西交代给她的明明只有一个人啊……
“我……我不知道,可能离开了吧。啊!小姐,你要去哪?”完了、完了,这下子她可惨了。“小姐,你等等我啊!”
叶芙一路跑到了前厅,顾不了众人的惊异,气喘吁吁地靠在门柱上,张大著眼睛四处寻觅。
啊!真是他们!叶芙高兴得不禁捂住嘴看着不远处渐行渐远的两个背影……
“小晚—拿酒来,快点!”叶芙伸长手臂边挥边唤道。
惨了啦,哪有新娘子不待在新房里反而跑出来大门口的?小晚苦着脸捉过一壶女儿红交给叶芙。
新娘子居然跑出来前厅!朱见浔紧张得撇下宾客跑到一身艳红嫁衣的叶芙身边。
“你──”他捉住她的手腕,却在看清楚叶芙的脸庞时,震惊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叶芙亦惊愕地转过脸来,对上朱见浔一双与她同样讶异的眼。
“你是什么人?”朱见浔又惊又怒地问。
叶芙却顾不得一旁郎君的怒火,捉来小晚手中的女儿红,大声地向远处的人影喊道:
“喂──你们不喝杯喜酒再走吗?”
仿佛是听见了叶芙的呼喊,那渐行渐远的两个人竟同时回过头来,用笑容向叶芙打了个无声的招呼。
朱见浔顺着叶芙的眼光看去,竟在人群中看到了易盼月和……叶芙?!
“我敬你们。”叶芙斟了一大杯美酒,高高地洒向无云的晴空。
“你到底是谁?”朱见浔万分困惑地看向一旁身穿嫁裳的美丽女子。到底谁才是叶芙?
好奇怪的问题喔。
叶芙楞楞地看着同样是一身红袍的淮阳王,不错,俊,愈看愈顺眼。
“我是叶芙啊──”
朱见浔顿时了然地将眼光移往人群之中—望穿秋水地寻觅着,却已不见易盼月两人的踪影。
唉,说不上心头突然涌现的落寞,他只觉得风吹得有点萧瑟……
第九章
黄州府蕲州县是素有“药仓”之称的四川重要通衢。
洪武初年时曾为府州,领有五个县,一直到洪武十二年才降为县。
“……而且啊,这蕲州自古以来便是一个名药产地,以蕲竹、蕲艾、蕲蛇名震全国。唐宋诗人韩昌黎、白乐天、元微之、苏东坡、朱熹等人,也都有吟咏蕲竹的诗。”一名中年装束的男子口若悬河地介绍着自己的家乡。
易盼月与冷傲霜默契十足地对望了眼,两人都没有打断这位文士的开讲兴致。
他们从京城一路游历下来,早听说蕲州以产珍药闻名,说什么也要来开开眼界。正好又在南游途中遇到一名来自蕲州的大夫,相识之后便一路同到蕲州来。
走到蕲州东城外时,冷傲霜指着伏干关前的“瓦硝坝”道:“李大哥,我看这一带的湖泊都有筑堤,难道说这里的江流也和黄河一样时常氾滥不成?”
李言闻笑道:“冷姑娘有所不知,咱们蕲州地处在洞庭、武汉一带,先秦时候的云梦大泽就在这附近,湖泊很多,汉水、长江的水也多往这里集中,水面往往比地面还高。长江有一支支流就在蕲州城的东南方汇成了‘雨湖’,弘治年间的知州在雨湖北岸,也就是这符干关前筑了一道瓦硝坝,看──就是你们右手边的那道长堤。后来呀,这村子就干脆以‘瓦硝坝’为名了。”李言闻详尽地解说道。
易盼月与冷傲霜相视一笑,这李言闻还真是一名好导游。
“月池兄涉猎真广。”月他是李言闻的号。
“哈哈,不好意思,我又多嘴了。”李言闻不好意思道。
“这有什么好谦虚的,我们到此叨优才觉得过意不去呢。”易盼月连忙道。
他们与李月池萍水相逢,想来还真有点说不过去。
“好了好了,我们都莫再谦让了,不然让来让去准没完。”李言闻笑道。
易盼月俩也点点头。
“到了,这就是我的住处。来,两位请进。”李言闻热情地招呼着易盼月和冷傲霜。
很普通的一间平房,却整理得非常整洁;屋里没有多余的实物,格局虽然不大,却让人觉得十分宽敞。
“爹,你回来了。”一名大约十岁的男孩从内房走了出来。男孩长得挺清秀的,但脸色却浮现不正常的苍白。
李言闻见到儿子便唤道:“阿珍,过来见见易先生和冷姑娘,他们是爹的朋友,这阵子会在咱们家作客。”
那名被唤作阿珍的男孩不怕生地向易盼月和冷傲霜打招呼:“易叔叔、冷姊姊。”
易盼月闻言不禁低声对冷傲霜道:“怎么我成了叔叔,你倒还是姊姊?”
“怎么,不满啊?”冷傲霜好笑地睨了他一眼。
“怎么了吗?”李言闻问道。
易盼月知道是他们的低语引起了误会,连忙说道:“不,没什么,月池兄切勿挂虑。”
李言闻点点头,转身又对儿子说:“阿珍,娘呢?”
“在后院里。爹,你这趟回来,有带回什么秘方吗?”阿珍问道。
“有有有。倒是你,在家里有乖乖念书吗?”
“有。但是爹,念那些四书五经真的有用吗?为什么我就不能像你和大哥一样习医啊?”
从小他就体弱多病,而他的大哥很早就离家在外四处行医。他的祖父是个名医,大半辈子行走江湖为人治病,而他爹也是城里有名的大夫,济世救人,多么伟大的事业啊。习医,本该是他们李家的家传事业,但为什么他就必须读书,参加什么科举求取功名?他对仕途不感兴趣,他倒宁愿跟着他爹习医,做个名闻天下的大夫。
“阿珍,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后就能明白爹为什么一定要你习文了。相信爹,爹绝对是为你好的。”
大夫这职业的社会地位太低,他的长子早年就离家到外地谋生,活得相当辛苦。他的父亲,也曾经是名走江湖的郎中;而他,虽然被冠上了一个“名医”的头衔,但这个社会终究视行医者为方术之士。对于么子,他怎忍再让他走上习医之途?
“阿珍,去告诉你娘咱们家有客人来了。”
“李大哥,我们还是借宿一晚就好,不知这附近可有客栈?”冷傲霜愈想会觉不妥。
“你们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杏则就是不把我当朋友。我带你们到客房去吧,请随我来。”李言闻大而化之地说。
主人都这样讲了,易盼月和冷傲霜实在也不好再拒绝;交换了眼神,便随他走进内房。
“不好意思,因为只有一间客房,所以……”他是打算让妻子和冷傲霜住一间,自己则和易盼月住一间。
“不必麻烦,一间房就够了。”易盼月闻言便道。
李言闻有些讶异。
“可是你们──”虽然他多多少少也看得出这对客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但是,他们并不像已经拜过堂的夫妻。
“我们是夫妻—李大哥不必多虑。”易盼月才打算开口,冷傲霜便抢先一步说道,惹来易盼月暧昧的眼光。
冷傲霜回瞪了他一眼—像在说:这是权宜之计。
“倒真还看不出来呢。”李言闻笑道:“既然两位是夫妻,那么你们就在这间客房住下,千万不许跟我客气。”
易盼月两人笑着点头,这么好客的人真是少见。
易盼月突然说道:“喔,对了,月池兄,令郎患的是‘骨蒸病’吧?”
“是的。这孩子自小体弱多病,前些年又染上了‘骨蒸病’,幸亏治疗得早,现在已经痊愈了,只是气色一直不好。”李言闻有些惊异易盼月认得此病状。
“骨蒸病本来就不易医治,需要长期悉心调治;而令郎的病恐怕尚未完全痊愈,李大哥可能还得多注意一些。”冷傲霜想了想也说。
易盼月的话已经够他讶异的了,没想到冷傲霜也……
“原来两位也是医道中人,枉我与两位同行半月竟然不知,实在是太驽钝了。”
“我们曾向月池兄提过吗?”易盼月笑问。
李言闻摇摇头。“似乎不曾。”
“那便是我们的错了。”冷傲霜道。
冷傲霜和易盼月便在李言闻一家子热情的款待下住了下来。
※※※
李言闻是蕲州城内出了名的大夫,上至贵族官吏、下至百姓平民,每有病痛都要来向李言闻求诊。
回到蕲州以后,李言闻忙碌地行医看诊,几乎不得一刻闲;而易盼月与冷傲霜只好自个儿上山游湖,半个月内足迹几乎遍布了整个州城。
原本他们已经打算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