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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交扭着十指,指关节处都泛白了,瞪着这张刻划分明的脸,那一双像要吞噬她、如鹰隼般犀利的冷眸,她真希望这是一场恶梦。
“既然朕是暴君,那朕就不需要耐心,朕爱你,你就非得爱朕不可!”
“不……我不爱你,也不想爱你。”
现在的他看起来太可怕了,她就算想爱,也不敢爱,也不愿意爱啊。
“好,很好,既然不想让朕爱你,那就让你恨朕!”
他那双冷眸黑得邪气,嘴角甚至扬起一抹令她心寒的笑意。
她不由自主的颤栗,也知道自己正处于危险边缘,但她手足无措,眼前的朱元骏并不是她熟悉的朱元骏。
“来人啊!”
朱元骏冷冷的看着快步进来的小顺子跟李伯容,两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似是听到他们的对谈了。
“将她拖出去抽二十鞭。”
闻言,她脸色刷地一白。
两人更是一惊,急忙上前求情,“皇上,请三思。”
“她忤逆我,明白吗?拖出去!”他狂吼而出,布满阴寒的俊颜有着吓人的铁青。
两人不敢多说,却见侯念煶面无血色的自动走出去,他们也只好跟上。
虽然执行鞭刑时,小顺子跟李伯容皆小声的嘱咐下手的执鞭手,要“声大力小”,但在利鞭抽中侯念煶身子的刹那,她的心仍碎了。
伴君如伴虎,她懂了。
朱元骏动了鞭子的消息一出,皇宫便陷入一片阴霾,即使难得冬阳露脸,天空晴朗无云,但也无法舒缓宫中凝窒的气氛。
御医奉命送上冰镇凉药、上等补品进了御月斋,众人皆明白皇上仍是不舍,但两人这种紧绷关系,实在也让大家替侯念煶捏了把冷汗,
而就在这种低落的时候,人在夏宫的朱韵瑜回来了,因为她得到消息,母后已取消婚事。
只是她兴冲冲的回来,没想到迎接她的是这种低迷气氛。
在了解所有的来龙去脉后,她立刻去找皇帝哥哥替侯念煶大抱不平,结果却被轰了出来,气得她去看侯念煶时,一张小嘴噘得老高。
“皇帝哥哥变了,他从不吼我的!”她气呼呼的看着侯念娓道。
由于伤在臀部,侯念煶只能趴在床上,听她这么说,只好摇摇头,“我们不谈他,好不好?”
朱韵瑜叹了一声,看着病撅撅的她,“好吧,谈皇帝哥哥,你是不好受。”
“那你就出去,别影响她休息。”
朱元骏的声音突地响起,房间内的两个女人同时一怔,但朱韵瑜还是很快的有了动作,她闷闷不乐的起身,随便行个礼就走了,走时,还不忘给在床上的侯念煶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小鱼却坚持站在一旁。她知道自己也该走,毕竟连公主都走了嘛,而她只是个下人,但她好担心小姐跟皇上独处。
“你也下去,小鱼。”朱元骏面无表情的下令。
“可、可皇上……”她眼眶红了。
“下去!”
她深吸了口气,突地双膝跪下,“除、除非皇上答应小鱼,绝不再伤害小姐,不然,小鱼就算拚了这条命也不离开小姐。”
闻言,他的怒火全消,从他气到失了理智伤害候念煶后,不论是母后、或是嫔妃,她们几乎都守在御月斋,就怕他又——
他摇摇头,不再想下去,“你放心,小鱼,朕不会伤害她了。”
“谢谢皇上,小鱼马上出去。”她拭去脸上害怕的泪水,急忙退出去。
朱元骏的目光回到侯念煶的脸上,这才发现侧趴着的她,脸上也挂着两行无声清泪。
他的心揪痛,连忙上前,“很痛吗?”
她看着他,对他脸上的不舍感到不解也感到愤怒,“痛不痛,你说呢?!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要我恨你!”
“念煶,朕——”
“反正只要你喜欢,都可以将别人的自尊踩在脚下,鞭刑算什么?再激怒你,你甚至可以喊声‘拖去斩了’,不为什么,只因为你高兴,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她忿忿的截断他的话。
他知道她生气,也知道她有权生气,天知道,他有多内疚。
“念煶,所有的人都得臣服于朕,但那不包括你!朕只要你爱我,因为朕从来没有爱得这么深、这么苦、这么不知所措……”
侯念煶哽咽的说:“你的爱太多了,皇上,我没办法……我没法子跟那么多妃子分享你,你放过我吧!”
“朕的爱太多?”他苦笑,“朕十五岁时,母后就给了朕三名妃子,再来有多少妃子,朕是不清楚,但你说的爱,若问朕可有爱上任何一名妃子?没有,这点朕很清楚。”
她怔怔的看着他。可能吗?那些嫔妃都那么美……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么与众不同吗?你与一般的官家千金不同,你直率、真诚,敢言他人所不敢言,你征服了皇宫里的每一个人,也包括朕。念煶,朕是被你征服了,而非征服了你。”
她无言,眼泪迅速的盈聚眼眶,
她也迷惑了,她能爱他?可以爱他吗?
自己身上还带着他给的伤,而心里的创伤还能再承受一次吗?
朱元骏倾身轻轻的吻了她的额际,这吻极轻但却停留极久,仿佛要将他心中的愧疚、不舍与深情的爱,透过这一个吻传达给她知道。
她哽咽、无言,任由泪水一滴一滴跌落眼眶。
“好好休息,我的爱。”
他深情的凝睇着她久久……久久……才转身离去。
第十章
数日后,侯念煶的伤好了,为了补偿她,朱元骏特别带她出宫去透透气,但对她想探望她奶奶一事却婉拒了。
因为他知道,若届时她不肯跟他回宫,自己是无法强行押她回去的。
侯念煶知道他有心补偿,但这种自由是自由吗?
走在京城的街道,不管往哪儿走,身边都有一群侍从,连到客栈用餐,还都得将客栈净空……
走着走着,突然一个小女娃的哭声乍起,“不要嘛,爹,我不要当童养媳,让我跟着你,我不要娘了,我没有娘没关系的,我不会再跟你吵着要娘了……爹……呜呜呜……”
街角,有一名小女娃紧抓一名中年的瘦小男子哭得好伤心。
“傻丫头,李妈是好人,她会疼惜你的。”
“我不要、我不要……”
纵使小女孩哭得凄惨,但终究还是让人给拉进了房子里,留下低头拭泪的老父。
听着、看着,一种感同身受的凄楚袭向侯念煶的心坎。小小娃儿的未来就这么被定下来了,而她的未来同样也是被别人定下来的……
她的眼眶泛红,可见泪光,朱元骏注意到了,他先是对着她凝望的方向看了一下,再对李伯容使了一个眼神后,便温柔的看着她问:“怎么哭了?”
侯念煶忙将泪水压回,“没事,只是沙子吹进眼睛。”
“我看看。”
“不用了……”
但朱元骏的手已滑进她的发丝,按住她的头,倾身看了看她泛红的眼眶,徐徐的轻吹气儿,这举止太过亲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闪动着两簇火炬的黑眸紧锁着她的秋瞳,这眼神看得她喉头紧缩,什么话都吐不出来。
“还好吗?”
他怎能这么温柔?
“你伤心是因为吹进眼里的沙,还是不舍那女娃儿?”他的眼神越过她,看向街角,李伯容正将那哭得满脸泪痕的女娃儿带出来,交给那名老父亲。
她眨眨眼,惊喜的看着破涕为笑的与父亲拥抱的小女孩,再惊喜的看着眼前这个狂傲霸气的男人,“是你——”
“高兴吗?”他只在乎她的心情。
“嗯。”
“那该感谢朕一下。”
她愣了一下,甫点头,他已经拉着她进了后面的轿子,帘幕一放下,他即低头攫取她的红唇,这个吻极其温柔,温柔中又带着深情,“念煶……”
“嗯。”
“我们回宫去。”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他的唇抵着她的唇低语时,那低沉佣懒的语调隐含着压抑的沸腾欲火,而在他那双深情黑眸的凝睇下,她竞不由自主的点头了。
月明如水。
重回朱元骏怀抱的侯念煶,凝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发现他眉宇间仍有一抹挥不去的愁。
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她试着要起身,但才轻轻一动,他放在她腰间的手便搂紧了。
她枕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不明白他怎么这么没安全感?他是位高权重的君王啊……
他们两人是相爱的,爱得极深,她也承认这一点,但她可完全付出,她也可以只拥有他切割了好多份的爱,但……一旦他临幸别的妃子,她可否承受?
老天,她在想什么?她怎么变得这么哀怨多愁?
她该做的是赶快让自己从这份莫可奈何的情爱中解脱才是……
这一晚,她一夜未眠,思索如何跳脱目前的困境,而相反的,朱元骏则因为能够重新拥抱她,才有了多日来的惟二次好眠。
只是一早醒来,看到她眉宇间有着不同以往的淡淡愁云,莫名的,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闪过脑海。
“皇上。”
“嗯?”
“我可不可以跟你要求个公平?”
“什么公平?”
“只要你开个金口,任何女子都可以是你的妃,但后宫佳丽三千,有多少妃子是你不曾临幸而默默的任由年华老去的?”
他抿紧了唇,似乎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我可以退一步,但请你也答应我的请求,若你不想被我列入那昏庸愚昧的君主之列,我答应你再留在这儿三个月,但三个月后,请你还我自由。”
“不可能!”他脸色一沉。
“可——”
“这事没得商量。”他毫不考虑就将她的请求驳回。
早猜到他会这么说的,她突地从他的怀中钻出来,将衣服一件件穿上。
“你干什么?”
她挑眉看他,“皇上不答应,我也没辙,但日后,我就与其她妃子一样,皇上临幸时,我就来,没事时,我就待在御月斋,其他的什么也不谈、什么也不说。”
在穿戴好裙装后,她俏生生一笑,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朱元骏很快就发现她不是说着玩的,她学习其他嫔妃们天天盛妆丽服,没事就串门子聊天,努力的将自己变得跟其他妃子一个样,让自己不再与众不同。
若他问她爱不爱他?她还会回了句,“当然爱啊,谁不爱皇上。”
他知道她在撑,等着他对她失去兴趣,但他会让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烦!侯念煶瞪着池塘里的水,真不知道朱元骏哪来那么多耐心?
瞧瞧倒映在水中的影像,她跟哪个妃子不像?头上插了些珠花,身上穿着云裳华服,虽然国色天香,但还不就是个女人,然而他每天忙完了,晚上仍一定找她服侍,众嫔妃们嘴巴虽说不介意,但那是口是心非。
“你、你是谁?”
小鱼的惊呼声突起,她这才发现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人就站在曲桥对面,一脸惊艳的看着她。
“对不起,在下是吐番国王子,此次是为了进贡而来,但一时迷了路,要前往翊心殿却误闯进来,真抱歉。”他拱手道歉。
“迷路?那很正常。”侯念煶露齿一笑,看着已经将这儿摸熟的小鱼,“小鱼,你带这位王子去吧。”
“是,小姐。”
小鱼忙将这名看小姐看得掉了三分魂魄的王子,带到翊心殿外就走了。
而吐番国的两名同行使节一看到他,全松了口气。
“王子,你总算到了,我们刚刚已被宣进去晋见皇上,还将这次进贡的事也说了。”
“很好。”
夏鲁王子随后也在太监的宣召下进殿,一见到坐在金銮殿上的皇上,一惊,没想到皇上竟是如此年轻俊逸。
“夏鲁参见皇上,万岁!万岁!